奇诺回到艾鲁麦斯身边。「欢迎回来。我就猜到你想要做什么。」在艾鲁麦斯旁边的中年士兵向奇诺说。「你,你好强啊。咱们结成一组,怎,怎么样?你来当国王,我做大臣!」奇诺披上外套,兴味索然地说。「谢谢你的好意,我要走了。」「喂,大叔,要是还要命的话,还是趁早从这里离开微妙哦。」奇诺打开艾鲁麦斯的引擎,顿时轰鸣声在钢筋混凝土的墙壁上回响。士兵还想再说些什么。「再见了,大叔。」艾鲁麦斯抢先说道,奇诺把车开动起来,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希兹慢慢地一步一步往观众席上边登去,表情空虚。周围是一片乱斗,确切地说是单方面执行着死刑。希兹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愣头走着。这时,「这位大哥身手不凡哪,我想让你跟我一伙!怎么样啊!」有个男人向希兹搭话。希兹头也不回,没搭理他。「喂,趁现在动手!」男人一声令下,各持斧子和铁管的两名手下从左右两边向希兹袭来。希兹面向右边无声地拔出了刀。从左肩下刺中了后面冲过来的人,反手一刀,将正面扑过来的人的脸纵劈成两半。希兹没有理会逃跑的人,右手持着刀接着往看台上走,不一会儿脚下踩到了被击碎的玻璃碴子。希兹迈步进了贵宾席,脑子的碎片被踩得噗哧噗哧直响。希兹看着坐在椅子上,个头矮了很多的国王。无力地垂着的舌头,就像是在向希兹做着鬼脸。希兹微微笑了一下,缓缓地呼了口气,然后轻声说道。「好久不见了。」奇诺和艾鲁麦斯走在林中的路上。来到了一个湖旁,奇诺停住了艾鲁麦斯。「好美啊。」艾鲁麦斯看着平静的湖面说。水面上映着蓝蓝的天空和艳绿的森林。奇诺向湖里投了块小石子,扑通一声,水面泛起了小小的波纹,然后很快消失了。「奇诺。」「什么事,艾鲁麦斯。」艾鲁麦斯没有马上回答,周围小鸟的鸣叫声将二人包围起来。然后艾鲁麦斯慢慢地说。「以前,是老早已以前的时候……咱们遇见过一对乘马车的夫妇,对吧?」「……啊。」奇诺又投了一块石子。「的确,那时他们说过在西面繁茂的森林里有一个很好的国家,他们要去那里。」「……他们说过。」「后来咱们又在什么地方见到了那位太太,只有她一个人。」「……啊。」「我要是没记错,那位太太曾微笑着对你说过,『那真是一个很好的国家,奇诺你也应该去看看才对』,是吧?」「……啊,没错。」奇诺捏起一块小小的石头,使劲扔了出去。啪嗵一声,湖面泛起不规则的波纹,映照得整个世界都像扭曲了一般晃动起来。奇诺看着湖中的倒影。没过多久,湖面恢复了平静,像一面平稳的镜子。「嗨。」奇诺掸了掸屁股,站起身来。奇诺看了湖面一眼,水面映照出一个黑发蓬乱,略显消瘦的面庞。正当奇诺要跨上艾鲁麦斯的时候,引擎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是一台SHIENOUSU越野车。」艾鲁麦斯凭借引擎声判断出了来车的型号。一台车身不高的沙漠用越野车一下子从森林里蹿了出来,在奇诺和艾鲁麦斯面前停下。开车的是希兹。在助手席上,还坐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的狗。这是一只眼睛大大,长着一副笑脸似的可爱的狗。「呀,奇诺君。」希兹从驾驶席上笑着搭话道。「你好。」希兹关了引擎,摘掉风镜,把刀留在了座位上,从越野车上下来,站在奇诺跟前说。「我可还想再见你一面喔。」「是吗……你没能成为市民我很抱歉。」「不,没关系的,我还要谢谢你呢。」「谢谢,我?」奇诺有些诧异。「没错。」希兹说着深深低下头,「我成为市民要做的事,你已经替我做了……我从心底感谢你杀了我的父亲。」然后他注视着奇诺说道,「谢谢。」「……」奇诺什么也没说,倒是艾鲁麦斯叫了起来。「你是王子啊!」「曾经是。现在不一样了……说实话,我本想在被授予奖章的时候,当场杀了那个男人的……七年了。托奇诺君的福,让我有了空闲的时间。」希兹害羞地微笑起来。奇诺静静地说。「复仇……很愚蠢的行为啊。」希兹笑着轻轻点着头说。「对啊,是很愚蠢呀。」然后二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今后你打算怎么办?」奇诺问驾驶席上的希兹。「今后吗……适当地去闯一闯看吧,直到找到要做的事时为止。我想先向北方走走看,到目前为止净往寒冷的地方跑了,是吧,陆?」说着,希兹轻轻拍了拍助手席上的狗,陆好像是它的名字。「希兹大人说的是。」陆说话了。「不会吧!」艾鲁麦斯登时大声喊起来,「狗还会说话,这是为什么呀?」陆听了显得很生气,用讽刺的语气说。「怎么?狗说话有什么不好吗?你不过是台MOTORADO,也太狂妄了吧。」「你,你说什么?」「哼,身为交通工具光靠自己还开不起来,不服气就一个人来追我试试?」陆表情可爱地将艾鲁麦斯辛辣地好一阵讥讽。「你,你不也是吗!不跟随群体就活不了,还先天就有好出风头的毛病!不服气的话,你过来咬我啊!牙长全了吗?」艾鲁麦斯奋起反击。「你再说一遍!」「要打架吗?」「住嘴,陆。」「差不多就行了,艾鲁麦斯。」希兹和奇诺同时说道。陆正跃跃欲试地想要扑过来,听了希兹的命令坐回到位子上,顺从地抬头看着希兹。「在下是希兹大人忠实的仆人,名字叫陆。在下观摩了决赛的战况,就结果而言,希兹大人没有被杀是托您的福,非常感谢。」奇诺害羞地笑了笑。「别客气。」然后奇诺看看希兹说,「它好可爱,我能摸摸它吗?」希兹轻轻张开了手,做了个请的样子。奇诺蹲下来,抱了抱陆,又抚摸了陆毛茸茸的爪子。陆也不住地舔着奇诺的嘴和脸颊。看着兴高采烈地抱着奇诺的陆,艾鲁麦斯用谁也听不见的音量嗫声说道。「哼,这条色犬。」奇诺抚摸了陆一阵,不留神在座位下滑倒了,同时注意到一样东西。「……不好意思。」奇诺伸出手去,是国王戴的那顶王冠。「啊,这个吗……我拿来的,作为爷爷的纪念。」希兹轻声说。奇诺最后抚摸了一下陆,对希兹说道。「也许我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格,你不准备当国王吗?」「不准备当。」「为什么?」「想要杀自己父亲的人没有当国王的资格。」「是这样吗?」奇诺用双手静静地,缓慢地将王冠戴在青年的头上。青年用有些悲伤的表情抬头问其诺。「和我不相配,对吧?」奇诺端详了一会儿,然后不经意地说。「也许是吧。」奇诺跨上艾鲁麦斯,打开了引擎,将外套的扣子扣好,戴上了风镜。「奇诺君,一起去北方的城镇不好吗?我认识路。」希兹从越野车的驾驶席上大声问,头上还戴着那顶王冠。「不了,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况且……」「况且?」「有人跟我说过,不要跟着不认识的男人走。」希兹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陆向希兹嘀咕了两句。希兹一下子显得很吃惊,回头和陆三言两语地争论起来。然后他又看了看奇诺,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啊,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那咱们再见了。希望在什么地方再相会,奇诺,还有艾鲁麦斯。」「好的,多保重,陆君也一样。」「谢谢。「陆话音未落,艾鲁麦斯不怀好意地说。「再见啦,色犬。」「回头见,大铁头。」「想得美。」希兹和陆目送MOTORADO远去,直至看不到为止。希兹从越野车上下来站在湖畔,低头一看,只见水中映照着一个青年,头上戴着一个和国王一样的王冠。希兹还没来得及得出王冠到底和自己匹配不匹配的结论,脚边的陆已经开始喝起湖里的水来,水中自己的影子也因此摇晃起来。希兹回过头,在越野车对面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森林,由于树木遮挡,他看不到丛林深处生养自己的祖国。然后希兹又看了看放在驾驶席边上的刀。不知何时,陆坐到希兹身边,恭谦地抬头望着他。「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陆?」希兹像自言自语般询问自己的仆从。「在下就算再生几个脑袋也做不了您的主啊,希兹大人。」陆说得很坚决。希兹用沉稳的表情轻声说道。「说的也是。」然后又一次向森林那边,祖国的方向望去。第五话 成人之国第五话成人之国—NaturalRights—我和一名叫奇诺的旅行者相遇,那还是发生在我在故乡居住的时候的事,当时我11岁。在那个时候我被大家叫做什么,着实已经记不清了。只模糊记得好像是取自什么花的名字,名称有些怪,听起来有些令人不自在,我也因此没少被人捉弄。奇诺是个个子高高,身形较瘦的旅行者。这一天,他来到了我居住的国家。究竟该不该让他进城,让看守城门的年轻士兵挺为难。也许是和上司通了信,过了一会儿好像有指示下来了。士兵强行在他头上喷了除虫的白色药液,总算准许他进了城。从他被士兵勒令在城门口等待,到完事后他向我走来,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已经是日近黄昏了,他细长的影子被映照到我脚下,一直延伸到我身后。他脚下蹬着一双我从未见过的鞋,腿很细,身段也很细。他身穿黑色夹克,披着一件就像刚从土里挖出来似的,满是尘埃的外套,背着一件行李——一只破破烂烂的皮包。他个子很高。尽管在那时我在伙伴当中是最高的,他蹲下一些问道。「呀,小姑娘,你好。」他脸颊消瘦,一头短发乱糟糟的,头发上还留着白色的药液。「我的名字叫奇诺,是个四处漂泊的旅行者,你叫什么名字呀?」我想「奇诺」,又简短又朗朗上口,是个好名字,至少比我这个怪异的花的名字要好。我说了自己的名字。「很好的名字啊。对了,×××××(我的名字),知道这条街上有旅店吗?最好是又便宜,还有淋浴的,要是知道的话能告诉我吗?我今天可累死啦。」「我们家就是啊。」奇诺高兴地笑了笑。那时我的父母在经营旅店,我就把奇诺领回了家里。父亲看见奇诺,先是显得很不快的样子,然后很快转成笑脸,出了前台给奇诺指引房间。奇诺抱着行李,向我道了谢就上楼去了。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屋里贴着大大的一张纸,上面用红笔写着「三天以后」。第二天,记得我是在中午醒的。父亲也好母亲也好,谁也没来叫醒我,因为是「最后的一周」了。屋里贴着写着「两天以后」的纸。我在房间里的洗面池草草洗了把脸。外面有声音传来,我来到了后院。这里是用来堆放很久以前坏掉的机器的场所,破烂已经堆成了小山。还记得在这附近玩时,由于破烂堆成的小山遮挡住了夕阳,这周围比别处很快先暗了下来。奇诺正蹲在小山前敲打着什么。是轮胎。不是汽车上用的宽家伙,是MOTORADO上用的较窄的轮胎。在奇诺跟前倒放着一台MOTORADO。奇诺注意到我,说道。「啊,早上好,×××××。」奇诺的头发乱蓬蓬的。我问他。「你在做什么?」「在给MOTORADO治病。我刚才拜托他们把这个卖给我,他们说这是以前的垃圾,已经不要了,就白给我了。」「能修好吗?」「能治好的。」奇诺这么说着,笑吟吟地补充道,诸如本来已经破旧不堪了,所以还需要花相当的时间之类的话。敲打完轮胎,奇诺把MOTORADO斜着放好,将轮胎安装上去。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奇诺敲打敲打零件,翻开某个部件看看,或是拉紧绳子,用细小的零件组成个盒子什么的。我在边上看了一会儿。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我就回到家里一个人找了点东西吃。饭后,我又来看奇诺。MOTORADO已经「治」好了差不多一半,现在被稳稳地支了起来。「这家伙和曾经跟我一起旅行的同伴一模一样。」奇诺回了一下头,说道,手里磨着一根棒状的东西。「要花多长时间啊?」我没头没脑地问道。「是呀,再有一天,这家伙就能精神百倍地活动起来了。」「MOTORADO会活动吗?」我对奇诺怪异的措辞有些不解。「嗯,正确地说,这家伙靠自己是动不了的,必须有谁来骑上他,和他定下契约。」「契约是什么意思?」奇诺看看我,轻轻拍了拍MOTORADO说。「在这种情况下,契约指的是互相帮助的约定。」「那怎么样互相帮助呢?」「比如说,我没法像MOTORADO那样跑得那么快。」我点点头,也难怪,谁让你那么瘦呢。「MOTORADO虽然跑得快,但没人跨上他保持平衡,就会倾倒。」「嗯。」「而我跨上MOTORADO可以将平衡把持得很好。我负责平衡,MOTORADO负责跑路,这样旅途也变得更有意思起来。」「这样呀,这就是互相帮助的约定,是吗?」「没错,待会儿等这家伙醒过来,我还得问问他『感觉怎么样』呢。」「你能跟MOTORADO说话吗?」「当然能了。」奇诺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回到了房间,往茶杯里到了杯茶端出去给奇诺。奇诺边喝边说好,等喝得差不多时,他问。「现在咱们一起给这家伙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奇诺以前的朋友叫什么呢?」「叫『艾鲁麦斯』。」「那就叫这个好了。」「是吗?那好,就这么定了。」这么说着,奇诺高兴地笑了起来。想必当时看着他的我也一定在笑。然后,奇诺又开始给MOTORADO「治疗」,我就在他身后看。看了一会儿,我问他。「奇诺,你是做什么的呢?」「你说什么?」奇诺忙于埋头工作,手脚不停地说。「你是大人吗?」「啊,跟你比算是吧。」「大人的话必须要从事什么工作吗?」奇诺有点踌躇,至少我觉得是这样。而且现在我已经很了解那种心情了。「啊……是的,实际上……」「那是要做什么样的工作呢?」「说的是呀,非让我说的话,比如说像是『旅行』什么的吧。」奇诺答道。「旅行就是指去各种各样的地方吗?」「对,没错。」「有讨厌的事情发生吗?」「有时候,但还是以很快乐的事为多。」「那这就不算是工作了。」听了我坚决地这么一说,奇诺停下手里的活儿,回过身来。「工作是很辛苦的事,一点也不快乐。但是为了生存又不得不去做。如果还有快乐的事,旅行就不算是工作。」「是吗……」奇诺歪着头,轻声说道。「所以我明天,不,后天!后天我要去做手术。」「什么手术?」「为了成为大人的手术。所以现在是『最后的一周』了。」我刚说完,奇诺就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以的话能不能告诉我。」我意识到奇诺并不知道「最后的一周」。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奇诺不是出生在这里的人。既然奇诺问了,我就想给他好好讲讲。「那我开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