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为了不妨碍慎司念书才到朋友家去住的吧。姐夫可能嘴上说小慎将来想做什么都可以,小慎一定觉得虽然这样爸爸还是希望他去上医学院,所以把自己逼得很紧。他今天要考什么科目?」「数学跟理科。」「看吧,果然是理科的项目。他心里一定想考医学院的。姐夫跟他说要加油,可能造成反效果也说不定。姐姐一定袒护慎司。做妈妈的自然是这样,从姐姐的性格来看也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小慎失踪了,这不是最好的证据吗?」晶子加重语气说出失踪两字,站起来把自己的空面碗叠在比奈子的碗上,然后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两人战战兢兢地望向萤幕。萤幕上的画面伴随着轻快的音乐,映出番茄酱汁煮鸡肉跟当令蔬菜的料理。那是母亲的拿手好菜,比奈子很喜欢。——比奈子,你还好吗?要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说。(收到简讯)——谢谢。我现在在阿姨家。吃了速食面就有精神了。蛋汁味噌拉面,超好吃的!(传送简讯)晚上九点二十分——比奈子洗完澡,正要回到二楼的客房,心想应该去说一下自己要上楼了,便走向客厅。她把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听到姨丈的声音。姨丈在食品公司上班,晚饭前回到家,三个人一起用餐。他跟比奈子说你辛苦了,但完全不提案子的事,只说公司的坏话,逗比奈子跟晶子笑。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应该是顾虑比奈子的心情。因此无聊的中年男子冷笑话比奈子也笑了。但是——「电视上果然报导了。这不是大姨子家吗?虽然有打马赛克,那只是意思意思而已,一看就知道了。那是附近有名的高级住宅区啊。」比奈子没法开门,但能想像电视上自己家的画面。她觉得反胃,好像有人用手在身体中翻搅一样。拜托不要弄脏啊。比奈子家是复古的西洋建筑,但随着她成长却感觉越来越时髦。父亲曾经在选择要当建筑师还是医生之间徘徊,房子是他跟认识的建筑师一起设计建造的。要是有另外一个自己的话,绝对要当建筑师。比奈子听到父亲这么说是在要上高中的时候。比奈子上的私立女校系统可以直升大学,却没有建筑系。高一结束时提交的升学志愿表上,比奈子圈选了外考。她并不讨厌理科。「喂喂,这不是我们结婚时候的照片吗?真是,是谁提供的啊?真衰。」「天晓得。但是一定是我们认识的人。」「那孩子要在我们家待到什么时候?」「我想暂时由我们照顾她。」「饶了我吧。高桥先生那边的亲戚不能想点办法吗?」「好像没有方便上学的地方,就算暂时不上学的期间去住,应该也不太好受吧?他们的亲人被杀了,可能会恨姐姐,把气出在比奈子身上。真是可怜。」「我们家是凶手的亲人,所以没关系是吗?」「你怎么这么说……?你也不是不清楚姐姐的为人。她不会杀人的。」「我没跟她有那么多的交流。只觉得她好像不喜欢跟穷人往来。我跟小慎聊篮球的时候,她也一副我们的对话没水准的表情。」「我觉得打了姐夫的是小慎。」「我也这么想过。真要选择的话,不如是小慎。还没找到他吗?」「联络不上……但只是时间的问题吧。所以就算姐姐包庇小慎,只要找到他,嫌疑也就洗清了。小慎要是犯人,那就是姐夫跟小慎之间的问题了。姐姐也是受害者也说不定。」「但是她的名字都被公布了啊。就算姓氏不一样,以前认识的人一定马上就认得出来吧?幸好这里不是他们的活动范围,但那孩子既然来了也就没差了。」「那要怎么办才好呢?」「反正现在是重要时期,不要再进一步扯上关系了。」比奈子蹑手蹑脚地离开门边。眼泪都掉不下来。不想扯上关系是理所当然的。但我要怎么办呢?既不是凶手,也不是被害人,更不在案发现场。但不能说自己是被卷入的。因为是我的家人。警察问我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说在步美家。本来警察特地到步美家来接人,就是要确认我的确住在那里吧。之后或许还会再去步美家问话。步美跟她的家人会觉得被卷入这件案子了吗?会觉得不想再进一步扯上关系了吗?明天班导师要到这里来拜访,学校方面也觉得卷入麻烦事了吗?——步美,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对不起。(传送简讯)——打了好多次电话给你都没人接,所以传简讯。警察已经跟你们联络过了吗?我虽然住在晶子阿姨家,但是实在太难过了。姨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亲戚是杀人犯,想把我赶走。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要是我是这家的孩子,也会赞成姨丈的。晶子阿姨一直设法要说妈妈不是凶手,是正当防卫什么。甚至还说凶手是慎司。对阿姨来说慎司是凶手比较好。跟姐姐是杀人犯相比,外甥是杀人犯至少隔得比较远。这么说来凶手是慎司是否对我而言也比较好呢?虽然都是亲人,都遗传了妈妈的血统,我跟慎司只不过刚好是同父母生的吧?因为要是原料有问题,身为成品的我可能也会有缺陷。要是成品有问题,那可以当作刚好有不良品而已。这样的话大哥是不是宁愿妈妈是凶手呢?但是别人不会想得这么复杂吧?家人就是家人。既然如此我们又没犯着别人,为何要特地公告周知?就不要宣扬不行吗?为什么非得要把我们家发生的事情告诉根本不认识我们的人呢?完全不顾虑到我跟大哥的立场。慎司说不定是因为害怕这样才逃走的。因为他是个单纯的孩子。钱包跟手机都没带,到底上哪去了呢?总之,我不想在这里待到惹人厌,所以明天就回家。可能的话希望大哥也回来。(传送简讯)下午一点——晶子把小车停在后门。S私立女校高中部离云雀之丘徒步二十分钟。比奈子下了车,跟晶子说事情办完就联络,然后关上车门。比奈子跟晶子说班导师叫她去,跟班导师说阿姨让她来,所以就来学校了。班导师大西佑美子好像在旁边窥伺般从后门的阴影里走出来。比奈子用手势制止晶子下车,班导师急急打过招呼,就推着比奈子进入学校。现在是第五堂上课时间,走廊上不会有同学。大学刚毕业的班导师平常跟自己的学生都像朋友般亲昵相处,但今天连一次都没有跟比奈子对视过。比奈子沉默望着快步走在前面的班导师后背,心中思绪翻腾。他们会怎样看待我呢?是凶杀案被害者的家人,还是凶手的家人?八成是凶手的家人,这位年轻的女老师要是只把她当成父亲被杀害的孩子,看见比奈子就会流着眼泪拥抱她吧。比奈子,打起精神来。我们都站在你这边,等等。比奈子被带进教职员办公室旁边的升学指导室。坐在里面的教务主任站起身来,直接走向比奈子。「请节哀。突然发生了这种惨事,你一定很难过,但还是要慢慢让心情稳定下来。」教务主任望着比奈子这么说,把手放在她背后,领她坐在沙发上。对面还坐着另外两位老师,但比奈子把身子转向教务主任,迎向她的视线。一等亲亡故的情况适用五日丧假。听他们这么说,比奈子觉得父亲好像是生病死亡一样。丧假结束之后立刻就开始期末考,然后就放暑假了。漫长的暑假结束后,能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过着学校生活吗?「我会被退学吗?」「不会的。这次的事件学校方面担心的是高桥同学会变成二次受害者。我们会全力支援你,让你能过着跟以前一样的学校生活。」「还有一年半。没有决定直升这里的大学真是太好了……。」打算进工学部成为建筑师的事,比奈子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只有选择外考这件事班导师跟母亲说了。母亲说好不容易考上了可以直升到大学的学校,何必自找罪受,就选大学里有的科系就好了。但是为了实现梦想的考试,比奈子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在模拟考的志愿栏里填上有名大学的建筑系,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成绩给父亲看。他是会惊讶,还是高兴呢?但是父亲已经不在了。那是否应该为了亡父……?发生了这种事还能升学吗?不止升学,就业、结婚、此后能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吗?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去,隐身人群之中是不是就好了呢?能抬头挺胸说我什么都没做,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吗?这……不就跟晶子和班导师一样了?不是在乎别人怎么评断,而是自己充满了身为凶手亲属的意识。「大西老师也说几句话吧。」教务主任敦促道,班导师抬起头。但是视线在比奈子旁边摆满参考书的书架周围徘阿。「你现在一定还很混乱,好好休息是很重要的。班上的同学也都担心你,要是我能帮上什么忙就跟我说。也可以传简讯。」这是社会上一般人的标准反应吧。比奈子隔着衣服握住口袋里的手机。——老师,我的好朋友步美没回我简讯。是不是因为看见了新闻报导,我分明有很多朋友,但没有任何人传简讯给我。(删除)下午两点半——教务主任跟班导师在第六堂课结束前送比奈子离开了学校。她沿着公路往前走,突然停下脚步,望着映在街旁商店橱窗上的身影。这样驼着背简直就跟对面人家的那个女孩子一样。比奈子发现越接近云雀之丘,自己的心脏就跳得越厉害。电视台跟杂志记者是不是躲在哪里监视?擦身而过的路人是不是都在看我?杀人犯的女儿走在街上,大家是不是打算扔石头啊?但是比奈子并没有感觉到视线。举目四顾也并没有人在看她。或许事情闹得没有她想像中大。我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比奈子自觉地抬头挺胸,直直往前走。走上坡道就是云雀之丘了。在那之前先去便利商店。微笑超商云雀之丘分店。「啊,比奈子姐姐。」比奈子走到放杯面的架子前,旁边有人叫她。是远藤彩花。「你好。」比奈子回了一句,把视线转回架子上,但彩花并没有走开。「最近很辛苦吧。你来买东西吗?」彩花瞥向比奈子购物篮里宝特瓶装的茶跟零食。平时跟彩花打招呼,她总是好像不好意思般垂下眼睑,快速离开,今天却一副跟比奈子很熟的样子。「杯面的话我推荐这个,味噌豚骨口味的。」彩花朝架子伸出手,又靠近了些。然后——「这里不太妙。」彩花压低声音说。「还是你是来探听消息的?」比奈子本来想不理她迳自离开,但这句出乎意料的话让她停下脚步。「探听什么?」「你不知道吗?对了,那个时候你不在家。警察没跟你说吗?高少……慎司同学案发常时在这里,然后就行踪不明了。我妈妈好像在这里碰到他,被警察盘问了半天呢。」彩花一面四下张望,一面用严重的语气说着,却好像乐在其中。比奈子虽然觉得不高兴,但现在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慎司在便利商店碰到彩花的母亲?慎司在案发当时不在家。他跟妈妈说要到外面走走散散心。在那期间妈妈跟爸爸在一楼的客厅发生争执,妈妈拿起架子上的奖杯打了爸爸的后脑。慎司就此行踪不明。比奈子从警察那里听到的就只有这些,也只知道这些。「要不要到哪里去聊聊?」刚才比奈子还毫不介意闭路监视器跟店员的视线,现在却觉得好像大家都在看她。「真没办法,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啊。」彩花摆出困扰的表情皱起脸来。比奈子忍着没回她说反正你根本不念书。比奈子带着彩花穿越公路,沿着云雀之丘反方向的坡道往下走,进入卡拉OK店的小室。「比奈子姐姐也唱卡拉OK啊!真意外。要不要唱一首?」彩花兴奋地环顾室内。她可能是第一次来。难道没有朋友吗?在来这里的路上,比奈子问她今天学校早放学吗?她说有点发烧所以早退了。完全看不出来。比奈子说要请客,她立刻不客气地点了可乐跟大份薯条。比奈子是想问彩花事情的源由才邀请她的,但要跟她一起待到眼前的大份薯条吃完实在令人受不了。她打算问了必要的事情之后就立刻结束。「那天晚上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是说怎样奇怪的事?」彩花好像装傻般转向她。「吵架的声音啦,其他的声音之类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啊。那种声音我们家听得见吗?」夸张地装死。「 向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不是吗?」「是说我们家的声音?」彩花鼓起面颊瞪着比奈子。「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就是了。」「……真不像你。」彩花故意噗哧笑出声来,一面用手拍着桌面。「真的,讨厌啦。我一直觉得比奈子姐姐是聪明的大小姐,很尊敬你的。真令人失望。那种声音就算听见了不是都会假装没听见吗?」彩花的笑声突然停止。「对不起。但是无论怎样的小事都可以,希望你告诉我。」「真没办法。我不想再进一步扯上关系,所以不要跟警察说喔。」彩花把食指竖在嘴唇前面。「我知道。」「应该是在十点左右吧,因为电视在播《爆笑王国》。你看搞笑节目吗?我根本没注意到,我妈突然跑到我房间打开窗户。然后就听到声音了。救命啊,饶了我啊,还有啊啊喔喔的叫声。」彩花眯起小眼睛,望着阴暗的天花板。「谁的声音?」「你不知道吗?」彩花咧嘴一笑,喝了可乐,转过头来。「『救命啊』是比奈子姐姐的妈妈,『喔呜』是慎司同学。好像还有东西撞到墙壁那种咚的声音。大概是这样。」彩花开玩笑似地一摊手。「怎么没有去看看,或者报警呢?你母亲不是也在家吗?」「不要这样好不好?」彩花呼地大声叹气。「你这样就没人肯说实话了。比奈子姐姐,你听到我家的声音时有这么做过吗?」彩花翻着白眼睨着她。「……这个嘛……」「是吧?这样说太狡猾了。但要是会有人去看的话,应该是小金包吧。啊,就是小岛太太啦,十一点左右我去洗澡的时候已经安静下来了,她可能去过也说不定。然后我妈去便利商店是十二点过后,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可能完全不相关也说不定。死亡时刻推定是几点?要是送到医院之后确认死亡,那什么时候死的就不知道了。」彩花仿佛故意歪着头。「不知道到底怎样。」「家属反而不清楚吧。对了,比奈子姐姐当时在家吗?」彩花两眼发光地望着她。「不在。」「就是嘛。现在在家的话会被人盯上喔。昨天媒体的采访车把云雀之丘挤得水泄不迩。比奈子姐姐可能会像明星一样被团团围住。」彩花喝完可乐,用沾上杯子外的水气的手指拂过头发。「我怕一个不小心会被拍到,所以先去便利商店整理一下仪容再回家。我头发没乱吧?对了,纪念我们一起来卡拉OK,照张相吧~」彩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逼近比奈子的睑。「别开玩笑了。」「唉哟,不要生气嘛。好吧,现在你比较辛苦,我就不跟你计较。你要是对朋友也这种态度,人家会吓跑的喔。」彩花带着优越的微笑把手机收进口袋里。「好无聊,我先回家了。薯条你吃吧。看菜单上的照片好像很好吃所以就点了,其实我现在往减肥。比奈子姐姐真好,不用担心这个。啊,反正现在也不是担心体重的时候。」彩花吃吃笑着站起来,在比奈子面前拂拭裙子上的灰尘。「打起精神,加油喔~」彩花竖起食指跟中指,举到额前敬礼,然后转身离开。要不要拿薯条连盘子砸她呢?在彩花的身影消失前,比奈子一直紧咬牙关,双手在膝上紧握成拳。动不动就抓狂,又笨又不起眼的中学生。但是在家门前碰到打招呼的时候并不会感觉讨厌。那一定是因为以前自己自信满满的缘故。可能还有点同情她的意味在内。自己竟然因为彩花这种装模作样的低级举止生气,真是情何以堪!比奈子想哭叫出声,但她觉得如果这样的话,似乎就无法应付从现在起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了。不能像那个女孩一样大哭大叫。至少消息打探到了。十点左右母亲跟慎司不知怎地发生了争执。十一点左右已经结束。以及现在云雀之丘的状况。比奈子脑中浮现一个疑问。父亲什么时候下班回家的呢?没法回云雀之丘的家了。也不想回晶子家。比奈子打开钱包。八千圆。不够买新干线的车票,但巴士的话应该差不多够吧。——大哥,我现在去你那里。(传送简讯)【七月三日(星期三)晚上九点~七月五日(星期五)下午四点】第一卷 小岛聪子I里奈,你好啊。在做什么?睡觉?唉呀,你们那边是几点啊。半夜两点?唉哟唉哟,对不起。但是我们这里发生了大事呢。等等,不用叫阿真。他明天也要上班吧。得让他好好睡觉。我跟你说就可以了。对厂,你们那边的电视看得到日本的新闻吗?啊,这样啊。除非是大事否则不会报呢。最近播些什么?大臣辞职?凶杀案呢?有一阵子没看过了啊。只播些无聊的新闻,没有重大事件。我们这里发牛了凶杀案。就在云雀之丘,我们家斜对面。你记得吗,那栋很时髦的房子。对了,你不是还很羡慕地看着他们家吗?就是那里。难以置信吧?我也是。本来以为会发牛什么事的话应该是隔壁人家。真是大吃一惊。对,就是那间小屋的人家。老是跟我们家的别栋搞混,好讨厌的,问说是令公子一家的房子吗?才没这种事。我怎么会让阿真住在那种房子里?而且我们家虽然从外面看不出来,里面可是完全两代同堂的设计呢。哎?凶杀案?对了,我要说的是那个……。那天晚上好奇怪?开始是七点半的时候。隔壁传来大喊大叫的声音,但那是家常便饭。我早就注意到隔壁的动静了。我吹不得冷气,所以就算天气很热,还是开窗让纱窗透风,一面看电视……你们那边看得到连续剧吗?知不知道有一出叫做《欢迎来到美男部》?内容没什么啦。就是可爱的男孩们替心灵受伤的同学解决烦恼的故事。里面有一个叫做高木俊介的男孩子很不错的。不知道?对了,看不到电视,只要上网路搜寻就可以了。他又帅又有礼貌,有点像中学时代的阿真。斜对面人家的男孩子更像俊介喔。他叫做慎司。现在下落不明。啊,我的话跳得太快了。先说隔壁。我在看连续剧,听到「少罗唆,死老太婆」的叫声。我心想什么事啊,就望向窗外,又听到声音,是隔壁的女儿彩花。她看起来不苟言笑又很文静,一开始我都不相信。她叫什么「反正我就没考上啦」、「老是说私立烦死人啦」,我想大概是考试的事情吧……阿真从来没有过这种时期,别人家会这样我也装作不知道。所以那天晚上我也装作没听见……对了,我在看益智猜谜节目。俊介有参加,轻松地回答了很多困难的问题,真是太厉害了。说他在上W高中呢。你也知道吧,阿真的大学同学很多人是那里毕业的。很优秀的高中喔。虽然隔壁又在吵,但我想把俊介的部分看完,就跟往常一样不予理会。但是那天彩花的声音比平常要歇斯底里。我心想没事吧,觉得有点不安,但是也不能随便就去看。爸爸偏偏就在那天要上每星期一次的班。报警又太夸张了。然后我想起来刚好有人家送的巧克力。手艺教室的朋友去法国带回来的礼物。大老远跑到法凾去,还买百货公司地下街就有卖的巧克力不是有点那个什么,但这样刚好。对了里奈啊,上次我寄去的小包包你有用吗?那是我的得意之作。很好用吧。颜色你喜欢吗?因为要送给你所以特别缝了很多亮片。不行,我又离题了。益智节目结束后,我就拿着巧克力,鼓起勇气到隔壁去。他们家太太应的门,露出非常为难的表情望着我。好像是要问我来干嘛啊?我是担心他们才过去的,真是没礼貌。我很认真地愿意给她管教小孩方面的建议呢。她竟然说什么是因为有蟑螂,就把我赶回去了。蟑螂,真恐怖。听到这么低级的话,觉得送她巧克力真是亏到了。这种事还是忘掉最好。所以我就去洗澡睡觉了。然后十点多的时候,又听到声音。我以为隔壁又开始吵架了,但是有点不一样。是男生的声音。这附近的男孩子只有慎司一个人,没想到他会发出那种声音,啊啊喔喔地大叫,好像狼嗥一样。同时还夹杂着女人的声音说住手啊,救命啊。他们家的话就是慎司的妈妈跟姐姐了。因为声音不年轻,所以知道是他妈妈,但平常也不是会这样喊叫的人。虽然看起来堡局雅,但总觉得有点像是在演戏,我以为她终于露山真面目了。这种亭情我很清楚的。就算结婚前几个月开始上礼仪课程,高尚的举止也不是一蹴可几的。啊,不要误会,我不是在说里奈你喔。但是我想那个人应该很努力。孩子们也都非常上进。男主人的教育一定非常成功。听到高桥先生家传出那种声音是第一次,我烦恼着是要报警还是过去看看。但是已经没有巧克力了,我也不想再看到人家用嫌烦的脸对着我,所以就忍着了。他们吵了很久,一直大呼小叫,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我忍到觉得快要忍不住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够了没有!」是他们家男主人的声音。原来他在家啊,我吓了一跳。为什么不早点阻止呢?他喝了一声,就安静下来了。我想这下终于可以睡觉了。但是一个晚上听到两家人吵架,上了床有点兴奋过度睡不着。没办法只好起来做手艺教室的功课。这个月是购物袋。用亮片缀出蝴蝶的图样。很有点难度吧。做好了我再寄给你。对了,我正做得起劲的时候,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我心想是哪家啊?救护车的声音在家门外停了,吓了我一大跳。我急忙出去看。车子停在斜对面高桥家门口。当时我以为一定是发生了意外或是急病。但是警车也来了,真有点奇怪。救护车离开以后,我问警察说发生了什么事啊?警察竟然说请你后退,什么也不跟我说,分明是我对面邻居啊。第二天采访车就来了,一副出了大事的样子。然后晚上看见新闻真吓到了。高桥家的男主人遭殴打致死。犯人是高桥太太,她自首了。说跟丈夫发生了争执。总之是凶杀案。被害人是男主人,凶手是女主人。孩子们当时不在家。姐姐去朋友家过夜,慎司好像刚好出门去便利商店。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我是说慎司。刚好在案发的时候不在家。而且说是出去买东西,但是钱包和手机都放在家里呢。而且现在他失踪了,下落不明』这些是电视台的记者说的。警察只会问我们话,电视台的人就肯交换情报。我提供的情报?没什么啦。案发当晚高桥家和隔壁的远藤家都好像发生了亲子争执。远藤家是常有的事,但高桥家可是第一次。所以出事的是高桥家很让人惊讶。大概就这样。还有一件事我也顺便说了。上星期早上,我在可燃垃圾堆里发现一个装着篮球、球鞋跟制服的袋子。我跟出门上学的慎司说了不可以随便乱丢,他就急忙把垃圾袋拿回家了。我最近跟高桥家人的接触就只有这样而已。本来邻居应该互相帮忙的,但现在年轻人的人际关系就是这样吧。话说回来,慎司上哪去了呢?他是走在街上都会引人注目的孩子,真的很像俊介。你要不要去那个叫什么YouTube的搜索看看?这件案子我也不该管太多就是了,管闲事是很没品的。那是叫八卦吧?我最讨厌那样的人了。好了,就这件事,你跟阿真说说。但是不要误会啊。我可没说我们两老独居很不安,希望你们回来。第三章 远藤家上午八点——这条坡道就是偏差值的具体表现。下坡去上学的远藤彩花每天早上都这么想。(※偏差值是日本计算学力的公式值,也就是将个人分数与团体平均分数之间的差距用数值来表示。偏差值越高表示学力越高。)从云雀之丘沿着坡道往上走十五分钟就是私立K中学,高桥慎司上的男校。K中的学生考上东大录取率全县最高的名校N高中的比例超过百分之九十五。那是离家最近的学校。对彩花而言就像别的世界。即便彩花是男生也一样。从云雀之丘下坡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右转走十分钟左右,就是私立S女校。母亲希望自己上的学校。高桥比奈子上的学校。贵族大小姐的名校,能够一路直升到大学跟短大。而且制服很可爱。但彩花跟这里也没有缘分。彩花跟别的世界的制服和可爱的制服擦身而过,继续走下坡。市立A中学位于平地。从云雀之丘徒步三十分钟,彩花上的学校。那里并不是放牛班的集团。很多优秀的孩子都上离家近又不花钱的公立学校。成绩虽然没有明确公布名次,但彩花认为同年级两百人中自己应该是三十名左右吧。绝对不差。老师跟学校的设备也不差。水手服的制服也不讨厌。虽然如此,每天去上学的时候总觉得好像要下到地狱最底层一样。就算到了学校,仍旧觉得脚下好像依然继续往更深的地方倾斜。如果把球放在地上估计会滚动吧。教室、走廊,跟操场,看起来都微妙地倾斜。这全是坡道的错。要是住在学校附近的平地,直直往前走就到学校的话,景色应该就不会改变的。沿着坡道往下走,就觉得像是走向废柴的世界。这个社会上存在着明确的阶级区分,跟自己没法穿的高阶制服擦身而过,就感觉到好像身上的皮渐渐擦破一般的痛楚。即便如此,放学后上坡的路上也并没感觉到渐渐浮现的优越感,只是一面想着明天的痛楚,一面消耗体力而已。越往上坡就越高的不止是偏差值。地价也越来越高。彩花额上浮现汗珠,沿着坡道走向云雀之丘,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在高地的住宅区也要比较贵。不止上下学,只不过去个便利商店也麻烦得要命,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好处。高高在上地俯瞰底下人的生活,是这种凰觉值钱吗?但是大白天俯瞰底下的景色又不能怎样。只觉得每天得走到那里累得要命。从沿海的高楼大厦眺望景色绝对比这好上不知多少倍。夜景是稍微漂亮点啦,但也没法子每天都因此感动。「喂,彩花,你家住在K中五号同学对面不是吗?」走进教室志保就迎上来。篮球社的同学。A中学除了身体不好的学生之外,其他人都半强迫必须进入运动社团。彩花入学的时候就加入篮球社。并不是她想打篮球。只有三个选择,除了篮球之外就是排球和网球。小学也有排球杜和网球社,所以加入的时候没有新手跟熟手之间的差异的就只有篮球社了。但是彩花不但矮,也没有运动神经,跟其他同学的差异要不了几个月就很明显了。正规队员跟候补。这种关系在社团活动时间之外也适用。班上的女生小圈圈几乎都是按照社团分的,其中还分正规派跟候补派。班上的主导权都握在正规派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