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冬的脸小了一圈。当然,这也许是错觉,是脸上各部位微妙的变化改变了整体效果。“怎么样?”美冬冲他笑道,“是不是变漂亮了?”隆治挠着眉毛走到妻子身边。他在寻找合适的言辞。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声音:“那我先告辞了。”收拾好东西要走的西部春子正站在客厅门口。“噢,辛苦了。”隆治的声音有些沙哑。隆治一边听着春子出门时的动静,一边想象着她刚才想说的话。或许她也对美冬的变化感到不知所措。他再次扭头看着美冬。“还行吧。”他无法和妻子四目相对,“我觉得挺好。你不满意吗?”“非常满意。”带着一副人造面孔的妻子点点头,双手放到脸颊上,“我就是想变成这个样子。”“只要你满意就行。”隆治扭过头,坐在沙发上。美冬脱掉外衣,来到他身旁。他拿过桌上的香烟,用打火机点着。“哎,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你不仔细看看我的脸?有什么不满吗?”“倒也不是。”“倒也不是……看来还是不合你的心意。”“并不是合不合心意的问题。”他用手指夹着香烟,轻轻摆了摆手,“有点无法理解。”美冬叹了口气:“怎么又说这个?”“我也不想老调重弹。怎么说呢,只是说了我的真实想法。”“难道不叫老调重弹?”“我觉得以前的你已经很漂亮了,我是说第一次见面时的你。不光是我,大家都这么想。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你讨厌我现在的脸?”“我不想说这个问题。”“求你了,看着我。”美冬把手放到隆治的膝盖上。隆治把头扭向她,视线与她投来的目光相撞,微微上翘的大眼睛正注视着他的脸,他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吸过去了。这没有任何变化,但是,鼻梁的倾斜度更加完美,下巴变得很尖,看不到一条皱纹的皮肤失去了真实感。隆治觉得这张脸像玩具娃娃的,或者说像是用电脑画出的,充满了人工色彩。“怎么样?”她问,“这样的脸,你讨厌?”隆治移开目光。烟灰已经很长了,他赶紧掸落到烟灰缸里。“真不明白。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为什么要在脸上动手术?在这种时候一个月不在家。”“给你添了麻烦,我向你道歉,但应该没有给工作造成影响,我全都提前安排好了,包括住院的时候,也一直通过电话和邮件联系。”“我不是说这个,我不理解你的想法。”“想变漂亮,想任何时候都保持年轻,这是女人共同的梦想。我们的工作不也是建立在这种梦想的基础上吗?”“你本来就漂亮,也很年轻,还有什么不满?至少我很满足,没有丝毫怨言。”“谢谢。”美冬莞尔一笑,就连她的表情,在隆治看来都像是电脑屏幕上映出的图像。她带着那张脸继续说:“可是,所谓的自卑,除了自己之外谁都无法理解。这些话在这次动手术前就对你说过了。”“要说不满,那是无休无止的。再过上几年,如果你脸上又出了小皱纹怎么办?难道又要做手术?”“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隆治把香烟在烟灰缸里捻灭,把头扭到一边。她把手放到他的脖子上。“哎,看着我。”她让丈夫脸朝着自己,“你觉得我变年轻了吗?医院的人都说我完全像二十多岁的人。妻子变年轻了,你难道不高兴?”他想说——我并不想要洋娃娃般的妻子,但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把她的手从脖子上扯开了。“累了吧,快去换衣服。”“对了,也许是不应该穿套装。如果换上家居服,你肯定就不这样说了。总之,我回来了。”“噢,欢迎回家。”美冬抱紧隆治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带着娇媚的微笑松开了手。她从沙发上站起身,像跳舞似的一转身,走出了客厅。隆治把手放到她的嘴唇刚接触过的地方。那里还热乎乎的,这让他放心了一些。她的嘴唇上有体温,有血液流过,并不是塑料制品。他从客厅置物架上取下白兰地和酒杯,喝了起来。见到了久别的爱妻,他的心情却一点也不舒畅。美冬接受整形手术并非是第一次。最初的手术是刚结婚的时候,她说看着眼睛下面的小皱纹感觉别扭,想去除掉。他觉得那点皱纹根本不用在意,但并不是什么大手术,似乎也没有危险,他决定满足她的愿望。那件事他没对任何人讲过,其他人也根本没有注意到手术后美冬的变化。那些皱纹完全可以通过化妆掩盖过去。原本就漂亮的女人,就算是再精益求精地修饰自己,也没有人感觉不自然。但没过多久,她又提出了要求,想消除脸部皮肤的松弛。在隆治看来,她脸上的皮肤根本没有松弛,她却十分在意。他曾极力反对,说没有必要,但她擅自去做了手术。从那以后,她经常去做美容整形,都短期能完成的,所以隆治几乎不知道她究竟整了什么地方。有的好像很简单,只是定期往里面注入什么东西。后来隆治也就不太在意了。这次情况有些不同,她提出要去美国待一个月。听了她的理由后,他大吃一惊。她说想全面修整脸部。“你不觉得我的脸怪怪的吗?”当时,美冬面对着丈夫说,“左右不对称,眼睛也不对称,鼻子有些弯,嘴巴的位置有点偏。从根本上说,是轮廓不对称。”他说所有人的脸都左右不对称,她却用力摇摇头。“你没见过婴儿的脸吗?婴儿的脸就是左右对称的,但随着人的成长,在生活习惯及老化的影响下,脸逐渐变偏了。”“那也没有办法。”她根本听不进去丈夫的意见。“每次照镜子我都觉得心烦。明摆着有让它变完美的方法却不用,我可受不了。就算你不同意,我也要去美国。”美冬心意已决,看样子隆治说什么她都不会改主意。她也充分考虑了自己不在时的工作情况,保证不会对华屋的世纪盛典造成影响。“这是你给我的难得的机会。以前我在BLUESNOW从事的业务,现在终于能以华屋为舞台了。我绝不会荒废这次机会。”她握着隆治的手说。确实不能说她疏忽了工作。尽管她嘴上说是隆治给的机会,但这次大型重组本就是她提出的方案。隆治曾问过,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动手术。“越早越好,明年肯定比现在还忙,而且,也考虑到对拓展业务的作用。”她说的是设立美容整形部门。通过这次重组,华屋的业务范围扩展到以前BLUESNOW经营的美容、健康领域。美冬考虑下一步将和医院合作,进军整容行业。美冬充满自信地说:“在法律方面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并非没有办法。不论什么样的女人,不,包括男人,都想通过手术获得美貌,这样的时代马上就要到来,绝对能成功。打个比方,通向美丽的魔匣的最后形态就是这样,所以自己要先实践。”隆治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更积极地抛头露面?美冬几乎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包括华屋举行的聚会,每次她都缺席。今年除夕计划举办庆祝千禧年的大型Party,至今仍不清楚她是否会出席。“不是说过好几次了吗,我不擅长这个,而且,华屋的脸面是你。从结婚开始,我就打算自始自终在幕后辅佐你。我说要亲身体验通向美丽的魔匣,但并不打算自己做广告,只是想发挥试验品的作用。”美冬动身去了美国,今晚方才回来。隆治开始觉得自己娶了一个可怕的女人。她不单具有多方面的才能,身上还潜藏着一种可称为魔性的东西,那似乎控制了她的一切。如果注意不到这一点,就想触及那种东西,马上会陷入她的圈套。传来了脚步声。客厅门被无声地推开,美冬走了进来。她穿着淡紫色的真丝睡衣。“让你久等了。”她把手伸向墙上的开关,灯灭了。黑暗中浮现出了她的轮廓。“你想干什么?”隆治问。她面带微笑地慢慢走到他身边,能看出睡衣下的腿在娇媚地挪动。很快,她停下了脚步。“在医院里他们都说,我的身体完全没有必要修整,还像二十多岁的小姑娘那么漂亮。”美冬解开睡衣,白皙的身体暴露在隆治面前。他吸了一口气,手中的酒杯倾斜了,白兰地洒了出来。美冬脱去睡衣,凑到隆治身边。他紧紧抱住她。紧接着,两人的嘴唇重叠在了一起。他扔掉白兰地酒杯,手绕到她腰上,抚摸着她的后背。隆治感觉思维在逐渐停止。只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总是变得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尽管觉得自己受她的操纵,一种快感却升腾起来。大脑渐渐变成空白,即便如此,他心中依然产生了一个疑问:美冬在结婚后变了,通过手术得到了更美的容貌,显得更加年轻。然而,仅仅是结婚后这样吗?和自己相遇之前,她难道一次也没有满足过欲望吗?2下出租车的时候,加藤的腋下已经出汗。天刮着冷风,他却手拿大衣直接向深川警局走去。和他约好见面的是生活安全科的富冈,他们读警校时在同一年级。出现在会客室的富冈似乎比以前胖了些。听加藤这样说,他仔细端详着加藤。“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憔悴,难道你也会有什么心事?”和以前一样,他说话仍那么尖刻。加藤挤出一丝笑容,马上步入正题:“听说你查抄了私造枪支。”富冈停下了正要点烟的手。“消息还挺灵通。前天才抓到案犯。”“听枪支防范科的人说的。持枪的是什么人?”“普通的枪支收藏者,和黑社会没有任何关系。在门前仲町的马路上让他的狐朋狗友看枪的时候,被当地的商店老板看见了。接到报案后搜查了那个家伙的住处,找到了私造枪支。“他还在拘留所?”“嗯,还有其他罪行,打算慢慢审讯。”“哦?”“好像和枪支收藏者进行过各种交易,听说是用网络。这个世道,坏人都擅长用电脑,我们当警察的却一窍不通,真是不好弄呀。”“他也是通过网上交易弄到手枪的?”加藤言毕,富冈的表情马上严肃起来。他放下二郎腿,探过身来问道:“喂,你在干什么呢?”“我在独自追查一个人,或许和此人有关系。能让我见见你抓的人吗?”富冈歪了歪脸。“干什么傻事!就算是靠你自己的行动立了功,也不会因此升职,这你难道不清楚?”“求你了。”加藤低下头,“帮我一把。”富冈挠了挠脑袋。“怎么报答我?”“我这边有了眉目,马上把信息通报给你,这样行吧?”富冈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咂咂嘴。“别忘了报答我。如果是无聊的小礼物,我可不答应。”“我会领你情的。”加藤说。富冈为他提供了一个审讯室,条件是他必须也在场。在审讯室等候的时候,加藤反复回味着和福田工厂前工人安浦的对话。“那时做得最多的东西是气枪,气枪的部件。本来是用塑料做的,但那种一看就是玩具的东西,收藏者不会认同,所以开始销售金属部件,收藏者买后自己更换。如果把所有的部件都换了,听说会和真气枪完全一样。另外还做模型枪,不过比气枪数量少。”安浦说。“什么样的模型枪?”“我也不太清楚,比如柯尔特式自动手枪。”“是普通的模型枪,还是像气枪那样为了满足收藏者的需要耍的小伎俩?”安浦垂下眼睑,然后慢慢抬起头,压低声音问道:“如果我合作,真的会告诉我那个女人的情况吗?就是把我刺伤的女人。”“我不会撒谎。如果你知道什么,赶快告诉我。”安浦四下望了望,然后说出了一件让加藤大为意外的事——他说福田工厂销售私造枪支。“是社长偷偷干的。说是模型枪,实际上让我们做的是真枪的零部件,然后卖给什么人。不知道客户是枪支收藏者,还是什么危险人物,肯定靠那个挣了不少钱。”“你怎么知道?社长跟你说的是模型枪吧?”安浦笑了。“我至少知道玩具不会是那个样子。其他两个人应该不知道,因为最关键的部件只有我能做,是加班做的。模型枪根本不需要有弹道的枪身,而且那要求极高的精确度,我一看就明白,但感觉太危险,没对任何人说过。”“既然你明白,那你的后任水原应该也知道。”安浦歪了歪嘴角,点点头。“是啊,他可能也知道。当然,前提是我离开工厂后,福田还在销售私造枪支。”加藤确信,水原从福田工厂拿走的图纸肯定是用来私造枪支的。从见到安浦的那天起,加藤开始密切注意生活安全科和枪支防范科的行动,只有从这些部门才能获得私造枪支的相关信息。今天听说深川警局查抄了私造枪支,是柯尔特式点三八口径手枪的仿制品,做工精良。枪支防范科进行了试射,发现相当实用。并不是改造的模型枪,所有零部件都是手工制作的,应该是能熟悉操作加工机械的人所为。门开了,富冈走了进来。被带进来的人叫日下部,二十五岁,脸色极差,眼窝深陷。“希望你告诉我弄到那支手枪的经过。”加藤说。日下部显得很不耐烦。“又要说,不是都说过好几次了吗?”“别啰唆!不管多少次,让你说你就说!”一旁的富冈说,“这位是总部的刑警,和我们不一样,他可不好说话,你耍滑头,当心挨收拾!”加藤看了看富冈。他咧嘴笑了笑。日下部轻叹口气,舔了舔嘴唇。“是那人主动和我的枪支收藏网站联系的。”“给你发了邮件?”“嗯,说是有手工制造的枪,希望介绍一个能与他交换子弹的人。”“你怎样回复的?”“我觉得有些蹊跷。我手头没有子弹,但对他说的手工制造的枪挺感兴趣,就回信希望他说明是什么样的东西。”“然后呢?”“那人回了信,还用附件发送了枪支部件的照片。看到之后,我觉得可以相信。”“于是就答应和他交易了?”“没说答应,先回了封信,说想见面后细谈。如果他把实物带来了,我打算根据情况灵活应对。”加藤想,他在邮件中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自己倒卖子弹的事。做事如此慎重的人,却会向狐朋狗友炫耀自己的枪,真是愚蠢。“那人姓什么?”加藤问。“杉并,杉并区的杉并,估计是假名字。”加藤也这么认为。“你是怎样弄到子弹的?”“也是在网上。您应该也知道,现在通过网络能买到各种东西,在黑网站上还有专门销售子弹的商家。”富冈敲着桌子说:“所以让你说出卖子弹的人。”“不是都说了嘛,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我用挂号方式把现金寄到指定地点,他们就会把东西寄过来。”“你总不会给无名氏寄钱吧?”“当然,有相应的公司名,可早就忘了。那种地方经常换名字,网址也经常更换。不管您怎么问,不知道的我还是不知道。”“别糊弄我!”“真的。”日下部焦躁地挠了挠脑袋,把头扭向一边。加藤明白,富冈说的其他罪行就是指这些。对于富冈他们,这确实是不能放过的重点,但现在的加藤对这些不感兴趣。“你们什么时候进行的交易?”加藤又回到刚才的话题。“大约十天前,在水代桥边……”“对方有几个人?”“一个,我觉得旁边好像也没有同伙。”“马上就交换了?”“先让他把东西拿出来看看,他立刻拿了出来。那东西比我预想的要好,说实话,我当时很吃惊。”“就把子弹给他了?”日下部点点头。“另外还说了什么?”“没说什么。他似乎不愿被人追根究底地问手枪的事,很快就分手了。”“什么样的人?个头和长相应该还记得吧?”“很高,应该有一米八左右,但没仔细看他的脸。”“年龄呢?”“比我大,应该过三十了,但没有太大把握。”“有没有什么特点?什么都行,比如服装,或者说话的特点。”“只记得他穿着一身黑衣,那是我们约定的暗号。”“还有呢?”“呃……”日下部陷入沉思。富冈插嘴道:“说一口关西话吧?你不是说过吗?”“关西话?”加藤看了看富冈,又把目光转向日下部,“是吗?”“不,我只是感觉像,我对关西话并不熟悉。也许是其他地方的方言,反正语调有点怪。”加藤冲富冈点了点头。把日下部送回拘留所后,加藤问富冈:“查过这人的电脑了?”“当然,查出好多东西,但没查到那个私造枪支的人。”“日下部好像没有撒谎。”“我也这么认为,所以,已经在交换枪支的永代桥附近进行了调查,目前还没有收获。”富冈压低声音问道,“这和你追踪的人有关系吗?”“光靠这些线索还无法断定。”“嗯?是不是想把我甩掉?”加藤看着富冈苦笑道:“我不会那样。”“什么样的人?能给我点启发吗?”“很快就会明白。如果发现了有利于你们办案的信息,我会第一个通知你,我保证。”“不骗我?”“真啰唆。”出了深川警局,加藤上了出租车。没错,肯定是水原。3乘客络绎不绝地走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长途旅行的疲惫之色,但看上去心情都不错,很快找到前来迎接的人,笑逐颜开地上前打招呼。这样的场景随处可见。茂树比其他乘客出来得稍晚一些。对赖江来说,满头白发就是他的标志。她想和丈夫四目相对,但他好长时间都没有发现妻子,肩上背着小背包走了过来,感觉有些呆滞。茂树旁边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他姓草野,是茂树的助手。他先发现了赖江,笑着冲她点头致意后,告诉了茂树。看到她后,茂树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托了托金丝边眼镜。两人慢慢向赖江走来。“回来了,路上累了吧?”赖江对丈夫说,然后看了看草野。“有气流。”茂树突然说。“气流?”“快到日本的时候飞机有些摇晃。”草野解释道。“是那种机体的固有弱点,性能不差,但操纵系统有问题。”好久没有回国了,对久别的妻子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关于飞机的——赖江诧异地注视着丈夫,但并没有生气。几十年前就是这样。“马上回家,还是在什么地方喝点东西?”赖江交替看着两个人。“都行。”“快回家吧,”茂树硬邦邦地甩出一句话,“干吗要在这种地方喝那么难喝的咖啡。”“那我把车叫过来。”赖江取出了手机,通知在停车场等候的包租汽车的司机。草野要乘电车。和他分手后,赖江和丈夫一起来到乘车区,一辆黑色高级轿车恰好滑了过来。“坐机场大巴就行了。”汽车启动后,茂树低声说。“隆治为你准备的,说不能来接你,以此来表达歉意。”茂树吐出一口气,肩膀微微晃动了一下。“我也不值得华屋社长亲自来迎接。”“别这样说……他一直盼着能见到你。”“那无非是客套话。行了,我知道了。”“他要在除夕之夜举办Party,想邀请你参加。”“嗯?”“华屋办的,听说把整艘船包下来了。”“船上晚会?他就是喜欢这些花哨的玩意儿。”“去不去?”“我不去。如果你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自己去就是了。”茂树目视前方干脆地说,言外之意是“我怎么可能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