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差点就杀了我吧?”河濑后背一凉。像喂饲料一样吃饭,等人给收拾外表。什么都做不到,只会添麻烦而已的存在。可是这个男人其实不是什么都做不到,而是根本就不想去想吧。“……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个生活到底什么时候算个完的。可是想了之后又如何呢。”雨的声音似乎越发地强烈了。“你现在就想把我赶出去吧?可是如果把我赶出去,我死掉了,你会后悔的吧。这跟你怎么想我并没有关系。所以你才一直照顾着我。就好像把金鱼样在水槽里一样。可是和金鱼比起来,我又实在是太麻烦了。”自己已经不用再把心里的犹豫说出来了。因为他完全都明白了。“管他怎样了!”河濑自暴自弃似地叫了起来。“既然已经这个样子,那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和母亲上床了?”“有啊,一直都是呢。”“果然是这样吗!”“撒谎的,才没有。”才几秒钟而已,就彻底颠覆了之前的话。“不要老是撒谎!对我说实话!”男人以本应看不见的眼睛直直地望向河濑。“说实话也没用哦。就算说出来也什么都不会改变的,而且也许只会让你更麻烦。要是我为了一时兴起说出了真心话,你说不定就会没法放开我了。只要什么都不说,我就会按照你的理想,变成一具身份不明的尸体被人埋葬掉的。你什么都不用知道,就可以永远地忘记我了。”“别说废话!跟你说话真麻烦。到底上没上床,你回答这个就好了。!”“说了也没有意义。”“有没有意义是我决定的!”河濑把手放到了左胸上。“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个?”“别管了,给我说!”男人陷入了沉默。室内只能听到哗啦啦的剧烈雨声。“那,我就和你说实话吧。”一时间,河濑还觉得男人总算是屈服了。“代替的,我要提一个条件。你答应了我才会说。”一说到条件,灰色的记忆立刻就苏醒了。“……你不会又打算坐到我身上来吧?!”男人笑了。“我会吧你想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作为交换,等我说完了,我希望你说‘滚出去’。”河濑倒吸了口气。“只要你说‘滚出去’就好了。”这就等于是让男人去死。虽然他是个只会撒谎的家伙,可是河濑却知道刚才那句话并不知撒谎。如果自己让他出去,他肯定会死。河濑不想说出那句话,绝对不想说。他不想负起闹出人命的责任。在他闷头苦恼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主意。就算让他出去了,只要不放着他不管不就好了吗?跟在他身后,再把他带回来就完了。这个他可没规定吧。“……我接受。”河濑用干涸的喉咙吐出了这句话。男人抬起右腿,放到了沙发上。他以竖起一边膝盖的样子,把下巴搭在那上面,有点无聊的问:“从哪里说起呢。”“你和母亲上床了吗?”“有。”果然是这样,但同时河濑也发现,自己问不出这之上的问题来了。这男人和母亲上床了,所以又怎么样呢?而且这个不知耻的家伙,脸上一点都没有羞耻的迹象。“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一开始说不做就去死。”河濑心里明白,却还是追问了“谁说?”男人笑了。“现在不正在说我母亲的事吗。当然是我母亲了。”“她说不做就要去死,你就答应了?”“是啊。”河濑的脑子里闪过自己母亲的身影……他感到了剧烈的恶心。“我没法相信还有母亲会说这样的话。”“我也不敢相信的哦。”“那你还做了?”“因为母亲说她想要啊。”男人耸了耸肩。“那你直说你不要不就好了吗。”“我说不要,她会死的。”“那也许只是吓唬你而已。”“说不定真的会去死呢。”“这种事未必得吧?”男人拨起了乱糟糟的刘海。“你是不明白的吧。我看你一辈子也不会明白。因为你的母亲是不会说出我要去死所以你得抱我的人。”“可是……”“我们换换吧?这样你也就明白我的心情了。”“你的母亲不正常。”“就算不正常,也无法舍弃父母的吧?”原本应该是看不到的,但是他的视线却似乎在房间里游移着,“她原本就是个爱担心,有过度干涉的人,可是父亲死了之后,她对我的执着就越发地变本加厉。在我成了高中生的那一年,大概是五月吧。母亲说要带我开车远足。然后,她把我带到悬崖顶上,说我不跟她做爱她就去死。”河濑响起了那块开满白色花朵的平地。“你去的时候是傍晚,我被母亲带去的时候是夜里。只借着月光,在黑乎乎的小路上一直走到了那里。……甩乱了头发,自己扑上来的母亲就好像怪物一样。很快月亮就被云遮住,什么都看不见了。有的只是有什么坐在腰上的感觉而已。可是男人这种东西真是罪孽深重啊,只要被吸被摸,不管对方是谁都会有反应……”“够了。”河濑不想再听下去,打断了他的话。“别再说了,恶心。”“你想知道的不就是这些东西吗?”“我没让你说的那么具体。你就没有罪恶感吗?”“有的啊。”“听你的口气,我可一点都不这么觉得。”“我一直在想,普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男人用手背蹭着脸颊。“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普通的,可是十五岁就和自己的母亲有了关系,这我就不知道是不是普通了。毕竟做了这种事又不会写在脸上。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普通,但是我很清楚如果自己跟普通不一样,别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我。我在班里也尽量地不显眼,表现得特别老实。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我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自己和母亲上床的事。我不想被人轻蔑,也不想被人用那种眼光盯着。”“只要说清楚了不就好了吗。”“说清楚?”男人反问。“和你母亲说清楚,说你不想和她上床。”“我说了不知道多少次哟。然后她就哭着说‘你不爱我了吗?’知道我道歉为止,整整一晚上都是这个样子。之后就肯定会病倒,过着过着,我就对说‘我不想做’,被她哭求,还有她病倒的事都觉得厌烦了。那还不如随她去。我想等我上了大学,出了社会,她的执着也许就淡薄下去吧。可是我太天真了。母亲从我十五岁以来,就一点都没有改变过。”男人的话中断了。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再次开口道:“四月份……”“不是会换班级,或者来新社员的时候吗。我看着那些新面孔就会想,这里面肯定谁也没跟母亲上过床吧?”可是,男人继续道。“人是会习惯的生物。做爱可以满足性欲,又有快感。做着做着开始觉得,这样下去也许并不坏了。母亲绝对不允许我爱上其他的什么人。她的精神又这么脆弱,我没法丢下她一个人。这样也只能一辈子在一起了。一旦放弃了,就变得轻松了好多。我就对自己说,我是娶了一个叫母亲的妻子而已,直到她死,我们都继续着这样的关系。”“这不是太不正常了吗?”“也许不正常吧。”“那为什么要继续下去?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啊!”“不管用什么办法,结果也都是一样的吧。而且我也知道我是被她爱着的。既然她这么爱着我,那么我把我的人生都给她也没关系。可是啊,到最后她还是擅自死掉了。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哦。那天我下班回来,房子里没有点灯,我以为她出去了,向房间里一看,却见她在和室的房梁上上了吊。”虽然是自己让他说的,可是河濑现在后悔起来。这种事情自己还是不知道的好。男人说说出来也没有意义……的确是这样。就算知道了有能怎么样?那已经是无法更改的过去了。“我已经说到母亲去世了,可以结束了吧。”河濑不假思索地摇头,说“不能结束。”“你还没说之后的事。”“之后?没有之后了。”“既然你母亲死了,那,那再和普通人一样,找个恋人不就好了吗?”“因为我想把人生给母亲。既然她那么爱着我,之后我也只想着她一个人就好了。”“那不是很奇怪吗?”河濑不放弃。“你说只有母亲一个就好,那又为什么会胁迫我,坐到我身上来?那是怎么回事?”男人笑了。“因为你很有意思,我只是想逗你玩玩而已。”河濑抓住了男人的胸口,但就在拳头揍到他脸上之前,又停住了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一点都不害怕的男人的表情,反而就冷静了下来。这个满嘴都是谎言的男人。可是嘴上撒着慌,他的行动却没有一点谎言。难道说……他想到这里,战战兢兢地开了口:“难道说,你喜欢我?”河濑听到男人轻轻地吸了口气。“你到底有哪里好?”“我还想问你呢。”男人笑了起来。“我中意你哦。……中意到想尝尝把你的家伙弄到我身体里的滋味的地步。”等河濑清醒过来,他已经把男人推了出去,男人沉没一样地倒在身后的沙发上,呼地轻声出了口气。“我可是全都说出来了。这次换你遵守约定了。”双手撑着沙发,男人慢慢地站了起来,笑一样地眯起了眼睛。“好了,说让我滚出去吧。”就好像被冰做成的手指摸了一样,后背上一股寒流。“快点。”男人的声音,就好像用色素染成夸张颜色的夜店里的糖果一样,带着甜蜜又充满毒素的振动。天下着雨,男人却没有拿伞。河濑穿上鞋子,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打开了门。眼睛看不见的男人走起路来也很慢。河濑看到了他摸着公寓楼梯的扶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向下走的背影。到了最后一个台阶,男人的身体突然向下一沉。他的脚在地面上一滑,摔到了。可能是打进来的雨淋湿了地面吧。从楼梯口摔到了外面之后,男人很快就被猛烈的雨水淋成了落汤鸡。湿淋淋的男人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他弓着腰,双手向前伸着,用鞋尖去摸索一样向前走。走了三米左右,他走到了水泥的步道上。似乎发现了右手边是公寓的围墙,他用手指摸索着围墙走着,那畏缩的脚步也变得干脆了几分。河濑隔了一段距离跟在男人后面。虽然应该立刻就把他带回去,可是他想知道这个什么都没拿的男人到底想要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本以为他会听到雨打在自己雨伞上的声音,但是男人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长二十米左右的公寓围墙突然中断了。那里有个小小的台阶。男人又摔了一跤。对面走过来一个年轻男人,但他只是看了摔到的人一眼,然后就装没看见扬长而去。男人一段时间里都没站起来,动都不动一下,河濑担心了,正要跑过去的时候,男人又慢慢地撑起了上半身。站起来之后,男人前后左右地挥动着双手。右手一次次地在同一个地方彷徨,一点点向右靠过去。男人就这么走到了已经打烊的便当店的屋檐下。店铺的右边有个清凉饮料自动贩卖机。男人带着呆呆的表情朝着那个不动了。雨水从灰色的头发上滚落下来,衬衫和裤子都湿到了紧贴在身上,把他那瘦弱的身体线条暴露无疑。男人用双手擦着湿漉漉的脸,背靠着拉下来的卷帘门慢慢地瘫坐下去。他的双腿深深地弯着,蜷起了后背,把额头贴在了膝盖上。他激怒河濑,让河濑把自己赶出了房间,可现实就是这样的吗。男人以过路的人看到都只会觉得“可怜”的样子缩在了那里。男人抓着湿漉漉的灰色头发。那手指的动作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男人说自己在公司表现出来的冷酷是一种拟态。可是那个面对着自己,轻飘飘地说着死的傲慢不逊的男人的形象,也并不是真的吧?那他真正的样子又是怎样的呢。难道就是凄惨地瘫坐在那里的人吗。男人总算站了起来,低着头垂下肩膀,双手摸索着周围,缓缓地前进。就这样走到了大路上。那里车子流量大,路口有个红绿灯。男人在斑马线前面,地上有凹凸的部分站住了脚步。信号灯变绿了,响起了步行的音乐,但他还是站着不动。当河濑以为他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步行的音乐消失了。在短短的时间差之后,等红灯的车子一起开了起来。与此同时,男人的身体大大地摇晃了一下。他向着道路对面就冲了出去,河濑把手里的伞一甩,拔腿飞奔。叭------响起了高亢的喇叭声。……河濑没能赶上。不过虽然他没赶上,男人也没被车轧到。他在斑马线上偏右太多,冲出去的同时就撞在了红绿灯的杆子上,被弹开似的向后坐倒。发现了男人的司机带着警戒的意思用力按响了喇叭。河濑抓住了跌坐在地上的男人的衬衫领子,硬是把他拖到了背后的体育用品店前。“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没事的。”男人不知道把自己拖开的人是谁。“我的眼睛看不见,不小心搞错了路而已。我的家就在附近。没事的。”……这种谎言听了也白费。河濑捡起了丢下的伞,抓着男人的手腕,强行把他拉了起来。“那个,要去哪里……”河濑无言地用力拉着他,男人脚下磕磕绊绊地跟了过来。走着走着,男人似乎总算发觉到底是“谁”在拉着自己了。“……能不能请你放开手?”他的声色一下变得好像对陌生人一样。“我走到那里也费了不少功夫啊。”没错,毕竟河濑一直都在后头看着。“你要去哪里……”没有回答。男人走了三十分钟的路,这次只用了几分钟就走了回来。走上公寓楼梯的时候,和隔壁的邻居擦肩而过。年轻的上班女郎怀疑地看着全身湿漉漉的两个人。把男人带回房间里,锁上了门,这才第一次放松了全身的力气。然后就直接进了脱衣所。脱掉嘴唇变成紫色的男人的衣服,自己也赤裸出了被雨水浇的全是鸡皮疙瘩的皮肤。把全身冰冷的男人推进浴室里,强行让他坐下,从头上把淋浴冲下去,等男人温暖了身体,自己也洗了淋浴。两个男人挤在浴室里实在太狭窄了,但是河濑也没有到脱衣所去。一个照看不到不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不能让他一个人。“你说让我滚出去的啊。”男人小声地嘟囔。“可我没说不把你带回来。”河濑以强词夺理来应战。“就算你把我带回来,也没法改变什么。我不会改变,只会让你难受而已。”河濑关掉淋浴,坐着的男人站了起来。他伸出双手,摸到了河濑。抚摸着肩膀的手指沿着手臂,落到了手腕上。男人抓住河濑的两只手腕,把他的右手放到自己的脸颊,然后缓缓地滑落到脖子上。“能请杀了我吗?”继续而细小的声音在浴室中回响着,河濑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杀了之后,随便丢到海里或者山里就好了。”河濑知道他是认真的,所以才这么害怕。“就这样手指用力。”河濑在手上加了力量,男人陶醉似地闭起了眼睛,嘴巴像喘息似的半张开来,泄露出了叹息似的呼吸。他的眼角上挂着一滴水珠,看起来就好像是眼泪。过了好久,男人才发现那手指怎么也不再多用力,他睁开了眼睛,盯着斜上方催促说“快啊。”怎么会这样……对这个一心想死在自己眼前的凄惨男人,自己到底要怎么对待才好呢。如果这个男人喜欢自己,那又为什么说要自己杀了他呢。一般说来,不是该希望对方也爱自己的吗。河濑就好像看着自己一样,望着那个看不见的男人的面孔。他咕嘟地咽了口口水,然后掐着男人的脖子,粗鲁地亲吻了上去。被拉过来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嘴唇很快分开了,但男人的眼睛受惊似的睁得老大,这是河濑至今为止从没见过的表情。他又亲了一次,这次换成男人拉住了他。“嗯,嗯……”男人低声地喘息起来,把舌头伸进了河濑嘴里,凶猛地贪求着河濑的舌头。光是把想要的给了他,男人的腿间就硬了起来。这个欲望形状鲜明地,一个劲顶着河濑的腿。……河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做出如此羞耻又丢脸的邀请。男人彷佛用脸孔摸索河濑的身体似地跪了下来,用脸颊去蹭他的腿间。然后把垂下的东西含进了口腔里。温暖的感触让河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但他咬住牙齿闭着眼睛忍耐着。忍着忍着,在男人舌头巧妙的配合下,快感战胜了厌恶感,那里传来了坚硬的感觉。……对于上床的事,河濑已经没有抵抗感了。之前那次时,由于被男人强行夺走的感觉太过强烈,他只是厌恶而已,但是这次却不同。这也许是对那个只对死才会有反应的男人的可怜吧。由于并不是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所以做爱的过程中,河濑的头脑一直是冷静的。或者说冷却才更正确些。因此他得以客观地看到了男人的所做所为。就连男人跨坐在自己身上,激烈地摆动着腰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他似乎很喜爱河濑的男性象征一样舔着,两次放进了自己体内。等到他满足了终于拔出来后,又一次次亲吻着河濑,这才躺到身边睡了下去。听到那规律的呼吸声,河濑思考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后又该怎么办呢。以前他就曾经有过那种打开不该打开的箱子的感觉。现在也是同样的心情。他不知道和男人睡觉到底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想着想着,他发觉自己也做了和男人同样的事情。为了挽回想要去死的母亲而跟她上床的男人,为了挽回想要去死的男人而使用了身体的自己。那么,以后等待自己的,也会是和男人一样的“虽然想放手,却又无法不管”的人生吗?为了同情就把身体给对方,说到底也还是同情而已。就算男人那种“我要去死”的冲动一时好不了,也不能一辈子就跟这个男人打交道下去。--------------------------------------------自己的亲吻和做爱只是义工性质而已,这点那个聪明的男人不会没有发现到的。可是他却还是为得到了的东西而开心吧?但是如今这种状态换成是自己的话,中途就只会觉得空虚罢了。没有伴随着心的做爱能够满足的只有身体而已。和男人上床果然还是一个错误。可是已经做了的事情也无法挽回了。如今在这个狭窄的床上,男人的体温就在自己的身边,这就是现实。虽然知道太轻率,可是当时的那个状态又该怎么办才好呢。如果他想交谈的话,自己可以陪他交谈,他说想要安慰,自己可以给他安慰。可是男人要的却只有死,还有自己的身体而已。河濑在完全搞不清楚该怎么做才好的情况下,被男人感染似地也坠入了梦乡。他醒过来的时候,雨似乎已经停下,听不到雨声,周围笼罩在模糊的光线里。时钟指着不到早七点的位置。男人在床上坐起上半身,抱着膝盖坐在那里。连眨了几次眼后,对方的视线转了过来,那双眼睛本应该看不见自己才对。男人的左手在床单上摸索,河濑慌忙装成还在睡的样子。男人的手碰到了河濑的肩膀,又沿着肩膀到了手指。他轻轻地抚摸着河濑右手的手掌。那是根本想象不出昨天还在积极地摆动腰的样子,充满了顾虑的碰法。比起赤裸裸的性行为来,河濑觉得还是这样细小的部分更能表现他对自己的感情。河濑故意地发出了“嗯嗯”的声音。手指立刻放开了,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会想这样地碰触自己吧,真是奇怪的男人。河濑起身,打开了窗子。昨天的雨就好像没有下过,天空是一片晴朗。“你能不能把外面那把锁打开?”男人从背后说到。“我不能打开外锁。”“那可为难了呢。我也不能从窗子到外面去吧。”“请你绝对不要做那种给别人添麻烦的事。我家在二楼,一个弄不好让你摔个半死不活,那我就更麻烦了。”男人很没礼貌地盘腿坐在了床上。“你已经没有必要把我关起来了吧?或者说,你现在觉出男人的好来了?”这露骨的讽刺让河濑皱起了眉头。“之前你不是还厌恶与男人上床,甚至到了想杀了我的程度吗。”河濑走近男人。他看到了恶意地眯起来的眼睛,还有嘲弄地半张着嘴。直到昨天看到这张脸,有的只是出手揍人的冲动,但是今天却可以冷静地观察了。河濑觉得他是为了激怒自己,才故意说出这种话来的。河濑抓住男人的脖子,硬是把他按得低下了头,在他赤裸的臀部上毫不留情地啪啪揍了两下。白皙而圆润的屁股上顿时清晰地浮现出了红色的手印。男人垂着头,眼睛却睁得老大。他的脸颊上似乎染上了粉红的颜色,然后迅速地变成了通红。这家伙可以没事一样地把赤裸勃起的那玩意儿按在别人身上,被当小孩一样打屁股却会觉得害羞吗?这种很有人性的反应让人意外。也许这个男人还是不说话才会比较老实吧。河濑弯下膝盖,轻轻抓住了男人变得通红的耳朵。“你一句话都不用再说了。”男人的嘴唇微微地张开。“在我说好之前,一句话都不许说。”有了言语就不行。这个男人会撒谎,会挑拨,会激怒他人,所以自己才好几次地被迷惑了。他伸出手去,碰了碰那个表情僵硬,却又有哪里带着不安的嘴巴。抚过撅起的嘴唇,触摸着眼睛,慢慢地,那个脸颊不再绷紧了。在好好地抚摸了那张脸之后,河濑放开手,男人的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虽然仍然没有表情,但是却好像小狗寂寞了时候的动作一样。虽然手里在工作,但是心里却挂着男人的事。昨天和今天都是这样,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能不看着他。不过就算最糟糕的情况下,他从二楼的窗子里跳了出去,那也摔不死人的吧。河濑一遍遍地这样说服着自己。上午的会议陷入了白热的状态,一直拖到了下午,河濑在附近的汉堡店飞快地吃着过晚的午餐,跟他隔着一个位置的地方,坐着一对亲密到光是看着就觉得不好意思的年轻情侣。看着他们,河濑忽然想,家里的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样的希望呢。难道也想和自己像那对白痴情侣一样,和自己交往,做自己的恋人吗?把自己的身体作为安慰品提供给他,那是不可能的。说老实话,根本不可能。而男人的另一个愿望就是死了。河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就那么想死。是因为所爱的……母亲自杀带来的冲击吗。可是他母亲已经死了六年多了,现在再殉情也未免太迟了吧。就算身体已经有所联系,但是到现在仍然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下班回来时晚上七点左右,因为在意房间里的男人,所以尽快结束了工作。玄关有男人的鞋子,但是客厅的沙发上却没有男人的影子。他不会真的从窗子里跳出去了吧?河濑心里一凉,随即就看到他睡在床上,这才松了口气。男人还跟早上离开的时候一样,毯子掉下去一半,露出了他白白的臀部。男人俯卧着,脸孔没有朝向这里,也不知是明知自己回来了,却仍然无视自己,还是真的睡着了。河濑坐在床边,碰了碰他的肩膀。那人的后背一颤。捏捏早上变得通红的耳朵,头稍稍地转了过来,露出了脸孔。这种好像在闹别扭一样的动作,似乎也不能说是不可爱。他伸手去碰碰男人的脸颊,看不见的眼睛似乎很痒似地眯了起来,脸颊动了动。河濑碰碰他的嘴唇,他好像猫儿一样舔了河濑的手指。滑滑的触感让他反射性地抽回了手。男人似乎不知道手指已经抽回去了,反而伸出下颚,翘起舌头,试图寻找。因为看他很想要的样子,就再一次碰了他的嘴唇。他很开心地把河濑的手指含进了口腔里。他就好像想要奶水的小猫一样,发出啪嚓啪嚓的声音吸吮着河濑的手指。男人盖在腰上的毛毯掉到地上了。男人横躺过来,双膝轻轻地摩擦着。腿间的草丛里,兴奋的性器已经产生了力量,尖端也在颤抖着。本以为他像小猫一样可爱,但是身体的反应却像是只雄猫一样。被男人吸吮着手指,看着他有了反应的那里,下半身就不由得渐渐地热了起来。在河濑发现到自己竟然因为男人的媚态而兴奋时,立刻粗鲁地把手指从陶醉地吸吮的男人嘴里抽了回来。“……吃饭。”他回到客厅里,把超市便当放在茶几上。却听到寝室里传来甜腻的“嗯,嗯”喘息声。男人全裸地走到了客厅里,坐到了沙发上。他把打开了盖子的便当放在膝盖上,无言地吃了起来。男人右边的乳头红的厉害,河濑记得刚才还不是这个样子。说不定那家伙自慰的时候自己弄成这样的吧。河濑的脑袋里模模糊糊的,嗓子有些干。为了不看男人的胸口,他低着头吃着便当。昨天他那化脓了的右手被雨水打湿了,不过就算河濑没有什么医疗知识,看起来也比原来好了很多。在没拆绷带就洗了澡之后,又拆开绷带涂上软膏,再卷上新的。男人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很老实。河濑把换洗的家居服塞给男人,把他推进寝室里,自己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喝着啤酒。虽然眼睛在看电视,可是内容却一点也没有进到脑子里。结果迅速地喝干了两罐啤酒之后,就关了电视,在沙发上躺下了。为了监视男人夜里不会逃走,他决定今天晚上自己睡沙发。虽然从男人白天的行动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多加小心的好。河濑躺下之后闭上眼睛,想着男人是一直睡在这个沙发上的,头脑就奇怪地变得清醒起来,反而没了睡意。在狭窄的沙发上翻了好几次身,又把毯子裹在身体上,但就是睡不着。他起身来打开了灯,拉开了寝室的拉门。男人的衣服就扔在拉门的旁边,他是赤裸着睡觉的。一发现这一点,嗓子就立刻干渴了起来。男人在望着这边,他全裸地躺在床上,立起一边的腿,腿间全露在外面。要是昨天的自己,肯定会立刻背过脸去。看到男人的那活儿只会让人恶心而已。可是,现在却已经知道了,那位于最深处的场所是什么样子,会怎样地贪求着自己。像是要切断诱惑似地,他关上了门,直接去了厨房,又喝了两罐啤酒。在轻微的醉意之下,他倒在了沙发上。虽然可以就这么睡了,可那立起一边膝盖的样子却一次次地闪过脑海。他对自己说着不行,不行的时候,却追溯到了为什么会不行的根本问题。自己的冲动里没有爱情,有的只是性欲而已。可是既然对方要求,自己给他不就好了吗,让那段关系成立不是也可以的吗。比踌躇更大的冲动,让他再次打开了门。男人以与那个时候同样的姿势望着这里。河濑没法不觉得他是在诱惑自己,他咕嘟地咽了口口水。一踏进寝室里,地板就发出咯吱一声。“我也要睡床,你往旁边一点。”男人一点点地向着墙边蹭了过去,河濑把身体滑进了空出来的空间。和他预想的一样,温暖的手臂缠绕上了腹部,脸也蹭到了脖子后面,舌头湿漉漉地舔着脖子。一开始还在忍耐,但是越来越忍耐不住,终于扭过身体,转向了那边。男人紧紧地贴在河濑的身体上。赤裸的皮肤很温暖,灰色的头发上飘荡出自己用的香波的香味。心里还想让他舔个够就好了吧,他又吸吮起脖子来。不过这么做着的时候,牙齿时不时会碰到脖子,有点疼。男人的身体分开了。他的嘴巴还半张着。自己并没有那个意思,可是上了一张床就受到了诱惑,自己也是没有办法才答应的。这才不是自己出手,也不是自己强迫。河濑在脑袋里编造者那些奇怪的理由,施恩似地在他嘴边上亲了一下,男人似乎很兴奋,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抚摸上他的后背,他的身体哆嗦了一下。用力地揉搓着那小小的臀部,到了能留下手指形状的地步,他的口中泄露出了“啊”的声音。男人弓起的下半身就好像在说你要负责似地贴在了河濑的肚子上。脱掉短裤,把男人拉过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发出声音来。”灰色的头摇动着。“只在有感觉的时候发出声音来就好了。”……耳边传来男人颤抖似地甜美喘息。松下无论如何都有事要商量,河濑在下班之后带他去了居酒屋。进了十月,夜里凉了很多,走到外面被风吹着,就觉得有点寒冷了。早上说过可能要晚点回来,男人问“有什么预定吗?”虽然想说让他等着自己回来,但是没能说出口。在这家有酒水无限供应套餐的居酒屋里,点好了菜用生啤酒干杯的时候,松下把一卷纸在河濑面前展开,是婚礼场地的桌子配置图。求婚一星期之后,松下的女朋友发现自己怀孕了。两家人都大喜过望,说婚礼必须要快点进行了,慌慌张张地开始进行起婚礼的准备来。“我对这个不怎么在行,能请你帮我一下吗?”河濑的确是曾经举行过婚礼,可是才过了一年不到就又离婚了。真亏松下会拜托这样的前辈。在向别人询问席次之前,先考虑一下别人的心情吧?虽然很想对他说教,但是又不想拖下去,就随便给了点建议。松下的女朋友似乎在决定结婚之后就搬进了他的公寓里,已经是新婚状态了。“一大早啊,她就用温柔的声音叫我‘快点起来哦’,然后我们就亲嘴。然后到厨房去看到早饭已经做好了。然后上班之前我们再亲嘴……”河濑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向过路的店员点了啤酒。松下说他请自己,可是选的却是酒水任喝的套餐,也太穷酸了点。再加上还要听这种酸倒牙的炫耀,真是想喝都要喝不下去了。“可是,河濑先生也有女朋友了吧?”自己大概是露出惊讶的表情来了,松下一副“果然是啊”的表情点了点头。“也不是……”“虽然您离过一次婚,不过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啦~”真是说一句话就让自己火大一次。“离过婚那句是多余的。你为什么会确定我有女朋友?”“这还用说,带着这么夸张的吻痕。”河濑皱起了眉头。“撒谎。”男人牛皮糖一样地缠着自己,吸吮,牵拉,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上班之前自己总会注意检查脖子上面。今天早上也是一样。松下坏笑起来。“可是留在了脖子后面哦,是个热情的女孩呢。”河濑反射性地按住了脖子,然后反应过来才慌了手脚。松下大声笑了,河濑的脸猛地一烫。“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啊?下次介绍给我吧。”“绝对不要!”和根本不是自己的恋人,而且是头发斑白的四十几岁男人每天晚上做爱?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的出口。河濑把送来的啤酒一口气喝干,拜托服务员再来一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频繁地和那个男人上床。不,也不是不明白,都是那男人诱惑自己。而自己也被诱惑,兴奋起来,产生了情欲。松下的手机响了,似乎是他的未婚妻来的。他用恶心的甜腻腻的声音说:“你稍等一下哦。”离席到了外面。河濑把第二杯啤酒喝了一半。反正都是那男人太色了。可是会觉得他色情的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没有让别人看过,也不可能给别人看,没法做出正常的判断。“对不起~”松下回来了,嘴里在道歉,可是脸上却没有一点对不起的样子。“让她一个人在家寂寞了呢,真是可爱~”河濑根本都不想说什么了,他说“那我们回去吧。”站了起来。虽然喝了不少,但是外面还是有点冷。仰望天空,看到了月亮。那个男人也是一个人在家,会不会觉得寂寞呢。想到这里,才发觉自己从没有考虑过一整天都要关在那个房间里度过的男人的心情。“你们一直都是那样亲吻的吗?”到车站的路很长,为了打发时间,河濑向松下道。“是啊。早上好啦,我回来了啦,啊,那就是节目啦。”这种东西也能算是节目?河濑忍住没有指摘,眉头挤出了皱纹。“回去的时候,有没有裸体等你回来过。”“呜哇,好色情!”松下眯起了眼睛。“那就是所谓的裸体围裙吗?”“不是,全裸。”松下呀哈哈地以奇怪的方式笑了起来。“这种话虽然让人很兴奋,可根本是开玩笑吧?”松下的语气很认真。“如果漫画什么的,那种只穿一件内裤的样子是很好啦,可是现实里就有点可怕了。”河濑苦笑着附和了句“也是呢。”他们坐一辆车,松下先到站下车,河濑又坐了两站。回家的路上他按惯例,被吸引着一样进了便利店。拿了便当和茶水,走到收银台那里,又想起牙膏用完了,走回了日用品的架子边。平时用的牙膏没货了,他犹豫的时候,发现最下面一层放着染发剂。仔细看看,里面也有染白发用的,过去他曾经变换头发颜色玩过一阵,现在已经不会那样打理外貌了。河濑拿了染发剂和薄荷味的牙膏。那个架子上也有保险套,他想起剩的不多了。瞥了收银台那里一眼,见店员不是昨天那个人,就又追加了保险套。自己基本上每天都来这个店,上星期买了两次套子,那时候两次都是同一个年轻店员。他操作收银台的动作一瞬间停了下来,仰望向自己,那个时候的羞耻真是无法形容。甚至想着这段时间里都别再来了。回到公寓里,打开外面的锁,再开了内锁。门打开之后,里面是一片黑暗,河濑进了房间里,关上门,打开走廊上的灯。听到自己回来的声音,男人就靠了过来。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河濑大吃一惊。但是这种事情不断发生,渐渐就习惯了。人果然是有耐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