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渡过夜空的月之船》作者:木原音濑插图:日高秀子定价:18元上市日期:2010年1月22日类型:阿多尼斯danmei小说单行本——简体版文案上班族河濑被上司柴岗以人事调动为要挟,逼迫他与自己发生关系。河濑无论如何也想要调动到企画部去,觉得只要忍耐一次就能满足自己的愿望,便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这个条件。但是事情发生了,河濑最终却没有如愿调去企画部。于是河濑对于玩弄自己身体的柴岗产生憎恨,抱有了杀意。……就在几年之后,河濑与那个已经成为北海道分公司社长的男人再会了……描绘两个男人各自隐藏的心之深渊,木原音濑的最新作品面世!曾担任《美人·爱人》插画的日高秀子本次再度与木原老师合作,奉献出千回百转的精美之作《渡过夜空的月之船》!!正文心里并没有什么阴暗之处。自己只可能是自己。无法理解这一点的人,只是替无法理解的事物,取了个便利的名字而已。站在大型酒精饮料店铺的后门外,河濑史额头冒着汗,一面盯着盛夏的太阳渐渐西沉。采购的负责人说,在所有的业务完成前没办法与他交谈。尽管明白等待也是工作的一项,还是不免觉得辛苦。一伙四、五个高中生打扮的男孩,自前面的人行道走了过去。衣着不整的制服,长得过分的刘海。哈哈大笑着,吵杂得像是有歇斯底里症。反正再过个五、六年,你们也会落到穿着西装,唯唯诺诺不断跟人低头的地步。觉得对着别人的背影无声诅咒的自己十分空虚,河濑长长叹了一口气。进入以杯面闻名的大食品公司“LEMIO”已经一年零四个月。被分配到营业部的河濑,每天都在零售商店之间,为了销售公司的产品而奔走。原本明明是希望进入商品企画部的,结果却被分配到营业部。当时十分失落。但听同属营业部的前辈,连续四年递交了人事调动申请的布宫说,“LEMIO”的商品企画部非常抢手,想要进去十分困难。即便如此,想要调职的想法还是一天一天变得越来越强烈。每天走到腿都僵直的程度,被挖苦说你们的热销商品只有杯面吧,还要不停地向对方低头。虽说明白销售也是重要的工作,但还是觉得每天尽是干这些事,自己没办法从中得到成长。没错,不是销售,而是想要开发。如果是自己的话……虽然没什么根据,但总觉得自己能开发出出色的新产品。当周围彻底暗下来时,采购的负责人终于将河濑叫了过去。等了这么久,若对方是喜欢摆高姿态的那种人就讨厌了,这么想着,对方却与外表相反态度意外地谦和,合约也成功签了下来。一面不断低着头一面退出店外,回到公司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没有对公司说要直接回家,公司里也还有些剩下的工作。本来以为应该没有人还留在公司了,营业部所在的三楼却还亮着灯。想到自己不是最后一个,不知为何心里轻松了一些。留下来的是柴冈部长,一手拿着罐装咖啡,正看着电脑屏幕。“辛苦了。”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营业部内响起。部长缓缓地抬起头,看了眼这边。然后又瞥了眼手表。“回来得挺晚啊。”“对方很忙,没能谈上话才等到现在。不过合约已经签到了。”部长的眼睛因为笑容而变得细长起来。“很努力啊,辛苦你了。”慰劳的话语,让肩膀一下子变得轻松。对于这个会适时讲出职员想听的话的温柔部长,河濑非常中意。因为个子高人又瘦,很容易被认为神经质,但柴冈部长却是营业部里最大而化之的。没见到过他大声说话的样子。虽然也有生气的时候,但绝不是不讲理的那种人。人员调度也很擅长。销售需要沟通方面的技巧,对此总有适合与不适合的人。若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光靠努力也无济于事。部长总是能够迅速对职员这方面的资质作出判断,一旦认为这个职员在营业部无法发挥实力,部长便会将其调动去适合其资质的部门。所以营业部没有“无能的人”。每个人都能不错地完成销售,成绩总是高出目标平均值。在总是能完成销售目标的部门里,同事之间的关系融洽得惊人。偶尔遇到大学时的朋友,听对方说着讨厌的上司的坏话时,河濑总会深深觉得,有个“工作能力强,温柔,值得信赖的上司”的自己,实在是非常幸运。“您还不回去吗?”低声说着是啊,部长抬起右手,将滑下的眼镜推了推。“就算回去,也没什么事可以做。”部长四十二岁了,还是独身。据说部长年轻的时候,已经谈及婚嫁的恋人突然去世,因为无法忘记那个人,所以一直没有跟任何人深入交往的意思。从前辈那里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总觉得如果是那个部长的话,有过这样的经历也不奇怪,便很自然地相信了。说起来,刚就职那年,曾去过部长母亲的葬礼。灵堂前的照片,年轻得让人不敢相信那是部长的母亲,十分美丽。回去的时候,听到穿着丧服,似乎是熟人的中年女人小声说道“……听说是因为抑郁症太严重而自杀的”。河濑还留有那时候,自己觉得不能再呆原地偷听别人家的秘密了的记忆。……部长对外只说是“因为生病”。大概是因为这件事情的关系,心力憔悴,葬礼结束后,部长的身体就垮了,一连休息了三个星期。“你吃过晚饭了吗?”被部长问起,河濑摇了摇头说“还没有”。“我也正打算下班,如果乐意,要不要一起吃点什么再回去?”因为是随和的人,所以时常交谈,但上司毕竟是上司。私下里被邀约还是第一次。尽管疑惑为什么部长会邀请如此低阶的自己,但搞不好可以白吃一顿大餐,这种现实的想法却占了上风,于是便“好啊”地答应了。部长说附近有间常去的店,出了公司两人便步行过去。入了夜外面还是很闷热,吹在身上的风,总觉得是微温的。“感觉像下雨前的风呢。”部长一面用右手抚着被大风吹乱的头发,一面低声说着。并排走便发现,部长比身高185的河濑的视线高度,还要略低一些。“的确,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说着可有可无的话,走了十分钟左右,两人进了一间小街上的居酒屋。基本都是吧台坐席,桌席只有两个。店里整洁干净,烧酒的种类很多。部长吃得很少,酒也只是小口啜饮的程度。然而却点了一大堆料理。被说“你还年轻,尽管放开吃。”推想部长点这么多应该是为了照顾自己,于是便不客气地开动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醉了的关系,河濑放松起来,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高中时,曾在学校里喝酒结果差点被发现的事,以及大学时曾经背包旅行的事。部长一脸感兴趣的神情,一面说着“然后呢”,一面听着自己讲话。讲到一半,突然发现,一直是自己在说个不停。搞不好多少也该听部长说点什么。一般来说,上司请部下吃饭,除了抱怨就是拉拢。试着不说话之下,餐桌便立刻沉默下来。部长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烧酒,夹起已经冷透了的煎蛋缓缓送到嘴边。也许应该先挑起话头,但却不想说工作方面的事。那要说什么才能让部长也开口呢。“部长,看上去很年轻呢。”这是部门里经常会被谈起的话题。柴冈部长的外表只有三十五、六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已经四十出头的人。自己的叔父也跟部长同年,但那一位微微发福,胡子拉碴,跟部长完全不像是同年代的生物。“是吗”从微笑来看,应该没有不讨喜。被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的话,没有人会讨厌吧。沉默再次造访。柔和的眼,几乎让人觉得羞耻般地,直直盯着河濑看。“你很健康啊。”“我对自己的体力一向很有自信。”河濑弯起手臂做出个展示肌肉的姿势,部长却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你的心理很健康。”简直像是叔父会说的话。神经科专业的叔父,口头禅便是“心理健康”,同样的话从部长口中说出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协调。然后,就突然想起部长母亲的事。因为曾在心理不健康的人身边生活,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吗?“看着你,就觉得自己也能跟着变开朗似的。”部长将杯底剩下的一点烧酒全部喝干。只是听部下说了一些无聊的往事,却显得十分满足的样子。末班电车的时间临近,两人出了店。如期望的那样,账单由部长全付了。装样子说着“我也出一半”,便被以“是我约你出来的”为由拒绝了。想着这种情形自己不付钱应该也没什么关系,河濑在店门前夸张地弯下腰道“多谢款待!”外面的风又强了些。为了抄近路去地铁站,打算横穿公园,河濑却突然发现身边的人消失了。回头一看,部长正站在攀爬玩具旁,止步不前。“怎么了?”“啊啊,脚下太暗了……”公园有两处的灯灭着。攀爬玩具周围虽然暗,不远处的道路却隐约可见,因而并没到无法行走的地步。说起来叔父曾抱怨说“过了四十,就开始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老花的话,也会变得看不清夜路吗。“地下什么都没有,径直走过来没有关系。”即便如此说了,对方也还是不动。想着就快到末班车的时间了,河濑转头快步走了过去。拉起了部长的左手。明明是夏天,手指却冷得像冰一样。“真的没关系的。”牵着手,对方便缓缓地迈开了步子。出了公园周围变得明亮起来,也不知是谁先松的手,手指便自然地分开了。地铁入口处的楼梯也意外地昏暗。想着不要紧吧,回头看了看,部长正握着扶手缓缓地走下来。在没什么人的站台等着电车。走了一会后,原先晕晕乎乎的酒醉也醒了几分。“不怕黑吗?”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自言自语般地低声说着,河濑向部长望了过去。“看着黑暗,总觉得不知何时自己也会被吞进去似的,就变得害怕起来。”公园里,街灯灭着的地方窄小的黑暗,只消几步就可以走出来。“黑暗的地方好可怕什么的,又不是小孩子。”一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想着满是嘲讽的话语,搞不好会让对方不快,部长却在微笑。一面笑一面看了眼手表,说着“电车还不来啊”,便向昏暗的隧道看去。以此事为契机,有杂务要处理时,部长大多会指名河濑去做。虽然有时也会觉得麻烦,不过除了这点外,被部长看好的感觉倒也不坏。大金额的合约,自己也是同期中最早被委任的。与周围其他人相比,自己更优秀些。“能干”的自我认知,连同优越感,使自己的心情十分愉悦。只要工作得迟了些,就一定会被邀去吃饭。知道部长会请客,便总是开心地跟着去。在一起时,不会说起工作上的事,也不会被说教。自己只要不停说些学生时代的傻事,或最近发生的没什么意义的事就行了。随着一起吃饭次数的增加,河濑曾多次装着喝醉的样子,试着倾诉道“我,其实本来是想进商品企画部的啊。”从能够将不适合营业部的人员,快速调动去其它部门的事来看,部长的话应该在人事部很有分量。既然中意自己的话,只要自己说“想去其它部门”,搞不好部长会替自己跟人事部提起也不一定。河濑暗中如此打算着。虽然工作很顺利,私生活方面却糟糕透顶。大学时开始交往的女朋友,说喜欢上了同公司的年长男人,向自己提出了分手的要求。都已经想要考虑结婚的事了,却突然被甩的自己相当受打击。这件事,没能跟同事或前辈说,反对部长说了出来。因为心里清楚,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就算说了也不会把自己当傻瓜看待。没有了女朋友的无聊夏天终于过去,在长长的残暑也渐渐消散的十月初,部长邀请自己去吃饭。这虽然是常有的事,但不同的是,这回是在大家面前对自己说的。尽管被上司看好受到优待,自己常跟部长一起出去吃饭的事,河濑也不曾跟任何人提起过。因为要是被知道,自己被如此特别对待的话,搞不好会受到同事和前辈的嫉妒也不一定。至今为止,一直都是在没其他人在场时被邀约,应该是部长也替自己考虑到了这一点。下班前,部长特意走到河濑的桌前,问道“晚上有什么计划吗?”。一面介意着周围投过来的视线,一面答道“并没有”,于是便被说“把时间空出来。晚上一起去吃饭。”随后,邻桌的布宫便凑过头来,悄悄对自己说“为什么只约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话要说啊”。河濑的脑子里,便突然闪过了商品企画部的事。搞不好,是调去希望的部门的事被内定了也说不定。满怀着期待,工作结束后便同部长一起出了公司。被带去的,不是常去的小居酒屋,而是酒店最上层的餐厅。“跟平常的感觉很不一样呢”,拘谨地看着周围,部长却微笑着道“偶尔换个地方也不错”。空间宽敞灯光微暗的店里,现场钢琴以不高不低刚刚好的音量演奏着。餐桌之间的布置留有富余的空间,基本听不见邻桌的谈话声。从窗边的席位望出去,可以看到大厦粼立的美丽夜景。接连递上桌的西餐,以及平时很少会喝的红酒。这不是一直以来,自己可以滔滔不绝说着傻事的气氛。明明不是第一次两人单独吃饭,却非常紧张。沉默的时间也很长。因为太不自在,河濑便不知不觉一次又一次将手伸向酒杯。主菜的碟子被撤去后,“之前……”眼前的男人终于开了口。“听你说跟恋人分了手,那之后有找到喜欢的人吗?”“怎么可能。我现在,不想再理什么声色犬马的事。”缩起肩,“是嘛”部长呼地出了一口气。“……那么说点工作上的事,你以前就一直说想去商品企画部是吧。”“是。”河濑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企画部十一月底有个人好像要辞职,如果你想进去的话,我在考虑,要不由我出面跟人事部部长提提看。”“真、真的吗?!”实在是太高兴了,连声音都在颤抖。“嗯。”“实在是太感谢了。那么请务必,麻烦部长替我说一声!”猛地低下头,以额头几乎要触到桌面的程度,向部长拜托道。“那么,作为回礼,能不能也听一个我的请求?”“请尽管开口。我愿献犬马之劳。”部长沉默了一会,如此开口道。“我想跟你上一次床。”下意识地低低“啊?”了一声。“我已经在下面开了一间房。”部长连表情都没变,淡淡地说着。河濑觉得自己的脸都僵硬了起来。“那个,您……是在开玩笑吧?”“你如果将这想成是交换条件,我也不会介意。”甜点被送上来。部长拿起勺子,将果汁牛奶冻缓缓送到嘴边。河濑将杯子里剩下的红酒一口气喝干。想要将空杯子放回桌上,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发抖。虽然理解那句话的意思,但却不想明白。如果自己是女人的话,以交换条件被要求发生关系倒也可以理解。但自己是男人啊。明明是男人,却被同性的上司要求发生肉体关系。部长是同性恋吗。如果一直用有色眼光看自己的话,会发生这样的状况倒也可以预测到,但眼前这个男人,一次都没有让自己有那种恶心的感觉。还是说,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到而已。“那个,您果然是在开玩笑吧?”抱着一丝希望重复道。“不是玩笑。”却被干脆地否定了。“部长是那……那种人吗?”头微偏,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后,部长回答。“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既然会想要跟你做的话,大概就是了吧。”部长的表情,跟听自己说着傻事时的表情一样。已经完全摸不着头脑了。虽说想进商品企画部,但无法想像为了这个去跟一个男人上床。不想那样做。“我,不愿意。”部长直直看着这边,低语道“这样啊”。想着对方会不会不高兴,可声音里却一点发怒的迹象都没有。也正因如此,接下来的话才更让人震惊。“那么,我就跟人事部的部长拜托,直到我退休为止,都不让你调去商品企画部吧。”“等,等一下!”自己急迫的声音,在安静的店堂内回响。向这边集中过来的视线让人羞耻,河濑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为什么要说那种话?”压低着声音问道。“因为有目的啊。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而已。如果接受条件的话,月底你就可以调去商品企画部。拒绝的话,就不能去。到我退休为止还有多少年来着?那个时候,你已经多少岁了呢……刚好跟现在的我差不多吧。到了那个年纪,就算调动部门的话,在那边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吧。”至今为止从未听过的冷淡的声音。一直以为是温和的上司,是容易相处的人,却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一面,连背都僵直起来。难道这才是男人的本来面目吗。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握着,掌心满是汗水。没有出口的胁迫。身体似乎正在缓缓坠入无底的沼泽。想进商品企画部。相比只是不断低着头为营业额奔走的销售,更想要去开发商品的部门。但是拒绝条件的话,只要这个男人在公司一天,自己便无法去开发商品。“……你这家伙,做的事也未免太肮脏了吧!”即便像是威吓的狗一般低声恐吓,部长却仍是一脸平淡。“不管被说什么,我也不会撤回自己的提案。你可以二选一。接受条件,或是不。”这样白痴的话,听也没听过。绝对不可能听从你。即便心里这样想,却无法……说出口。部长瞥了一眼手表。“饭也吃完了,再过个十分钟就走吧。不知在那之前能否听到答复。”明明喝了那么多的红酒,喉咙却依旧干渴。“仅作参考,你若愿意听听我的意见,只是一次的性 关系便可以让愿望达成的话,毫不犹豫就该选择那一边吧。为了现在逞一时之强,而浪费接下来的十几年时间,是愚蠢的行为。”本该坚定的决心,瞬间裂开一道缝。上一次床需要的时间,最多不过两、三个小时。将之与十几年的时间权衡。只要忍耐过那两、三个小时,就可以调去商品企画部。但是不想。跟男人上床什么的,不愿意。绝对不愿意。……拒绝条件的话。自己到部长退休之前都无法调职吧。虽然至今一直倍受喜爱,但拒绝了部长的邀求,搞不好今后会因此开始受到冷遇。不论怎么努力都会被阻挠,然后落到一辈子只能当个小职员的地步也不一定。虽说自己可以二选一,但如果想在公司里出人头地的话,回答其实只有一个。是忍耐冷遇,还是尽快调去商品企画部,离开这个男人的魔掌。顺对方的意的话自己会不甘心,但愚蠢地逞强,然后被当成傻瓜也让人不爽。“差不多该走了吧。”什么,啊……?不理会还在疑惑的河濑,部长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向出口。因为没有回答,所以就被当作是拒绝了也不一定。慌慌张张地追过去,终于赶上了在柜台前结账的背影。走出店外的男人,在走廊的电梯前停下。除了自己跟部长,没有其他人在等电梯。乘进电梯。门关上后,部长按下了一层的按钮。静静下沉的漂浮感,与河濑的心情一致。不安、不甘……还有悔恨。“只,只有一次……”部长看向这边。“真,真的只有一次吗?不会以后又说,再做一次什么的吧?”“只要一次就好。”“不,不会想着威胁了我,自己爽到就好,之后又说人事部的事是骗人的吧?”短暂的沉默之后,仿佛无话可说般的叹息在耳边响起。“如果不能信任我的话,要不要写保证书?”河濑低下头,一面盯着自己的鞋尖,一面低声说“算了”。男人一进房间就脱下外套,解了领带。在窗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房间是双人间,一看到铺着洁白床单的两张床,两腿就开始颤抖。想到接下来,不得不在那上面做 爱,河濑就怕到几乎快失禁的程度。“进来。”到被叫前,河濑都没发现自己一直杵在门前没动。仿佛像机器人一般僵硬地挪动腿,向男人身边走过去。“先去冲个澡。”性 事的前兆,生动地震响着鼓膜。“要是不想洗的话,我也无所谓就是了……怎么说?”男人抬起眼,由下至上望着河濑。“你在发抖?”脑袋里嘣地一声,河濑粗暴地将皮包扔在床上。重重地踩着脚步,走进了浴室。在脱衣间脱掉衣服,将自己关进淋浴间的那一瞬间,河濑抱着头脱力地蹲了下来。“……变态同性恋。混蛋!”咒骂的声音很小。故意用不会被听到的音量咒骂的自己太可悲。就这样蹲了一会,只出了一身汗便走出了淋浴间。盯着自己脱下来的衣服,河濑目不转睛。然而还是紧咬牙关,抑制住了穿上衣服夺门而出的冲动。走出浴室,将脱下来的衣服挂起。视线便像蛇一般缠绕上来。发觉对方向自己靠进,连手指都紧张起来。以为会就此被压倒在床,男人却经过河濑身后,走进了浴室。水声响起的同时,河濑走到了门前。将手放在门把上,急促地呼吸着。逃走的话……要是就这样逃走的话……一辈子都会后悔。既然不管是逃还是不逃都会后悔的话,那么至少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那一方去后悔。离开房门。河濑跳上靠进门口的那张床,脸朝下闭上了眼。“做这种类似卖身的事情难道不觉得可耻吗?”“这种公司,辞掉算了!”“只要忍耐短短两个小时就行了。”“只是几个小时的时间,你的愿望就可以达成了。而且还能够从那个男人身边离开。”念经一般的声音在胸中四散回响。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明摆着的事情不要再三重复!连思考也讨厌,坐起身打开电视。缤纷的画面,轻快的音乐。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只是盯着画面与笑声。内容是什么完全不清楚。进不到脑子里。浴室门打开的声音响起。男人走了出来。浴袍的白色刺痛眼睛,随即将视线移开。“在看电视啊?”“……没。”笑声噶然终止。男人一言不发地将电视机的电源拔掉了。“吵的话就没办法集中精神了。”男人摘下眼镜搁上床头柜,在河濑身边坐下来。床垫嘎吱嘎吱响着,男人的重量让床下沉。感觉到对方的靠进,河濑下意识地将脸撇向另一边。脸颊被碰触了。不知道是手指的冰冷,还是厌恶感,让全身都震颤了一下。“害怕吗?”似乎觉得不可思议般地被问道。“既然交过女朋友的话,不可能没有经验吧?”没神经得过分的话语,怒火燃起的同时也感到羞耻。“废话!是……是因为你太恶心了。”“闭上眼的话怎么样?”“哈?”对于男人的提议,河濑不屑般地反问道。“让你觉得恶心很抱歉,但我不会放弃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闭上眼,将接下来的对象想像成女人的话,会稍微好一点吧?”“少啰里八嗦,要做就快做!”虽然这样吼了,当男人俯身贴上来时,却条件反射般地闭上了眼睛。全身都感受到人体的重量,还有不知哪里飘来的男人甜甜的香味。感觉到嘴唇被什么触碰到的一瞬间,河濑使劲全力将覆上来的东西挡开了。仰着头的男人,极慢地低下头后,缓缓坐起身来。“你要是抵抗的话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你难道不是下了决心才来的吗?”“……只,只不过吓了一跳而已!”算了,随便你怎样都好!怀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河濑摆出大字型闭上了眼。双手握拳,用力伸直手臂。不管被怎样都不再动了。就把自己当成是砧板上的鱼。脸颊突然感到一阵冰冷。是男人在抚摸自己的脸。像冰一样寒冷的手指,从下巴顺着脖子滑下,停在了锁骨上。冷冰冰活动着的质感,明明是人,却让人觉得并非人类。嘴唇被触碰的触感,让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重复了多次单纯碰触的接吻后,男人的舌头探进口中,令自己吓了一跳。身体明明是冰冷的,只有舌却是微温的。好恶心。快点结束吧,与渴望结束的河濑相违背,男人的舌在口中不断卷绕纠缠。嘴里的蛇总算离开。河濑用手背擦着嘴角时,浴衣的腰带被解了开来。感觉到前襟被敞开,害怕的同时也开始想哭。这样恶心的接吻,还只不过是前 戏而已。微温的舌头,在被迫裸 露的肌肤上顾自蠕动。简直像是蛞蝓。讨厌,讨厌,讨厌……不要了。不去商品企画部也可以。不想跟男人做什么爱了。……但是在这里放弃的话,就是真正的白痴。感到左胸被捏起,河濑睁开了眼。果然整个乳 头都被捏了起来。用指尖捏着不断搓转。虽然不会痛,但自己的身体被当作玩具的感觉却让人不爽。“乳 头硬了,有点鼓起来了呢。这样做是不是会舒服?”实况直播什么的最差劲了。故意无视对方,却乳 头却猛然刺痛了一下。“痛!……你在干什么?!”“乳 头上长了毛。”男人将长约两公分的毛发递到河濑眼前。“那种东西不用管!”“我会介意。长的还有一根。”“不要!绝对不许拔!”拒绝后便不再拔了。男人转而将被手指刺激后变得敏感的左边乳 头吸进了口中。“啊,这个也讨厌!”至今为止,虽然有揉搓女友胸部,吸吮的经历,反过来却没有过。看到自己被如此对待,被其他人吸吮的倒错情形,让河濑慌张起来。“不要,说了不要了……”即便想让对方离开,男人的头还是不动。让人害羞的啾啾声煽动着羞耻心,河濑闭上了眼睛。以为男人要用力吸到让人疼痛的地步,却突然松开了力道,用舌尖舔弄。乳 头被轻轻啃咬着,以会被咬下来而发着抖时,接下来又被温柔地吸吮。强,弱,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乱七八糟被玩弄一通后,等发现的时候,两边的乳 头都红肿着立了起来。平时完全不会意识到的那里,单纯只是装饰的东西,令人嫌恶地彰显着它的存在感。男人坐上河濑的腹部,一脸愉悦地用手指弹了下乳 头。鼓起的地方的顶端被逗弄,腰部便窜过一阵甜痒的酥麻感。胸前的突起被当作玩具让人屈辱,但更令人介意的是,跨坐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那自敞开的浴衣间隐隐约约可见的雄性象征。阴 囊虽然横躺在河濑的小腹上,分 身却明显有力地,将浴衣轻轻顶起一块。只是玩弄着同性的身体,男人却明显兴奋了起来。男人的动作停止了。因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警戒着,男人却将他自己的浴衣下摆提了起来。已经勃 起的男性 器官显露出来。看自己的那里时明明很平常,看到别人欲望的证明时却倍受冲击。“那种东西,别拿出来!”“看你似乎很介意的样子,还以为你想看。”男人重新将前面藏了起来。刚刚瞟了一眼那里,虽然不算大却挺长。自己清楚男同性恋是采用肛 交的方式来做 爱。一想到那种东西要从后面插进来,背就僵直到起了鸡皮疙瘩。排泄物也没那么粗的吧。况且还是反过来,硬往里面塞。男人抬起身,腹部的压迫感消失了。只是摸摸就满足了,就此结束吧,天真的期待在胸中膨胀着,男人却在此时命令道“膝盖立起来”。河濑保持着膝头紧闭的姿势,弯起了膝盖。“把腿张开。”虽然明白那是叫自己把膝盖打开,但是却做不到。害怕。决定如此做后第一次,没想到竟然体会到了迎接男人进入时的处女般的心情。男人的双手按上了膝盖。抵抗着想要分开双腿的指尖,下半身使着劲。“放松。”膝盖被轻轻抚摸。“好孩子,放松,乖”河濑抬起双手,用手腕盖住了脸。好不容易放松了下半身,膝盖被大大地打开。腿间无防备地暴露在男人眼前,那种恐惧让人不禁快要哭出来。可怕,可怕,可怕。手指,触摸了河濑几乎僵掉的分 身。拿起来,左右摇晃,仿佛是长在腿间的玩具。即便被冰冷的手摩擦着前端,忽强忽弱地握捏着,也丝毫不觉得舒服。比起其他的,接下来会被插 入的恐惧胜过了一切。“一直站不起来啊。”男人弯下身子,与此同时腿间被微温的东西包裹了起来。吃了一惊支起身体,便看到男人的脸正埋在自己的腿间。嘴唇正衔着自己的分 身。口 交是A V的固定节目,自己也有想要被口 交的愿望。但是没对交往过的女友提出过这种要求。因为明白现实跟A V毕竟是不一样的,也不想因为勉强对方做而被讨厌。男人的头发摩擦着大腿。啾卟……发出令人羞耻得想要塞住耳朵的声音,男人用嘴爱 抚着河濑的分 身。轻柔地用手指揉搓着球袋、嘴唇紧裹着吸吮。干部被摩擦,舌尖戳着顶端的开口。不管怎样被抚弄,只要一想到对方是男人,便只感到被蹂躏的屈辱,一星半点快感都涌不上来。男人奋斗了二十分钟左右,不知是不是因为无法勃 起而放弃,自腿间抬起头来。下了床走到窗边的沙发前坐下,点燃了香烟。河濑直起上身,用浴衣下摆悄悄地擦了下被舔得湿漉漉的腿间。搞不好就这样结束了。无法勃 起一点趣味都没有而让对方兴味索然的话,那就太幸运了。高兴得几乎想要称赞自己的腿间“干得好”。烟草的味道飘过鼻前。公司里有吸烟室却没见过男人去,所以并不知道对方吸烟。整理着浴衣敞开的前襟,河濑问道。“可以让我回去了吗?”将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男人忽然站起了身。“过来这边。”“……什么?”“我说叫你过来这边。”男人向自己招着手。河濑将浴衣的前襟牢牢系好,向男人走过去。对方催促自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坐下,男人便打开了电视。才刚想着莫非是设定了收费频道,房间里便响起了尖锐甜腻的喘息声。全 裸的女人正四肢着地被侵犯,身体激烈地卷曲着。“什……!”想要站起身,却被说“坐着别动”。操作着遥控器,A V画面间隔短暂地快速切换着。“片子有好几部,你喜欢的女人类型是哪一种?”“你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在想怎么才能让你勃 起。”男人平静地说道。为什么宁可播放A V也要让自己勃 起,无法理解。就这么想看到那个东西勃 起的样子吗。“说起来,你曾提过女朋友长得像大河剧里的女演员是吧。那么这个女孩的片子大概比较好吧。”喜欢的类型的女孩的片子被设定。河濑装着在看A V的样子,却思考着其他的事情。几时才能回去,结束的时候末班电车不知道还有没有,可以思考的东西没有了,便又去想总务主任是不是如谣言所说真的是假发,不停不停思考着没有意义的事情。“乳 头,是被吸吮就会舒服的东西啊。”突然被搭话,不经意间便看向了电视画面。男人压在有着乳牛一般巨大胸部的女人身上,一面粗暴地揉弄着乳 房,一面吸吮着。“女方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男人的语气像是观察日记般平淡。“那种不用说也知道是演技吧?!”“但多少也有感到舒服吧。”“A V女优为了钱,跟不喜欢的男人也能是做 爱的。”“但是,下面也湿得很厉害。那样的也是效果吗?”说着话的时候镜头转换,开始特写结合着的下半身。结合处虽然做了模糊处理,但还是能够看到被男人插入的周围的阴 毛湿漉漉的,几乎粘到一起,顺着男人的根部正滴着白浊的液体。“……那个是,那个……男人射在里面的东西之类的。”“但是这个男优,还没有射啊。腰还在那么激烈地动着。”“这也不一定就是第一次吧。搞不好开始的时候都不知道射了多少回了。”尽管固执地说着女人并没有感觉,但内心也觉得多少有点感觉也说不定。更加高昂的喘息自画面中溢出,体位改变了。就着结合的状态将女人的下半身抬高,男人以这种姿势开始激烈地抽 插。急促的喘息和晃动着的肤色,丰满的胸部。像是凌 辱系般,女人时而“不要,不要”形式化地抵抗着,一面又“啊嗯,啊啊”如同发情期的猫一般呻吟。腿间胀痛起来。发觉自己一不小心看入了迷,便慌忙移开视线。但声音依旧在往耳朵里钻。一旦开始抬了头,即便只是声音都能够强烈煽动。真的糟糕了。河濑闭起膝盖,若无其事地将腿间的浴衣褶皱堆了堆。……但愿别被发现。男人自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河濑面前跪了下来。“把浴衣下摆提起来,打开腿我看看。”听到命令,膝盖便颤抖起来。“我要再舔一次,把腿张开。”正犹豫着,男人焦躁地将两手按上膝盖,大打开来。全都是巨 乳A V的关系,分 身已经呈现半勃 起状态。男人拉开河濑浴衣的下摆,将脸迈进了暴露出来的腿间。尽管闭着眼塞着耳朵死命忍耐,渴望着刺激的那里,却只是轻轻被舔舐一下便欢喜地回应着,在男人的口中完全硬 挺了起来。已经不行了。放弃地睁开眼,电视画面上大腿张开的女人腿间,男人正埋头于其间。只是椅子与床的不同,正在做的事情却完全一样。A V女优是为了钱,自己则是为了“进入企画部”的饵食,向男人出卖着身体。电视上,男人抱着女人的双腿想要再次插 入。惊叫声掠过。随着男人猥 亵的腰部动作,结合着的女人的腰也大幅度地摇晃起来。男人自腿间抬起头,站了起来。拉起河濑的手腕。因为是勃 起状态,河濑弯着腰,微微前屈着被牵行,压倒在了床上。……接下来就要来真的了。“不,不要!”翻过身,河濑在床上爬行着想要逃走,却被抓住了右脚无法前行。“你违反规则。”平静的声音,缓缓自身后传来。“我不记得有强迫过你。接受这个交换条件是你自己的意思。”男人将停止了动作的河濑,翻转过来。勃 起的阴 茎被套上保险套。两手交叉盖在脸上,闭起了眼睛。不想被看到正在哭泣的脸。后牙根紧紧咬合着。……然后为了即将来临的冲击全身紧绷。河濑知道男人跨过了自己的腰。前端被什么碰触到。一开始以为是以戴着保险套的状态被衔起,但不是。自己的分 身,正被强行塞进一个紧缩狭窄的地方。移开手将头抬起的河濑,在看到现实的那一瞬间“呃——”地悲鸣起来。自己怒张着的东西,正被吞入男人体内。太过强大的冲击,让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不,不……不要……!”发出近乎哭泣的声音,晃着腰想要逃走,“别动!”男人却一脸痛苦地呻吟道。河濑下意识地停止了动作。男人一面皱着眉,一面困难地将腰缓缓下沉。当自己与男人毫无间隙地结合之后,“呼……”听到腹部上方传来的叹息声。“虽然来之前练习准备过了,但果然还是有些痛啊。”男人低语着的同时,被吞入的分 身突然被裹紧,河濑不经意地“啊!”了一声。“用力的话是不是会比较舒服?跟书上写的一样。”不知道男人是不是开始用力,河濑感觉到断断续续的挤压。被紧致温暖的那里包裹着,明明是这种状况,快感却渐渐高昂起来。“你有没有多少也觉得有点舒服了呢?就感觉来说跟女性应该没什么差别吧。你到结束为止都闭着眼好了。”在腹部上方一动不动停止了一段时间后,男人将双手撑在河濑脸两旁,开始动起来。腰部上下滑动着,小幅度地左右摆动。明明闭上眼睛就好了,河濑却一直看着淫 乱地动作着的男人。男人一心一意扭动着腰感受着河濑,有时也爱抚一下自己的性 器。起先缓慢地动着的腰渐渐地动作越来越激烈。“啊,啊嗯……啊,啊……”白皙的喉颈,甜蜜的喘息。激烈地上下起伏着。“嗯……嗯……”身体大幅度地扬起,男人坚 挺地勃 起着的前端大幅度地弹跃着。内部突然强烈地收紧,几乎同时,河濑也在男人的体内释放了出来。男人就着结合的姿势缓缓前屈,将自己四散的欲望,在河濑胸前涂抹开。这回是用舌尖专心致志地舔舐。“已经可以了吧,让开!”推开压上腹部的细腰。不顾河濑的分 身已经失去了硬度,男人依旧将其留在体内。“还没完。”男人眯起了眼。“还想做。只做一次太浪费了。”原来不是结束。想着这样的事情还要重复第二次、第三次,眼泪便一下子涌了出来。男人用指尖擦拭着河濑的眼角。“为什么哭?你只感觉到舒服,完全不痛吧?”不可思议般地低语后,男人抬起腰将河濑的拔出,褪去了保险套。然后细细地舔舐着河濑湿漉漉的性 器,使之勃 起后再次坐上。……直到天快亮时,男人才终于下了床。有些蹒跚地行走着的男人背后,腿间有处女般的红色血液正在流下。男人一走进浴室,河濑便从床上起了身。跑到衣柜前,将内衣、裤子、衬衫飞速穿上,抱着皮包奔出了房间。走廊下什么人都没有。按下电梯的下降键。心急难耐地等着电梯,烦躁地跺着脚。门打开的瞬间钻进电梯,反复按着“关闭”的按钮。当窄小的箱体开始缓缓下沉,才总算安心了下来。穿过昏暗安静的大厅,奔出酒店。周围还暗着。看了下表,不到五点。等看不到酒店了,自然地脚步就渐渐慢下来。浑身沉重。……好累。看不到行人,连车也没有几辆。始发电车也还没到时间。无处可去。看到便利店,明明没有要买的东西,却像被吸过去一般走进店里。走到杂志架前,拿起手边最近的一本杂志。文字进不去脑子里。手在颤抖。心中,脑袋里,乱七八糟无法平静。呆不下去。结果,只买了一罐咖啡就出了店。一面在地下铁车站等着始发电车一面喝着咖啡。眼泪后知后觉地溢出来,让人困扰。电车滑进站内,河濑却没有坐。止不住呜咽。不应该做那种事的。只有一方享受的性 爱,不止是身体,连心也被侵蚀掉。自己是无可救药的肮脏人类,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喝下去的咖啡的味道突然变得恶心,河濑捂住了嘴。即便如此也还是止不住,匆忙奔进厕所吐了出来。“可恶,可恶,可恶……”便器中,眼泪与呕吐物一起落下。即便后悔也晚了。就算能够调进商品企画部,今天的事情也忘不掉。河濑想,这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污点。一回到公寓,就先冲了个澡。被舔过的腿间,用热水冲了一遍又一遍,感触却仍旧残留在皮肤上蠢动着。身体洗干净后,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然而随着上班时间的逼近,又变得忧郁起来。怎么都难以走出公寓,结果迟到了五分钟。“喂,你眼睛通红的哦,该不是一直喝到早上吧”被布宫敏锐地提醒道。看了眼部长的办公桌,男人跟往常一样来上班了,正在跟课长说话。忽然,注意到自己的桌上放着一个没见过的茶色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条茶色的领带。那是昨天自己戴着的东西,意识到将袋子放在这里的是部长,便背部一僵,将整个袋子塞进了垃圾箱。河濑早早便出外去跑业务。深深觉得有外出业务真是太好了。虽然也想过要不要偷偷早点回家,但比起一个人关在家里苦闷,还是让身体动起来比较能分神。签下一个契约,傍晚五点便提早回到公司整理文件。不想拖太晚,想在公司里还有其他人留着时回去。将做好的文件拿到课长桌前,课长人却不在。也不是急用的东西,便贴上“烦请确认”的便签搁在桌上,迅速开始下班前的准备。被布宫揶揄说 “你今天要去约会吗”,随口回应“不是那种事啦”。刚拿起皮包,“河濑”招呼自己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喂,部长在叫你呢。”大概是觉得没有回话的自己有些奇怪,布宫提醒了一句。河濑回头一看,部长正以与平常无二的安稳表情微笑着。“能过来一下吗?”周围还有人留着。正看着这边。河濑咬紧下嘴唇,向男人走过去。“……有什么事吗?”脸对着斜上方,故意不去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沉默在持续。明明是自己把河濑叫过来的,男人却一句话都不说。“麻烦看这边。不要像个孩子似的看着其他地方。”教导般的口吻让人恼火,河濑瞪向男人。戴着眼镜,跟平时没有任何不同的部长的脸。那张脸,用蛞蝓般的舌头执拗地舔着别人腿间的画面,忽闪过眼前,想吐的感觉便一下子涌了上来。“你忘了的东西放在你桌上了。”脸颊痉挛似的抽动了一下。“看到了吗?”与紧张得全身僵硬的自己不同,男人的表情全无变化。“看到了……”“那就好。”河濑逃一般地回到了自己桌前。握着皮包,思考着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自己,和与平常无二的男人之间的不同。对那个男人来说,昨晚的性 行为不过是“以部门调动为饵,吃了年轻的男人”,如此程度的事情而已。“喂,你怎么啦?”布宫问道。“啊,什么?”“被部长说了什么吗?”“……没有。”“你脸上的表情很恐怖哦。”错觉啦,勉强笑着,道了声“辛苦了”便出了公司。就算从那个男人身旁离开,皮肤上却还是好像有什么黏黏的东西附着着般,感觉恶心。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不足的关系,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十月底,到部门调动的那天为止,要一直与那个男人身处同一部门,不得不呼吸一样的空气。即便告诉自己只要再忍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也起不到什么安慰作用。梦的内容总是一样。被男人强行发生性 关系的梦。全身被抚摸,被舔舐,即便恶心到快要吐,凌 辱却仍旧持续着。被强行勃 起,强行塞入的最终,以自己重要的部分被男人的那里吃掉为结尾。自己一面尖叫般地悲鸣着,一面“还给我,还给我”地哭喊。打开房间的灯,看着日历屈起手指计算。到部门调动的日子还有十五天。其中包括今天的周六周日还有两回,除去这些,还有十一天不得不见到那个男人的脸。就算缩短寿命也好,能不能明天就到十月底呢,这般认真地思考着。反正也睡不着,打开电视,却没什么好看的节目。将买来的电影DVD设定好。在电影院看的时候明明很有趣,现在心里却像是变成了白纸一般,什么感觉都没有。就这样看着时,周围的人声,外面驶过的汽车声渐渐大起来。一直盼望着的休息日,不用看男人的脸也可以地安心着。但是什么预定都没有。没有要做的事情。电影结束了,便关了电源。将自己裹进被子里,感觉淡然前行着的日常之中,只有自己在慢慢退化着。不经意间,想起夏天之前被女友甩了的事,眼泪便一下子涌了出来。分手的时候明明没哭,为什么到了今天反而会如此,不明白。实际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悲伤,只是眼泪不停不停地流下。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就到了傍晚,肚子饿了。站起来时双腿麻痹,向前倒了下去。完全没发现自己一动不动坐了那么久。手机响起。打开一看,是叔父发来的邮件,写着“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吃晚饭”。自从叔父开业以来,偶尔会有这样的邀约。立刻回复了“我去”。想要跟人见面。与叔父约定碰头的地方是全国连锁的烤肉店前。价格便宜却很美味,久违的食欲也渐渐回来了。最近一直不怎么想吃东西,便当常常剩下一半以上。“你啊,是不是瘦了?”河濑一面将泡菜与米饭拌在一起,一面装傻道“是吗?”“啊啊,难道说是在减肥?”“趁早放弃。”叔父一副听我的没错的样子摇着右手。“现在的你没有那个必要吧。个子又高。”“可是,公司马上要体检了。”“说什么呢,像女高中生似的。勉强减肥,对精神卫生也不好……你吃了不少肉嘛?!”河濑咧开嘴笑了。“因为,这是叔父请客吧。”“AA制啦,笨蛋!”叔父没礼仪地用筷子叮叮敲着盘子边缘。“既然身为医生,就不要小气了嘛。”如此说了后,叔父便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挺起胸。“虽然是医生,但我也很穷。你不也在工作吗,多少给我付一点!”心里想着难道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河濑“是是”地敷衍着应承后,叔父便低声念道“可恶,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以前明明还会小光、小光地抱过来,可爱得不得了。我都不知道替你换过多少回尿布。结果现在讨人厌地长得这么大……”“那个打住!把以前的事情拿出来说是违反规则的!”也许是因为让外甥慌张起来而满足了,叔父哼哼地笑了。即便想要以平等的立场说话,结果河濑在这个叔父面前还是个孩子。父亲在河濑不满一岁的时候,丧生于交通事故。母亲的弟弟,那个时候还是医学部学生的光辉叔父,代替父亲的职责尽心地照顾着自己。一直到懂事为止河濑都深信不疑,以为温柔随和的叔父就是自己的生父。叔父考取医生执照后在大学附属医院工作,五年前退了职。然后在距离河濑的公寓二十分钟左右路程的车站附近的一栋建筑里,开设了一间诊所。专门虽然是精神神经科,诊所的看板却写着“内科?精神神经科”,内科摆在前头。“这个看板,难道不是骗人的吗?”如此说后,对方答道“内科也诊断啦。一点点而已”。虽然生意不能说特别好,但貌似维持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尽管也问过“不结婚吗?”,但叔父好像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又不想要老婆,而且对我来说,史就跟儿子一样啊。”如此一来,便无话可说了。在烤肉店坐了两个多小时后,出了店。外面风很大,河濑穿着薄薄的外套冷得抖了一下。枯叶飞舞着,莫名地哀愁也跟着飘浮起来。“明明前不久还像是夏天,真冷啊。”叔父弓起了背。“披着那层肉棉被,多少好一点吧。”拍着四十出头,确确实实正在向着三高人群进发的肥厚的背部说完后,叔父皱起了眉“要你多嘴”。不止是肚子那一圈,头顶也确实越来越稀薄。虽然会想越来越老了啊,但那也是另一种可爱。那个男人与叔父同年。一想起来,便仿佛有黑色的蝴蝶突然飞出来一般,心中变得漆黑一片,嘈杂起来……脚下便晃了一晃。“怎么了,史?”叔父回过头来。“没……没什么。”不知不觉间竟然停了下来。追上叔父,光是看着那张脸便好像快哭出来似的,慌忙大大吸了一口气。“那个,安眠药哪一种比较好?”叔父停住了脚步。“怎么,晚上睡不着吗?”“总是在天亮的时候醒过来。然后就睡不着了,很辛苦。也许是因为工作忙的原因吧。不知道外面卖的药哪一种比较好,你告诉我啦。”“嗯——”叔父抬头望着夜空想了一会。“要顺便去我那里一趟吗?我给你开处方单。”因为似乎可以拿到药,河濑便跟着去了诊所。叔父和五十多岁的护士、小林,以及快退休的事务员、藤冈三个人运营着这间诊所。刚开院的时候,欧巴桑俱乐部嘛如此说道后,被回应说“女人过了四十才有味道”,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因为是晚上,职员都不在。等待室只有六叠大小,却煞风景地摆着一盆观叶植物。被带进诊察室,在患者用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叔父从右边的架子上拿下印着框线的纸。“天亮就醒来的状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