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什么稀奇的,因为我干这一行,总是得忙到深夜才有空。不过平常我会尽量选假日再打,那次是因为她先打来。” 草薙点点头,但是难以释怀的疑虑并未抹消。 出了酒店,草薙一边走向锦系町车站,一边动脑筋。杉村园子最后那段话令他耿耿于怀。三月十日深夜,花冈靖子和她讲过电话,而且接的是家里的电话。换言之,这表示那个靖子正在家里。 事实上,专案小组内部也有人认为犯案时间应该在三月十日晚间十一点之后。这当然是假设花冈靖子就是凶手才拟出的推论。就算去KTV唱歌的不在场证明是真的,难道不可能是唱完歌才犯案吗? 然而没人强力支持这个推论。因为,纵使一出了KTV就立刻赶往现场,抵达时也快十二点了。之后,就算真的动手行凶,事后也没有交通工具可以回家。通常这种犯人在这种时候绝不会搭乘会留下犯案线索的计程车。况且现场附近,也罕有计程车经过。 此外这也牵涉到那辆脚踏车的失窃时间,车子是在晚间十点之前失窃的。如果是故不疑阵,靖子在那之前必须去过条崎车站。如果不是故不疑阵,而是富坚自己偷的,那他偷车之后,直到快十二点和靖子碰面之前,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就成了一大疑问。 基于以上的考量,之前草薙他们并未积极调查靖子深夜的不在场证明。不过这下子就算真的着手调查,花冈靖子也有了不在场证明。这点令他耿耿于怀。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见花冈靖子的情形吗?”草薙边走边问岸谷。 “记得,有什么不对吗?” “当时,我是怎么问她不在场证明的?三月十日在哪里——我应该是这样问的吧?” “细节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不过我想应该是这样。” “然后她回答:一早就去工作,晚上和女儿出门。去看了电影,然后吃拉面,唱KTV。回家应该已经过了十一点——她是这样说的没错吧?” “我想应该没错。” “据刚才妈妈桑的说法,随后靖子就打了电话给她。而且明明没什么大事,还特地在答录机留言叫她回电。妈妈桑打过去时已过了一点,然后又聊了三十分钟左右。” “那有什么不对吗?” “那时——我问她不在场证明时,靖子为什么没提到这件事呢?” “为什么……应该是觉得没必要吧。” “为什么?”草薙伫足,转身面对刑警学弟,“用自家电话和第三者说过话,这可以证明她在家喔。” 岸谷也停下脚,嘟起嘴,说道: “是没错,可是从花冈靖子的角度来看,只要说出外出地点,应该已经足够了。如果草薙先生进一步追问回家后的事,我想她应该会说出打电话的事。” “真的只是这个的理由吗?” “不然还能有什么理由?如果是隐瞒自己缺少不在场证明那还有话说,现在她可没提自己有不在场证明喔。前辈追究这点未免太奇怪了。” 草薙将目光从一脸不满的岸谷身上转开,径自迈步走出。这个刑警学弟,打从一开始就同情花冈母女,向他征求客观意见或许本来就错了。 今天白天和汤川的那番对话,又在草薙的脑中复苏。那个物理学者坚称,如果命案和石神有关那就决不可能是计划性杀人。 “如果是他策划的,他不会用电影院当作不在场证明。”汤川首先举出这点,“因为正如你们所怀疑的,去看电影的这种供述太没说服力了。石神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此外,还有个更大的疑问:石神没理由协助花冈靖子杀害富坚。就算她被富坚苦苦折磨,以他的个性应该也会另谋解决之道,绝不会选择杀人这种方法。” 你的意思是石神不是那么残酷的人吗?草薙问。汤川带着冷静的目光摇头。 “不是感情上的问题,而是企图用杀人逃离痛苦的方法不够合理。因为杀人之后,又会因此产生别的痛苦。石神不会做那种蠢事。反过来说,只要合乎逻辑,就算再怎么残酷的事他也做得出来。” 那么汤川认为,石神到底是以什么方式涉及本案?关于这点汤川的回答如下: “如果他真有涉案,唯一的可能,就是处于无法参与杀人行动的状况下。也就是说当他掌握事态发展时,人早已被杀了。这时他能做什么?如果能隐瞒案子,他应该会这样做。如果瞒不住,他会拟出各种对策来躲避警方的追查。而且还会指示花冈靖子母女,面对刑警的质问该怎么回答,在哪个时间点该提出什么证据等等。” 简而言之,到目前为止花冈靖子和美里对草薙他们供述的一切,都不是出于他们个人的意志,而是石神在背后操控下的结果——这就是汤川的推论。 不过这位物理学者,在如此断言后,又静静地补充说: “当然,这一切纯粹只是我的推论,是在石神涉案的前提下做出的猜测。这个前提本身也可能是错的,不,我毋宁希望这是错的。我打从心底期盼,但愿这只是我自己想太多。”他说这话时的表情,罕见地苦涩,还带着寂寥。好不容易和老友重逢,可惜又要再次失去了——他甚至像是这样地害怕着事情的真相如他所料。 汤川为什么会对石神起疑,这点汤川终究还是不肯告诉草薙。看样子起因似乎是他看出石神对靖子怀有好感,至于他是凭着哪点看出来的,始终不肯透露。 不过草薙很相信汤川的观察力和推理力,他甚至觉得既然汤川抱着这种想法,那就绝不可能有错。这么一想,就连在“玛丽安”听来的消息,草薙也就能理解其背后的意义了。 靖子为何没告诉草薙三月十日深夜的不在场证明?如果她是凶手,既然事先已准备好不在场证明来应付警方的怀疑,照理说应该会立刻说出来。她之所以没这样做,八成是因为石神的暗示。而石神的指示一言以蔽之,想必就是“只做最低限度的交代。” 草薙想起汤川之前还不像现在这么关心本案时,曾经随口说出一句话。那时他们谈到花冈靖子是从电影简介中取出电影院票根,汤川听了是这么说的: “如果是一般人,不会连用来当作不在场证明的票根该保存在哪儿都精心设计。如果是考虑到刑警会来问才事先把票根夹在简介中,那对方可是棘手的强敌。” 过了六点靖子正想解下围裙时,一个客人进来了。欢迎光临——她反射性地堆出殷勤笑脸,但一看到对方的脸不禁愣住了。她看过那张脸,不过跟对方并不熟。唯一直到的,就是对方是石神的老友。 “您还记得我吗?”对方问,“之前,石神曾经带我来过。” “啊,对,我记得。”她重新找回笑容。 “我正好经过附近,所以就想起了这里的便当。上次那个便当,味道非常好。” “今天嘛……我想想,就买招牌便当吧。听说石神每次都买这个,上次不巧卖光了,今天还有吗?” “没问题。”靖子去后面厨房转达后,重新解下围裙。 “咦?您要下班了吗?” “对,我上到六点。” “这样啊。那您现在要回公寓吗?” “对。” “那,我可以陪您走一段吗?我有几句话想说。” “跟我说吗?” “对,也许该说是商量吧,是为了石神的事。”男人对她露出别有意味的笑容。 靖子感到莫名不安。 “可是,我对石神先生几乎毫无所知。” “不会耽搁您的时间的,边走边说也没关系。”这个男人的语气虽然柔和,却霸道得不容别人拒绝。 “那么只有几分钟喔。”她无奈的这么说。 男人自称姓汤川,目前在石神毕业的大学担任副教授。等他的便当做好了,两人就一起离店。 靖子像平常一样是骑脚踏车来的。她推着车正要迈步,汤川说声“让我来吧”,就替她推起车子。 “您没和石神好好交谈过吗?”汤川问。 “对,只有他来店里时会打个招呼。” 是吗?他说,然后陷入沉默。 “请问……你要找我商量什么?”她终于忍不住问。 但汤川还是一样不发一言,知道不安弥漫靖子心头之际,他这才开口说:“他是个单纯的男人。” “啊?” “我是说,石神这个人很单纯。他寻求的解答,向来很简单。他绝不会同时追求好几样东西,而他用来达成目的的手段也很简单。所以他从不迟疑,也不会为一点小事轻易动摇。不过,这也等于表示他不擅长生存之道。不是赢得全部就是全盘皆输,他的人生随时伴随着这种危险。” “请问,汤川先生……” “抱歉。这样子,您一定听不懂我想说什么吧?”汤川苦笑,“您第一次见到石神,是在刚搬来现在这栋公寓时吗?” “对,我去打招呼。” “当时,您把在这间便当店工作的事也告诉他了吧?” “是的。” “他开始光顾‘天亭’,也是从那时起吧?” “这个……也许是吧。” “那时,在和他寥寥可数的对话中,有没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什么小事都可以。” 靖子很困惑,她做梦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您为何要问这种事?” “这个嘛……”汤川边走边凝视着她,“因为他是我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他和我的接触,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汤川说,“非常重要。这点您应该也明白。” 看到他真挚的眼神,靖子莫名所以地起了鸡皮疙瘩。她终于醒悟,此人知道石神对她怀有好感,所以他想弄清楚是什么起因让石神喜欢上她。 想到这里,靖子才发觉自己一次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并非那种美得足以令人一见钟情的绝色美女。 靖子摇摇头。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因为我真的没和石神先生说过几句话。” “是吗?说不定,还真的就是这样。”汤川的语气变得比较柔和了,“您觉得他怎么样?” “啊……?” “您应该不至于没察觉他的心意吧?关于这点,您有什么想法?” 这个唐突的问题令她困惑,当下的气氛也不容她笑着敷衍了事。 “我对他倒是没什么特别想法……只是觉得他是个好人,头脑非常聪明。” “您是说,您知道他头脑聪明,是个好人?”汤川停下脚。 “那个,呃,我只是隐约这样觉得而已。” “我明白了,耽误您的时间不好意思。”汤川说着让出脚踏车的握把。“代我向石神问好。” “啊,可是,我不一定会遇到石神先生——” 但汤川只是含笑点个头,转身就走了。靖子看着他迈步远去的背景,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第十四章 不悦的面孔比比皆是,也有些人的表情已超载不悦带着痛苦了。至于比痛苦更严重的人,则是一脸举手投降的自弃模样。而森冈,打从考试开始就看也不看考卷,迳自托腮望着窗外。今天是个大晴天,连城镇的遥远彼方都是蔚蓝晴空。也许他正在懊恼,要不是被这种无聊的考试剥夺时间,早就可以尽情地四处飙车了。 学校已开始放春假,不过部分学生还得面对令人忧愁的考试。由于连期末考后的补考也有太多人不及格,只好临时决定给学生补习。石神教的班级必须接受补习的,正好三十人,这个数学和其他科目比起来多得异常。而补习结束后,还得再考一次,今天就是再次补考的日子。 设计考卷时,教务主任特地叮嘱石神,千万别出太难的题目。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说,不过老实说补考只是个形式,只是为了不要让学生带着红字升级。我想石神老师你也不想再这么麻烦吧。大家老早就在抱怨石神老师的考题难了,二次补考时就拜托您,让所有的人都能一举及格。” 对石神而言,他觉得自己出的考题并不难,甚至可以说简单了。考题并没有超出课堂上教授的范围,只要了解基本原则,应该立刻就能解答。只不过,要稍微换个角度着眼。这种变化方式,和参考书或考题集锦常见的题目不太一样,学生若是只有死背解法顺序自然无所适从。 不过这次他遵照了教务主任的指示,从现成的考题集锦,选出最具代表性的题目照抄不误,只要普通做了练习应该都解得出来。 森冈打了一个打哈欠,看着时钟。石神朝他一看,当下四目相对。本以为森冈会觉得尴尬,没想到他夸张地皱起眉头,双手比出一个大叉,好像想说:我其实不会作答。 石神看他这样,朝他咧嘴一笑。森冈看了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然后同样也咧嘴一笑,又开始望着窗外。 微积分这玩意到底能派上什么用场嘛——石神想起森冈以前问的这个问题。虽然当时他用摩托车赛举例,解释过必要性,不过难保森冈听懂了几分。 然而石神并不排斥森冈这种质疑的态度,对于为何要学习某种东西抱有疑问,是理所当然的。唯有当这个疑问解除了,才会产生求学的目的,也才能通往理解数学本质之路。 可惜太多老师都不愿回答学生这种单纯的疑问,不,应该是答不出来吧,石神想。因为他们并不真正地理解数学,只是按照既定的课程照本宣科,只想着要请学生拿到一定的分数,所以对森冈提出的这种质疑只会觉得不耐烦。 自己究竟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石神想。他正在让学生接受与数学本质无关、纯粹只为了拿分数的考试。无论是打分数,或是藉此决定及格与否,都毫无意义。这种做法根本无关数学,当然亦非教育。 石神站起来,做了一个深呼吸。 “全部的人都不用再写了。”他环视着教室说,“剩下的时间,请你们在考卷背面,写上自己现在的想法。” 学生们的脸上浮现困惑,教室里一片窃窃私语。他听到有人在嘀咕:什么叫自己的想法? “就是自己对数学的感受。只要和数学有关,写什么都行。”他又补上一句:“这个内容也列入计分。” 学生们的脸上啪的一亮。 “这个也有分数吗?几分?”一个男学生问。 “那要看你们学的如何,如果不会解题,就好好加油写感想吧。”说着石神又重新坐回椅子。 所有的人都把考卷翻了过来,有人甚至已经开始动笔了,森冈也是其中之一。 这下子全体都能及格了,石神想。如果交白卷当然无法计分,不过只要有写东西就能看情况给分了。教务主任或许会有意见,不过应该会赞成他这个避免有人不及格的做法。 钟声响起,考试时间结束了。不过还有几个人喊着“再一下就好”,所以石神又多延长了五分钟。 收回考卷,走出教室。才刚关上门,就听到学生们开始大声鼓噪,也听到有人说“得救了”。 一回到办公室,男事务员正在等他。 “石神老师,有客人找你。” “客人?找我?” 事务员走过来,贴在石神耳边说:“好像是刑警。” “喔……” “你看怎么办?”事务员露出窥探的表情。 “什么怎么办?对方不是正在等我吗?” “是没错,不过我也可以帮你找个理由,请对方先回去。” 石神浮现苦笑。 “没那个必要,他在哪个房间?” “我请他在会客室等你。” “那,我马上过去。”他把考卷往自己包包里一塞,就抱着走出办公室,打算回家再批改。 事务员还想跟着,他说声“我一个人就行了”加以劝阻。他很清楚事务员在打什么主意,想必是想知道刑警的来意。而且他之所以主动表示可以帮他赶走刑警,恐怕也是以为这样就可从石神口中套出内幕。 一进会客室,他预期之中的对象正在独自等着,是草薙刑警。 “不好意思,还跑到学校来打扰。”草薙站起来,鞠躬致意。 “亏你知道我在学校,都已经放春假了。” “其实我去过府上,看您好像不在家,所以打电话到学校。结果,就听说有什么补考,当老师也挺辛苦的。” “没学生那么累,况且今天不是补考是二次补考。” “我懂了,原来如此,您出的考题想必很难。” “为什么?”石神直视着刑警的脸。 “没有,我只是多少有这种感觉而已。” “一点也不难,我只是针对一般人自以为是的盲点出题。” “盲点吗?” “比如说看起来像是几何问题,其实是函数的问题。”石神在刑警对面坐下。“不过,这个应该不重要吧。对了,今天有何贵干?” “是,也不是什么大事。”草薙也坐下,取出记事本,“我想再详细请教一次那晚的事情。” “你是指哪晚?” “三月十日。”草薙说,“想必您也知道,就是那个案子发生的晚上。” “你是指在荒川发现尸体的那个案子吗?” “不是荒川,是旧江户川。”草薙立刻加以纠正,“之前,我曾请教过您花冈小姐那晚有没有什么异样。” “我记得。我应该是回答你,没什么特别的吧。” “您说的没错,不过针对这点能否请您再仔细回想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我是真的一无所知,所以要我回想也无从想起。”石神的嘴角微露笑意。 “不,我的意思是,您没有特别意识到的事说不定其实具有重大意义。如果您能尽可能地详细描述那晚的情形,我会感激不尽,您不用考虑和案子有无关联。” “喔……这样啊。”石神摸着自己的脖子。 “事发至今已有一段日子,我知道不容易。所以为了帮助您回想,我特地借来了这个东西” 草薙拿出来的,是石神的出勤表和任教班级的课程表,还有学校的行事历。大概是向事务员借的。 “看了这个,我想也许会比较容易回想……”刑警堆出殷勤的笑容。 一看到那个,石神当下察觉刑警的目的。虽然草薙言辞含糊,不过他想知道的,显然不是花冈靖子而是石神的不在场证明。警方的矛头为何会指向自己?他实在想不出具体根据。不过,有一点令他耿耿于怀,那就是汤川学的行动。 总之既然刑警的目的是要调查不在场证明,那他就得好好应付。石神换个姿势坐好,挺直腰杆。 “那晚柔道社练习完后我就回家了,所以应该是七点左右回去的,我记得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没错。那么后来您一直待在屋里吗?” “这个嘛……我想应该是。”石神故意含糊其辞,想试探草薙的反应。 “有没有谁去家里拜访过?或是打电话来?” 刑警的问题,令石神微微歪起头。 “去谁家拜访?你是说去花冈小姐家吗?” “不,不是的,我是说您家。” “我家?” “您会奇怪这和案子有何相干是理所当然的。重点不在于您做了什么,站在我们的立场,纯粹只是想尽量撇清,那晚花冈靖子小姐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这未免掰得太牵强了,石神想。当然这个刑警说这话时,想必也明知石神会发现他是在牵强附会吧。 “那晚我谁也没见过。电话嘛……我想应该也没人打给我吧,我平常本来就很少接到电话。” “这样吗?” “不好意思,让你特地跑来,却没什么情报可以供你参考。” “哪里,您用不着这样客气。对了——”草薙拿起出席表,“据这上面显示,十一日上午,您好像请了假。下午才到学校上课,是什么事吗?” “你说那天吗?没什么。只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才请假休息。反正第三学期的课也几乎都结束了,我想应该影响不大。” “那您去医院看过病吗?” “没有,没那么严重,所以我才能下午就到校。” “刚才我问过事务员,据说石神老师几乎从来不请假。只是,每个月大概会有一次,在上午请假休息。” “我的确是这样利用休假。” “听说您一直致力研究数学,常常因此彻夜未眠。所以据事务员表示,像这样的时候,您隔天上午就会请假。” “我记得的确和事务员这么解释过。” “我听说这个频率大约是一个月一次,”草薙再次垂眼看出席表。“十一号的前一天,也就是十号,您上午请了假。因为是惯例,所以事务员也不以为意,可是得知您次日也请假,事务员似乎有点惊讶。您连着两天请假,好像是前所未有的现象。” “前所未有……会吗?”石神撑着额头,这个局面非慎重答复不可。“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理由。正如你所说,十日那天是因为前一晚熬夜,所以我下午才到校。结果那天晚上我有点发烧,所以隔天上午只好也请假。” “所以才下午到校?” “是的。” “我懂了。”草薙用显然带有怀疑的眼光回看着他。 “有什么奇怪吗?” “不,我只是在想,下午就能来学校,表示您虽然身体不舒服但是应该不严重。不过如果是这点小病,通常应该会强打起精神照常上班,所以我有点好奇。毕竟,您前一天上午就已经请过半天假了。”草薙露骨地说出他对石神的怀疑。大概是已豁出去,就算因此惹恼石神他也不在乎了。 你以为我会中你的激将法吗?石神露出苦笑。 “听你这么一说或许的确如此,不过那时我很不舒服,实在爬不起来。可是到了快中午时突然好多了,于是就强打起精神来上班了。当然,正如你所说,也是因为前一天也请了假不好意思再请假。” 石神说话时,草薙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以那种尖锐执拗、坚信嫌疑犯说谎时一定会狼狈露馅的视线。 “原来如此。说的也是,您平常既然在练柔道,一点小毛病想必休息个半天就没事了。事务员也说,从来没听说过石神先生生病。” “不会吧,我当然也会感冒。” “您的意思是,只是凑巧是那天吗?” “‘凑巧’是什么意思?对我来说那天没什么特别的。” “说的也是。”草薙盖起记事本,起身说道,“您这么忙还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是我不好意思,没帮上忙。” “哪里,这样就足够了。” 两人一起走出会客室,石神决定送刑警到玄关。 “您和汤川,后来还曾再见面吗?”草薙边走边问。 “没有,后来一次也没见过。”石神回答,“你呢?应该常碰面吧?” “我也很忙,最近完全没碰面。怎样,改天三个人一起聚聚吧?我听汤川说,石神先生好像也是海量。”草薙做出举杯喝酒的动作。 “那倒是无所谓,不过等案子破了再说比较好吧?” “那当然也行,不过我们干警察的,也不是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改天我再邀您。” “是吗?那我静候佳音。” “一定。”草薙说着从正面玄关走出去。 石神回到走廊后,从窗口望着刑警的背影。草薙正拿着手机说话,表情倒是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