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做、加纳格列达.村上春树短篇集僵尸一对男女在路上走着,那是墓场旁边的道路。时间是午夜,四周笼罩着薄雾。他们并不想在午夜时分走在这种地方,可是由于种种原因,他们又非经过这里不可。两个人紧紧的握着手快步走着。“简直像在拍麦可.杰克森的录像带。”“嗯,那墓碑还会动呢!”那时,不知由何处传来类似重物移动般的“吱嘎”声。两人不由得停下脚步,面面相觑。男人笑了出来。“没事啦!别那么神经质嘛!只不过是树枝摩擦的声音,大概是被风吹的。”可是,当时连一丝风也没有。女人屏住呼吸,环视四周。她只觉得周遭的气氛十分诡异,彷佛有种邪门的事即将发生。是殭尸!可是,什么也没看到,也没有死者复活的迹象。两人又开始往前走。奇怪的是,男人突然板起面孔。“为什么你走路的姿势那么难看呢?”男人很唐突地说。“我?”女人惊讶的说。“你是说我走路的姿势有那么难看吗?”“非常难看!”男人说。“是吗?”“好象外八字。”女人咬住下唇,也许是自己的确有点这种倾向,她的鞋底总是有一边比较低。可是也不至于严重到被当面纠正的程度。可是,她并没有反驳。她深爱着那个男人,男人也非常爱她。他们打算下个月结婚,她不想引起无谓的争吵。也许我真的有点外八字。算了吧!别跟他吵。“我是第一次跟走路外八字的女人交往。”“哦?”女人露出僵硬的笑容说,心里想:这个人是不是喝醉了?不!他今天应该完全没有喝酒嘛!“而且,你耳朵的洞里面,还有三颗黑痣。”男人说。“哦,真的吗?”女人说。“在哪一边?”“右边啦!你右耳的内侧,有三颗黑痣。好俗气的痣!”“你不喜欢痣吗?”“我讨厌俗气的痣。世界上那有人会喜欢那种东西?”她把嘴唇咬得更紧了。“还有,你的腋下常常发出狐臭。”男人继续数落着。“我从以前就很在意,要是我当初认识你的时候是夏天,我就不会和你交往了!”她叹了一口气。然后甩开被他牵着的手。说:“嗳,等一下!那有人这样说的?你太过分了!你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你衬衫的领子脏了。那是今天才穿的吧!你怎么会那么不爱干净呢?你为什么连一件事都做不好呢?”女人默不作声。她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我还有一箩筐的话要话要对你说呢!外八字、狐臭、领子上的污点、耳朵的黑痣,这些只是其中一部份而已。对了,你为什么戴这种不相称的耳环呢?那岂不是像妓女一样吗?不,妓女戴的比你戴的有气质呢!你如果要戴那种东西,还不如在鼻子穿个洞,挂在鼻子上算了。那和你的双下巴倒挺配的!嗯,说到双下巴,我倒想起来了。你妈妈呀!简直是一只猪,一只呼噜呼噜叫的猪。那就是你二十年后的写照吧!你们母女吃东西那副馋相简直是一模一样。猪啊!真是狼吞虎咽。还有,你父亲也很差劲他不是连汉字也写不好吗?最近他曾经写了一封信给我父亲,每个人都笑坏了!他连字也写不好。那家伙不是连小学也没毕业吗?真是大白痴!文化上的贫民。那种家伙最好是浇点汽油,把他烧掉算了。我想,他的脂肪一定会烧得很厉害,一定的!”“喂!你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呢?”男人对于她的问题并不答腔。“真是猪啊!”他说。“对了,还有你的‘那个地方’,那真的是太可怕了!我曾经死心地想试试看,可是‘那里’简直像弹性疲乏的廉价橡皮一般,松垮垮的。如果要我去碰那种东西,那我宁愿死!如果我是女的,要是长了那样的东西,我真要羞死了!不管怎么死都好。总之,我一定要尽快死去。因为我根本没脸活下去!”女人只是茫然地呆立在原处。“你以前常常……”就在这时,男人突然抱住头。然后很痛苦地扭曲着五官,就地蹲下来。他用手指按着太阳穴。“好痛啊!”男人说。“我的头好象快要裂开了!我受不了了!好难过啊!”“你没事吧?”女人问。“怎么会没事!我受不了了!我的皮肤好象快被烧掉了,都卷起来了。”女人用手摸摸男人的脸,男人的脸火烧般的滚烫,他试着抚摸那张脸。没想到,手一碰到,那脸上的皮肤竟然如脱皮般地剥落下来。然后,从皮肤里面露出光滑的红色肌肤。他大吃一惊,连忙向后闪开。男人站起来,然后吃吃地发笑。他用自己的手把脸上的皮肤一一剥掉,他的眼球松松地往下垂,鼻子只剩下两个黑黑的洞,他的嘴唇消失了。牙齿全部露在外面。那些牙齿“龇牙咧嘴”地笑着。“我是为了吃你那肥猪似的肉,才和你在一起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意思呢?你连这个都不懂!你真是个傻瓜!你是傻瓜!你是傻瓜!嘿嘿嘿嘿嘿嘿!”于是,那一团露在外面的肉球在她后面追赶,她拼命地向前跑。可是,她怎么样也摆脱不了背后那个肉球。最后从墓地的一端伸出一只滑溜溜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衬衫衣领,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 ※ ※男人抱住女人的身体。她只觉得口干舌燥,男人微笑地看着她。“怎么了?你做恶梦了?”她坐起来,环视四周。他们俩人正躺在湖畔旅社的床上。她摇摇头。“我刚才有叫吗?”“叫的好大声哦!”他笑着说。“你发出惊人的惨叫声,大概整个旅社的人都听见了。只要他们不以为是发生命案就好了。”“对不起!”她讪讪地说。“算了!没关系啦!”男人说“是不是很可怕的梦?”“是一个可怕的无法想象的梦。”“你愿意说给我听吗?”“我不想说。”她说。“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因为,如果你说给别人听,可以减轻内心的痛苦。”“算了,我现在不想说。”两人沉默了片刻。她抱住男人裸露的胸膛,远处传来蛙鸣声。男人的胸口不断缓慢而规则地起伏着。“嗳!”女人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我想问你一件事。”“什么事?”“我的耳朵说不定真的有痣?”“痣?”男人说。“你是不是说右边耳朵里面那三颗很俗气的痣?”她闭上眼睛,一直闭着。村上春树短篇集家务事这样的事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是非常普遍的,我对於妹妹的未婚夫始终未曾有过好感,而且,我甚至觉得妹妹竟然会决心和这样的男人结婚,实在令人感到怀疑。说得坦白一点,我觉得很失望。或许这样的想法是我偏狭的性格所造成的。至少妹妹是这样认为。然我们表面上都不以此为话题,但是,我对她的未婚夫不太满意这一点,妹妹也非常了解,对於我这样的想法,妹妹也觉得非常不高兴。「你对事情的看法眼光太狭窄了」妹妹对我说。当时我们正在谈论义大利面,她所说的应该是指我对义大利面的看法眼光太狭窄吧!但是,妹妹当然不会只针对义大利面的问题,在义大利面之前还有她的未婚夫,所以,事实上妹妹所指的应该是未婚夫的问题。这种情形就是所谓的借题发挥。事情的开端是缘於妹妹邀我一起在星期天的中午吃义大利面,因为我也有点儿想要吃义大利面,於是就随口说:「好吧!」於是我们就走进车站前一家新开的义大利面馆,我点了茄香洋葱义大利面,妹妹点了传统的义大利肉酱面。面送上来之前,我一直喝着啤酒,到此为止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是五月里的一个星期天,天气非常晴朗。问题出在送来的义大利面的味道,面表面看起来是煮熟了,其实心还是硬的,奶油好像是用煮狗食的劣等货冒充,我勉强吃下了半盘就放弃了。妹妹抬头看了我一眼,不说一句话,依旧慢慢地将自己盘中的面吃完。这时候我一边欣赏窗外的风景,一边喝下第二罐的啤酒。「喂!怎麽剩这麽多就吃不完了,多可惜啊!」妹妹将她盘子里的面吃完了之後说。「太难吃了!」我回答。「都吃下去一大半,应该不算太难吃吧,只要稍微忍耐一下,一定可以吃完的!」「想吃的时候吃,不想吃的时候就不吃,这是我的胃,不是你的胃!」「这家店才刚开张不久,厨房可能还不熟练,你就稍微宽容一下,不行吗?」妹妹看着送上来口味清淡的附餐咖啡说。「虽然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不好吃的食物就应该将它留下来,这也是一种常识。」我向她说明。「你是什麽时候开始变得如此伟大的呢?」妹妹说。「你听了不舒服是吗?」我说「口气这麽不好,是不是生理期?」「讨厌啦!请你不要再说些奇怪的话了!你以前不说这些的。」「有什麽关系,我对你第一次的月事什麽时候来也都非常清楚。我记得你的第一次来得很晚,妈妈还陪你一起去看医生呢?」「你闭嘴不说话也没有人当你是哑巴!」她说。我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所以只好听她的话闭上嘴巴。「大概是你对事情的看法都太偏激了!」她一边在咖啡里水加入了一些奶精,一边说。一定是这杯咖啡太难喝了。「不论什麽事情你只是将缺点找出来,大肆批判,好的地方你这看都不看。只要与你的标准不合,你一概不加以理会,这种情形以旁人的眼光来看就是神经病!」「这是我自己的人生,与你无关!」我说。「可是你出口伤人,故意找人麻烦!你这个只会手淫的家伙!」「手淫!」我大吃一惊地说。「你到底在说些什麽?」「你在念高中的时候经常喜欢手淫,每次都把内裤都脏了,你应该也很清楚,那些东西洗起来是很累人的,可是你却一做再做,你不是故意给人添麻烦吗?」「我以後会小心一点!」我说「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有我喜欢的东西,有我讨厌的东西,这是这我自己都无法改变的啊!」「但是,你不可以伤人!」妹妹说。「为什麽你不稍微努力一下呢?为什麽你不往好的地方去看呢?为什麽你不愿意多忍耐一点呢?为什麽你一直都没有成长呢?」「我是正在成长!」我觉得自己已经被伤害了。「我也要求自己要多忍耐、多往好的方面看,只是我的观点和你不一样罢了!」「你这种情形只有傲慢两个字足以形容,所以你到了二十七岁仍然找不合适的对象!」「我有女朋友啊!」「那些人只不过是睡睡觉罢了!」妹妹说。「不是吗?每年更换一个睡觉的对象, 这样才感到快乐吗?没有快理想、没有爱情,也不用相互体谅,这到底有 什麽意义呢?和手淫没有两样吧?」「我哪有一年换一个?」我毫无力气地说。「意思是完全相同的!」妹妹说。「你能不能稍微认真思考一下,过着认真一点的生活,稍微像个大人的模样?」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从此之後,不管我说什麽,她都不愿意再回答。为什麽她会对我产生如此偏激的想法呢?我也不大清楚。大约在一年前,还和我一起生活得非常愉快, 而且从来不会反驳过我的想法。她会开始批评我 ,是在她认识了她的未婚夫之後。这种事情是非常不公平的,我和她已经相处了二十叁年,虽然每一件事情我们都是率直地商量,但是说起来仍是一对感情相当不错的兄妹,几乎从来不曾吵过架。她知道我手淫的事情, 我也知道她初潮的事情; 她知道我第一次买保险套的事情(在我十七岁的时候) ,我也知道她第一次买 有蕾丝的内裤时的事情(在她十九岁的时候)。我和她的朋友约过会(当然没有上床睡觉),她也和我的朋友约过会(我想应该也应该没有上床睡过觉),总之我们是在一个非常相同的环境下长大的。这样友好的关系,在一年前开始变质,一想到这件事我就越来越生气。妹妹说要到车站前的百货公司看鞋,我只好一个人回到公寓里。然後打电话给女朋友,可是她不在家,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从不在星期天下午两点钟突然打电话给她,约她出来见面。我放下电话筒,翻动记事本,找到了另外一个女孩子的电话,这是一个知道哪里有狄斯可舞厅的女大学生,她在家里。「出来喝点东西吧!」我邀她。「才下午两点钟!」她不耐烦地说。「时间不是问题!出来喝点柬西,很快就天黑了。」我说。「我知道一个以看夕阳闻名的酒吧,下午叁点过後再去的话,就没找不到好位子了。」「你这个人真是讨厌!」她说。但是她还是出来了,大概是一个性格亲切的人吧!我将车子沿着海岸过去,一直开到横滨附近,如约定地,到一个看得见海滨的酒吧。我在这里喝了四杯加冰块的 I.W. 哈伯酒,她则喝了两杯香蕉水果酒,看着夕阳。「你喝了这麽多的酒,还能够开车吗?」她担心问。「不要担心。」我说。「我的酒量好得很,四杯算不得什麽!」「算了,你最爱吹牛!」她说。然後我们又回到横滨吃晚餐,在车子里我吻了她,邀她一起上旅馆,她说:不行啦!「月经来,还放着卫生棉条呢!」「拿下来就可以了!」「别开玩笑了,还有两天呢!」算了!我心里想着。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呢!如果早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就不会找她出来了。好久不曾和妹妹一起悠闲地度过一天,我原本打算这个星期天在家里陪她的。「对不起!但是,我绝对没有骗你哦!」这个女孩子说。「没有关系,别挂在心中,不是你不对,是我不好。」「我的生理期和你不好有什麽关系?」「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不应在这个时候去找你!」我说。真的是这样吗?难道我真的非得对一个认识不深的女孩子的生理期了若指掌吗?我开车将他送回世谷田的家中,中途车子一直喀喀作响,我心里叹气着想着:大概该将它送进修车场里整修一番了吧!好像只要有一件事进行不顺利的话,这一整天就会连锁地不好的方向发展下去似的。「我最近还能约你出来吗?」我问。「约会?或者上旅馆?」「两个都有!」我坦自地说。「这麽说的话,比较表里一致,就像牙刷和刷牙一样。」「是呀!这是正确的想法!」她说。「这麽想的话,头脑比较不会老化。」我说。「到你家去如何?不能去玩吗?」「不行,因为我和妹妹住在一起,我们早已有约定,我不可以带女孩子回家,妹妹也不可以带男生回来。」「真的是妹妹吗?」「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我下次带户口名簿给你看!」她笑了笑。等到这个女孩子消失在她家的大门口里,我才重新发动引擎,回到我住的公寓。一路上耳边不停地响着引擎所发出的喀喀声。房间里一车漆黑,我打开车锁,大声叫着妹妹的名字,但是她却不在房间里。我心里想着,已经十点多了,她会到哪里去呢?接着我就去找晚报来,但是没有找到,因为今天是星期天,不送报。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和杯子一起拿到客厅。打开录放影机,看着新的连续剧。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控制声量的开关,但是,无论如何总是听不到声音。这时候我才发现录影机早在叁天前就坏掉,虽然开了电视,但是声音仍然无法出来。在没有更好的方法之下,我只好看着无声的电视画面,喝着啤酒。电视正在放映一部古代战争电影,罗马帝国的战车远征非洲,炮战车击出无声的大炮,自动枪也发出沈默的弹音,人们在无言中静静地死去。唉!算了!我又叹了一声气,这大概是当天的第十六次叹息吧!我和妹妹二个人生活在一起,大约是五年前的春天开始的吧!当时我二十二岁,妹妹十八岁;换句话说我刚从大学毕业,准备找工作,而妹妹刚高中毕业,准备去念大学。我的父母表示;如果和我住在一起的话,就允许妹妹到东京念大学。妹妹说: 没有关系。我也说:随便。於是父母 就为我们找到了一间有个房间的宽敞公寓,房租由我负担一半。前面已经叙述过了,我和妹妹两个人的感情非常好,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绝对不会让我有任何痛苦的感觉。因为我任职於电机制造公司的广告部,早上上班的时间比较晚,晚上则比较迟回到家里;而妹妹一大早就去上 学了,傍晚就回到家里。因此, 经常是我醒来时,她已经出门;我回到家 里时,她又已经睡着了;再加上星期六、星期天我都花费在和女孩子的约会上,所以一个星期里只有和她说两叁句,但是,我认为这种情形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因为我们几乎没有吵架的时间,也没有空闲去干涉对方的私事。虽然我想她可能也会有很多不寻常的事发生,但是,我一点也不想说出口,她已经是超过十八岁的女孩子了,想和什麽人上床睡觉,我没有干涉的权利。但是,有一次半夜一点到叁点,我一直牢牢地握着他的手。我下班之後回到家里,看见她坐在厨房的餐桌前哭泣,我推测她会坐在餐桌前哭泣,大概是想要跟我要求什麽东西吧!否则她只要坐在自己的床上哭就够了,何必让我看见呢?虽然我确实是一个翅 噶E又任性的人,但是,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可以推想得到的。所以,我就坐在她的身边,轻轻握住她着手。握着妹妹的手这种事情,自从小学时代一起去抓蜻蜓以来,从来未曾再发生过,妹妹的手比记忆中的—那当然是非常久远以前的记忆—要大得非常多了。结果她就这样一直坐着,不说一句话地哭了两个小时。她的身体内竟然屯积了这麽多的泪水,这实在太令我惊讶了,要是我的话,大概哭不到两分钟全身就乾涸了。但是,到了叁点时我已经开始觉得有些累,再不结束的话,我也撑不下去了。在这个时候,身为兄长的我,不说句话是不行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但是,我还是开口说话。「我对你的生活完全不想干涉!」我说。「你想要过什麽样的生活就随着自己的喜好去过吧!」妹妹点点头。「但是,我一直想给你一句忠告,最好能随时在皮包里放一个保险套,你当然有别於那些卖春妇。」听我这麽一说,她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电话簿,突然用力地朝我丢了过来。「你凭什麽偷看我的皮包!」她大声怒骂。我知道她这个时候已经气愤到了极点,为了不使她再受到任何刺激,我当然不能对她说我从来不曾去偷看过她的皮包。但是,不论如可她是已经停止哭泣,而我也能够回到自己房间,钻进被窝里去。--------------------------------------------------------------------------------妹妹大学毕业之後,任职於旅行,但是我们的生活形态仍然没有丝毫改变。她的上班时间是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非常有规律,而我的上班时间则和一般人回异,中午才进到办公室,然後坐在办公桌前一边看报纸、一边吃中饭,下午两点钟左右才开始真正的工作, 傍晚又得到广告公司 去谈生意,饮酒应酬,每天都必须到了深夜才能回家。在旅行社上班的第一年暑假,她和一位女朋友一起到美国西海岸观光旅行(旅费当然是采用分期付款的)。在这趟美国之旅,她认识了一位年长他很多的电脑工程师。回到日本之後,仍然经常与他见面。虽然这种事情也是非常多见,但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因为我对这种疯狂大采购的旅行团一点儿也不感兴趣。自从和那位电脑工程师交往以来,妹妹似乎比以後更为开朗,家事也收拾得整整齐齐,穿着打扮也与以前大不相同以前她非常喜欢穿工作服,或牛仔裤、卡其裙,现在则换上色彩鲜 的裙装, 而且每件衣服都亲自用手洗,仔细的熨烫,经常自己下厨、打扫房间。我觉得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徵候,如果看到了女孩子有这个徵候,男孩子通常有两种反应,一种是立刻逃开、一种是马上下了结婚的决定。後来妹妹又拿了那位电脑工程师的照片给我看,这是妹妹第一次拿她男友的照片给我看,这也是一种危险的徵候。照片有两张,其中一张是在旧金山的海边照的,妹妹和那位工程师两人并肩而站,两个人都面带盈盈的笑意。「好漂亮的海岸线喔!」我说。「别开玩笑了!」妹妹说。「我是非常严肃的。」「你要我说什麽好呢?」「你最好什麽也别说!」我再仔细看一下手上这张照片,如果世界上真有那种一眼看去就令人非常讨厌的的话,就是这种脸了。而且,这种电脑技师长得和我高中时代最讨厌的社团前辈很像,虽然长相不差,但是故意装出一副头脑精明、盛气凌人的模样。「你们上过几次床了?」我问。「你胡说些什麽?」妹妹说着,满脸胀红。「请你不要老以自己的尺度来衡量这个世界,你以为天底下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的吗?」第二张照片是回到日本之後才照的,照片里只有电脑工程师一个人,他穿着一件皮背心,靠在一辆大型摩托车上,座椅上永着一顶安全帽,这张脸的表情完全和在旧金山时一模一样,大概是他再也没有别的表情了。「他很喜欢骑机车。」妹妹说。「我看得出来。」我说。「不喜欢骑机车的人是不会穿这种皮背心的。」我——大概又是因为个性偏激的缘故所造成的——於喜欢骑机车的人都不具有好感,因为这些人大多比较骄傲,喜欢装模做样;但是,对於照片上这个人,我不想加以批评。我静静地把照片还给妹妹。「可是……」我说。「可是什麽?」妹妹说。「可是,你打算怎麽办呢?」「不知道!或许会和他结婚吧!」「他向你求婚了吗?」「嗯!」她说。「可是我还没有给他答覆。」「嗯!」我说。「老实说是因为我觉得我才刚开始上班而已,还想自己一个人自由地游乐一番。当然,不同於你那种过於偏激的想法。」「应该说是健全的想法。」我强调地说。「可是,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和他结婚也不错。」妹妹说。「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我拿起卓上的照片再仔细地再看一次,心里想:「还是算了吧!」这是耶诞节前的事情。过完年後不久,有一天一大清早九点多钟,妈妈打电话过来,我正在听布鲁斯.史普林斯汀的「生在美国」,一边刷着牙。母亲问我知不知道妹妹交男朋友的事情。不知道,我说。母亲说她收到妹妹的信,信上说两个礼拜後妹妹要带那个男的一起回家。「该不是想要结婚了吧!」我说。「所以我想问看看到底是什麽样的人。」妈妈说。「我希望能在见面之前对他多了解一点。」「这个嘛!因为我也没有和他见过面,对这个人不怎麽清楚,我只知道是一个年龄满大的工程师, 好像是在IBM或什麽公司上班,公司的名字是叁个英文字母,要不然就是NEC、或NTT。我只看过照片,长得不是顶好的,而且又不是我要结婚,所以我对他没 什麽兴趣。」「哪一个大学毕业的?家住在哪里?」「这件事我怎麽会知道呢?」我说。「你不会去找他见个面,了解一下吗?」「我不喜欢做这种事情,我的工作太忙,你不会两礼拜见面之後再问他吗?」结果,我比妈妈更早和这位电脑技师碰面。接下来的那个星期天,妹妹说要到他家去做正式的拜访,我只好义不容辞地答应作陪。穿妥白衬衫、系上领带,再穿上最得意的西装,就到他家去了。那是一栋位在古老住宅街道正中央,非常豪华的住家,院子里停放着照片上经常看得见的五百CC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