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居然都不脸红。” “我没撒谎。” 风野曾经看过一本杂志,上面写着,如果看到风流事被发现,必须一口咬定没那回事。女人越是指责,越说明在心里盼着那不是真的。要利用女人这种心理矢口否认。即使是在床上被抓住,也一定要死不承认干了那事。这样做的结果可使女人得救。 虽然现在是因为回到妻子处而受到指责,情况有些不同。但是,道理还是相通的。袊子的话再硬,心里肯定不希望从风野嘴里听到这事是真的。 “昨天晚上你说要去公司我就觉得蹊跷,果然……” “哟,我真是一直在公司里的。” “又撒谎!” “哪里买不到一双袜子……” 没等风野说完,袊子从水池边的垃圾桶里拣出块白色布团放在风野面前。 “看看这个!你还敢说没回过家?” 眼前的布团正是风野早上穿的裤衩。风野又回头一看,只见袊子双手交叉直挺挺地站在水池前。呼吸节奏很快,怒目圆睁,这是歇斯底里发作的前兆。 “这是我的裤衩,怎么了?” 风野掩饰着心头慌乱,故意提高嗓门反问。 “难道你还要说在公司换裤衩吗?” “你说我换了裤衩?” “一眼就看得出来。” 风野在袊子这里从来不避讳穿换内裤,特别是在交欢之后,袊子都要拿出新裤衩,所以总是当着袊子面穿换。起先怕被妻子察觉,多少有些担心,后来又觉得同一厂家同一牌号不会出问题。至少到目前为止,确实平安无事。 “我不明白。” 风野嘟囔着。袊子又用更加冷淡讥讽的口吻说:“您的夫人可是给您的每条裤衩都做了记号啊。” 听袊子这么一说,凤野立即抄起眼前的裤衩端详起来。 “看正面……” 袊子说。 真的,正面内侧,橡胶的正下方有一个用黑线缝缀出的字母K。 “看明白了吧?” K是风野克彦的名字读音的第一个字母。 “换上了有记号的裤衩还敢说没回过家吗?” 风野一时语塞,只是盯着黑色的K出神。 风野一点也没察觉自己的裤衩上什么时候被缝上这个记号。也正是因为不知道,今天早上才毫无戒心地换上新的。 “这回该不会说公司里还预备着裤衩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也只有投降一条路了。风野不再吭声。袊子却看着风野散乱在地上的衣服恶狠狠地说:“瞧着吧。你老婆还会把你的背心、袜子上都缀上K的记号。” “做什么记号呀!简直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即使是男同事们,若发现风野穿着这种有姓名记号的裤衩也会发笑的。 “嘿,快回家去吧,把内衣都换成有K字的多好哇!” “喂,你说话也别太损人了。” “那你让我怎么说?我看见什么说什么,哪儿错了?” “可是,这个记号并不是妻子缝的……” “不是你老婆还有谁?总不至于买内裤时请售货员在每件上缝个记号吧?” “这个……” “我早就发现了。开头还没太在意,后来注意到你所有的裤衩上都有这个K字。只要一看到它就能感到你老婆的怨恨,这让我打哆嗦。” “大概是恶作剧吧?” “没那么简单吧?分明是在恶心我。” 袊子说得确实有道理。那可能不是单纯的恶作剧。虽然只是一个字母K,可是也需要反复穿针引线才能缝缀好。如果仅仅为开玩笑则是很难做到的。风野想像着夜间时分在自己裤衩上缝缀记号的妻子,禁不住浑身发凉。自己也听人说过,从前有的女人为了诅咒自己厌恶的人就扎个稻草人,一到夜晚就往上面钉钉子。自己妻子的心情恐怕就是这样的。妻子可能在一针一针地刺向裤衩时嘴中念叨着“你给我丈夫的内衣裤我都不承认,即使让丈夫穿了,我也要扔了它”。 “我忍受不了啦!” 突然,袊子大叫了起来,在梳妆台前把双手插进头发胡乱地抓着。 风野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愣愣地呆立在一旁。 袊子又抓起毛刷在头上来回猛搓。或许房子太狭小,无处可避的缘故,袊子一直是面向梳妆台压抑着自己愤怒的心情。 因为是背对着风野,所以无法直接看到袊子的正脸,但是从镜子上的映像可以看到袊子已是泪流满面。 然而,风野此时还不能近前安慰。若是哪句话不小心都可能招致怒火爆发,甚至是发狂。 现在什么手段都无济于事。眼前这裤衩上的字母实在是太刺激了。看着这记号仿佛妻子忽然出现在面前。 风野控制着出逃的念头,朝窗户望去。沉寂之中,袊子突然站起身来。 风野注视着袊子的举动。瞬间她抓起桌上的手袋朝门口走去。 “喂,你去哪里?” “喂!” 风野再次喊她,袊子仍然是头也不回地出了屋。 风野随即起身要追,可再看看自己穿着睡衣的这身打扮又无奈地坐在沙发上叼起了一支香烟。 袊子一不在,屋里顿时沉寂下来。客厅中间散乱地扔着风野的白色内裤和蓝色袜子。在风野眼里实在看不出它们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我该怎么办呢?” 马上就是正午了,刺眼的阳光照在阳台上。孩子们的喧闹声从窗户传了进来。风野对着明亮的窗户看了一阵,掐灭了烟头,像是要把不愉快都抛到脑后,捡起了内裤和袜子扔到水池边的垃圾桶里。然后,脱了睡衣,换上衬衫,穿上裤子。 似乎在转瞬之间,风野经历了天堂与地狱,仿佛要把这两者都忘掉似的出了房间。 来到车站,风野又有些茫然。今天本来想在衿子处舒舒服服地过一天,所以没有安排与其他人见面。 风野驻足站前,举目四顾,哪里有衿子的影子。他又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着,吸完了烟就进了车站对面的咖啡店。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店里人渐渐多了起来。风野在里面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冰咖啡。 立刻,一位与衿子年龄相仿的服务员送来咖啡。 风野插上吸管,陷入沉思。 “晴天霹雳”,真应了那句话。风野今天早上满心欢喜,以为瞒过了衿子,不料却被识破。 自认为安排得天衣无缝,殊不知密中有疏。冷静之后,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男人可能把该想到的地方都想到了,只是不曾想会在阴沟里翻船。尤其在穿着、过日子方面,男人天生就粗疏。恐怕没有哪一个男人会把自己的内裤逐条翻过来检查。对自己穿的袜子,大概只注意颜色的配合,至于图案则往往忽略。既然内裤上被做了记号,那么背心、裤子……都可能被做上记号。能想得出来在那种地方做记号,实在是够绝的了。但是能发现这记号的也令人叹为观止。总之,男人不会留意到如此细微之处。 这种邪办法只有女人才想得出来,衿子发作也是情有可原吧。 话说回来,只是一味地指责对方“撒谎”,未免失之公允。 明明回了家还硬是不承认,的确不对。在这点上风野是撒了谎。如果当时老老实实地承认“孩子们在等着自己”,又会怎样呢?衿子可能照样不依不饶。 撒谎是为了不伤害衿子的感情,保住来之不易的亲密气氛。换句话说,正是因为爱袊子而撒的谎。否则,甩下一气“今天晚上必须回家”袊子也无可奈何。 昨天陪着袊子一直磨蹭到九点,谎称在公司过夜等等,都是出于对袊子的怜恤之情。所以,对风野的一味指责表现出拎子气小量窄。 一杯咖啡下肚,情绪和缓了许多,风野拿起收款台旁边的公用电话拨了袊子的号码。 袊子怒气冲冲地出的门,现在还不大可能回去,但风野还是希望听到她的声音。 风野又回到座位上,凝视着窗外。 放学了的小学生三五成群地一边扒着看路边商店橱窗的玻璃一边往家走。一个妇女牵着个四五岁大小的孩子从咖啡店前走过。利用午间休息时间出来的几个职员装束的人匆匆走过。午餐时间的商店街人来人往。透过窗户看着这一切,袊子的事似乎变得与己无关。 男人与女人为什么相互憎恨争吵不休呢? 那些窗外的行人也会与自己的妻子、丈夫、女友、男友相争相恨吗?不,恐怕只有自己在自寻烦恼吧。 无论怎样讲,要爱一个人就得付出巨大的能量。尤其是有妻子却又移情另外的女人,更是需要异乎寻常的能量。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比之完成某项课题或是写长篇大论的巨著,还要耗时费力。 想到此,风野不禁喟然长叹。 如果把用在袊子身上的精力哪怕是拿出几分之一放在工作上,自己一定会比现在更出色得多。或许已经该结束这种得不偿失的来往了。 古人云:“四十而不惑。”现在的风野岂止是“惑”,而且是越来越“惑”。在深深的困惑中,看着妻子与袊子的眼色,像钟摆一般不停地摆来摆去。 “这样下去,何时是了呢?” 风野自言自语道,微微合上双眼。 一旦对自己产生失落感,立刻就觉得自己十分丑陋,乞人憎。 自己外宿不归的日子在挂历上被做了记号,内裤上缝了记号,这些都是丢丑无法启齿的事。当然,风野本人绝不会说出去,但是仅仅想起也足以不寒而栗。是自己干了蠢事才惹出这些是非的。 风野历来对与妻子以外的女人来往持完全肯定的态度。 尽管有妻子,但是也应有爱别的女人的自由。与其和不喜欢的妻子过乏味的日子,随心所欲才是理所当然。首先,一对男女结婚后必须永远相爱就于理不通。即使彼此曾经相爱过,但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同一个家里你看我,我看你终究有生厌的时候。更不用说,彼此间没有爱情的男女貌合神离是在情理之中了。 有了心上人,去爱她,何错之有…… 以前,一直这么想、觉得自己的活法没错。 然而,现在冷静地思考一下,又觉得以往的观点有些失之偏颇。 爱本身或许并没有什么错,但是爱的背后却隐藏着自私。冠冕堂皇的背后是惟我独尊。自以为风流潇洒,不仅得不到别人的认同,反而会受到嘲笑。 “哎……真是惹火烧身啊。” 风野嘟囔着,好像要从烦恼中解脱似的,风野离开座位走向收款台。 其后数日,风野没有见袊子,没有打电话,更没有去袊子的公寓。 毕竟长期在一起生活的缘故,妻子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丈夫身上发生的变化。妻子一改冷漠无语的态度,变得十分温柔,说话语气里也透着关心。风野写作到深夜时,妻子会主动端上热茶,再问一声“是不是再吃点什么?” “不用了。”风野回答后,妻子才退下。但是一股馥郁的香水味却弥漫在房间里。对突然青春焕发的妻子,风野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日子关在家里不出门,并不是又一次产生了对妻子的爱情,而是对自己——竟然被一个干得出在裤衩上做记号的女人缠住不放,感到可憎。 妻子却错以为丈夫幡然醒悟。 “让这个家拴住我?没那么容易。”风野在心里说。从表面上看,风野只是在书房里专心写作,变得顾起家来。 换一个为人夫者,恐怕就会利用这种机会,重返家庭。即使是在瞬间产生悔悟之念,而不再往外跑,从结果上说显然是为妻者的胜利。不高声叫骂,逆来顺受,只是在挂历上记下夜宿不归的日子,在裤衩上缝个记号,仅此就能让丈夫悔过,不可谓不是成功。 从各个角度考虑,或许可以说风野这次是被妻子算计了。否则,风野也不能一方面对妻子的手段十分震怒,一方面到现在为止还没敢发一句牢骚。“你少来这套”,风野几次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实际上,如果冒冒失失地发牢骚,既暴露了丑行,也不能使自己的不检点正当化。 在裤衩风波之后的头三天里,风野有意识地不再想袊子,也不主动打电话。袊子也没有来过电话。只有一次,是在第三天夜里十二点多,电话铃响了,风野一拿起话筒又被挂断了。风野立刻想到,可能是袊子打来的,但也只是猜测。 这种“可能是……”的心情恰好说明,风野在等待着袊子的电话。表面上态度强硬,自我控制着不主动打电话,心里却为袊子不来电话而焦虑。 到了第四天晚上,风野终于耐不住拨了个电话。心里想着,只要袊子一拿起听筒就立刻断。这样既可以落实袊子在家,又不至于丢面子。 但是,袊子没有接电话。 当时是八点,风野觉得可能早了些,于是又在十一点、十二点时连续打了两次电话,可是仍然役人接。袊子没有深夜不归的习惯,就是与朋友外出喝酒,至迟也不过夜里十一点。 风野有些坐立不安了,凌晨一点又打了个电话,仍然没人接。 是不是在什么地方与朋友聊天,要么就是出去旅行了?可明天不是休息日,该上班啊。 发现袊子不在,风野顿时担心起来。 会不会又有了相好的?会不会被哪个男人哄骗到某个旅馆里过夜?袊子虽然洁身自好,但是一旦豁出去了可什么出格的事都干得出来。万一袊子心灰意冷也并非没有可能主动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越想越觉得很难预料发生什么意外。 “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不能与她分手。” 风野也恨自己不坚定,但同时也意识到对自己来说,袊子是无可替代的女人。 像袊子这样感情专注的女人是很难遇到的。尽管哭哭闹闹地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可正是因为对自己的爱,袊子才多疑,才歇斯底里地发作。何况,像她那样表面端庄内里却放纵的女人更是难得,作为女人又正处在妙龄期。 今后,可能再不会遇到第二个像她那样的女人了。风野不觉间又变得急于与袊子相见。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风野立刻打了个电话。由于担心袊子一夜都没睡好,醒来时还不到七点。风野也顾不上考虑是否太早,影响袊子的休息。 电话铃一直响到第八声,终于活筒里传来袊子的声音。 “嗯……” 大概是太早了的原因,袊子的声音半带睡意。风野听出是袊子后放下了电话。 一大早被人从睡梦中吵醒,而且电话还被挂断,袊子肯定不高兴了。可是,袊子确实活着,在家里。 无论怎样,知道她在家里,风野放下了心。但是,听到拎子声音后就更想见到她了。“是不是该马上去袊子那里呢?”风野犹豫着。 有一条,如果现在匆匆赶去,无疑是宣告投降。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争斗实际上就是比耐性,挺得时间长者胜。 可话又说回来,在这点上对男人不利。虽然这不过是风野个人的判断,女人在耐性上要优于男人。似乎女人不仅能够在等候男人到来的过程中沉浸在幸福里。而且,还有耐心等待不可能到来的男人。相形之下,男人的耐性就差多了,喜爱的女人但来得晚一点都会坐卧不安,如同笼中狮子一般来回转悠,没有一刻能安静下来。 这种差异似乎不仅表现在耐性上,而且还与男人女人的兴奋差异有密切关系。女人的性满足像涨潮一样,一点一点地蓄积而达到高潮。男人一旦性冲动时,一刻都等不下去。即使女人不愿意,明知勉强,也非得折腾到欲望渲泄为止。男人的性高潮是线性、瞬间性的。 男人比女人更冷静,富于理性,然而,却往往负于女人。这与男人性高潮的特点可能相一致。 风野跟孩子们一起吃罢早饭,立刻出了家门。妻子用探询的目光注视着忽然说要出去的丈夫。 “我要出去采访个人。” 理由无懈可击,但是妻子似乎已看出风野又在撤谎。 风野说完就像逃跑一般地出了门,直奔车站。坐上车,在下北泽站下了车。 这种事以前也有过。风野回忆起半个多月前也是这样。不禁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吃惊。 到了袊子公寓,正准备用钥匙开门,一转动把手门就开了。 连门都不锁,未免太大意了。风野看到餐桌上放着威士忌酒瓶,酒杯倒在一边。烟灰缸里有五六支没吸了几下的香烟。朝寝室一看,一条领带垂在床头柜的一端,耳机扔在地板上。对于平素井井有条的袊子来说,还从没有把屋里搞得如此乱七八糟。 “喂,醒醒……” 风野推了推袊子的肩膀。袊子左右摇了几下头睁开了眼。 “什么事?” “还什么事呢!门都没上锁。” 袊子没再说话,转头去看枕边的闹钟。 “已经九点了。” 袊子好像又头痛了,用手指按住太阳穴。 “昨晚上喝酒了?” “一点点……” “几点回来的?” “一点多吧。” 风野原以为袊子会为五天前的不愉快而发脾气,没想到她能老老实实地有问必答。像是被袊子所感动,风野的语气更加柔和了。 “回来后又喝了吧?” “我睡不着嘛!” 风野想像饮酒归来后袊子形单影只,辗转难眠,爱怜之情油然而生。 “你来过电话吗?” “我还当你是又有了相好的。” “我还真想……” “说什么傻话。” 风野猛地把袊子抱在怀里。 只要心态平和,什么事都可以朝积极的方向去解释。袊子半夜才回来,然后又接着喝酒,还睡觉不锁门等等,都可以看作是为了排遣孤寂的心情。至于这五天没来电话,也可以解释为拼命压抑着见面的念头,顽强地挺了过来。 “真想你。” 风野现在可以吐露真情了。袊子像是应和他,把身子紧贴在风野怀里。 五天前,相互辱骂、攻击,现在还是这两个人却不断地亲吻,拥作一团。两个人已经习惯了这种不计前嫌的和好方式。 两个人就这么相拥着,几乎顾不上脱衣服,欲火开始燃烧。 当双方一旦确认了对方的爱意,以前的不愉快立刻烟消云散。双方都会觉得竟然会为一点小事伤和气实在愚蠢。 “这五天里,我一直想见到你。” “我也是……” 在风野的爱抚下,袊子变得十分温顺。 “是我不好。” “我也不好。” 看来,男人与女人发生争执后,还是不要急于见面的好。经过一段时间的冷却期,在彼此思念的心情达到顶点时再见面是和好的绝招。当然,把握时机是关键。一方服软而另一方仍不肯低头就无法和好。必须是双方都希望和好时再见面。像这次机遇,对他们俩人来说也是少见的。 “你会不会误上班?” 现在,风野可以更放心地说话了。 “我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晚去一会儿。” 袊子起身在睡衣上又披件毛坎肩,坐到梳妆台前。 “喂,租房是下星期吧?” 袊子走到阳台上边梳头边问。 “是啊,这一吵架,我都没法求你帮忙了。” “我已经买好了酒杯,这就拿给你看。” 袊子在气头上还想着替自己准备新居的用品,风野心里更加喜欢起外刚内柔的袊子。 “我跑了好几家才挑了这些,也不知合你意不?” 袊子把装酒杯的箱子抱到寝室,在风野跟前打开箱子。 “怎么样?有点新潮吧?” 酒杯是细长形的,下半部分装饰为裙褶式。 “我想,葡萄酒杯用得着,就各买了一半。喏,都是芬兰产的。” “漂亮。” 风野拿起一只酒杯放到嘴边做喝酒状。 “各买了五个,够不够?” “一次顶多来一两个客人。” “什么时候搬家?” “下星期的话,哪天都行。” “可还得事先看看家私啊。你是不是已经委托谁看过了?” “我除了你还能求谁?” “那这个星期日一起去买吧。冰箱嘛,我一个朋友说有个旧的用不着,送给我了。暂时不用买新的了。另外,电视好像能以旧换新,我正在交涉,争取不花钱换一台。” 吵着架居然一一替自己打算。风野又一次搂住袊子深深吻着。 六月底的星期五,风野搬到代代木的工作间。 说是搬家,实际上从家里搬来的家私不过是书房里的旧书桌、组合式书架以及茶杯、水壶等杂物。床和简单四件套家私是新购置的。 虽然是月底,但是把搬家的日子选在星期五风野是有所考虑的。袊子说过星期日能过来帮忙,但这样一来必然会撞上妻子。新居虽然只是风野一个人用,但是总得让妻子先看一眼。 先让妻子帮忙在星期五搬完,等到星期六再让袊子来帮忙整理一下。搬家费不了多少事,但是,为了不能让两个女人撞车,风野却动了脑筋。 家里的旧家私请附近搬家公司搬运,新家私则由店家直接送到新居。家私基本上安顿好时已过了下午二点。妻子指着四件套的家私问道: “这是你挑选的吗?” “不是我还有谁,这还用问!” “咱家旁边有比这套又便宜又好的……” 买家私时没征求妻子的意见,听得出来妻子的语气略带嘲讽。 “这里靠着市中心,方便多了。” “窗帘,还有纸篓、纸巾也该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