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说-78

再就他们的蜜月旅行一事来看,因为希尔德已经怀了五个月的身孕,所以当然不可能在恒星之间飞行,至于在行星间飞行也有可能发生危险,所以,他们的蜜月旅行也仅止于在行星费沙上的风景胜地逗留。大致上说来,他们就是在山明水秀的费尔莱丁溪谷山庄暂住了一个礼拜。和前王朝的皇帝们相较之下,这种旅程甚至朴实得近乎枯躁。莱因哈特在私生活上几乎是对享受这种事一点兴致都没有。  首先,从结婚典礼的会场来看,他选择的是香格里拉饭店,和以前的费沙市民并没有多大的差异。在警备上虽然极为慎重,料理的素质也极高,但是,和列席者在整个国家所占的地位相较之下又显得极为平凡。列席者有一半以上都穿着军服。虽然不是刻意的,不过,罗严克拉姆王朝的军人政权风范却在无形中表露无遗。  典礼在十五时四十分结束。  一个军官从军务省军事情报局跑向典礼会场,在花费了一番功夫之后,他把军务尚书奥贝斯坦找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离开座位的军务尚书面无表情地听取了军官的报告之后,把手掌支在他那没有什么肉的下巴上沉思了约五秒半钟,然后迈着果决的步伐走到莱因哈特的面前。  "陛下,臣下有事报告。根据军务省的联络,旧同盟的首都行星海尼森产生反国家的暴动。"  莱因哈特苍冰色的眼睛中闪过炽烈的电光。在一旁的希尔德不由得抱紧了胸前的花束,凝视着刚刚成为她丈夫的年轻人的表情。在一段距离之外看见这个情形的提督们稍后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都不由得十分惊愕。不是针对暴动,而是针对军务尚书。  "你难道就不能等到典礼结后再报告吗?"  毕典菲尔特大吼着,米达麦亚点了点头。  "是呀,在这种重要的时刻不应该做这种不解风情的事!"  他没有说出对方这样做是不是出于偏风。在对同事们如同集中炮火般的指责,军务尚书面不改色,漠然地回答道:  "好事可以延期,但是坏事不行。更何况是和国家的安定有重大关联的事。姑且不论陛下会做什么截断,事情总要先让陛下知道。"  他说的没错。历史一再告诫人们,君主的堕落就是始于掩饰令人不快的情报,而只一味耽于愉悦。"我不想听这种事"这是一个亡国君主一定会挂在嘴边的话。所有的将领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今天可是皇帝一辈子唯一的一次重要典礼。  "吾皇!您冻需要为了平定这一点小小的动乱就亲赴战场。在那边还有瓦列提督在。万一他也没办法处理的话,可以由下官们出征,请陛下安心!"  米达麦亚说完,莱因哈特蹙起他那优雅的眉毛。在一旁的希尔德只是沉默着。如果她还是大本营幕僚总监身份的话,就职务上说,她是应该表示意见的。但是,就在刚才,她已经正式成为莱因哈特的妻子了。就因为这样,她必须抑制自己在公众面前有太过分的言行举止出现。  莱因哈特在一瞬间转动着视线,凝视着刚刚诞生的皇妃。  "好吧,暂且就交给瓦列提督负责吧。可是,众卿也要准备随时出征!"IV  于新帝国历零零三年,宇宙历八零一年初所发生的一连串所谓的"海尼森动乱",在一开始并没有让人们有心理准备会引起那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态。  自从去年十二月,新领土总督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元帅因为叛变而死之后,驻留在这个地方指挥统率的人物是奥古斯特·沙姆艾尔·瓦列一级上将。他是一个在人格、手腕、士兵们的信赖度方面都极为稳定的军人,就算上罗严克拉姆王朝创业时期中的一个名将。  当莱因哈特和希尔德订婚,而举行婚礼的日子一天天接近时,行星海尼森的一角却传出了流言而且是奇怪之至的流言。  "皇帝死了。"  当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奥古斯特·沙姆艾尔·瓦列觉得自己的心和肺就像结成冰一样。而这个冰块被溶化掉则是在确认了传言中的皇帝不是指莱因哈特,而是指旧高登巴姆王朝的艾尔威·由谢夫二世之后。  传言的核心则存在着一个事实。  当去年的十一月,罗严塔尔叛逆事件即将告一段落的时候,在行星海尼森的边境,一个叫克拉姆福斯的城市中,有一个行为可疑的年轻男子被逮捕了,逮捕他的是新领土总督府的宪兵。这个年轻的男人一开始被怀疑是共和主义者的残党。然而,事实上,他是旧高登巴姆王朝的贵族,被视为诱拐幼帝艾尔威·由谢夫二世的兰斯贝尔克伯爵亚佛瑞特。  兰斯贝尔克伯爵亚佛瑞特把木乃伊化了的小孩子尸体用毛巾包起来。当被问及毛巾中包的谁的遗体时,亚佛瑞特那深陷的双眼中散发出充满热力的光芒,回答说是高登巴姆王朝的皇帝陛下。治安当局当然震撼不已。亚佛瑞特手中有详尽的手记,当局调查的结果知道了由谢夫二世在那一年的三月因拒食症而衰弱至死。当摆平叛乱的工作告一段落,罗严塔尔的葬礼也结束了之后,一份报告送进了瓦列的办公室,亚佛瑞特已经被送进精神病院。因为医生判定他有疯狂的迹象。  于是,前王朝时代的"皇帝诱拐事件"在形式上已经完全落幕了。但是,很少有事件像这件事一样让关系者留下这么不愉快的感觉。至少原本就没有人积极地想取这个少年皇帝的生命。即使是他的敌人,虽然将他幽禁起来,可是也还盼他有一天能让他坐上银河帝国的宝座。但是,最后却是这样的收场。五岁时非出于本意地被戴上至尊王冠的小男孩在八岁时就死了。他的遗体被埋在海尼森的公墓里,高登巴姆王朝的正统也就断绝了。  这个时候人们是这么想的。  就连瓦列也希望这个令人不愉快的事件能赶快过来。而且,他实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管这个无冠的前朝遗孤。进入新帝国历零零三年,在行星海尼森上,生活物质的不足越来越重量,这是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人们怀疑是不是有人在物质流通系统中动了什么手脚,但是到了一月底,行星海尼森发生了全盘的暴动,情况之严重甚至连军需物资的囤积地都被爆破了,事态也就因此而更为恶化。  去年九月一日,行星海尼森举行了悼慰阵亡者的集会,结果集会发展成了暴动,造成了大量的伤亡。这就是所谓的"九月一日事件",或者被称为"古恩·基姆·霍尔广场事件"。这是已经被灭亡的民主共和政治,如同发作一般的暴动。毕典菲尔特一级上将甚至苛刻地评论这是"尸体在痉疾"。  这么说来,在距离这件事一百五十天之后所发生的动乱就是尸体的复活了?当时人们都无法肯定的下判断。瓦列虽然也无法骤下判断,可是他也没有袖手旁观,他立刻采取行动镇压暴动,很有技巧而且确实成功地达成了任务。  同时发生的几起暴动和骚乱中,有七成在当天就被镇压了。三天之内被镇压下来的暴动则达九成以上。尽管如此,还是有几个骚乱没有完全被解决,像残余的灰烬般冒着烟。  在这个阶段,瓦列释出了一部分的军需物资藉以安定人心,同时也把事情的经过向新帝都费沙报告。在莱因哈特接到这个报告之后,费沙也发生了令人不敢掉以轻心的事件。一月三十日的深夜,原本保管在费沙航路局的巨大的航管资料不知道被谁给完全消除掉了。  航路局显得极为狼狈,原本想秘密自理这件事的,但事情终究无法隐瞒,军舰和商船的询问在无法处理的状况下堆得像山一样高,结果引起了大家的怀疑,最后只好硬着头皮公布了事实。  莱因哈特身为一个用兵家,他觉悟到这个事态的严重性。他激动异常,原想问罪于航路局长官,幸好这个打击并不至于造成致命伤。由于军务尚书奥贝斯坦的指示,航路局所保有的资料都已经在去年年底备份到军务省的紧急用电脑中。  紧急用电脑的记忆容量并没有那么大,而且由于输入了航路局的资料而呈饱和状态。因此,以前所保有的一部分资料就必须消除掉,不过,也由于这个处置,帝国得以免去无法弥补的损失。  使得航路局的资料得以保存下来是在罗严克拉姆王朝成立之后,奥贝斯坦元帅的最高功绩--后世的历史学家中有人这样评道。奥贝斯坦的功绩确实很伟大,或许只有那些深信战争可以在没有情况下进行的人才会否定这件事吧?莱因哈特不是这种没有脑筋的人,这也就是是为什么他可以成为一个打倒强大门阀贵族联合军的宇宙霸者的原因。  莱因哈特从蜜月旅行的地点下了指示,对奥贝斯坦的功绩大加赞赏,同时下令查明整个事件的细节。负责这个工作的是宪兵总监伍尔利·克斯拉一级上将。由于他还是单身,所以在住进了宪兵本部,全力进行搜查指挥的工作。  会不会是费沙的残存势力有意图地妨碍物资的流通?这是所有帝国治安关系者的一个共同的疑惑。克斯拉充满精力地四处活动,在接到皇帝指示后的第二天,他就逮捕了消掉航路局电脑资料的犯人。原本克斯拉认为犯人必须定是在航路局内部,于是,他利用凭空捏造密告者的方法,引诱真正的犯人败露形迹,在他企图逃亡时加以逮捕。他从犯人的秘密帐户里发现了二百万帝国马克的存款。最严苛的审问于是开始了,连自白剂都准备好了。  犯人被逮捕后五个小时招了供。他的自白内容让宪兵队的人瞠目结舌。因为,给犯人大笔的金钱,唆使其犯下罪行的人竟然是安德鲁安·鲁宾斯基。V  "主使人是安德鲁安·鲁宾斯基啊?"  费沙最后的自治领主的名字让帝国军的各将领感到一阵不快的战栗。自从帝国军藉"诸神的黄昏"作战计划而进驻费沙以来,鲁宾斯基就一直潜藏在地下,一直在罗严克拉姆王朝积极建设的秩序中制造破绽、蠢动,而现在他的活动似乎已经表面化了。  "费沙那只黑狐狸,我要把他的皮剥下来当地毯。每天踩着这家伙的皮,他有种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毕典菲尔特激动得猛挥着他军服的衣袖,然而,尽管他身为舰队指挥官是多么勇猛绝伦,但是,面对经济、流通的扰通行为,却也一筹莫展。就像米达麦亚所说的"就算火山喷火,冬天也不会变成夏天",缜密而且耐力强的司法搜查应该比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重要。  "干脆赦免朗古次官的罪行,让他专心去搜查和举发这个事件怎么样?他既然知道了自己被鲁宾斯基利用,就一定怨恨着他。不论是为了功绩或是为了一雪前耻,他应该都会尽心去做的。"  甚至这种提案都被提出来了,但是,也有人表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  "没有道理。为了使某一方的罪行明显化而去赦免另一方的罪孽,这是违背法律的公正性的。"  提出这么严格主张的是宪兵总监克斯拉一级上将。由于他的主张正确而且也让大多数的人在感情方面能够接受,所以,自此之后,也就再也没有人提出大赦朗古的主张了。在指挥搜查的工作当中,克斯拉遇到了一个充满疑问、令人不快而印象深刻地问题。  "鲁宾斯基和地球教或许暗地里有所勾结。他们可能合力想摧毁新王朝。"  然而,事实上,在帝国的军官中,最先抱有这种疑问的并不是克斯拉,而是军务尚书巴尔·冯·奥贝斯坦元帅。罗严克拉姆王朝的第一个军务尚书尽管有优越的才干和热诚的奉献精神,但是,他之所以经常成为众人交相指责的对象,理由之一便是他是一个彻底的秘密主义的奉行者。的确,他并不重视宣传活动,也不会为了获得别人的理解和协助而努力。但是,他和以前的内务省次官海德里希·朗古等人又有所不同,他之所以会独占部分的情报并不是为谋求私利。他好像不相信任何人,但是,他也似乎不是为了让自己获得好评。总而言之,他到死前都是沉默寡言而极不协调的同时,也从不为自己做任何辩护。  在克拉进行搜查指挥工作期间,奥贝斯坦也只是在他的义眼中闪着无机的光芒,保持他一贯的沉默。别人从他的表情无法猜测出他到底在怀疑、思考些什么。  旧同盟领域的混乱情形朝意外的方向发展。这个时候主张应该举帝国军之全力,在旧同盟领地内构筑彻底的支配体制,进而扫灭占据伊谢尔伦要塞的共和主义者的呼声也越来越高了。  这种主张的根据就在于如果在伊谢尔伦要塞的共和主义者没有到独立的地步,海尼森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动乱?  "向日葵总是向着太阳的。我们不得不承认目前的情况犹如旧同盟领地的共和主义者们是向日葵,而伊谢尔伦就是太阳。如果把这个观点往前延伸,那么,攻击伊谢尔伦就将是唯一的选择了。"  艾尔涅斯特·梅克林格提督之所以这样记载是因为确实有人这样开门见山地提议。这个人就是"黑色枪骑兵"的舰队司令官,素有猛将之名的弗利兹·由谢夫·毕典菲尔特一级上将。  "我们应该攻击伊谢尔伦要塞!伊谢尔伦不就是阻扰新帝国统一及和平的最大因素吗?因为归根结底一句话,鲁宾斯基的蠢动也是依赖伊谢尔伦的武力。"  毕典菲尔特的论调虽然往往过于单纯,但是却也最接近事实的本质。在这个时候,他的这番论说似乎也颇具奇妙的说服力。  "陛下对伊谢尔伦到底有什么样的打算?是彻底的讨伐呢?还是和平共存呢?"  这个疑问早就盘据在众将的心中。姑且不论莱因哈特的理性、知性、野心,以及战略上的见识,他们都知道莱因哈特对占据伊谢尔伦要塞的共和主义者们有着种极为不单纯的情感存在。就是那个叫杨威利,以前曾经存在的伟大敌将,他的残存影像依然在伊谢尔伦的每个地方飘荡着。  莱因哈特以一个历史上空前的战略家之姿,几乎使伊谢尔伦回廊成为一个非必要的政治上、军事上的统一实体。如果他的构想顺利进展的话,伊谢尔伦要塞就会被排队在统合全人类的社会系统之外,沦落到文明史的边境地带,所以,把伊谢尔伦回廊的两端封住,然后再放着不去管它也是一个办法,但是,这种处置却无法满足莱因哈特本身的要求。  结果,行事武断就成为罗严克拉姆王朝创业时期的心理上、行动上的偏颇现象。他们决定扫荡占据伊谢尔伦的共和主义者,断绝日后忧患。毕典菲尔特所代表的强硬派以军部为中心,在帝国的中枢部位继续扩大势力。而在新领土上,亦即在旧同盟领域上的几乎遍及整个区域的交通、流通的混乱,也像是要对抗毕典菲尔特等人的势力似的,一天严重过一天。瓦列一级上将虽然尽全力去收拾事态,但是,看来光靠军事力量并不足以完全解决问题。  "事情的确很棘手,但是,对这些暴动视而不邮,只会造成人们对新秩序的轻视和侮辱。事情应该有先来后到之分吧!"  这是异于毕典菲尔特的主张。  不过,既然有人赞成,当然也就会有人反对。也有很多人对光靠武力镇压一事抱相反论调。  "武力不是万能的。由于皇帝陛下的武装,领土的确是扩大了。但是,如果新领土上的叛乱和纷争不断,领土的扩大不就等于内政的空洞化了吗?"  民政尚书卡尔·布拉格的批评虽然辛辣,但是绝对不至于不当。布拉格不是一个不负责任而爱批评的人,他是一个对帝国的社会政策的充实、民生方面的进展有着极大贡献的开明派政治家。他对莱因哈特皇帝的批判不假辞色,这一点可以说是继军务尚书奥贝斯坦之后的第一号人物。  再加上士兵们看起来都开始厌倦战争了。由于莱因哈特皇帝的改革、征服、统一,他们也应该从历经了一世纪之久的战争状态中解放出来了。然而在使自由行星同盟灭亡之后,帝国又对占据伊谢尔伦的共和主义者发动武力,甚至发生了罗严塔尔元帅叛变的事情,在这期间,又有许多的将士阵亡。确实有人发出了事情该有个了结的呼声。  "民政尚书的意见也有其道理。如果要出兵,或许陛下也会亲征,但是,如此一来,皇帝御体可能受到伤害。"  "根据传闻,那个杨威利在结婚只有一年之后便抛下妻子过世了。而且,他脱下军服也不过才两个月。这难道就是名将的命运吗?"  当然,也没有人能说莱因哈特一定就会跟着他的敌手走上同一条路。但是,一想起那些气短的历史上的英雄,重臣们的心中总会不由自主地为一种不快的预感所笼罩。这也是事实。这些重臣们绝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不去面对莱因哈特自即位以来好常常出现原因不明的高烧的事实。他们都有一种共同的默契,那就是得更留意皇帝的健康情况。  莱因哈特和新婚的妻子就逗留在费尔莱丁溪谷的山庄中。在这一年三月迎接二十五岁的年轻专制君主,不论在体力或精神方面似乎都不需要无谓的休息。他所关心的事往往离不开军事和政治,而且他个人也没有值得一提的兴趣。这是他之所以被归为霸者而不是王者的理由之一。  "即使在河边钓鱼时,陛下想钓的也不是鳟鱼,而是整个宇宙。"  这是近侍艾密尔·齐列的证言,然而,出自一个崇拜者的口中的证言,理所当然应该要打个折扣。归根究底,有着一头金黄色头发的霸主和风雅是没有什么缘份的。  "伯爵小姐,不,希尔德,朕有做为一个支配者所必须尽的义务。虽然朕不至于立刻就亲征,但是,却很有可能留下大腹便便的你踏上征途。你能原谅我吗?"  一天晚上,在山庄的暖炉前,莱因哈特这样问他的新婚妻子。即使在结婚之后,他对希尔德说话的遣词用字仍然没有什么改变,这一点和他以前对无人可取代的心腹齐格飞·吉尔菲艾斯的态度有着很大的差异。  "请陛下不要挂在心上。"  皇妃的回答很简短,但是丝毫没有犹豫。希尔德知道要把莱因哈特的心绑在地面上是不可能的事。如果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一样只是个刚强而犀利的女人的话,或许就不能参透这一点。在有着苍冰色眼珠的霸主身边工作四年,希尔德对莱因哈特的了解一天深过一天,同时她自己也在不断地跟着成长。第二章 动乱的诱因I  对已经征服宇宙的霸主而言,安息似乎是一件不被允许的事。那么,那些面对霸主,犹如螳臂挡车的叛逆者又该怎么说呢?  伊谢尔伦共和政府以对等的政治思想及独立的武力明白表现出其反抗的意思。他们的军事指导者是一个比莱因哈特年轻六岁的青年,在这一年,宇宙历八零一年迎接其十九岁。这个年龄正是当年莱因哈特在旧帝国获得上将官阶的年纪。而另一方面,以前身为自由行星同盟军的最前线指挥官,享有智将之名的杨威利在十九岁时还是军官学校的一个普通学生。  尤里安·敏兹的经验和声音一如十九岁时的莱因哈特一样,远超过了杨威利。他在十八岁时任职中尉,这在同盟军的体制而言是一个特异的例子。然而,尤里安之所以能就任革命军司令官一职,一般人都认为那是因为他是杨威利的养子,而且忠实地继承了养父的军事思想及军事技能之故。后世的人虽然都知道这种评价可以说是极为正确的,但是,对同时的人而言,其中却蕴含着极大的未知数。也因此,有许多人在失望之余便离开了伊谢尔伦。  就如杨威利不是一个透视师一样,尤里安·敏兹也不能超越时空透视一切。要下正确的判断就必须归集丰富而多方面的情报,并且排除情感因素进行分析。最忌讳的是抱着希望的猜测,一切凭行事而让思考停止。  去年发生罗严塔尔元帅的叛乱事件时,尤里安让帝国军梅克林格舰队通过回廊,由这件事就可以明显看出他在战略部分上的判断。这一次,当海尼森和旧同盟领地各处发生动乱时,他的判断力及选择力又再度受到了考验。面对一波又一波向他们求援的声浪,伊谢尔伦共和政府断不能坐视不管。假使伊谢尔伦政府袖手旁观,眼看着他们被毁灭的话,旧同盟的市民们一定会对伊谢尔伦共和政府感到失望。  然而,就算发动战争,伊谢尔伦政府又有多少胜算呢?以伊谢尔伦现有的兵力而言是一个特异的在面对强大的银河帝国军时,有可能获得胜利吗?尤里安继承杨的军事思想中完全没有崇尚玉碎的倾向。民主共和政治这一盏小小的明灯自有其存续的意义在。  对伊谢尔伦而言,和同盟领土的共和主义者联系是一种基本的战略及手段,所以,如果这个愿望能够实现的话,那无疑是一件可喜的事。但是,政治上的希望和军事上的欲求往往是背道而驰的。这种例子尤里安已经经验过好几次了。  "如果是杨提督,他会怎么做呢?"  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尤里安拿这个问题自问自答不下一万次。他的保护者同时又身为他的长师的那个人,虽然在去年以三十三岁的年纪早逝,但是,在尤里安的眼中,那个人几乎没有做过一次错误的选择。或许他的记忆与事实有些许出入,但是,尤里安成为杨的崇拜者的历史确实比身为其后继者的历史还要长。而且,当他待在杨的身边时,他学到了许多东西,其中也包括公正地评价敌人。  银河帝国皇帝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对尤里安而言是一个太过巨大,同时又太过伟大的敌人。在时间的洪流中,历史会给他什么样的评价呢?  举例来说,尤里安等人就看刊登在帝国军宣传品上的一篇文章,那是一个小孩子送给他出征的父亲的。  "我的父亲为了打倒莱因哈特皇帝陛下的敌人于昨天出征了。父亲对我说'我将跟随陛下为宇宙的和平及统一而战,母亲及妹妹就拜托你了'。而我也和父亲做了坚定的约定。"  罗严克拉姆王朝至少在其创业时期毫无疑问是军国主义。而对民众阶层来说,军国主义往往是热情和共同感受的所在。银河帝国的民众狂热地支持着将他们从高登巴姆王朝的腐败及不公中拯救出来的金发年轻人。  "罗严克拉姆王朝的军队之所以强悍的理由之一,是他们深信皇帝个人的敌人和国家的敌人、民众的敌人并不是分别存在的,而是同一个对象。对他们而言,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无疑是一个解放者。"  和他处于敌对立场的尤里安·敏兹日后这样记述着。  "因此,断言宇宙历八零零年后的银河帝国是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的个人集团也不为过。他们对皇帝个人的忠诚远胜于对帝国的。把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视为解放者的想法看来似乎是一种错觉,事实上并不完全是如此。和高登巴姆王朝对比之下,这其实是一个事实。如果帝国军的士兵们可以自己投票选择他们的最高指挥官的话,他们应该也会全力支持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吧?尽管罗严克拉姆是一个专制的君主,同时又是一个好战的支配者,但是,他确实获得了民众的支持。这就是具体实现民主政治其中一面的一种特异的存在 ̄ ̄  该怎么和这样的敌人作战呢?尤里安在中央指令室独自思考着,这时候,两个可靠的伙伴相继到来。先是有"永远的击坠王"之称的奥利比·波布兰中校开口对尤里安说话,然后稍后现身的达斯提·亚典波罗中将暖昧地拍拍波布兰的肩膀。  "你高兴些什么?真是恶心。"  "你呀,今年也该三十岁了吧?我们快成为同伴了。"  听到对方喜孜孜的声音,奥利比·波布兰那双像是闪烁着阳光般的绿色瞳孔中浮现出嘲讽的光芒,斜睨着同事。  "在生日还没到之前,我还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十五月三十六日。"  "真是睁眼睛说瞎话!胡说八道!"  尤里安忍不住笑了出来。光听他们之间的交谈,实在无法让人相信这两个人以前是正规军的中将及中校。像他们这么有才能,这么异类的军人却在自称为"自由的军队"的同盟军中也无法占据核心的高位。只有在伊谢尔伦要塞,也只有在杨威利的麾下,他们才能充分发挥其才干及个性。能接纳这样的部下并使他们一展所长的就是指挥官的器量问题了,也就是所谓的"将器"吧?那自己是不是有这样的器量呢?  当亚典波罗和波布兰回过神来时,尤里安已经不见了。  "那家伙跑哪里去了?如果要想事情,在这里不就可以了?"  "大概是不喜欢近朱者赤吧?"  "唔,说朱的可是你自己喔,大概你就是这样吧!"  毫无自觉的另一个"朱"忿忿地说。  卡特罗捷·冯·克罗歇尔,也就是卡琳,在结束了当天的模似训练之后,手中拿着运动饮料往森林公园走去。在半路上,他遇见了几个和他同年龄的年轻女兵,随即三言两语交谈了起来。她们待会儿就要去跟几个低阶青年军官见面,然后一起去跳舞。伊谢尔伦的人口结构以男性占了绝大部分,所以年轻的女性有充分的权利去品量男人们,选择自己最喜欢的对象。尽管如此,华尔特·冯·先寇布及奥利比·波布兰等身经百战的勇者们却仍然有许多机会去爱一朵以上的鲜花。  "卡琳,你不一起去吗?对你有意思的男人可多得很呢!你可以选择你喜欢的类型啊!"  一个女兵邀约卡琳,在卡琳回答之前,另一个女兵早已笑开了嘴。  "不行不行!邀她去也没用。因为卡琳喜欢的是那个有着亚麻色头发,像幅画像一样的类型哪!"  女兵们扬起一阵笑声,不听卡琳辩解"才不是那样呢",就像一群快乐的鸟儿四散飞去。被众人留下来的卡琳重新戴好了她的黑色扁帽,拨了拨淡红茶色的头发,带着一副仿佛迎着北风的鸟儿的表情,朝相反方走去。一如她所料,那个"有着亚麻色头发,像一幅画像一样的类型"的年轻人就坐在森林公园的一隅--那张"杨威利的长椅"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在卡琳站到他身旁二秒半多的时间之后他才注意到。  "我可以坐下吗?"  "请坐!"  尤里安用手掌拂了拂长椅面。卡琳姿势优美而坐下来交叉着双腿用她那蓝绿色的眼睛看着稍嫌年轻的司令官。  "还在想什么事情吗?"  "责任太大了,思绪没办法整理出来。"  "尤里安,当大家认同你当司令官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我们会完全地听你的判断和决定。那些有异议的人不都已经离开了吗?现在你的决断就是大家唯一的选择。"  卡琳的口气一样强硬,态度一样坚决,然而,她的一言一行却像初夏的和风般伴随着一股清爽的感觉,尤里安没有一点不快的感觉。而且一直都是如此。  尤里安觉得完成责任和被重压所压溃这两件事就像处于天秤的两端。只要随便加上一根毛发,天秤就会倾向于某一边。尤里安自觉到一根淡红的毛发加在完成责任的那一边了。卡琳经常把尤里安当做一个义务来考量改放在权利之前。或许她自己并不自觉,但是,她却经常无形中转换了她对尤里安的思考方式。II  银河帝国的高阶层中对伊谢尔伦采取武力解决的论调日渐抬头,相对的,伊谢尔伦中主张与帝国决战的声势也越来越强劲。这只能说冬眠时期已经结束了。一向行事属慎重派的亚历克斯·卡介伦中将也指出,不断出现的经济流通上的混乱,对帝国而言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微风。"  "但是,皇帝至少经高登巴姆王朝的时代更能处理好政治,不是吗?"  "善政的基本就是不让人民挨饿呀,尤里安。"  卡介伦的立论明快而正确,所以尤里安也提不出反论。旧同盟军中最高阶军官的男人继续说道。  "因为一旦饿死了人,尽管你有多少政治的自由都是枉然的。如果这种问题波及到帝国本土的话,帝国的经济官员们一定会铁青了脸。"卡介伦说得没错,如果这种情况不是偶发事件而是一个长远的谋略的话,就算是在战事上所向无敌的皇帝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把整个事情收拾好的。  "是费沙势力的谋略者吗?"  "很可能。"  卡介伦表示赞同。尤里安蹙起了他的眉毛,又陷入了另一个思绪当中。  "可是,如果是费沙的阴谋的话,为什么选这个时候?做这种事?"  尤里安有满的疑问,而这些疑问则伴随着许多的不安。原本费沙就不应该有足以和银河帝国相抗衡的武力,所以在经济上采取游击战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费沙不在成为皇帝前的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发动"诸神的黄昏"战役之前就采取这样的对抗措施呢?如果帝国军的后方在物质流通、交通、通讯方面的体系混乱的话,尽管帝国军再怎么强悍,要做长距离的远征也是不可能的事。如此一来,费沙不就能得以确保了吗?  或者,对费沙而言,费沙本身并不重要,他们是不是永远把地球教教团利益当作第一要事?或是好不容易到这个时候,付诸行动的准备工作才一切就绪?  尤里安的眼前浮起了已经去世的师父的影像。那个把白兰地缓缓倒入红荷,双颊泛着幸福光彩的黑发青年。  "尤里安,光靠阴谋是不能推动历史的。阴谋随时可以策动,但并不是随时都可以成功的。"  把自己的下半边脸沉浸在红茶的芳香中的杨威利说道。  "莱因哈特皇帝一旦成为当事者,即使是悲惨的流血事件,他也可以放射出华丽的光彩。"  杨威利在叹息声中如此评价着敌手,不过就仅此一次。  "这是一种火焰般的美感。燃烧别人,也燃烧自己。我觉得这太危险了。然而,这么灿烂的火焰在历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  对尤里安来说,杨的一字一句经常像是黑暗中的明灯。因为这个年纪还不到二十岁,经验还不足的年轻人之所以能在形式上担任反帝国武力运动的旗手,是因为他手上的烛台刻有杨的名字。这个事实,尤里安比任何人都清楚。  自省和自制是杨的特征,尤里安自然也继承了这个特性。但如果这个特性作用力过强,就有畏缩和退化的危险。尤里安四周的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做为共和政府的幕后人物,是不是有什么该向太过年轻的指导者进言的?"  奥利比·波布兰中校开恶意玩笑并加以煽动的对象当然是达斯提·亚典波罗了。自称为"好战而激动的急进派"的青年提督却达个时候表现出了极罕见的慎重态度。  "不过海尼森的那些人还真是给了我们不小的麻烦。因为如果在这个时候勉强出击而失败的话,民主共和主义本身一定会受到相当大的打击。"  "这些话真叫人难以相信是出自爱好打架更甚疼爱女人的亚典波罗提督口中哪!"  "我不喜欢打打不赢的仗。"  明快地回话的亚典波罗的确是一个健全的激动派人士。  "是啊,你不喜欢打不赢的战争,是撒了香水的战争。"  "没错,因为还没有输过嘛!"  "最近吹牛的品质越来越糟了呀,中校。"  "啊,你不相信?"  "因为你是一个没有发烧也会胡言乱语的人啊!"  "你如此夸奖真是令人惶恐。"  没有人夸奖 ̄ ̄正想这样反驳,亚典波罗突然闭上了嘴,装出了一输波布兰的恶意笑脸。  "不,我倒真是很羡慕你啊!不管发高烧到几度,你的思绪地总是不会偏离良知和羞耻的基座。"  "那是年纪的功劳。"  波布兰斩钉截铁地回他一句,亚典波罗也穷于反驳了。  在尤里安迟迟无法下决定的情况下已经过了两天,而在这期间,旧同盟领地的混乱情形加速地恶化。  "已经有超过十通以上从旧同盟领地发来的求救通讯了。其中有一半是在哀叫。简单来说,就是求我们不要坐视不管啦。"  伊谢尔伦要塞的情报主任幕僚巴格达胥上校半嘲讽地报告。这个男人也因为种种奇妙的境遇而走到目前的境地。本来,他是在宇宙历七九七年爆发的军部非法武装政变中为了杀害杨威利而潜入伊谢尔伦要塞的。而在杨险些遭同盟政府谋杀之际,他和先寇布、亚典波罗等人一起行动,即使在杨死后,他也留在伊谢尔伦,继续担任情报归集和分析的要务。和原为费沙的独立商人波利斯·高尼夫同为伊谢尔伦不可或缺的人才。  亚典波罗不禁咋咋舌头。  "过分被要求也令人伤脑筋呢!说起来是因为我们这边在战略条件或优先顺序上都名列前茅之故。"  "可是,就这次的情况来看,一杯水却比一百个战略理论有用。"  巴格达胥的报告出乎尤里安和其他幕僚人员的意料之外。有一部分旧同盟领地上的共和主义者散播出了对伊谢尔伦共和政府的不信任及怀疑的流言。流言的根据就在于去年罗严塔尔判变事件发生时,伊谢尔伦共和政府不但没有加入反帝国武力的行列,甚至允许帝国军梅克林格舰队通过回廊,和帝国军之间似乎出现了短暂的修好状态。这件事就成了疑惑的源头。他们怀疑伊谢尔伦共和政府是不是只求伊谢尔伦的安泰和存续而已?是不是以不干涉或共存为口实,意图对旧同盟领地上的反帝国运动来个见死不救?  "即使是这样,我们也没有遭怨恨的理由。"  奥利比·波布兰虽然把话挑明了来说,但是对尤里安而言,这并不是一个不加理会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他一方面必须了解自己的真正实力,一方面还要审慎考虑四周的环境变化。  如果军事力量是为了达成政治目的而存在的话,现在就应该是使用的时机了,伊谢尔伦是不是应该先获得战术上的胜利?如果回避了战斗,就算伊谢尔伦生存下来了,是不是也因而导致民主主义灭绝的后果呢?一旦和帝国军开启了战端之后,伊谢尔伦方面还会有机会和对方进行理性的交涉吗?或者如果直接向帝国求和,还会有被接受的余地?  各种思绪在尤里安的脑海里交战着。结果却反而造成了更多的问题,像地下的伏流涌出地表一般。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之后,尤里安终于下了决定。伊谢尔伦应该从某方面表明自己是为守护民主共和政治而战的军队。  "就和帝国军打一场吧!"  "这样也好。我们一直在等待着变化,现在变化已经有了。趁着这个机会把变化的幅度扩大,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战略。"  华尔特·冯·先寇布对年轻人的决定表示赞同的意见,奥利比·波布兰随之也拍手笑道:  "时机到了。水果也好,战争也好,女人也一样,总有成熟的时候呀!"  尤里安微微地笑了笑。  "我一直在分析莱因哈特皇帝这个人的为人。结果我想到了一点。"  "他爱好战争?"  "就是这样。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并不一定是唯一的正确答案。可是,就因为我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我决定和帝国一战。"  尤里安的两眼中浮现出"真挚"的神色。是在知道战争所带来的必然牺牲之下而仍然想达成目的呢?或者是在衡量本身的情况下放弃自己所追求的而跟现实妥协,甚且屈服于现实之前,想以自己的力量去努力改善状况呢?到底哪一种才是人们认可的生存方式呢?  而莱因哈特皇帝的价值标准中至少会有其中一种吧?尤里安是这样想的。如果将其价值观单纯化的话,那么他的主张是:如果是贵重的东西,他可以拚命去守护,或者去夺取。结果就是形成了人类社会流血事件源源不绝的主因了。然而莱因哈特皇帝二十五岁的人生不是从第一步开始就是一连串的作战、胜利吗?如果莱因哈特对民主共和政治还表现出有些许尊敬的话,那一定也是因为他那伟大的敌手杨威利为了这个理想而鞠躬尽瘁之故吧?如果目前留在要塞的尤里安等人稍有懈怠之意,最后也只会落得为皇帝所轻视,而永远失去平行交涉的机会吧?在获得这个结论的时候,尤里安便下定了决心。  "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瓦列舰队引诱到伊谢尔伦要塞来。"  这不是尤里安所独创,而是尤里安从杨威利所留下来的庞大的备忘录中抽出、整理而得到的作战方案。  "好,我们就听听司令官阁下的作战方案。"  达斯提·亚典波罗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其他的幕僚们也依样画葫芦坐了下来。III  发生在帝国新领土上,亦即旧同盟领土上的混乱状况似乎每个小时都有越发严重的趋势。军需物资的配送也只能收到暂时的效果。承接已故罗严塔尔元帅总督府权限的民政厅虽然忙于寻求对策,但是,物质停滞的状况却一点也没有获得改善。有些物流基地因为存放了超过仓库的收容能力所能消化的物资而使得物资腐败了,而另一方面却又有些船团急需这些物资的补给。  伊谢尔伦要塞方面也有不安定的情形。  银河帝国一级上将奥古斯特·沙姆艾尔·瓦列所收到的报告并没为他带来多大的震撼。原本伊谢尔伦要塞就是"不稳定和危险的聚集地",如果持续和平的话,反而就没有了存在于历史上的价值了。在罗严塔尔死后,瓦列率领舰队驻在旧同盟领地就是为了防止伊谢尔伦有任何动静。  姑且不论惊愕程度,不愉快是必然的现象。光是要镇压发生在旧同盟领地内的暴乱、骚动就够让人身心俱疲的了。除此之外,要应付对帝国而言几乎是唯一的公敌的伊谢尔伦共和政府,光以军事力是不够的,首先,后方的安全必须考虑在内。  "包括行星海尼森在内的新领土各地的暴动,是基于对政治和物资这两方面的需求所造成的。姑且不论别者,想光靠武力就使后者平静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话,除了使物资恢复正常流通之外别无他法了。恳请政府善加处理。"  瓦列的申请送到了新帝都费沙,莱因哈特皇帝批准之后,命令工部省想出对策。同时,他还应瓦列之请派出援军,把大军集结在"影之城"周边宙域。  当时,帝国财务省花子五年的时间建立了使新帝国所有领土的通货统一的计划,但是,在值此混乱时刻,将这个计划付诸实施的日子尚需一段时日。从统一全宇宙之后到现在才不过一年半的时间看来,并不需要赶着将所有的事情都办好,但是,预定计划的变更却多多少少影响到了莱因哈特讲究完美主义的精神方面情绪。  瓦列虽然不是那种会将公私混淆的男人,但是,他还是会挂念在帝国本土的家人。他没有办法排除希望早日完成帝国的宇宙统一工作好早些回家的心理因素。  瓦列了解毕典菲尔特的主战论立场,目前宇宙中几乎所有的策动都是因为有伊谢尔伦存在,这是毫无疑问的。总归一句话,伊谢尔伦必须讨伐。  于是,瓦列便在连接行星海尼森和伊谢尔伦要塞的航路中心点聚集舰队,一方面牵制旧同盟领地的暴动,一方面强化对伊谢尔伦的监视和应变能力。在瓦列成为驻海尼森的帝国军负责人之后约两个月,表面上是过着平稳的日子,事实上,真正的兵乱却正朝着他迎面而来。在瓦列的麾下配置了一万五千六百艘的舰艇。以他这样的兵力来说,应该是远远竣驾于伊谢尔伦全军之上的。  这一年,迎来六十三岁的维利伯尔·由希姆·冯·梅尔卡兹提督或许是伊谢尔伦上过着最正常生活的人了,伊谢尔伦各部门的人甚至在看到这个刚进入老年的旧帝国军人时都会据以调整自己手表的时间。  亚典波罗和波布兰所代表的充满活力的"朱色的画具们"对这个亡命而来的客将也都给予了极大的警意,不但不敢加以嘲弄,甚至连比较轻浮一点的话也不敢说出口。一方面是因为已经去世的杨威利一向待以宾客之礼,另一方面是他的年龄远在众人之上。一想起他在亚典波罗生下来之前的十几年就已经纵横在宇宙战场上时,人们自然也就能接受他对一个令他看不顺眼的坐姿提出纠正了。  而梅尔卡兹在杨威利死后才接下舰队的指挥工作。在利普休达特战役的时候,从名目上来说,他手底下指挥着以十万为单位的舰队,然而,现在舰队的数目足足少了两位数。面对这种状况的变化,或许有人感叹物换星移,人事多变,但是,梅尔卡兹却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是默默地因应司令官尤里安·敏兹的要求,建立作战计划、策划舰队运用模式、指挥部队出动。尽管如此,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感慨。  "简直犹如巨象履冰。"  梅尔卡兹不得不有这样的想法。不只是因为这次的军事行动让他有所感,即便是伊谢尔伦共和政府所处的立场亦是如此。以菲列特利加·G·杨为代表的这个小小的政治势力不单要守护自己本身,还得守护住那朵容易受伤害的民主共和政治的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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