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说-48

说完之后,即命军务尚书退下。  事实上,莱因哈特的心理也并不单纯。虽然对于雷内肯普的丑态禁不住感到很不痛快的愤怒,但是把这个单纯军人所不能胜任的要职交付给他的却是莱因哈特自己。虽然最初的构想是由罗严塔尔担任此一职务,但遭到奥贝斯坦的反对而作罢。不过最终的责任仍得由莱因哈特来负起。  "难道我内心也在期待着这件事情的发生吗?期待雷内肯普的失败 ̄ ̄"  或许是这样也说不定,莱因哈特心里这么想着。当知道雷内肯普凄惨的失败而导致争乱产生的时候,莱因哈特感觉到自己全身的细胞仿佛都跳跃了起来。自己登上皇位虽然没有多久的时间,但是他却已经感觉到这种庄重的安定让自己几乎感觉到呼吸困难。所谓的皇位,不过是一个装满黄金的笼子,而他那壮硕的羽翼则显得太过于巨大,无法收纳在其中。  身为一位建设者的莱因哈特也有着丰富的才能。自从两年前,击灭了贵族联合军、肃清立典拉德公爵而将独裁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以来,他已经在政治、经济、社会各方面,使无数的改革得以实现。过去一直独占特权与财富的贵族阶级,已经失去了过去五个世纪以来不当的荣华富贵,而平民则因为税赋制度以及审判的公正化而感到高兴。医院、学校、福利设施已经取代了贵族的宅邸和城馆而成为都市景观的一部分。  这些改革内容都是在他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就已经在胸中蕴酿完成了。不过这些改革的实现,虽然让莱因哈特感到喜悦,却无法让他有任何跃动的感觉。经营善政是他的义务以及责任,但不是权利。他从未曾畏惧伴随着地位所产生的义务和万事俱备,而他也一直努力着让自己在获得权力之后成为一个好的权力者。不过,调和与安定却好像与莱因哈特精神上的本质有着些微的出入。  莱因哈特甚至也曾经认为,自己已经不再需要任何权力,他所需要的是另外其他的东西,不过当他了解到这并不是绝对可以得手,而且是绝对没有办法再重新回来的东西时,莱因哈特的情绪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再高扬起来。只有在他凝视着前方战火的时候,才能够感受到活着的充实。或许,更贴切的说,只有在作战的时候,他才能够深信自己的确是充实地活着。  或许自己将会成为一个好战的皇帝为后世所知也说不定。这样的想法好像是来得太早的初雪,飘落在莱因哈特的心中,不过这种与生俱来的本质却也不是可以轻易改变的。自己并不是喜欢流血,而是喜欢在战斗时,那种与对方的意志和智谋这间的冲突 ̄ ̄。  莱因哈特召来了重新回到宫廷里的首席秘书官希尔德,也就是希尔格尔·冯·玛林道夫伯爵小姐,令她记下他口述的布告文。  希尔德一面写着口述笔记,一面想着他的人生需要敌手吗?想着想着,希尔德不禁感到有些心痛,同时也不得不感到些微的担心。她希望陛下这么样膨大而成锐角生长的生命能源,能够一直朝着正确的方向延伸。除了为帝国,更是为了他自己。  "或者说,眼前的他是太早达到顶点了。不,如果他生在五世纪前,能够以像鲁道夫大帝那样巨大且完全受到否定的人来作为敌手的话,或许是最好的也说不定哪。"  希尔德甚至还这么想。对于杨威利这样的对手所具有的力量,她自己本身除了赞叹之外,却也无法产生任何憎恶的念头。  莱因哈特拿起由希尔德所撰写的口述文章之后,重新看了一次,不经意地露出充满恶作剧的微笑说道。"伯爵小姐,经过闭门思过那一段时间之后,你的字体好像变硬了一些哪?"  这好像是他刻意的玩笑话。  八月八日,皇帝莱因哈特发布了一项布告。  "大本营迁往费沙。奥丁与同盟领之间的距离过于遥远。朕之代理以及统辖奥丁的任务,将委由国务尚书玛林道夫伯爵负责。"  除此之外,莱因哈特还命令了十名阁僚当中的军务、工部两名尚书随同皇帝将办公室迁往费沙。一级上将以上之最高级武官当中,宪兵总监兼任首都防卫司令官的克斯拉,以及担任"后方指挥官"、掌握旧帝国领土将近全域之查阅、指挥权的梅克林格,以及完成地球讨伐任务、现正在归途中的瓦列,三名在帝都留守。如果一来,等于是将帝国的中枢及大半的军事力量全部转移到费沙上,而且布告文上还加上"此项措施并非暂时"的注释。这个时候,以米达麦亚、罗严塔尔元帅为首的提督们才知道皇帝未来有意将首都迁往费沙。  这项迁移行动预定在年底前完成,皇帝本身于九月十七日离开帝都。除米达麦亚元帅于八月三十日率先前往之外,其余以罗严塔尔元帅为首的提督们则与皇帝同行。  从皇帝御前退出之后,米达麦亚对着和他并肩同行的友人说道:  "费沙是吗?原来如此,他的想法和我们的层次果然是不一样的。那个地方是比较利于将所有的新领土统合起来管辖的。"  罗严塔尔无言地点点头,但他所想的是个人的事情。因为他是单身,所以随时能够配合军队的阵容,由奥丁动身出发。不过那不知不觉已经在他的宅邸当中住下来的、个性刚烈的女孩怎么办呢?她应该是憎恶罗严塔尔的,不管她是要随着一起前往费沙也好,是要将宝石偷窃一空然后隐藏行踪也好,她喜欢怎样都好,随她的意思就是了。  "不过,陛下的错误应该在于任用一奥贝斯坦,而不是雷内肯普。那个家伙或许打算让自己成为一名忠臣也说不定,不过如果这样一直下去的话,与他不相为谋的人就会一个接一个被他排除。总有一天王朝的基石会出现裂缝的。"  米达麦亚不屑地说,而罗严塔尔则转动着他那两只不一样颜色的眼珠子看着友人。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不过我特别在意的是皇帝陛下和奥贝斯坦之间,最近好像有裂痕出现。如果有一天他们与我也不相为谋的时候,不知道会怎样。"  连自己也有这样的担心真是太奇妙了,罗严塔尔不禁要苦笑了。他本身不是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有不屈居于任何人之下的地位吗?尽管如此,这个希望应该也是有其可行之道的。如果他一直给予高度评价的莱因哈特成了奥贝斯坦的傀儡的话,将是件多么有趣味的事情呢。IV  正式的资料中并没有写到当尤里安在想着杨的时候,杨曾因为有所感应而连续打喷嚏的记载。  杨在释放了姜·列贝罗之后,便以死去的菲尔姆特·雷内肯普为人质,和菲列特利加、先寇布、亚典波罗、以及被解除了软禁共且赶到的旧部属们一同搭乘雷达II巡航舰,离开了海尼森。那是在七月二十五日的晚上。透彻由亚典波罗担任,他利用已经死去的雷内肯普为挡箭牌,成功地向同盟政府掠夺了大批的粮食和武器。不过这以后的事情,就交由杨的头脑来构想了。他此时一副宇宙海盗的姿态,很高兴地吹着口哨。  菲列特利加·G·杨夫人,脱去了花围裙,换上了黑色扁帽的军服,在丈夫的旁边担任着辅佐的工作。  在即将由海尼森动身出发之前,杨曾经想要和比克古提督打一声招呼,最后却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因为这位前任的宇宙舰队总司令官,虽然已经退休在家里颐养天年,不过同样也招致同盟政府的猜疑。虽然是个人性质的打招呼,但只要双方曾经通过讯息,那么这个通讯本身,将足以构成使老提督的立场恶化的条件。所以杨只能将心中的念头按捺下来,祈求自己和老提督能够有再见的一天。  另一方面,杨和亚历克斯·卡介伦中将取得了联络。因为他是从一开始最早表明自己立场的人,如果没有联络的话,反而容易被猜疑他和杨两人之间事先就已经有密约存在了。在此之前,一直在后方勤务醅,等于是被放到情报所不及之孤岛上的卡介伦,在知道整个事情经过之后,立即和妻子联络,扯下了阶级章放到桌子上,然后便赶忙投身到杨的麾下。他说"如果没有我的话,杨那个家伙一定没有办法做下去的"。当洛克维尔得知后方勤务醅长代理离去的时候,立即发出了慰留的声音,但是卡介伦头也不回地只从他的肩膀上对上将"哼"的一声便离去了。  而参谋长姆莱、副司令官费雪和副参谋长派特里契夫等人,则因为分别在边境上从事军务工作并不在海尼森,所以无法和他们取得联络。  这一年的夏天里,被收纳到维利伯尔·尤希姆·冯·梅尔卡兹手中的有战舰464艘以及宇宙母舰80艘,都是舰队构成当中所缺乏的部分,所以整个战力的强化有了飞跃性的进展。  同时在人力资源方面,也有了一批人数虽少但实战经验丰富的士兵加入了他们的战斗行列。他们当然都是不屑于成为银河帝国之从属的一群,其中更有一名极出名且优秀的舰队战术指挥官,也就是哈姆弟·亚修少校。当他被引见到梅尔卡兹所乘座的战舰西瓦旗舰上时,他对于全面认可梅尔卡兹之指挥权方面,做了某些程度的保留,而且毫不胆怯地陈述出自己对于这些人的看法。  "在对帝国举起反抗旗帜的方面我们没有异议。不过我们本身的舰队要以什么来表明自我的立场?是以民主共和政治呢?还是不同于罗严克拉姆王朝的王朝帝政?甚或是军国主义?"  当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舒奈德回过头来看着梅尔卡兹,而这位亡命的客将则示意要亚修继续说下去。  "这说来是极失礼的言论,不过阁下过去曾经是帝国军的泰斗,而且在亡命到我国之后,又曾经担任银河帝国正统政府的军务尚书。正统政府的目的,应该是在于恢复高登巴姆家族所失去的世袭权力。对于这样的一个目的,卑职实难协助。"  在他背后的那些新进士兵不安地发出了嘈杂声表示相同的意见,从这一点便足以证明了亚修并不仅仅是他们的上司,而且还是一个具有威望的人物。梅尔卡兹缓缓地点点头。  "这一点我要加以声明,我军的目的并不在于使高登巴姆王朝复活。"  "提督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我们就相信这一点。不过,接下来的也是相当失礼,也就是说,如果要纠合信奉民主共和主义的将兵,那么以梅尔卡兹提督的名号稍微有些缺乏吸引力。"  "那么,要什么人来担任反帝国军义勇军的指挥官,您才能接受呢?"  当舒奈德这么反问的时候,亚修那精悍微黑的脸轻轻地斜到一边。  "以一名民主共和政治下的军人而言,比克古提督在实绩和威望方面都不缺,只是因为他的高龄而很难由他担任领导未来的旗手。而席特列、罗波斯两位历代的统合作战本部长也已经是过时的人了,所以希望由较年轻、具有人望和威信的人来担任。"  "你是指杨威利提督吗?"  "不要特意将姓名讲出来,或许会给他本人招来一些麻烦也说不定。总而言之,这并不今天或明天之内就可以实现的。卑职暂时还是遵循梅尔卡兹提督的指挥权。这一点请您相信。"  因为和总舰艇数比起来,乘员总数显得过少,所以亚修便被委托协助舰队运行的工作,当他点头表示接受之后,便在士兵的引导之下离去了。舒奈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面咕嗳地说道。  "这家伙的理由还真多哪,不过看起来是可以信任的样子。"  梅尔卡兹此时则难得地苦笑着说。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没有资格作为民主共和政治的旗手。不管怎么说,二、三年前我还是专制国家的一名军人,而与共和国的军队作战。如果现在就以民主共和政治来作为自己的旗帜的话,大概也会被后世的人批评是一个没有贞操的人吧!"  "阁下,这可能是您太过于疑虑了。阁下一直都是处在被环境所迫的状况下,竭尽所能地做着最妥善的应对,这是谁都知道的。"  "后世的评论姑且不论,就事实上而言,除了杨提督之外,没有适合的人能够纠合民主共和派的将兵。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同盟政府和帝国方面才会对他有所顾忌吧。"  这个时候,他们自己本身的行动早已经成了一些谣传的泉源了,甚且杨威利及其一伙的人也已经脱离海尼森,这种种都是他们根本也没想像到的。  这时梅尔卡兹忽然转变了话题。  "陛下的行迹还不明,是吗?"  梅尔卡兹所说的"陛下",并不是指年轻的金发霸主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而是指高登巴姆家族第三十七代的皇帝,亦即五岁即位、七岁被迫流亡的艾尔威·由谢夫。舒奈德将脸埋下低着头说:  "是的,抱歉之至。不过听来虽然有些为难,但请听属下的辩解。在目前的状况下,调查是非常不顺利的。"  这一点是梅尔卡兹也明白的。因为他们现在还是不断地潜伏、逃避,以期能躲开帝国军耳目之身,当然不能够公然地着手调查或寻找。已经无力化的同盟军姑且不论,斯坦梅兹所率领的帝国军的搜索能力仍是不容轻视的。  无论如何,梅尔卡兹之所以执意要搜索前代王朝的幼帝,是因为他知道幼帝在失踪之前,精神状态已经产生分裂了。幼帝的精神状态时时会爆发,使得靠近他的任何生物面临流血,随着这一滴滴的血,人心也就一点一点地远离高登巴姆王家。就算他超越常轨的粗暴是来自天生的资质,不过罪过在于周遭的环境未能予以纠正,这是在他周围的大人所应负起的责任。  高登巴姆王家的再兴已经是不能寄予希望的了,最主要是因为人心没有这样的期望。梅尔卡兹所希望的艾尔威·由谢夫能够身心健全地长大成人,然后作为一个无名的平凡市民,过着平稳的生活。不过,这样的一个希望,或许比复兴王家这种痴人的梦想还要难以达成吧。另外梅尔卡兹还有一个希望,就是给予杨威利一个活动的舞台以及舞台所需的基本兵力。这两件是自己人生当中最后的工作,梅尔卡兹如是想着。   ̄ ̄在雷达II号巡航舰的舰桥上,杨舰队的三位中将:卡介伦、先寇布,以及亚典波罗正以杨结婚典礼当天同样的恶毒的舌锋,修理着他们的司令官。  "真希望杨威利这位名演员能够将自己实力发挥到最高的境界。不过他好像老是没有自觉到自己是一个名演员似地,害得那些把他赶到舞台上的人们真是辛苦哪!"  "这就好像是老师在为成绩很差的学生苦恼的心情吧,先寇布中将。"  "其实啊,我曾经想过要当老师,,因为我不喜欢被人家出习题 ̄ ̄"  "你是喜欢出习题给人家吧?"  卡介伦笑着说道。本来后方勤务本部长这样一个荣誉的职务是他垂手可得的,不过他却"哼"的一声就把这个职务给踢得远远的。失去了这名具有卓越行政处理能力的男子,或许让同盟军比失去杨威利更觉得后悔也说不定。  "不过,先寇布中将,在那样缺乏情报而且变化激烈的情况当中,你还能够看穿政府毒辣的诡计,也真是不容易哪!"  在卡介伦这样的称赞下,先寇布却显得有些难为情似地说道。  "这个嘛,或许政府并没有想得那么远,可能只是我的妄想罢了。"  "喂、事到如今你怎么"  "没错,亚典波罗中将,到了这种时候来追究事实的真实性是无济于事的。而且不管是在那个时候,或者是现在,我一直都相信同盟政府确实是怀有那样的恶意和阴谋。我并没有特别要欺骗您的意思哦。"  "只不过是煽动罢了。"  亚典波罗讽刺地回了这句话,不过又好像在想着什么似地,一脸好像在将回忆的底片重新倒回去的表情。  "你后悔了吗?对这些已经成了事实的事情。"  "没有的事,卡介伦中将。"  在三个人当中年纪最轻的这名男子摇着头说道。  "我不过是一个还不满三十岁的黄毛小子,却得以被称呼为阁下。这是拜在杨提督麾下赐,或者说是因为这个缘故,自己必须要负起责任啊。"  "不过,啊"  卡介伦脱下了黑色扁帽,仰起脸说道。  "虽然我们被称为叛乱部队什么的,但就我看来,不过是一群离家出走的孩子组成的集团罢了啊。"  另外的两个人似乎并不打算要反驳的样子。  成为一名元帅也好、被称作是叛乱部队的指挥官也好、或者单纯只是离家出走的孩子也好,杨威利终究还是杨威利,此时的他正两脚跨在司令官席的桌子上,黑色扁帽盖在他的脸上,已经整整个两个小时以上,身体一动也不动。  而菲列特利加·G·杨则在距离丈夫仅有五公迟之远的座位上,发挥着她与杨成对比的勤勉性,正在作巡航舰雷达II号、梅尔卡兹舰队、以及杨"叛乱部队"各个相关资料的分类整理工作。以便让杨能够根据正确的兵力来作出作战方案。  自从把丈夫救出来以后,对于未来的事情,菲列特利加想都没有想过。不过杨打算走上哪一条路,她只会以身为杨的半身似地跟随着丈夫走过来。就杨来说,从脱离海尼森以后的事情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构想。最主要是因为他本身一直都被激烈的状况所围绕着,在这种状况下,根本不可能会产生什么构想。  '那对夫妻虽然有正当的防卫意识,不过好像并没有在考虑未来的样子。如果不让他们变得更有野心的话:这句话是达斯提·亚典波罗对于杨夫妇的评论,确实也掌握了一些事实的真实性。不过以杨来说,亚典波罗是将他拖到这场激变状况的罪魁祸首之一,应该没有道理要这样地被他评论吧。  还在海尼森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采取将同盟政府以及驻守的帝国军为人质的一种抵抗形式,不过这样做的话,无疑会将海尼森上几亿人口的住民卷进这场争乱。所以最后的结果是,杨受到了同盟政府的恩将仇报,不得已只有"离家出走"。  现在这个时候,将放在遗体咻存用的密封容器内的雷内肯普,正保障着他们的安全。如果将雷内肯普的死讯加以公开,并且将尸体送回给帝国军的话,或许会招来其他新的危险也是未可知的。  事实上,自古以来有多少的名将,虽然从战场上平安无事地归来,不过却被迫钻进自己的祖国所高高筑起的肃清或放逐的门墙中。一个武勋反而招来了一百万的嫉妒与反感,在往阶梯上爬的时候,每爬一层,脚下的空间就愈来愈狭小,而从阶梯下摔下去的时候,所受的伤会更大更深。  在古代的一个帝国当中,一名以叛逆罪名被逮捕的将军,对着皇帝问到自己到底犯了什么样的罪。皇帝将他的视线岔开回答说。  "朝廷的臣子们都说你企图造反。"  "那不是事实,而且也没有证据。"  "就算没有事实,但你是在想着要造反吧。"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  "原来如此,不过你却持有造反的能力。这就是你所犯下的罪。"  握有一把好剑的人,所害怕的是那把剑的刀刃有一天会朝着相反的方向。最后的结果是,这把剑本身不得不被当作是一个怀有某种企图的第三势力。  就算要建立起一股第三势力,光凭军事力量是绝对无法维持的。如杨基本构想中的一部分,除了军事力量之外,还得要有政治力量以及经济力量,但是叛逆的卡介伦立刻就反弹了,根据地要摆在哪里?此时此刻,不仅仅帝国军,甚至还有同盟的攻击要如何应付?雷内肯普的死什么时候要公布,还有补给呢?组织呢?对外的交涉呢 ̄ ̄?  这一切需要有时间,不是老去腐朽所需要的时间,而是成熟和发酵所需要的时间。但是杨并没有时间。对于杨来说,绝对不可或缺的不是权力、不是权限,而是时间。  在这非常短的期间内,杨的心中有几个目的地。其一就是与梅尔卡兹,将指挥系统统一化,将以后的共和军组织编列起来。其二是迎接尤里安从地球归来,得到有关于地球教的情报。这些目的达成之后,未来该何去何从?为了回避不当的死亡,挟持了姜·列贝罗作人质,之后又使得菲尔姆特·雷内肯普踏上自杀一途所得来的自由,要如何地行使呢?  漠然的构思,此时已经以半透明的姿态出现在杨的意识范围里面。全宇宙的霸权就交付给皇帝莱因哈特。相对地,即使是在边境也好,要使共和主义者在某一行星上的自治权受到认可。有朝一日罗严克拉姆王朝中,出现必然的腐蚀和崩坏之时,全人类民主共和思想的幼苗就得以开始萌芽了。因为民主共和思想的发育和品质方面的提升,所需要的时间远比它本身的需要的时间还要长得多。  只要人类被主权国家这种麻药所污染的现象持续存在,或许国家坚持不牺牲个人的社会体制就无法存在也说不定。不过,国家舒不得牺牲个人的社会体制,似乎是值得去向往的。在杨的这一代,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顺理成章。不过,播种的事情应该可以吧。就算所做的尚不及经历一万光年长征的亚雷·海尼森的一步。  尽管如此,杨不得不重新再一次自觉到自己绝对不是万能的。如果他有预知未来的这种超能力的话,那么在今年的春天就不会放弃伊谢尔伦要塞了。因为这个在战术上,具有难攻不落、固若金汤之地理位置的要塞,可以把它当作是一个民主共和政治的根据地。不过在那个时候,为了拯救自由行星同盟,他除了离开伊谢尔伦,以求取行动自由之外,别无其它的选择。  如今要后悔也是无济于事的。最主要的,在那之后的巴米利恩会战中,能够无法无视于政府的命令,给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最后一击的人不就是自己吗?最后的结果是,杨的行动只是在杨本身器量范围里面的事情。过去在帝国之内,仍能确保自治权的费沙人所具有聪明睿知与机巧,杨也希望自己能够拥有。  "费沙是吗?"  此时的杨,并不知道皇帝莱因哈特,已经正在考虑着要迁都到费沙之上,然后把费沙当作是宇宙的中心。而费沙与地球教密切结合,一直以地球教之傀儡的姿态从事各种活动的事实,这时候也还不是莱因哈特所能够知道的。不过,在皇帝本身的长期构想当中,这却是一个不能欠缺的要素。  "如果能够经由波利斯·高尼夫取得独立商人们的支持是最好的 ̄ ̄"  不过这也是尤里安回来以后的事了。杨于是中止了继续在思索的迷宫当中散步,从他脸上拿下了黑色扁帽出声道。  "菲列特利加,红茶一杯。"  然后又再次把扁帽放回他的脸上。而他在扁帽底下咕哝所说的话,任何人都没有听到。  "两个月,就只有两个月!原来按照预定,应该能过个五年不工作的生活才对的 ̄ ̄"  姜·列贝罗被"叛乱部队"释放了以后,当然不得不面临与帝国军相关者之间的交涉。在交涉之前,他给了国防委员会一个指示。  "立刻办理比克古提督恢复现役的手续。视状况需要,或许会需要用到那个老提督的手腕来讨伐杨那一党人也说不定。"  列贝罗也担心着自己是不是一直走在一个"反派角色"的路上,但是他认为在帝国的压迫下,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同盟的独立与主权,即使只有在形式上。这种义务感的强度远超过他对自己角色扮演的担心。不过后世历史家一直强烈地认为他这号人物与那些基于卑劣的意图,企图要谋陷杨威利的特权集团,其实只有一线这隔。不过,最后的结局是列贝罗相信自己所属的国家,而杨不相信。不过这道墙壁的厚度,却使得两者之间一般认为"如果能够妥协的话将会很理想"的关系,却以最为恶劣的一种形式迸裂开来了。而列贝罗所绝对料想不到的是,就因为他与杨威利之间的关系,他的存在才能够为后世的人们所知悉。  一般匿称为卡琳的卡特罗捷·冯·克罗歇尔,此时正伫立在尤里西斯战舰的了望室内,蓝紫色的眼眸发出像是星星一样的闪光。她刚刚结训练,脸颊上还是红通通地,而心脏的鼓动也稍微强了一些。她一脚伸得直直的、另一只脚则稍微弯曲、整个背部靠在墙壁上,或许应该说是轻轻碰在墙壁上来得较恰当些。她的母亲说这种姿势"像极了你爸爸"。而卡琳则认为这种姿势任谁都可能会有,如果自己是个男孩也就算了,何况自己还是个女孩。被人说像是父亲,而所谓的父亲其实只不过是曾经作过母亲短暂爱人的那个男人,卡琳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卡琳捏扁了手中那个用来装添加蛋白质硷性饮料的杯子,并且作了一个嫌恶的表情。当她想要挥去父亲的印象时,另外一张脸孔却出现在她的意识范围里面。那个有着亚麻色头发、比她年长两岁的少年不过才见过一次,这时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是她所料想不到的。  "什么嘛,那么软弱的家伙。"  卡琳以一种自己都无法确信的语调咕哝地说着,然后再度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星海。她并不知道一艘载着她父亲的巡航舰此时正朝着自己接近当中。  宇宙历七九九年,这使得人类社会产生了巨幅震荡的一年,现在大约剩下三分之一的日子。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一年,像这一年这么样地叫人感觉到历史在给予人类时间的时候是这么样的吝啬了。这一年,确实是有一些事情发生,但对于千千万万的人类来说,这其中是不是有着什么所盼望的东西,人们并没有办法可以得知。人类应该是已经疲于战争--不过,或许人类理乐习惯于和平。  在这一年的八月,靠近伊谢尔伦的一个恒星系自治体,发表了脱离屈服在帝国之下的同盟而独立的宣言。  那就是艾尔·法西尔。卷七 怒涛篇第一章 黄金狮子旗下I  当银河帝国统帅部总长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元帅为了参加御前会议而跨著大步走进指定的会议室时,已经有两名同伴先到了。这两个人是军务尚书巴尔·冯·奥贝斯坦和宇宙舰队司令长官渥佛根·米达麦亚两位元帅。人称「帝国三长官」很难得地共聚一堂。  这三个人从外表看来就显得极为不相同。一个是头发半白、装著义眼、身材纤瘦而血色不怎麽好的军务尚书;第二个是有著深棕色头发、右眼珠黑色、左眼珠蓝色,素有「金银妖瞳」之称的美男子统帅本部总长;第三人则是有蜂蜜色头发、灰眼珠、个子较为矮小的宇宙舰队司令长官。後两者不只是单纯的同僚而已,他们还是长久以来即生死与共的好朋友。这三人都正值少壮之年。  宇宙历七九九年,新帝国历元年一O月九日。  费沙行星才开始其为银河帝国皇帝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大本营所在地的历史。这一年九月,二三岁的年轻皇帝放弃了长达五世纪的帝国首都行星奥丁,把他的宝座移到至去年为止尚歌颂著治外法权之春的费沙去。距离他戴上皇冠还不到一OO天。  在首都远至费沙之後,皇帝莱因哈特把大本营设置在他没没有戴上帝冠之前,於「诸神的黄昏」战役中充当临时元帅府的旅馆中。不管是当时或现在,这家旅馆在设备或格调上都没有太高的评价,但是,和宇宙港及都心之间的联络却很方便,这大概是它唯一的商业价值。这一点或许是莱因哈特选定此地的理由,不过,这位年轻貌美的征服者具有和他本身的容貌及才能并行的尊重实用性的精神,却也是原因之一,甚至连旅馆内的房间都只是适合一个普通的单身汉居住的摆设。  罗严塔尔走进的房间也只是一间谈不上豪华的平凡会议室,家具的价格或许昂贵,但却没有值得称道之处。只有一面墙上装饰著不久前才制定的罗严克拉姆王朝的军旗,这面旗帜对著这个没什麽个性可言的旅馆中的一室放射出压迫性的光芒。以前,高登巴姆王朝的军旗是黑底配上金黄色的双头鹰。现在这面旗已经被废弃了,取而代之的是罗严克拉姆王朝有金黄色滚边和鲜红底色的军旗,中央则配上了金黄色的狮子像。这面极尽奢华之能事的军旗被称为「黄金狮子旗」。在创意方面来说并没有什麽独创性,它之所以让当时和後代的人有如此深刻的印象,是因为它象徵著拥有这面军旗的金黄头发的年轻人及跟随他的众将官。  而在这间房间里面的三名元帅就是所有将官的代表人物。他们的地位、功绩、知名度都紧紧跟在皇帝之後,奥贝斯坦身在总司令部及後方,其他两人则在前线,参与无数的战役,同时赢得同样多的胜利。尤其是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被称为「帝国双璧」,和年纪轻轻就去世的齐格飞·吉尔菲艾斯是帝国军的常胜军。「疾风之狼」以三一岁,「金眼妖瞳」以三二岁的轻轻年纪就爬上了军人生涯的最高峰。跟在他们後面的後进或许有之,但是,却没有人能追过他们。  罗严塔尔朝著先到的两个人行注目礼後坐了下来。由於这是正式的场合,他断不能无视於一向不和的军务尚书的存在,而只顾著和密友米达麦亚谈笑风生,这种事应该在其他的机会及场所做的。  「陛下什麽时候接见?」  罗严塔尔问道,不过,那只是形式上的发问。他的密友回答他:「大概快了吧?」罗严塔尔这次把箭头对著军务尚书说:「陛下叫我们来是为了什麽理由?」  「或许是为了达列肯普的事吧?」  这正是最重要的事。  「是啊!舒坦梅□提督有报告进来了。」  「怎麽样?」  奥贝斯坦用义眼看著发问的罗严塔尔和把身子微微探向前的米达麦亚,然後回答道。  「达列肯普已经命丧黄泉了。这几天遗体就会送回来了。」  军务尚书提到了驻军在自由同盟领土的正中央干达尔星系的行星乌鲁瓦希上的一级上将的名宇。今年七月,驻同盟的高级事务官菲尔姆特·连列肯普一级上将被同盟军的不法分子强行拉走,使得舒坦梅□不断地和犯罪集团及同盟政府进行交涉。  「啊,果然::」  这不是意料之外的事。自从接获达列肯普被绑架的消息之後,大家都认为他生还的机会几近於零。这是在动乱的时代选择了动乱人生的人们特有的嗅觉,也是一种常识。  「那麽,达列肯普的死因是?」  「自缢。」  军务尚书的回答极为简洁,声音也极其低沈、乾涩,但是对听话的人来说,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渗透力。两位沙场上的名将不禁无言对视。有著充满活力的灰眼珠的米达麦亚歪著头说道:  「那麽,连列肯普的死不能归罪於杨威利吗?」  米达麦亚这样问,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提出了问题。对於今後军事上的决定及行动,他必须要了解皇帝莱因哈特及军务尚书的意思。  「如果是处於顺境,连列肯普断无自杀的理由。很明显的,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杨威利要负一部分的责任。更何况他也不做辩解,现在也还在逃亡当中,问罪於他也是不得已的。」  「杨威利」这个名宇对同盟军或对帝国军而言,都具有不可轻忽的意义。在同盟军的提督中享有不败盛名的他,在同盟屈膝於莱因哈特之後便退役过著退休生活了。连列肯普以前在战场曾两次败在杨的手下,这种屈辱是令连列肯普难忘而且也难以释怀的。或许他就是在监视杨的一举一动,却仍然找不出任何疑点的情况下想逮捕杨,却反而遭到难以反抗的袭击吧?事情在没有办法表面化的情况下,所有枝微末节都只能用推测的。但是,败北的沈重心灵重担模糊了连列肯普的判断力,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他被赋予了超过他本身能力的职责,这件事似乎成了皇帝莱因哈特在人事上一个极罕见的失败例子。  米达麦亚交抱著两手。  「连列肯普是一个对部属极其公正的男子汉哪!」  「很遗憾的,杨威利不是他的部属。」  连列肯普的缺点在於缺乏对敌人的宽容及思想上的弹性,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不管是罗严塔尔也好,米达麦亚也好,他们不无哀悼同伴的心情,但事实上,他们对敌手杨威利的评价原就高於那个不幸的同伴,所以,如果发生了和现实相反的情况,或许他们反而会觉得很失望。关於这一点他们两人都有共识,不过,军务尚书奥贝斯坦的心情却还没有透明化。  以前莱因哈特曾感佩於杨的力量,而有意要他加入帝国军的阵营,或许到目前为止,他也还没有完全死了这条心。在知道了主君的这种心意时,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心中都表赞同;但是,奥贝斯坦却极为有礼地、但又态度强硬地持反对的意见。当时奥贝斯坦主张,如果非要杨加入帝国军的阵容,就一定要杨遵守以下的条件。  「当时你主张什麽样的条件,我实在很有兴趣知道。」  「你想听吗?罗严塔尔元帅。」  「不,不听我也知道是什麽。」  「哦::?」  「你的意思是要让杨任职旧有的同盟领地,支配他的祖国,并让他去讨伐以前的同志罢?」  奥贝斯坦只是一味地拨弄著他的手指头,脸上的肌肉及声带似乎连动都不想动。罗严塔尔用他那金眼妖瞳的锐利眼光,凝视著奥贝斯坦的侧脸,微微地弯起了嘴角。  「这就是你的想法吧?试炼人才比让人才集中在陛下的身旁还重要?」  「集中人才固然重要,但是认清这个人值不值得信赖,不就是我们的责任吗?」  「难道每一个在陛下身边的人都得接受你的审问吗?很好!那麽,请问又该由谁来确认审间者本身是公正而且忠於陛下的呢?」  面对这麽苛刻而猛烈的讽刺,义眼军务尚书至少在表面上是回之以漠然的反应。  「这让你们来执行就行了吧?」  什麽意思?罗严塔尔不出声,用他那两只颜色不同的眼晴质问道。  「姑且不论制度,帝国的兵权实际上是在你们两位手上。如果你们发现我有任何不轨的行为时,一定会有办法将我排除的吧?」  「军务尚书似乎有所误解。」  罗严塔尔的声音充分显现出他露骨的反感,米达麦亚勉强□下自己即将爆发的怒气,担心地看著自己那亲密的朋友。凭著十年来的相交,米达麦亚知道罗严塔尔不是一个容易犯上的男人,但是却常常在言语表现上有过度激烈的反应。  「误解?」  「我是指关於兵权的所在一事。在我们罗严克拉姆王朝中,兵权是由皇帝莱因哈特陛下全权掌握的。我自己,或者是米达麦亚司令长官都只不过是陛下的代理人而已。照军务尚书的说法,似乎有意唆使我们将兵权纳为己有::」  这种说法原像是奥贝斯坦贯有的辛辣言论。军务尚书经常在他的义眼中闪著冷漠的光芒,一抓住辩论对方的弱点就会说出让对方脸色涨得鲜红、无言以对的狠话。尽管现在立於防御的立场,奥贝斯坦仍然冷静异常。  「这真令我感到意外。如果以你的论调来看,那麽我对陛下是不是公正,似乎打一开始就无需你劳心了。我的公正只要陛下来判断就可以了。」  「真是诡辩!」  「你们还不停止吗?」  米达麦亚用左手手掌重重地击在桌子上大喝一声,军务尚书和统帅本部总长於是结束了规模虽小但极其苛刻、猛烈的唇枪舌战。低沈的呼吸声很难以去判断是发自何人,但是瞬间之後,罗严塔尔重新把身体深深埋进沙发中,而奥贝斯坦则站了起来,消失在洗手间。  米达麦亚用一只手拢了拢不太整齐的蜂蜜色头发,故意发出了揶揄的声音。  「原本我以为和军务尚书斗嘴是我的工作哪!这一次竟然由你来出头了。」  被密友这麽一说,罗严塔尔只能苦笑著。  「别讽刺我了,米达麦亚,我自己也知道刚才的举动太过小孩子气了。」  事实上,他认为自己很不可取地为战斗的情绪所控制,那都是被奥贝斯坦所具有的冷漠气质所刺激而一时失去了理性的控制所致。  米达麦亚似乎想说些什麽,却又有些犹豫,这一点并不像他的作为。  奥贝斯坦灰著脸回到室内,空气中微微□著一触即发的火药味,但是,这种不愉快的沈默并没有持续大长的时间。他们的皇帝飘著一头金黄的头发,修长的身材裹著黑色和银色交织而成的军服姗姗而来了。II  「皇帝用他自己的生命和生涯来表现自己。他是一个诗人。一个不需要语言的诗人。」  这是有「艺术家提督」之称的梅克林格一级上将对他主君的评语。这大概是所有跟随在这个年轻的霸者身旁的勇将们一致的想法。即使是那些不会去深思时间的大河将流向何处的人,也不会对因跟随著这个年轻人而使自己也名留千史一事感到丝毫的怀疑。  「高登巴姆王朝盗取了宇宙,而罗严克拉姆王朝征服了宇宙。」  一部分的历史学家的评语虽然不一定公正,但是,和即位前的政略及即位後的弹压大相迳庭,和反历史轨迹而行的鲁道夫·冯·高登巴姆相较之下,莱因哈特的霸业倒是充满了刺激人们罗曼蒂克心态的光彩。  自从一五岁上战场以来,莱因哈特大概有七成的时间都奉献在军神的祭坛上。他在战场上的以及周边的无数成功都是靠其本身的智略及勇气缔造出来的。以前批评他为「骄傲的金发小子」的人们,不禁要对胜利女神明显地偏爱他一事咒骂连连。然而,莱因哈特总只是命令女神给他与其力量相符的战果,他从来不曾依赖过女神的垂怜。  莱因哈特已经证明了他自己是吃立於历史上的名将,但是,他是否是一个明君则尚待时间的考验。  他在任职旧银河帝国宰相时所做的各种政治、社会方面的改革是很值得赞赏的。历经五个世纪之久,沈淀於历史底部的腐败及颓废几乎被他一扫而空,特权阶级也因此被放逐到时间的坟墓当中。大概没有其他的统治者像他一样,在短短的两年之内完成那麽大的业绩。  然而,对明君而言,最大的课题便是维系明君的声名於不坠。以明君的姿态出现而能不以昏君或暴君的结局收场者实在是少之又少。一个君主在接受历史的审判之前,必得先承受得住自己精神上的衰弱。立宪君主可以把一部分的责任委交给宪法或议会,但是一个专制的君主所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本身的才能、度量及良心。如果是一个打一开始就欠缺责任感的人或许还比较好收场,倒是那种想当个明君却屡遭挫折的人往往会成为最坏的暴君。  罗严克拉姆不是高登巴姆王朝的第三九代皇帝,而是罗严克拉姆王朝第一代的皇帝。而在继任者还没有诞生之际,他应该也算是唯一的皇帝。现在,「新帝国」不是依赖传统及制度,而是靠著至高者个人的力量及人格耸立在历史的激流中的。这个基盘显得太脆弱了,而企图利用制度及血统使这个王朝强化及永续化,便是军务尚书奥贝斯坦著眼之处。这是一般人的看法。  皇帝已经知道连列肯普的死讯,但是,当他接到军务尚书重新整理过的口头报告时,仍然持续了短暂的沈默。当气氛沈潜下来时,这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看来不像是病人或死人,倒像是用水晶雕刻而成的雕像一样显得有些无机质感。不久之後,雕像发出了声音,这使得他看来恢复了不少生气。  「连列肯普原本就不是一个人格完整的人。但是,他也不是罪大恶极至需要被强制致死的男人。我深表遗憾。」  「陛下是不是想到要将罪过归到某人身上?」  罗严塔尔冷静但尖锐地问道。他并无意批评莱因哈特。身为统帅本部总长的罗严塔尔必须了解皇帝想把罪过委至何人身上,他好准备动员帝国军。是要追击逃亡中的杨威利呢?或是要求束手无策、甚至任凭事态恶化的同盟政府,屡行「巴拉特和约」的义务?或者反过来要同盟政府去追击杨呢?不管是做哪一种判断,都已经超过纯军事的□围了。  同时,罗严塔尔心中有一种希望年轻的主君能给他一个不平凡答覆的私人感情。对於聪明、敏锐如他者而言,这也是一种难以整理的心理要素。当高登巴姆王朝的权力结构看来还是屹立不摇,坚固不可侵犯的时候,罗□塔尔就和密友一起投效到莱因哈特的麾下了。他们把自己的未来全权委交给没有门阀背景,只有二O岁前後的年轻人。而这个选择似乎有所回报了,罗严塔尔以三二岁的年纪就跃上了帝国元帅、帝国军统帅本部总长的宝座。当然,他本身也具有足以与其地位相符的才能及功绩。他在战场上立下了无数的武勋,对罗严克拉姆独裁体制及王朝霸权的树立有著极大的功劳。  在这期间,他在战场以外的场所也建立了很大的功勋。两年前,时值「利普休达特战役」的末期,相当於半个莱因哈特的齐格飞·吉尔菲艾斯,为了保护挚友不被暗杀者所杀而牺牲自己的生命时,大家都担心莱因哈特会因为这场巨大的冲击及悲哀而陷入人格崩溃的绝境中。在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之後,罗严克拉姆一党却面临了最大的危机。当时,采用了奥贝斯坦辛辣的策谋,主导打倒背後的敌人立典拉德公爵的行动者便是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如果光是奥贝斯坦如此主张,恐怕是无法怂动其他的提督们的。由於这次行动的决断力及指导力,他们两人□「帝国双璧」□确立了自己光辉耀眼的宝石地位。  这些行动、功勋都在在增加了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巨星般的光芒。关於这一点,罗严塔尔并不感到有任何的不平。他心灵深处不稳的部分只有在巨星的光芒出现阴霾的时候才会激烈地动摇。或许是因为罗严塔尔希望他忠诚的对象是一个完美的人。  不管是罗严塔尔的自负或者是客观的评论,罗严塔尔的才能和气度都远远超过高登巴姆王朝历代的皇帝们甚多。而要统御这样的他,当然必须要具备有凌驾他之上的才能及宽大的气量及深沈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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