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哪里?” “在赤坂,喝着酒,突然想见你了。我在‘周三之晨’,你能来吗?” 冬子想了想答道:“我已经睡下了。” “这段时间你好像哪里也不想去,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 “出来散散心吧。 “今天晚上就算了。” 如果现在见他,说不定会被他探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那件事冬子最想告诉的也是贵志,最想隐瞒也是贵志。 “真遗憾。” 感到无聊的话,随便多少女人贵志都叫得到。冬子挂断电话,自己对自己说:你没有子宫,又遭了强暴。 第三次来电话,又在半个月之后。 当时正值台风雨刚要止歇的傍晚时分。 “生日快乐!” 突然闻听此言,冬子怔住了。 的确,今天是她二十九岁的生日。冬子对谁也没讲,她想保守年龄的秘密,但细心的贵志还是记下了。 “本想跟你一起吃饭,可今天实在抽不出时间。” “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没办法,只有送花给你了。到了没有?” “还没有……” “我刚送的,应该马上到。” 贵志说完,突然话锋一转, “下周去北海道,如何?” “嗯?” “下周呢,盂蔺盆节过去了,出外走动的人也少了,北海道的气候也凉下来了。” 听说是北海道,冬子不禁怦然心动。这段时间,天气持续高热,冬子瘦了,感觉也很累。 “你去出差吧?” “札幌有一个学术会议,我想去听听报告。” “中山先生也一起去吧?” “可能要去吧?我们不跟他一起走,怎么样,你要去的话,我就去订票。” “下星期几?” “学术会议从星期五到星期天开三天。不过,你可以星期天来。现在不太忙吧?” 冬子与其说是考虑铺子,不如说是在考虑自己的身体情况,如果和贵志一起旅行,旅行途中难免要与他亲热。一个月以前被男人强奸的事,贵志不会发觉吧? 当然,冬子身体上并没有强奸的痕迹,但肌肉和感觉方面却依然余波未息。 “仲夏季节,应该放松休息一下。把铺子交给女孩子们帮忙打理,你不会不放心吧?” 真纪这一周,友美上周已错开分别休了一周的假。 “北海道白天可能会热一点,但到了晚上非常凉快,很好睡。” “我跟你一块去,不耽误事吧?” “当然不了……我明天找个时间让公司人员把票给你送去。决定了,星期六出发。” 贵志话题一转。 “像船津那样的好男人可再难找到了。” “我无所谓……” “我知道,开个玩笑。” 贵志笑着挂断了电话。 冬子重新掂量了一下自己和贵志的关系。 与船津频繁接触那段时间,冬子忘了贵志。说完全忘记也不是事实,但很少想起来。船津走了以后,她才重又答应与贵志一块去旅行。 虽说贵志是打电话邀她的,冬子也很爽快地答应了他。她对两个人一块去旅行没有什么抵触,相反而倒觉得是很自然的事。 自己和贵志是不是真有割扯不断的缘呢? 不过,这次旅行与以往不同,这是被男人强暴之后的初次旅行。 那次事件之后,过了一个月,冬子的身体没出现异常。事件刚发生时,有几天全身关节痛,局部还有刺痛。不过,很快就好了。 冬子没有了子宫,不必担心会怀孕,也没发生其他病就变迹象。 但在心里,那件事却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痕。 现在的自己还能不能坦然接受贵志的拥抱呢? 如果可能的话,冬子希望这是一次纯粹的旅行,一次没有男女性事羁绊的旅行。但贵志恐怕不会同意。 在冬子房间的阳台上,盆栽的牵牛花开了。本来牵牛花到初秋才开花,但现在新培育出了夏天开放的品种。 在去旅行的那天早上,攀附于常青藤上的牵牛花,开了四朵,两朵红色,两朵淡紫色。冬子给它们浇了水,送上阳台门,落了锁。 大大的旅行箱里,除了内衣之外,还有换洗用的连衣裙。考虑到一早一晚会比较凉,放进了一件开襟毛衣。 飞机上午十一点从羽田起飞。冬子提前二十分钟到了机场大厅,她惊奇地发现贵志已先到了,正在柜台前等她。 “我担心你会误了,挺着急的。” “对不起,路上很堵。” 说着话,两个人进了出发口,还有点时间,便找个位子坐下喝咖啡。 “中山教授乘昨天的班机去了。” “各走各的比较好。” 见到教授倒也没什么,只是免不了又得说上几句话。 现在冬子就想与贵志两个人清清静静地去旅行。 过了盂蔺盆节这个高峰,旅客似有减少,不过,还是几近满员了。 “自今年年初专九州回来之后。相隔有半年了。” 冬子靠窗坐着,旁边坐着贵志。 “当时梅花刚刚开放。” “大家都说北海道夏天好,我却不以为然。景色除了绿之外少有变化,人很多。” “不过,挺凉快吧?” “你以前没去过北海道吧?” “上大学时,去道南走马观花看了一下。” “这次来还是走马观花。” 冬子和贵志星期六、星期天在那里住两晚,打算星期一早上返回。 “札幌有你要好的朋友吧?” “有一个大学时代的朋友,在北海道大学,不像藤井那样能喝。” “藤井先生后来怎么样了?” “前些日子他到东京来,见了一面。听说他和太太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 “两个人不发生关系。” 飞机缓缓地移向跑道,终于到达预定的位置,开始加速起跑。 突然,轻轻一震,飞机一下子浮到了半空当中。飞机急往上飞,座位开始倾斜,冬子问道:“两人什么也不做,藤井先生能忍受得了?” “现在他自己好像也没有情绪了。” “那他们两人……” “刚开始是这样。最近听说常找个不错的女的。” “真可恶。” “不过,一个男人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健康,就自然有这个要求。” “他太太知道这件事吗?” “他太太要他到外面玩的,有什么办法。” “男人真自私。” “可是,藤井还是爱他的妻子的。” 在倾斜的飞机里,冬子眼前浮现出藤井和气的脸。 过了八月半的札幌,已没有了盛夏的逼人暑气。 白云飘浮的远空,纯净辽阔的草原,都让人感觉到了秋天悄然临近的脚步。 半月之前,天气还异常炎热,超过三十度。当时着实令本地长大的孩子吃了一惊。现在正午也就二十二、三度,早晚穿短袖都觉得凉意袭人。 到达札幌的当晚,冬子从旅行箱里拿出带来的开司米穿上,上了街。 “这里我也是久未光顾了。” 贵志这样说着,领她进入薄野一家专门的蟹餐馆。虽然夏天不是盛产蟹的季节,但店里却依然是既有全蟹拼盘,又有煮蟹壳。而且,从汤到饭全部都放蟹。 吃过饭,两人在薄野溜达了一会儿,便进了酒吧。 贵志与冬子一起时,从不去那种女人很多的俱乐部,总是到那种顶多只有一两个女人的有柜台的酒吧。 “好久不见。今天刚到的?” 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妈咪的三十多岁的女人迎上来,看样子这里贵志也来过多次。 “听说要开学术会议,我就想您应该会来的。” 老板娘热情地跟贵志寒暄,同冬子也打了招呼。她块头挺大,看样子是个性格开朗,坦率诚恳的人。 在那里喝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出来时已经十点了。 因为是星期六的晚上,街上有很多年轻人。在霓虹灯下,随着人流往前走,会使人产生恍如在东京一样的错觉。 但一拐上小道,被清冷的夜风一吹,便会立刻觉知这是在北国的街道上。 冬子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感伤起来。 不知是来到这人地两生的北国的缘故,还是这是自与船津分别后的第一次旅行,她变得有些多愁善感。 “到旅馆有十分钟路程,咱们走回去吧?” 出了店门走出二、三百米后,贵志提议道。 冬子点头赞同,她与贵志并排而走。 走了两、三分钟,出了繁华街道,行人骤然少了很多,寂寥空阔的大街上,秋风飒飒吹过。 “很久没看到过这么绚烂的夜空了。” 冬子望着繁星闪烁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夏天匆匆而过,天空澄彻清明,星星仿佛一伸手便可摘到。冬子主动挎住贵志的胳膊问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贵志没有马上回答。又往前走了走,来到了道路转弯处。 “别问为什么。不需要特别的理由。” “一个曾一度分手,不正常的女人,值得你特意带她来札幌吗?” “你是说我给你添了麻烦。” “不是这个意思。可以带来的女人,不是有很多吗?” “你嫉妒了?” “不是。” 冬子一直在观察贵志身边的女人。除了她太太之外,贵志还跟好几个女人有来往。 冬子并不是要指责他。贵志身边没有其他女人,她也未必就很开心,有女人,她也无所谓。况且,现在的冬子也没有权利说他什么。 “那不就没事了。” “可是,我总觉得奇怪。” 仔细想想,与贵志的交往非常有意思,两人曾一度分手,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又开始一起出去旅行。 开始时,以为两个人曾有那么段关系,一遇合适机会,自然旧情复燃。但仔细一想,也并不是这么回事。两个人虽又恢复了来往,但并没有起来。表面看起来,静静地犹如蜡烛一般,火并不旺。至少,冬子是这样感觉的。 “其实理由很简单,我喜欢你。” “你不需要自欺欺人。” “不,我说的是实话。” 走过拉下卷闸门的大楼时,贵志说道。 “我觉得我是真心实意地爱着你。” 街道很宽,但因为是晚上,喧闹了一天的街道已归于沉寂,在前面的夜空下,耸立着两人下榻的酒店。 “不过,我们两个倒是够长久的。” 这一点,冬子也感觉是这样。喜欢讨厌不说,长久这种感觉是实实在在的。“同样是喜欢,随时间推移而发生变化。刚开始的喜欢是对你如醉如痴。一想到你,便难以自制。慢慢地,开始有些实际,有了一种确信你属于我的的满足感。现在,情况又有所不同。” “怎么不同?” “我也说不好。反正是和你在一块,有一种安心和轻松的感觉。” “因为我是一个笨女人?” “那当然不是。我们俩相处久了,觉得在你面前不需要伪装自己,不需要隐瞒什么,总之是一种舒适随意的感觉。” “要说长久,我可比不上你太太。” “那倒是。但不知为何,我和太太始终合不来。已经这把年纪了,我还跟她客客气气地保持距离。近段时间更趋严重了。” “这我就不懂了。” “也许你不懂,但这是真的。” 夜风又吹过宽阔的大街,电线杆上挂的牌子在轻轻晃荡。 “我总记挂着你,这应该就是爱吧。” “你有记挂着我吗?” “当然啦。” 可能是人在旅途的缘故吧。贵志也感伤起来。 “我们今后不知会怎么样?” “你再给我点时间。” “什么事?” “这次我是要真的离婚了。” “我不是催你这个事。” “不,我是认真的。” “这怎么行。我从来都不敢指望和你结婚。” “你可能不指望,可我却渴望着哪。到了我这个年龄,已经讨厌忍耐了。我真的希望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 “不,你和太太在一起,才最合适呀。” “别瞎说。” “不是瞎说,你不可以离婚的。” “在这件事上,我不会接受你的意见。” 贵志说着,停下脚步,将冬子拥入怀中。 冬子将脸埋在贵志的怀里,大气都不出一下。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街市的喧嚣如涛声卷来。 “好了,傻孩子,你明白了?” 贵志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冬子在夜风中紧闭着眼睛。 当晚,冬子在十二点以后上了床。回到房间她先冲了个凉,换了浴衣。贵志已先上了床。 “过来吧。” 听见贵志叫她,冬子将屋里的灯关了,上了床。 “好久没在一起了。” 贵志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着,搂过冬子。 有一阵子,两个人就这样拥抱着,像是确认体温一般一动不动。终于贵志解开了冬子的浴衣带,将她胸前的衣服拉开。 瞬间,冬子似乎闻到强奸她的那两个人的气息,她像要把这些驱走一样,闭上了眼睛。 又要被男人占有了。但是,此时和彼时相比,人和周围的情况都有天地之别。 冬子仰面而躺,她将手放在贵志的肩头上。她全身放松,全无造作。 那种事她都顶过来了,不会再有更糟糕的事情…… 慢慢地,乳房被抚摸,肢体被抚摸。被拥抱的切实感觉在冬子的脑子中逐步弥漫开来。 冬子觉得自己处于极端平静状态。她听凭贵志动作,内心极为平和。既没有竞争之心,也没有不安之念。因为对自己的身体而言,这些念头都太奢侈了。 现在她竭力去接受贵志的爱抚。这时,贵志开始吮咂冬子的乳头,右手也放到了冬子的私处。 轻柔的唇的感觉,从乳房向全身扩散。 冬子双目紧闭,贵志纵横驰骋,她下身像涌泉一样地润湿了。 “啊……” 冬子忍不住轻声叫了起来。贵志好像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他紧紧抱住了冬子。 像在波峰浪尖上一样,冬子娇小的身体被摇来晃去。不知不觉间,冬子开始积极配合。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等意识恢复时,冬子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从何时开始已兴奋起来了。 “啊……” 一种连冬子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和以前不同的感觉从身体中一穿而过。 不仅是冬子感到惊讶。她一抬头,发现黑暗当中,贵志也正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怎么样?” “感觉好吗?” 贵志的手扣在冬子脖子下面,他正在抚摸她的头发。 “嗯……” 冬子急忙拉过被扯掉的罩单。 “你好兴奋哪!” “你还记得你都说了些什么吗?” 冬子望着白色天花板,试图唤回遥远的记忆。具体说了些什么她不记得了,但肯定是说了。 “你好久没有这样了。” 冬子也在进一步谛听自己的身体。 感觉好像身体中有狂飆轰然而过。 确实,她有一刻完全忘记自我。“刷”地一下,那甜美的感触一下子袭来,冬子直到这一刻还全身懒洋洋的,品味着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