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慢慢的远去了,阿豹忍不住的将手握在阿单的手外面,快速的搓弄起来,两人在接吻的间隔终於失控的发出低吟。 恋人情欲勃发的热度透过阴茎外层的薄弱皮肤,深深的熨贴著自己的,阿豹清晰的感觉到阿单的脉动,这是他的男人,而他手中握著的,也是专属於自己的东西,是他独有的,没有其他人能够占领。 深层的情感顺延著背脊慢慢爬了上来,与其说是快感,不如说更像是满足之类的情绪。阿豹觉得头皮发麻,身体忽然涌上无法制止的痉挛,一波叠过一波,他重喘了一声,和阿单几乎同时射了出来。 像是做了什麽亏心事一样,两人都有些心虚的低头洗手。 「你觉得上帝会原谅我们在教堂做这种事吗?」阿豹的语气很愧疚。 阿单想了想,「他应该没时间管我们吧?」 「也对。」阿豹的表情很安心。 他那个样子和小孩一样,很可爱,阿单忍不住笑,用擦乾的手帮他整理衬衫。 阿豹突来的冲动他能了解,那是因为不安,所以想用身体确认他们的爱情是否还存在。 别人的感情能够藉由婚姻得到长久的保证,那麽他们呢? 一想到阿豹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感觉焦虑,阿单就觉得心软。 「欸,」阿单拉著他的领带问:「你什麽时候才肯嫁我?」 阿豹愣了愣,然後笑:「那要看我老婆什麽时候答应啊。」 「白痴。」阿单骂。 然後扯过他的领带又狠狠的吻了他一下。那又怎麽样(37) 专辑发行的前一天。 当阿豹走进曾经工作半年的简餐店,趴在柜台的小森像是吓了一跳的紧张坐起来,搞得阿豹有点好笑的拍了拍他的头。 「你真的不做了啊?」 店里一个人也没有,店长也不在,所以小森一边问著,一边很公器私用的煮了一杯咖啡请阿豹。 「因为我要出道了啊。」阿豹平淡的说。 「喔,出、出──靠!」小森手一斜,半壶热烫咖啡浇到自己手上,痛得他惨叫一声。 白痴。 阿豹心里这样想著,却显得有点开心的眯著眼睛。 把签名专辑送给小森之後,阿豹就离开了那家店,现在想起来,也像是和以前的自己做了告别。 他想自己永远不会忘记小森在接过专辑的时候,脸上所流露出来的白痴笑容,也不会忘记他忽然元气十足的大喊:「我决定我要玩吉他一辈子。」 或许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当他在疲惫的时候想起来,也会带给他一些继续往前走的勇气吧。 走出店外,阿单就站在他的车旁边看著他,漂亮的眼睛黑亮亮的。 「走吧。」阿豹拉开车门。 「去哪?」阿单故意问。 阿豹笑著送了他一个中指。 早春的海。 海浪很汹涌,於是他们牵手走上沙滩,广大的海滩上除了他们之外只有两三个人,没有人注意他们。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唱了。」 坐在沙滩上看海的时候,阿单突然说。 「我也以为啊。」阿豹爬了爬被海风吹乱的头发。 阿单笑著点烟,眯著眼睛回忆: 「而且你还因为这件事和我打了一架,妈的,差点被你打死。」 「干,明明就是你先动手的。」阿豹笑骂。 太阳跌下海了,所以浪涨得越来越高,像是想吃人一样的猛烈。 「欸,」阿单说:「我没有骗你,那个时候,我是真的那样想的。」 阿豹沉默著,然後说:「我知道。」 他一直懂阿单的心情,只是那个的他并不允许自己谅解,否则他就什麽都输掉了。 我会让你成为世界第一的主唱。 那个或许曾经是阿单的梦想。 只是最後他们都必须在现实和梦想中做出抉择。 「欸,你把那句话埋掉吧。」阿豹说。 「什麽意思?」 「就像这样啊,」阿豹在沙滩上挖开一个洞,把嘴巴凑到洞边,小声的说:「我只要单以律的吉他。」 「然後呢?」阿单看起来很困惑。 「然後就这样把土盖起来,」阿豹平静的说,「那这句话就是死掉了。」 阿单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才伸手拨开了沙。 「我会让范则冶成为世界第一的主唱。」 当阿单埋掉了这句话以後,两个人呆坐在沙滩上,好像都说不出话。 最後还是阿单打破了这样的沉默。 「......我们这样做好像白痴,」阿单说:「可是还蛮难过的。」 「因为有东西死掉了吧?」阿豹说:「不然帮它们立个碑好了。」 於是两个人做了两个小小的十字,立在两个土堆上,死掉的梦想,看起来有点凄凉的感觉。 「范则冶,」阿单盯著那两个十字,忽然说,「我先和你说好,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像是小孩一样的任性,不那样像阿单,让阿豹忍不住笑。 「你就算要甩也甩不掉我,」阿豹说,「我们不是已经交换戒指了吗?」 阿单想了想,然後也笑。 的确那年夏天,流浪的旅途,他们已经相互将歪扭的钻戒画在对方的无名指上。 「干,没想到我居然这麽早就被你套牢了。」阿单语气可惜。 阿豹冷哼一声,报复的扯过他的脖子,狠狠一咬,而阿单纵容的抱著他笑。那又怎麽样(38) 一夜爆红。 这是大多数的报章杂志最常用来形容马戏团的形容词,除了惊奇和赞赏之外,难免也有点看好戏的味道。 究竟这个忽然一夜崛起的媒体新宠儿还能够走红多久?大半数的资深媒体人并不看好,纷纷在谈话节目中预言唱衰,但越是这样,马戏团第一张专辑的销售量反而越加冲高。 午休时间,员工餐厅。 阿单拿著餐盘往座位走,忽然听见周围一些公司新进的粉领族爆出压抑的尖叫,他下意识的回头,餐厅的电视正在播放马戏团的庆功记者会新闻。 「对於新专辑有这麽好的销售量,你们有什麽感想呢?」 萤幕上,十几支麦克风对准并排站著的四个男人,阿单停下脚步。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们会继续努力。」 电视里的阿豹说,他新剪的短发很阳光有型,搭配上他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腼腆微笑,简直杀人於无形。 这家伙现在看起来,还真的有点明星的样子。 阿单忍不住嘴角的上扬。 「乔治,你可以说说自己加入马戏团後重新出发的心情吗?」一名女记者发问。 站在阿豹旁边的男人微笑,亚麻色的头发衬得那双茶色的眼睛很亮。 他一手勾过阿豹的肩膀,自信的说:「没什麽好说的,我们主唱的声音超屌,我很乐意永远为他弹吉他。」 阿豹笑著转头揍他一拳。 这其实是乐团间很常见的哥儿们情谊,但是阿单就是很不爽的眯起眼睛。 「主任,你也喜欢这个乐团啊?」 忽然一名女职员耐不住好奇的问,阿单这时候才发现他似乎站著发呆太久了。 「没有啊,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现在年轻人的流行。」他对著那名女职员笑,那双眼角上勾的桃花眼电力未减,迷得一干OL纷纷中箭倒地。 走回座位,对面坐了人,是公司的前辈,阿单笑著打了招呼。 「你也来这里吃饭啊。」前辈说,阿单记得他好像叫做张天南,比自己大上两三岁,同样也是主任的职位。 「这里吃饭比较方便,东西也还不错。」阿单客气的笑。 张天南点点头,好像不经意的说:「听说丁副总一直想请你吃饭。」 「我没听说过这种事。」阿单还是笑,心里却有些警戒。 「八成是想介绍他女儿给你吧,」张天南笑:「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有啊。」阿单毫不避讳。 「喔?我还以为你是黄金单身汉呢。」张天南脸上流露出八卦的兴味。 「我早就不晓得单身这两个字怎麽写了。」阿单说。 这句话却好像逗乐了张天南,只见他豪爽的大笑几声,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你这个人不错,有什麽困难就来找我吧。」 职场男人的友情都是在这麽奇妙的情况下萌生的吗? 阿单边这样疑惑的想著,边露出了微笑。那又怎麽样(39) 下班时间。 阿单刚从公司走出来,就听见喇叭声,他微笑著走近那台把车窗降下来的黑色二手丰田。 「居然有大明星来接我。」坐进车内,阿单故意取笑。 阿豹笑骂一声,把深色车窗升上来,偏过脸在阿单唇上迅速一吻,接著发动起引擎。 「今天怎麽这麽早?」 「下午他们没排通告,说要放我们半天假。」阿豹说。 阿单看著他的侧面,还是那个T恤加牛仔裤加卡车帽的阿豹,如果不是常常在报纸电视上看到,他几乎不能想像这个人已经变成了明星。 奇妙的人生。 「干嘛一直看我?」等红灯的时候,阿豹转过眼睛对他笑:「我有那麽帅?」 「帅毙了。」阿单拉过他的手背吻了一下,被阿豹笑著挥开。 「喂,我今天领钱了,可以请你吃一顿好的。」 「我只想吃你。」 「干,你恶不恶心,我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 阿豹夸张的作势摩擦著手臂,而阿单笑著倾身,往他下边摸了一把,下流的笑:「我看你这边也站起来了。」 这次阿豹倒是没说话,黑色的眼睛里流动诡异的光,定定的盯著他笑,阿单知道不能再逗他,乖乖退回原位。 交通号志由绿转红,车身向前开去,阿单看著窗外风景。 「接下来为您带来的,是马戏团的第三波主打歌......」 广播中DJ的话还没说完,阿豹的手就先伸过来转台了。 「干嘛不听?」阿单问。 「没什麽好听的,」阿豹说:「那些歌都是唱片公司找来让我们录的。」 「你不喜欢?」 阿豹没有回答,阿单看他一眼,也没有接著问下去。 简直不堪回首的一顿晚餐。 由於阿豹挑的餐厅位於热闹的市中心,距离停车场有一段距离,所以停好车之後他们决定以步行的方式前往。 谁知道这就是灾难的开始。 走上街头没多久,阿豹就被眼尖的歌迷发现,好在他还算机伶,死不认帐的低头往前走,阿单也很认命的被他抓住充当挡箭牌,两个人逃难一样的硬是闯出一条血路。 好不容易走进餐厅,开放式的座位又让阿豹成为歌迷们攻击的对象,明明他的帽子已经拉低到遮住半张脸,却还是不断有人上前要求合照,搞到最後他们连主菜还没有上就走了。 「原来你这麽红。」 坐在两碗泡面前,阿单忍不住用很尊敬的眼光看著臭著脸的阿豹。 阿豹泄恨似的重重哼了一声,捞起还没泡软的面条就往嘴里塞。 阿单就是喜欢他像小孩子的这个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硬硬的短发,而阿豹拿起遥控器,漫无目标的一台转过一台。 最近的各大电视台似乎都密集的播放马戏团的新歌MV片段,每隔几台就出现一次,阿豹皱著眉想快速的跳过,却被阿单制止了。 「这是你们吉他手?」 阿豹看了一眼,「他叫乔治。」 「你和他感情很好?」 「他人不错啊,吉他也很棒。」 「是喔。」阿单应答的语气很平板。 阿豹注意到,看了眼屎面阿单,忍不住想笑:「你吃醋了?」 「谁那麽娘?」阿单冷哼。 阿豹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著他笑。那又怎麽样(40)那又怎麽样(41) 妈的。 阿豹此刻心底满满的,就只充斥著这两个字。 「你说什麽?」有些困惑的放下报纸,阿单皱眉问。 阿豹下意识的避开了阿单的眼睛,有些困窘的,将话又重复一次: 「公司要我搬出去住。」 阿单沉默著,然後问:「为什麽?」 阿豹将那叠照片推到阿单面前,阿单拿起来一翻,听著阿豹继续说: 「他们怕我们继续住在一起会被狗仔抓到,所以......」 「你要搬出去多久?」阿单打断他的话,表情出乎阿豹意料的平静,「一个礼拜?两个礼拜?」 「......我不知道。」阿豹说:「但是短时间应该不会搬回来了。」 阿单没有说话,安静的将照片一张张看过,阿豹看著他小心翼翼的说: 「可是说不定等宣传期一过,我就可以......」 「你自己觉得呢?」阿单问,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你想搬出去吗?」 他生气了,阿豹知道,这几年的阿单生气起来就是这样,越是火大看起来就越是冷静。 「......我想搬出去对我们都好。」硬著头皮,阿豹还是说。 阿单盯著他,冰冷的眸光。 「如果你真的这样想的话,那就随便你吧。」最後阿单说。 结果从那一天开始,阿单就不再和他说话。 其实这几个月来他们两个也都忙,当他结束工作回来,阿单往往已经睡了,而早上当他张开眼睛,阿单也已经出门上班。 因为这样交错开的时间,就算同在一个屋檐下,一个礼拜也不见得能够好好相处几次,而在如此的情况下他还说他要搬出去,也难怪阿单会气炸。 清晨。 夏季的天色总是亮得特别早,房间里的黑暗一点一点的褪了开。 阿豹失眠了,他知道阿单也是,这两天以来,他们谁也没有睡好。 他张开眼睛,看著眼前阿单的背,忍不住的伸手去摸他肩胛上的那枚刺青,感觉到阿单明显的身体僵硬。 「欸,」阿豹说:「你不要气了啦,妈的,你是女人吗?」 「......干。」阿单骂。 阿豹忍不住笑,阿单总算开始软化。 「等宣传期我就搬回来,」他保证,「不然我再把那里的钥匙打给你,你有空就过来住。」 「......我才不要。」阿单闷著声音说。 阿豹没理他,用力的扳著他的肩膀,好不容易才把阿单转了过来。 「我等一下就要走了,你他妈的还要摆臭脸给我看吗?」 这句话大概戳到阿单的痛处,只见他瞪著他,下一瞬间阿豹忽然被他拉过狠狠抱在胸前。 「你敢走我就揍你。」阿单的语气凶狠。 「妈的。」阿豹笑骂,往他锁骨一啃,阿单低头吻住他。 「我是真的会揍你。」阿单威胁的,又重复说了一次。 梦想实现之後,紧接而来的,就会是幸福吗? 阿豹不知道,他甚至不清楚自己这样,是不是就叫做梦想成真。 唱著自己不那麽喜欢的歌,却走红得超出自己原先的想像;明明打著乐团的名号,但是却和实力派无缘,最多只得到偶像团体的封号。 这样子,就叫做梦想成真吗? 阿豹真的不知道。 几天之後,他被叫进办公室,经纪人递给他一叠照片,他有些疑惑的随手一翻,心顿时沉了沉。 是那天吃饭的照片,明显是偷拍的角度,清楚的拍出他和阿单的脸。 他继续往下翻,怒气随著一张一张的照片翻过渐渐冒了上来。 照片中,他和阿单相视微笑、亲密揽肩,甚至连丰田的车牌号码、公寓楼下的街景都被拍了出来,这算什麽? 阿豹气得指尖都有些发抖。 像是一个一直珍藏在心底的秘密,忽然一夕之间就莫名其妙的就曝光在大家面前,这让阿豹感觉愤怒,却又有些微妙的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