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认识的人,那就没什麽好客气的啦。 「请阿豹亮出他肚子上的刺青。」阿忍下了命令。 阿豹看了阿忍一眼,还搞不太清楚他要做什麽,只好先乖乖的撩起T恤。 一瞬间,娘子军团的目光灼热,一起盯著阿豹,甚至还有人拿出了相机。 阿豹平常也跟著阿单在练身体,身材还有些看头。平坦的小腹上,有个一枚向下看的豹子刺青,大家的视线也跟著豹子一路往下看,淡淡的体毛往裤子里蔓延,有种情欲的性感,好几个女生不禁红了脸。 「请阿单去舔他的刺青,两个人的表情都要很销魂喔。」阿忍贼兮兮的笑。 「干,徐培忍你太低级了啦。」小龟受不了的骂。 「那不然你来?」阿忍说。 小龟马上闭嘴。 其他女生不知道在兴奋什麽,立刻将两个人拱到最中间。 「妈的,徐培忍,我会要你血债血还的!」阿豹爆出怒吼。 「快点,又不是处男,扭捏什麽。」阿忍催。 相较起来,阿单的态度就显得自在多了。 他走到阿豹面前半跪下来,阿豹闭上眼睛,根本不敢看。 湿热的触感从腹上传来,是阿单的舌头。 身体太过熟悉阿单的触碰,仅仅一个舔舐,就已经让阿豹控制不住的起了生理反应。 他张开眼睛,垂眸看著阿单。 阿单正看著他,他的眼底又是那样充斥著星光的温柔。 阿豹发现自己永远搞不懂这个人,明明上一秒钟还对你含情脉脉,下一秒钟却又可以毫不在意的牵著另一个人的手。 「够了吧?」阿豹恶声恶气。 看他一脸不善,一向很会察言观色的阿忍当然马上喊停。 「够了够了,阿单你可以回来了。」阿忍说。 「我要走了。」 阿豹脸色阴沉,回头拿了包包,不管众人的错愕,迳自走了出去。 身後没有传来脚步声,阿单没有追来。 你相信真的有爱情这种东西吗? 他想起那一天下午,做完爱後,阿单这样问他。 他抿了抿唇,发动起机车。 「世界上才没有那种东西。」然後阿豹很坚定的对自己说。那又怎麽样(12) 凌晨一点。 阿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著,一半是因为热,一半是因为阿单。 他盯著放在不远处的手机。 「如果你现在打来,我就原谅你。」阿豹喃喃自语。 手机还是静静的放在那里,动也不动。 妈的,阿豹勉强笑了笑。真是疯了。 阿单为什麽要打给他?他为什麽又要他原谅?干,这个时间,想必他正愉快的和他带来的那个妹在床上滚来滚去吧? 阿单还是觉得女人比较好吗? 一刹那,这个想法狠狠的刺痛了他。 阿豹闭上眼睛,决定不再去想了。 明天一觉起来,就什麽事都没有了。 他翻过身,背对著手机,努力将单以律忘得一乾二净。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阿单。 深夜的风很凉,尤其机车又飙得这麽快,比冷气不知道凉快多少倍,阿豹皮肤上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 阿豹从後照镜看著阿单,他骑车的表情很专心,直直看著前方的路。 阿单没有告诉他他要把他载到哪里,但是不管载到哪里阿豹也无所谓,就算真的要去天涯海角他也无所谓。 机车骑入隧道。 澄黄的灯光快速的在眼前闪过,在隧道出口等待著他们的,会是什麽样的世界? 阿豹闭上眼睛。 风声急速的从他耳边急掠而过。 闭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於是他可以假装这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阿单,没有任何莫名其妙的人,阿单由他独占。 这究竟只是独占欲还是什麽?这是不是爱? 隧道的出口很平凡,世界还是一样,阿单还是一样不是他的阿单。 阿豹有点寂寞,但是他没有伸手抱住阿单。 体温不能带来什麽,他知道,体温只会加倍寂寞。 阿单停好了车,打开车厢,阿豹吓了一跳,里头装著满满的鞭炮。 「干,你以为你是炸弹客喔?」阿豹被吓得一愣一愣。 阿单笑起来,微弱的路灯下,他的笑容还是那麽诱人。 「今天晚上我要炸掉那座吊桥。」阿单指著不远处的吊桥说。 「妈的。」阿豹怔怔骂了一声,然後开始搬起鞭炮。 鞭炮的数目真的不少,看来阿单真的铁了心要炸掉这座吊桥。 他们两个辛辛苦苦的把鞭炮全数搬到吊桥正中间,阿豹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这座山明水秀的风景区正陷入沉睡,除了远处几个睡著的游民外,根本一个人也没有,此刻就是最佳的动手时机。 「你什麽时候要动手?」阿豹感觉太刺激。 阿单笑了笑,没有说话,动手把每一支冲天炮的线头卷揉在一起。 阿豹也蹲了下来帮忙。 没过多久,「冲天炮」变成了「冲天大炮」。 「我要点了。」阿单说。 他蹲在那一大把冲天炮旁边,直接用打火机点燃。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方法,所以带来了可怕的结果。 引线或长或短,有的被点燃了有的却还没碰到火,一时间线头被绑在一起的冲天炮像是发了疯似的疯狂四处喷射,站在远处的阿豹腿上就被炸了两根,更别说是最靠近鞭炮的阿单。 「靠,」阿豹骂道,「你哪里是要炸吊桥啊,你根本就想炸死你自己吧?」 「他妈的。」阿单也骂,「我的腿毛焦了。」 两个人安静片刻,忽然都大笑起来,彼此都笑得不可自抑。 阿单把冲天炮拿在手上,用打火机点燃,咻一声,鞭炮就冲往天空。 「你会炸到手。」阿豹说,却也拿起了鞭炮,从口袋摸出打火机。 他们一开始本来是一根一根的放,但是阿单不知道发了什麽神经,鞭炮一下子买了太多,他们嫌麻烦,乾脆好几根一次拿在手上,把引线揉成一根点燃。 本来安静的夜里,突然莫名的响起此起彼落的咻咻咻声。 「如果我真的被炸死了,你会不会永远记得我?」一片咻咻声中,阿单倏然对著阿豹大吼。 阿豹没有回答,他将冲天炮改对向阿单。 「妈的,你再讲这种话,我就炸死你!」他回吼,点燃引信。 六、七支冲天炮一下子咻咻咻的朝阿单冲去。 「靠──」阿单发出惨叫,反过来攻击他。 没有多久,鞭炮全都被他们玩完了。 「我注定当不了炸弹客了。」阿单语气有些感慨。 他们走下吊桥,漫步在潭畔。 潭水粼粼,风吹起水波涟漪,昏黄的灯光打在潭面,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很舒服,很閒适。 阿豹微微眯著眼睛。 「你今天晚上干嘛忽然走人?」忽然,阿单问。 阿豹没有回答。 「阿忍看起来有点火大。」阿单说。 这也难怪,毕竟是曼曼的生日,他这一走,气氛不知道变得多僵。 「我会再跟曼曼道歉。」阿豹说。 阿单转过脸看他,「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麽问题?」阿豹装傻。 「你今天晚上干嘛忽然走人?」他不放弃的再问一次。 阿豹沉著脸,突然站起来,「我要走了。」 「你又干嘛了?」阿单也跟著站起来,他的表情看起来也不是很愉快,「好好的你干嘛忽然这样?」 阿豹看著他。 看著阿单的脸,他什麽话都说不出口。 单以律到底要他说什麽?他是真的要听他的真心话吗? 难道他要听他说他这个人就是娘娘腔,他这个人就是爱乱想,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就是会醋劲大发,他就是受不了他什麽都不明讲的暧昧态度。 干,这种话他能讲吗? 他范则冶一个堂堂大男人,能说这种如果他说出来一定会受不了而把自己毙掉的话吗? 他一张脸忽青忽白,还是选择从阿单身边绕开。 阿单抓住他的手臂,抓得很紧很紧。 「范则冶,你不能每次讲到最後就逃跑。」 「我哪里逃了?」阿豹吼起来。 「你现在就在逃。」阿单看著他,他的眼神很坚定,「范则冶,我只要你一句话,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吗?」 又来了、又来了。 「我什麽都不懂啦。」他吼。 阿单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阿豹有些屏息的看著他,但是最後阿单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股气猛然从阿豹心底冒了起来,他粗鲁的推开阿单,继续往前走。 没有脚步声、没有脚步声,妈的,阿单真的不追来...... 「范则冶!」身後的阿单忽然吼。 阿豹转过身。 阿单的眼睛好亮好亮,里头彷佛波动著无尽的星光。 然後,他说:「我喜欢你。」 阿豹全身僵直,一颗心跳得好快好快,好像下一瞬间就要跳出喉咙。 「可是......」 他吞吞口水,一瞬间脑袋里的想法乱七八糟,不知道为什麽,他傻傻的说,「可是我是男的......」 「那又怎麽样?」 阿单看著他,一直深深看著,他眼底温柔流转,轻轻的说,「范则冶,你怕吗?」 阿豹快要不能喘息,阿单走过来抱住了他。 他的拥抱很轻很轻,只要阿豹一个扭动,他就会马上向後退开,永远不再前进。 可是阿豹抱住了他,反手抱著,抱得很紧很紧。 「怕你老师。」阿豹说。 阿单轻轻笑了起来。 两个人彼此拥抱,用著连骨头都要发疼的那种力道,紧紧拥抱。 怀里的体温也许就像刚刚施放的鞭炮,咻的一声,也不晓得一眨眼是不是就会消失不见了。 或许在紧紧抱著的时候,两个人都这样害怕。那又怎麽样(13) 惊险的渡过难熬的期末考,暑假总算是到了。 但是一心期盼长假的阿豹却还是一脸阴沉,这不只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阿忍昨天才通知他暑假要展开一个月密集的乐团训练,同时也是因为他和阿单又吵架了。 磨合期,阿豹终於确切的体会到这三个字。 「你和阿单又吵架了?」小龟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阿豹有苦难言,只能闷头抽烟。 他和阿单交往也不过短短三个星期,但是几乎就有两个礼拜的时间耗在吵架、冷战这种事情上面。 虽然早就知道彼此都是有棱有角的个性,可是怎麽也想不到反而在一起之後才吵得格外的凶。 「嗯......明天可以吗?」 阿单低沉的声音让阿豹眉毛动了动,他转过身看坐在客厅沙发上讲手机的阿单,就算隔著一扇玻璃门,他也可以看见阿单慢慢皱起来的眉头。 他特意装做享受的抽了一大口菸,在呼出烟雾的同时他看见阿单向他竖起的中指。 干,他也回敬相同手势。 「少幼稚了你们。」小龟翻了个白眼。 「是那个家伙欠揍。」阿豹恶人先告状。 「是怎样?你们又为什麽吵架了?」 「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在嘴里这样嘟囔的阿豹马上被小龟往肩膀揍了一拳。 「算了,懒得管你。」小龟撇撇嘴,伸手在阳台上摆置的盆栽里捻熄了菸,像是标志墓碑般的烟屁股在土外露出一截。 「干,你会被阿忍骂死。」阿豹边这麽说,边如法炮制。 「你们两个又做了什麽?」在沙发上悠閒喝啤酒的阿忍马上直起身,朝阳台投去锐利眼神。 小龟和阿豹马上流露纯洁无比的微笑。那又怎麽样(14) 阿忍家的练团室。 不是太大的空间,大概十坪左右,设备算是齐全,音箱、爵士鼓据说是二手的,不过用起来挺顺。四面墙贴满隔音板,原本以为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隔音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不晓得阿忍花了多少钱砸在上头,真是个大少爷。 中场休息了一回合,四个人又回到练团室。 听阿忍说,这次的集训是为了下个月的全国热门音乐大赛,要上三首自创歌曲,冠军奖金五万加上奖杯一座。 事实上对他们而言奖金还是小事,屌的是全国冠军的头衔,他妈的说出去真的威风毙了。 「妈的兄弟们,我们光宗耀祖的机会要来了。」 热血阿忍总是紧握两拳这样激励大家。 并不宽敞的练团室塞进四个大男生,又是密闭空间,说实话,感觉有些压迫。阿豹皱著眉,觉得声音放不太开,硬生生被乐器声给压过。 「停一下。」他扯著嗓子喊:「我觉得音箱太大声了。」 其他三人马上停下来,阿忍弯腰去调音箱。 「音量不就跟之前一样吗?」坐在爵士鼓後的小龟有些疑惑。 阿单哼了一声: 「你锁喉了,干你妈早就叫你别抽烟。」 「靠杯,跟那个没关好不好?」阿豹不耐烦的瞪他。 「你们干嘛?这样也能吵?」阿忍站起来:「好了,阿豹再试一下。」 不晓得是受到心情影响还是抽烟的关系,阿豹怎麽也唱不好,他烦躁抬眼,刚好看见阿单在看他,他又别扭又心虚,顿时唱不下去。 「停、停。」观察到他不对劲的阿忍立刻喊停,看了看时间:「好了啦已经十点了,今天就练到这里,明天早点来啊。」 巴不得听到这句话,阿豹丢下麦克风就走出练团室。 心情很烦,他抽了根菸叼在嘴上,还在犹豫要不要点火,身後有脚步声,他转过头,阿单在看他。 「看屁?」 「我是啊。」阿单扯唇淡淡一笑,一手拉了背包就走。 被他这样冷冷一顶,阿豹更火了,跟在他背後甩上铁门。 「单以律你还要这样和我别扭到什麽时候?」 「这要问你吧?」阿单在黑暗的楼梯间转过身:「毕竟当初像个娘们闹别扭的人可不是我。」 干,阿豹简直火到快吐血了。 说起两个人吵架的原因,事实上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那些毕竟只是导火线,真正让阿豹在意的不是别的,正是那个叫做小若的女人。 就算和自己在一起,阿单也没和那个女的断了连络,这算什麽,他范则冶从来没吃过这种闷亏。 越想越生气,眼看阿单已经跨上机车了,他也不甘示弱,迅速的发动机车跳上去,尾随单以律。 「你又发什麽疯?」 等红灯的时候,阿单转头看著他皱眉。 阿豹没有搭腔,要红灯了,他瞄了阿单一眼加速冲了出去,阿单跟在後面追著,两个人都疯了,谁也没想到超速拍照的事。 晚上的车流不算多,他们绕进小路追逐对方。 阿豹从後照镜看见阿单追上来了,反而故意放慢车速,阿单一个措手不及,略微超前,正疑惑的转头要看他,车身却被阿豹伸脚狠狠踹上一记。 一个颠簸,车身晃了晃,阿单骂了声干後催油门,以非常危险的距离逼近阿豹,同样给他车屁股来上一记。 阿豹哪里示弱,又追上超前的阿单,两个已经成年的大男生却像小鬼头似的,互不相让的彼此踢来踹去,幼稚的叫嚣声响彻无人路间。 「干!」一踹得逞,阿豹拚命催起油门,不忘嚣张的举高左手中指。 「我想干你!」 身後的阿单狠狠的叫,换来阿豹大笑。 「追得到你就来啊。」 他用力的将油门踩到底。 阿单紧跟在後,阿豹从後照镜看他一眼,心脏隐隐一抽。 微亮的路灯打在他脸上,衬得那双眼睛精光四射的亮。此刻他正专注的盯著他的机车,像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就等那一瞬的空隙咬断猎物的喉头。 「妈的。」阿豹低骂一声,谁被逮到谁倒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