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证人》-8

“那时我想,不要让劳森小姐知道发生的这些事比较好。我也竭力暗示这一点,而阿伦德尔小姐看上去完全同意我的看法。”“那您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呢,珀维斯先生?”老先生庄重地回敬了波洛一眼。“我看最好不要讨论这件事。因为将来可能会使某些人失望。”“噢,”波洛长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您当时认为,阿伦德尔小姐有朝一日会有可能改变主意,是不是?”律师低下了头,说:“是这样。我想阿伦德尔小姐当时同家里的亲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而当她冷静下来时,可能会对自己这轻率的决定后悔。”“如果她后悔了,那她怎么办呢?”“那她就要叫我再准备个新遗嘱。”“或许她可以采用比较简单的办法,即只需销毁新立的那个遗嘱,这样,原来的那个遗嘱不就生效了吗?”“那要引起争论的。你知道,所有原来写的遗嘱肯定都由于新立的遗嘱而废除了。”“但阿伦德尔小姐不会有这方面的法律知识,她一定不了解这一点吧。她可能认为销毁了新近写的遗嘱,原来那个遗嘱就生效了。”“这完全可能。”“实际上,假如她没写这个新遗嘱,她的钱是不是就会都留给她的亲人呢?”“是的,一半分给塔尼奥斯妇人,另一半分给查尔斯和特里萨·阿伦德尔。然而事实是她没有改变主意!她一直到死没有改变决定!”“但那,”波洛说,“正是我有疑问的地方。”律师好奇地看着他。波洛向前倾了倾身子。“假如,”他说,“阿伦德尔小姐在临终时确实想要销毁新遗嘱,而她又相信自己已经把它销毁了——可事实上,她只是把旧遗嘱销毁了。”珀维斯先生摇摇头,说:“不对,现在两个遗嘱都完整无缺。”“那么,假设她销毁的是一个假遗嘱——而她认为销毁的是真的。要知道,她当时病得很厉害,要欺骗她是很容易的。”“你必须拿出这方面的证据来!”律师严厉地说。“噢!那是肯定的——毫无疑问……”“我要问你:你有什么理由使人相信发生了这种事情?”波洛有点往回收。“在目前阶段,我不愿意连累自己……”“那自然了,那自然了,”珀维斯先生说出他常常爱用的这句话。“但我告诉您,希望您严守秘密,这事肯定有些蹊跷!”波洛说。“真的吗?不至于吧?”珀维斯先生两只手在一起搓着,看上去很高兴,好象早有所料。“从我希望从您那里得到的情况,和现在我已经从您这里得到的情况看,”波洛继续说,“您是认为阿伦德尔小姐迟早会改变主意,会变得对她的亲人宽厚。”“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律师指出。“我亲爱的先生,我完全理解您。您不会做劳森小姐的辩护律师吧?”“我劝劳森小姐请教一位与这事无关的律师,”珀维斯先生说,但他的语调毫无表情。波洛和他握手告别,感谢他的好意和他提供给我们的情况。  第廿章 第二次来到小绿房子 从哈彻斯特到马克特·贝辛镇大约有十英里路程,路上我和波洛把情况讨论了一下。“波洛,你抛出那种见解有什么根据吗?”“你的意思是关于阿伦德尔小姐会相信她已经把那个新遗嘱销毁了吗?monami,——坦白告诉你,我没有根据。但是,你应该看到,我的责任是提出某些看法!珀维斯先生是个机敏的人,我要不抛出一些象我已经提出的那种看法,他就会怀疑我在这件事中干不了什么。”“你知道,你这么说使我想起什么来了么,波洛?”我问。“不知道,monami。”“我想起了用各种不同颜色的球变戏法的人!刹那间,所有的球全都抛到了空中。”“不同颜色的球就是我说的各种不同的谎话——你是不是这意思?”“差不多是一回事。”“你认为有一天这些球全都会爆裂吗?”“可你不能使它们永远保持在空中,”我指出。“那倒是真的。但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个重大的时刻,那时我把球一个接一个地抓住,然后向观众鞠躬、谢幕,退出舞台。”“你要答谢观众雷鸣般的掌声喽。”波洛颇为怀疑地看着我,说:“很可能是那样,是的。”“我们从珀维斯先生那里了解的情况不太多。”我把话题转开了,避开去谈刚才那危险之点。“是不太多,只是进一步证实了我们的一般看法。”“他进一步证实了劳森小姐关于她只是在老妇人死后才知道遗嘱的说法。”“可我看不出他证实了这一点。”“珀维斯劝阿伦德尔小姐不要告诉劳森,而阿伦德而小姐回答说她没打算这么做。”“是的,这事办得很好,也很清楚。但是我的朋友,遗嘱放在抽屉里,而抽屉有锁,人们可以用钥匙插进锁眼里,打开那锁着的抽屉。”“你真的认为劳森小姐会偷听别人谈话并到处打听消息吗?”我有点惊奇地问他。波洛笑了,说:“劳森小姐——她不是一个受过教养的人,moncher(法语:我亲爱的),我们知道她曾偷听到过一次别人的谈话,而人们本来想不到她会偷听的——我指的是那次查尔斯和他姑姑的谈话,谈起那些爱财如命的亲人如何被谋杀的事。”我承认这是事实。“所以你看,黑斯廷斯,她也会很容易就偷听珀维斯先生和阿伦德尔小姐之间的谈话。珀维斯先生声音洪亮,很容易听到。”“至于到处打听的习惯,”波洛继续说,“你根本想不到有很多人都是这么干的。象劳森小姐那种胆小如鼠并且喜欢大惊小怪的人,常常有些不好的习惯,干那种事对他们是莫大的安慰和乐趣。”“真的吗?波洛!”我表示异议地说。他频频点头说:“这是真的,是真的。”我们到达乔治小旅店后,租了两间房子。然后就漫步到小绿房子去了。我们一按门铃,鲍勃就立刻对这一挑战做出回答。它狂叫着,猛冲过大厅,扑向前门。“我要掏出你们的心肝和肺脏!”它咆哮着,好象这样说着,“我要扯开你们的肢体!叫你们敢进这房子!等着我来咬你们吧。”夹杂在狗的叫喊声中,我们听到一声安慰小狗的低语。“好了,乖乖,好了,真是一只好小狗,进来吧。”鲍勃被扯着脖子,关进了起居室,它当然很不愿意。“这多么让我扫兴,”它好象在发牢骚说,“这么长时间我第一次有机会跟人好好地干一架。我真想用我的牙咬进他们的裤腿。现在没有我保护你,主人,你自己注意吧。”起居室的门关上了,埃伦拉开前门的门闩和横棍,打开了前门。“噢,是您呀,先生,”她喊了起来。她把门完全拉开了,脸上显出特别高兴,特别激动的神情。“请进吧,先生。”我们走进会客厅。从左面起居室门下边缝隙间传来很强的呼吸声,偶尔还有几声吠叫。鲍勃正想竭力正确地“判断”出我们到底是谁。“你可以把它放出来,”我建议。“好,我把它放出来,先生。没什么关系,真的,只是它嚎嚎叫叫,爱向人身上扑过去,吓人一大跳。不过,它是条非常好的看家狗。”她打开了起居室的门,鲍勃象突然发射的炮弹一样冲了出来。“是谁来了?他们在哪儿,噢,在这儿呀!哎呀,我怎么不记得……”它使劲闻呀,闻呀——然后发出一阵拖长音的鼻息声。“当然我记得了!我们见过面!”“喂,老伙计,”我说,“你怎么样啊?”鲍勃随便摇了摇尾巴。“很好,谢谢你。让我再闻闻您。”它又重新探查起我来,并且好象在说,“您最近同一只长毛垂耳狗谈过话。我闻出您身上带着那傻狗的味儿来了。这又是什么味?是猫味吗?真有趣。我真希望让那只猫到我们这儿来,我们很少一起玩。嗯——您身上还有一股狗味,那是只挺好的猛犬。”它正确地判断出了我新近到一些爱玩狗的朋友那儿去过了。然后它把注意力转向波洛,可它吸了一鼻子汽油味,它带着责备的神情走开了。“鲍勃,”我喊道。它回过头瞅了我一眼,似乎对我说:“嗯,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马上就回来。”“屋子里的百叶窗全都关着。我希望您原谅……”埃伦赶快到起居室打开百叶窗。“好,好极了,”波洛边说边跟她走了进去,然后坐下。当我刚要跟着他进屋时,鲍勃从一个神秘的地方钻了出来,嘴里衔着球。它冲上楼梯,伸开四肢。趴在最上层的阶梯上,用爪子夹着球,慢慢地摇晃着尾巴。“来,”它好象在对我说,“来,咱们一块玩一玩。”我对探案的兴趣瞬间消失了,我同鲍勃一起玩了一会儿,后来我感到内疚,便急忙跑进起居室。波洛和埃伦好象已经就疾病和医生的事谈了好一会儿了。“一些小白药丸,先生,那是她过去常服用的药。每次饭后服两三丸。那是格兰杰医生吩咐的。是的,她都按医嘱服用了。这些药丸很小。另外她还服用一种劳森小姐很信赖的药,那是一种胶囊药。洛夫巴罗医生发明的治疗肝炎的胶囊药。您可以在各地方的招贴板上看到这种广告。”“她也服这种药吗?”“是的,开始是劳森小姐让她服的,因为她感到这种药对女主人挺有效。”“格兰杰医生知道这个情况吗?”“哦,先生,他不介意。‘假如你认为这种药有效,你就服吧。’他对女主人这么说过。她回答:‘嗯,你可能会笑话我,可服用这种药确实使我觉得挺好。比任何你给我开的药都好多了。’格兰杰医生听她说完后大笑起来,他说,精神上对药物的信仰比发明出来的各种好药都更有疗效。”“她还服其他的药吗?”“不服。贝拉小姐的丈夫,那个外国医生给她弄来了一瓶药,虽然她很有礼貌地对他表示谢意,但她后来还是把药给倒掉了,这件事我知道!我认为她这样做得对。您不知道服外国药效果会怎么样。”“塔尼奥斯夫人看见她把药倒掉了,是不是?”“是的,恐怕她对这一点感到痛心,这个可怜的女人。我也感到很遗憾,因为塔尼奥斯医生肯定是出于好意。”“是的,他肯定是好意。我想阿伦德尔小姐死后,剩下的药全给扔掉了吧?”埃伦对这一问题感到有点惊奇,说:“哦,是的,先生。护士扔掉了一些药,劳森小姐把盥洗室药橱里那些陈旧的药也全给扔了。”“洛夫巴罗医生治疗肝炎的胶囊药——呃——也曾保存在那里吗?”“不是的,那些药放在餐厅碗碟柜里,这样遵照医嘱饭后服用时方便。”“哪位护士护理阿伦德尔小姐?你能告诉我她的名字和地址吗?”埃伦立刻把护士的名字和地址告诉了波洛。波洛又问了一些有关阿伦德尔小姐最后病情方面的问题。埃伦津津有味地详谈着,她描述了阿伦德尔小姐的疾病、病情、黄疸病突然发作以及最后神志昏迷的情况。我不知道波洛从她的谈话中是否得到了一些令他满意的情况。他很耐心地听她讲,不时提出一些有关的小问题,一般是问问劳森小姐在女主人屋内呆了多长时间。他对病人的饮食也特别感兴趣,并同他自己几个死去的亲戚(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亲戚)的饮食进行比较。我看到他们谈得这么投机,就又偷偷溜到客厅去了。鲍勃已在楼梯平台上睡着了,球放在它的下巴下面。我对它吹了声口哨,它惊跳起来,立刻处于警觉状态。这一次,无疑是触犯了它的尊严,再把球传给我就不那么容易了,好几次就在球要滚下来的一刹那,它又把球抓了回去。“您感到失望了,是不是?嗯,这一回我会把球扔给您的,”它好象对我这么说。当我又回到起居室时,波洛正谈论着塔尼奥斯医生在老妇人死前的星期日到小绿房子突然访问这件事。“是的,先生,当时查尔斯先生和特里萨小姐出去散步了,我们没有料到塔尼奥斯医生会来。女主人正躺在床上,我告诉她来人是谁时,她很惊奇。她说:‘是塔尼奥斯医生吗?塔尼奥斯夫人和他一块来了吗?’我告诉她没有,先生是单独一人来的。她要我告诉他说,她马上就下楼来。”“他在这里呆的时间很长吗?”“不超过一个小时,先生。他离开时看上去不太高兴。”“你知道——呃——他来的目的吗?”埃伦的脸突然红了起来,说:“没有,我没听到,先生,我从来没有在门口偷听过别人的谈话,不管有些人怎么做——人们会知道得清清楚楚!”“噢,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波洛诚恳地表示歉意。“我只是偶然想:或许塔尼奥斯医生在屋内时,你进去送茶,假如是这样的话,你就自然会听到他和你女主人谈话的内容。”埃伦这回平静了,她说:“对不起,先生,我误解了您的意思。没有,塔尼奥斯医生没有在这儿喝茶。”波洛抬头看着她,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假如我要知道他为什么到这里来——那么,劳森小姐可能会知道,是不是?”“她要是不知道,先生,那就没人知道了,”埃伦轻蔑地说。“让我想想,”波洛皱着眉头,好象在努力思考什么似的,他说,“劳森小姐的卧室——是在阿伦德尔小姐卧室的隔壁吗?”“不对,先生。劳森小姐的屋子正好在楼梯顶上。我可以带您去看看,先生。”波洛接受了这一建议。当上楼时,他紧贴着墙边走,就在刚刚到达楼梯顶上时,他发出一声惊叫,弯腰拉动了一下裤脚。“噢——好象有一根线绊着我了——啊,在壁角板上有一个钉子。”“是的,确实有一个钉子,先生。我想这钉子大概松了。有一两次我衣服也让它给钩住了。”“这钉子钉在那儿有很长时间了吗?”“嗯,我想有一段时间了,先生。我第一次看到它是在女主人病倒在床上的时候——也就是在她发生那次事故后,先生——当时我想把钉子拉出来,可我拉不动。”“我想以前曾经从钉子上拉过一条线吧?”“是的,先生,我记得钉子上面有一小圈线。我想不出干什么用,真的想不出。”从埃伦的声音中听不出对此有丝毫怀疑。对她来说,这仅仅是家里发生的一件小事情,人们不会费神去解释这样一件事情。波洛走进楼梯顶上的屋子里。这间屋子中等大小。正对着门,有两扇窗户。墙角放着一个梳妆台,两扇窗户之间立着个镶着长长的穿衣镜的大立柜。床放在右门后边,对着窗户,贴着屋左面墙边放着一个菲律宾木制的大五斗柜和一个大理石面的盥洗盆。波洛沉思地向室内四周看了看,然后来到楼梯平台上。他沿着走廊走,经过另外两间卧室,最后来到埃米莉·阿伦德尔的一间大卧室。“护士住在隔壁的小房间里,”埃伦解释道。波洛沉思般地点点头。我们下楼的时候,他问可不可以在花园里随便走一走。“哦,先生,当然可以了。现在花园正好看啦。”“还雇着那个园丁吗?”“你是说安格斯吗?哦,是的,安格斯还在那里。劳森小姐想使这所房子里的一切都保持得很好,因为她想那样就可以卖个好价。”“我看她很聪明。要是一个地方变得乱七八糟,那就不好了。”花园里宁静而美丽。宽阔的花坛里种满了白羽扇豆花、飞燕草和鲜红鲜红的罂粟花。还有牡丹正含苞欲放。我们在花园里漫步,来到一个放置花盆的凉棚下,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皱纹的老人正在那儿忙着。他很有礼貌地向我们问好,波洛和他攀谈起来。波洛提起我们不久前见到了查尔斯先生,这一说使得老头儿对我们很友善,他变得喋喋不休,唠叨个没完。“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我知道,有一回他到这儿来,手里拿着半块醋栗馅糕点,而厨师正到处寻找那半块糕点,不知到哪儿去了!可他走回屋后,脸上显出若无其事的神情,以至使得他们诅咒说,一定是猫把醋栗馅糕点吃了。尽管我从没听说过猫吃醋栗馅糕点之事!哦,查尔斯先生他就是这么个人!”“他四月份到这里来了,是不是!”“是的,那两个周末他都来了,就在女主人死前来的。”“你见到他的时候多吗?”“我见到他的时候不少。因为一个年青人在这地方真没多少事可干的,所以他常常到乔治小旅店去,喝得个烂醉。然后就到这儿来闲逛,问问这事儿,问问那事儿。”“他问过关于鲜花的事吗?”“是的——问过鲜花的事情——也问过杂草的事情,”老头儿抿着嘴轻声笑了。“关于杂草的事情?”波洛的问题问得很突然,语调中带有一种试探性的口气。他转过头,眼睛顺着放花的架子搜索,最后目光停在一个铁皮盒子上。“或许他想知道你是怎样除杂草的吧?”“他是问这个问题了!”“我想这是你用的除草剂吧。”波洛轻轻转动着铁皮盒,读着盒子上的商标。“是我用的,”安格斯说,“这东西使起来挺方便。”“这种东西危险吗?”“如果您使用正确就不危险。当然,这是砒霜。关于这点,还有一个玩笑呢,是我和查尔斯先生开的玩笑。他说要是他娶了个老婆,可又不喜欢她,那他就到我这里来,要一点砒霜,去把她毒死!我说,如果她是那个想要先把你干掉的人呢!哦,我这么一说,使他哈哈大笑了一阵,这是真的,我们这玩笑开的不错吧!”我们不得不跟着笑了笑。波洛撬开了铁盒盖。“差不多空了,”他嘟哝着。老头往盒内瞧了一眼,说:“唉,都没有了,我真没想到。我还不知道已经用掉了这么多了。还得再订购些。”“是的,”波洛笑着说,“恐怕你给我剩下的这一点儿,去毒死我夫人不够吧!”我们又都为这个玩笑而大笑了一番。“我想您没有结婚,先生?”“没有,”波洛回答。“哦,总是没结婚的人才开这种玩笑。没结婚的人不知道结婚也是麻烦事!”“我想,你的夫人……?”波洛考虑到照顾老人的情绪,而停下来没往下说。“她活得很好——非常好。”安格斯看上去对此有点沮丧。我们赞扬了他花园收拾得不错后,就和他告别了。  第廿一章 药剂师—护士—医生 除草剂铁皮盒在我心里勾起了一连串新的联想。这是我至今遇到的第一个非常可疑的情况。查尔斯对除草剂的兴趣,老园丁发现盒子差不多空了时所表现出的明显的诧异——这一切好象都向我指出了一个应该如何进行思考的正确方向。我心情激动,然而波洛一如既往,态度很不明朗。“即使除草剂让人用了,可还是没有证据说明就是查尔斯拿走用了,黑斯廷斯。”“但是他和园丁谈了那么多关于除草剂的事情!”“如果他打算拿走它,那他大谈特谈的做法就很不明智了。”然后他继续说:“假如要你很快就说出一种毒药的名字,你首先想到的最普通的毒药是什么?”“我想就是砒霜。”“是的。那么查尔斯今天在对我们讲到士的宁这个词前,他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你明白他为什么要停顿了吧!”“你的意思是……?”“他当时想说‘汤里放了砒霜’。可他没说出来。”“唉!”我说,“他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就是呀,究竟为什么呢!黑斯廷斯,我就是为了找除那个‘为什么’的答案,才到花园里去的,我是去搜寻有关除草剂的材料。”“你终于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摇摇头说:“这事对年轻的查尔斯可有点不妙了。你和埃伦详细谈了老妇人的病情。你看她的症状和砒霜中毒相似吗?”波洛摸了摸鼻子,说:“很难说。她腹痛——呕吐。”“当然了——砒霜中毒就是那种症状。”“哼,我可不那么肯定。”“那你说她象什么中毒?”“Ehbien,我的朋友,我说她的病状和中毒不那么相似,而是更象肝病,并由于肝病而死亡。”“噢,波洛,”我叫起来,“她不可能是自然死亡!一定是谋杀!”“噢,得了,得了,看上去你和我好象换了个位置。”他突然走进一个药店里。波洛和药剂师谈了好半天关于他肚子不舒服的事情,然后他买了一小盒消化不良的药片。当药剂师把他买的药盒包好后,就要离开药店时,一包装潢很精致的洛夫巴罗医生的肝炎胶囊引起了他的注意。“是的,先生,这是一种很好的备用药。”药剂师是个爱唠叨的中年人。“您会发现这种药疗效很好。”“我记得阿伦德尔小姐过去常买这种药。我说的是埃米莉·阿伦德尔小姐。”“她确实买过这种药,先生。小绿房子的阿伦德尔小姐,她是一位很好的老太太,是个守旧派。我过去常供应她这种药。”“她服很多成药吗?”“不多,先生。我可以说出很多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的名字,她们服的药要比她多得多。现在,劳森小姐就是一个,过去是她的随身侍女,她是得到她全部遗产的人……”波洛点了点头。“她就是一个服各种各样药的人。她服丸药、片剂,服治消化不良的药片、助消化的混合剂和补血混合剂等等。她觉得在药瓶当中生活是一种乐趣。”他苦笑了一下,“我希望有更多象劳森那样的人,可现在人们不象以前那样买那么多的药了。不过,我们卖出很多化妆品,来弥补卖药少的损失。”“阿伦德尔小姐定期来买这种肝炎药吗?”“是的,我记得她死前已经连续服用三个月了。”“她有一个亲属,叫塔尼奥斯医生的,有一天到这里来配制一种混合剂,是不是?”“是的,就是那个娶了阿伦德尔小姐外甥女的希腊人。那是一种非常有趣的混合剂。我以前不了解这种混合剂。”药剂师谈论这种混合剂就象谈到一种珍贵的植物性药材标本一样。“先生,当您配上新的东西,药就产生变化。我记得那是一种非常有趣的药物混合。当然,那位先生是个医生。他人很好——样子令人喜欢。”“他的夫人来这里买过药吗?”“您问的是最近吗?我记不得了。噢,来过,她来买过安眠药——买的是氯醛。药方上开的是双倍的剂量。对我们来说安眠药片常常不轻易售出。您知道,大多数医生都不会一次开这么大剂量。”“那个药方是哪个医生开的?”“我想是她丈夫的。唉,当然了,药方没什么问题——可您知道,现在我们不得不小心点。或许您不知道这个情况:假如一个医生开错了药方,而我们按药方配制,要是出了问题,我们要受到责备——而不是医生。”“这似乎很不公平!”“我承认这事真让人提心吊胆。噢,不过,我也没什么可埋怨的。幸好,我还没碰到这种麻烦——总算幸运。”他用手指关节轻快地敲着柜台。波洛决定买一包洛夫巴罗肝炎药。“谢谢,先生,您要多少丸一包的?25丸、50丸还是100丸的?”“我想大包的比较划得来——但还是……”“买50丸一包的吧,先生。阿伦德尔小姐过去就是买这种的。八先令六便士。”波洛同意了,按数付给他钱,接过药。然后我们离开了药店。我们从药店出来,走到街上,这时,我高兴地大声说:“塔尼奥斯夫人买过安眠药。过量的安眠药会使人致命,是不是?”“那是最容易不过了。”“你认为老阿伦德尔小姐……”我记起劳森小姐的话:“我敢说假如他让她去杀人,她就会去杀!”波洛摇摇头,说:“氯醛是一种麻醉剂,一种催眠药,它用来减轻疼痛,并做为安眠药。它可以使人变成一种习惯而经常要服用它。”“你认为塔尼奥斯夫人有这种习惯吗?”波洛困惑地摇摇头。“不,我还没这么想。但是很奇怪。我想到有一种解释,不过那就意味着……”他停下来不说了,然后看了看自己的表。“来,让我们看看能不能找到卡拉瑟思护士,她在阿伦德尔小姐患病后期一直同她在一起。”卡拉瑟思护士是个明白事理的中年妇女。现在波洛又以另一种角色出现,他虚构了一个亲属有病的故事。他说他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母,他急着要为她找一个富有同情心的护士。“您能理解——我非常坦率地对您讲:我母亲这个人很难办。我们曾经请过一些很好的护士,一些年轻的女护士,完全能胜任工作,但她们年轻这一点对她们不利。我母亲不喜欢年轻女人,她瞧不起她们。她对她们的态度粗鲁、暴躁。她反对开窗户,反对卫生学。非常难办啊。”他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沮丧。“我知道,”卡拉瑟思护士同情地说,“这种事情有时真让人恼火。可是人必须要用智谋。弄得病人心慌意乱不行。最好是尽可能地向病人让步。一旦他们感到你不是在企图强迫他们干这干那,他们的态度就会缓和下来,象小羊羔一样听你的摆布了。”“噢,我看您在这方面倒是一个理想的人。您理解老年妇女。”“我一生曾和几个这样的老妇人打过交道了,”卡拉瑟思笑着说,“只要有耐心,又和气,就能干得好。”“您说的这办法很明智,我想您护理过阿伦德尔小姐。她可能是一个不容易对付的老太太吧!”“噢,我不知道。她性格倔强,但我觉得她并不难对付。当然,我在她那里的时间不长。在我到她那里的第四天她就去世了。”“我昨天同她的侄女特里萨·阿伦德尔谈了话。”“真的吗?真没想到!我常跟人们说——整个世界只是一块小地方!”“我想您认得她吧?”“当然认得她了。她在她姑姑死后来这里参加葬礼。当然,以前她到这里来的时候,我也见到过她。她是一位漂亮的姑娘。”“是的,她确实很漂亮——但是太瘦了——实在太瘦了。”卡拉瑟死护士意识到她自己丰满的身材,有点夸耀似地说:“当然了,人不该太瘦。”“可怜的姑娘,”波洛继续说,“我真为她难过。Entrenous(法语:咱们俩这么说。——译注),”他向前探着身子,表示出这件事很神秘,“她姑姑的遗嘱对她是个很大的打击。”“我想一定会是这样的,”卡拉瑟思护士说,“我知道,这个遗嘱使人众说纷纭。”“我想不出什么理由,使阿伦德尔小姐要剥夺她家中亲人的财产继承权。看上去这种做法太古怪了。”“我同意您的看法,这太古怪了。所以,人们说这背后必有奥妙。”“您知道是什么原因吗?阿伦德尔小姐没有说过什么吗?”“没有。我是说她没有对我说过。”“她对别人说了?”“这个,我似乎记得她对劳森小姐提过什么事,因为我听到劳森小姐说:‘是的,亲爱的,您知道它在律师哪里。’而阿伦德尔小姐说:‘我肯定是放在楼下抽屉里了。’劳森小姐说:‘不,您寄给珀维斯先生了。您不记得了吗?’后来,我的病人又恶心呕吐起来。我去护理她时,劳森小姐便离开了。但我一直怀疑她们是不是在谈遗嘱的事。”“看上去非常可能。”卡拉瑟思护士继续说:“假如是这样,我想阿伦德尔小姐那时很焦虑,或许她想要更改遗嘱——但是您瞧,她病得很厉害,真可怜。后来——她就想别的事情去了。”“劳森小姐参加了对阿伦德尔小姐的护理工作了吗?”波洛问。“噢,亲爱的,没有。她态度不好!您知道,她有点神经质。她只能把病人惹恼。”“那么,您一个人负责全部护理工作吗?C'estformidableca(法语:这是不可思议的。——译注)。”“那个女仆人——她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叫埃伦,她帮助我。埃伦人很好。她照看过病人,过去也经常照看老年妇女。我们俩相处得很好。事实上,格兰杰医生打算在星期五派一名夜班护士来,但是,阿伦德尔小姐在夜班护士到来之前就去世了。”“或许劳森小姐也帮助准备一些病人的食品?”“不,她什么都不干。确实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东西。我对阿伦德尔小姐讲些甜蜜的、安慰的话,给她白兰地喝——有白兰地和葡萄糖以及其他一些诸如此类的东西,也就足够了。劳森小姐只是在屋里走来走去,大声叫着,影响别人干活儿。”护士说话语调显得异常尖刻。“我看得出,”波洛微笑着说,“您认为劳森小姐用处不大。”“我认为服侍人的人通常都是穷人。这些人都没受过训练,只是非专业性人员。一般都是些干不了什么其他事情的女人。”“您认为劳森小姐很喜欢阿伦德尔小姐吗?”“她好象挺喜欢。老妇人死时,她很不平静,异常激动。我看她比阿伦德尔小姐的亲人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卡拉瑟思护士说完这句话时,嗤之以鼻。“那么,或许,”波洛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阿伦德尔小姐决定要把钱留给劳森小姐的时候,她是清楚她自己的所作所为的。”“她是个非常精明的老妇人,”护士说,“我敢说,她很清楚她干的事。”“她提到过小狗鲍勃了吗?”“您问这问题,真有意思!她在神志昏迷的时候,谈了很多关于小狗的事。有时她谈它的球,有时谈她摔的那一跤。鲍勃是只好狗——我很喜欢狗,女主人死的时候。这可怜的家伙,它的样子很悲惨。狗都好极了,是不是?它们很通人性。”谈完狗通人性后,我们和护士告辞。“很明显,这个人什么也不怀疑,”我们离开后波洛说。他说这句话时显得有点沮丧。我们在乔治小旅店吃晚饭,饭实在淡而无味,波洛大为埋怨,特别是对汤很不满意。他说:“黑斯廷斯,做点好汤多容易啊。Lepotaufeu(法语:把砂锅放在炉子上。——译注)……”我好容易才把话题岔开,不去探讨烹调术。晚饭后,我们遇到了一件事,把我们吓了一跳。我们正坐在休息室里。晚饭时还有另一个人也在这里吃饭——从外表上看,是一个商业推销员——但饭后,他就走了。我闲着没事,翻阅着一本过了时的牲畜饲养人杂志或者类似这方面的期刊,突然,我听到有人提到波洛的名字。话音是从屋外某个地方传来的。“他在哪儿?在这里面吗?好——我能找到他。”屋门猛地被冲开。格兰杰医生大步跨进了屋,由于激动,满脸通红,眉毛都竖起来了。他停下来,关上门,然后迈着稳健的步子向我们走来。“噢,你在这儿啊!赫尔克里·波洛先生,你那天看我,对我讲了一大堆谎话,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那是魔术师抛出的一个球吧?”我讥讽地嘟哝着。波洛用圆滑的强调说:“我亲爱的医生,您应当允许我解释……”“允许你解释?允许你?他妈的,我要强迫你解释!你是个侦探,这是你的本来面目!你是一个爱打听事,到处搜集情报的探子!你到我家去,说了一大堆要写老阿伦德尔将军传记的谎话!可我这个傻瓜,竟他妈的轻信了你这愚弄人的故事。”“是谁告诉了你我的身份?”波洛问。“是谁告诉我的?是皮博迪小姐告诉我的。她看穿了你!”“皮博迪小姐——是的,”波洛好象在思考,“我想……”格兰杰医生气愤地插话,说“喂,先生,我等着你的解释呢!”“当然了。我的解释很简单,这是有意谋杀。”“什么?你说是什么?”波洛轻声说:“阿伦德尔小姐摔了一跤,是不是?她是不是在死前不久摔倒在楼梯上了?”“是的,那怎么了?她让那该死的小狗的球给滑倒了。”波洛摇摇头,说:“不,医生,她不是让小狗的球给滑倒的。楼梯顶上横拉着一条线,目的是要把她给绊倒。”格兰杰医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波洛。“那么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他盘问,“关于这一点,她从未对我吐露过一个字。”“那或许是可以理解的——假如是她家里的一个成员在那里拉的线,她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嗯——明白了。”格兰杰向波洛投了一个敏锐的目光,然后扑通一下坐在一把椅子上。“喂?”他说,“你怎么卷入这件事里了?”“阿伦德尔小姐给我写信,强调了这件最秘密的事。不幸,信给耽搁了。”波洛接着告诉他一些精心编选的详细情况,并向他解释是怎么发现了钉在壁角板上的那颗钉子的事。医生听波洛讲着,他面色阴沉,怒气消失了。“您可以理解我的处境何等困难,”波洛结束时说,“您看,我是被雇用的,是被一个死了的老妇人雇用的。但是,虽然是处于这种情况,我也同样有责任要办好这件事情。”格兰杰医生紧锁双眉,他在沉思。“你知道是谁在楼梯顶上拉的那条线妈?”他问。“我还没有掌握是谁拉那条线的证据。但不等于我不知道。”“这是件讨厌的事,”格兰杰医生说,他的面孔严峻。“是的。现在您能理解了妈?开始时,我不能肯定这件事有没有结果,所以就要说点谎话。”“呃?这话怎么讲?”“无论从哪一点看,阿伦德尔小姐都象是自然死亡,但是,我们因此就能肯定她是自然死亡妈?曾经发生过一次事故,有人企图要谋害她。那么,我怎么能肯定就不会有第二次呢?而这第二次是成功地把她谋杀了!”格兰杰医生沉思地点了点头。“格兰杰医生,请别生气——您肯定阿伦德尔小姐是自然死亡妈?今天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些证据……”他详细地叙述了他和老安格斯的谈话,查尔斯·阿伦德尔对除草药剂的兴趣,最后他又讲到老人在发现罐子空了时的惊愕。格兰杰医生着迷地听着。当波洛讲完时,他轻声地说:“我明白你的观点了。许多砒霜中毒症状被诊断为急性肠胃炎,于是就给开了一个诊断书——尤其是在没有什么特别可疑的情况下。总之,诊断砒霜中毒有一定的困难——它有那么多不同的症状。可能是急性的、亚急性的、神经质的或慢性的,可能会呕吐和腹痛——也可能完全没有这些症状——病人可能会突然瘫倒在地上,然后不久就断了气——也可能不省人事和瘫痪,症状极不相同。”波洛说:“Ehbien,考虑到这些事实,您的意见是什么呢?”格兰杰医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慢慢地说:“考虑倒这一切,不带任何偏见,我的意见是,阿伦德尔小姐的病症和任何一种砒霜中毒的病症都不同。我相信她是死于黄疸性萎缩。你知道,我护理她好多年了。她以前就得过这次使她丧命的病。波洛先生,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看法。”问题到此只得放一放了。波洛这时拿出在药剂师那里买来的一包肝炎药,这样一来真有点虎头蛇尾,高潮变低潮了。“我相信阿伦德尔小姐服过这些药,是不是?”他说,“我想这种药无论如何不会对她有害吧?”“这种药妈?没有害。药中含芦荟——鬼臼树脂——全都很柔和,没有害,”格兰杰说,“她爱服这种药。我不介意。”他说完站了气来。“您也给她配些药吃妈?”波洛问。“是的——我给她配了一种饭后服用的柔和的肝炎药丸。”他的眼睛闪着光说,“这种药她服一盒也不会有害。我不会让我的病人服药中毒,波洛先生。”然后,他微笑着同我们俩握手告别。波洛打开他从药店买来的那包药。这种药装在透明的胶囊里面,其中四分之三全是棕黑色的粉末。“看上去象我曾经服过的一种晕船药,”我说。波洛打开一个胶囊,仔细检查它的成分,用舌头小心谨慎地品尝着。他做了个怪相。“嗯,”我一边说,一边扑通一下坐在一把椅子上,打了个打呵欠。“每一样东西看上去都没有害。洛夫巴罗医生完全否定了砒霜中毒的理论。你最后信服了吧,我固执的波洛。”“我真是固执——我想这是你对我的评价吧?——是的,我肯定是长了个花岗岩脑袋,”我的朋友沉思地说。“那么,尽管药剂师、护士和医生都不同意你的看法,你还是认为阿伦德尔小姐是被谋杀的妈?”波洛轻声地说:“我相信她是被谋杀的。不——不只是相信。我肯定是谋杀,黑斯廷斯。”“我想有一种办法可以证实是否是谋杀,”我慢慢地说,“那就是掘墓开棺。”波洛点点头。“那么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要这么做呢?”“我的朋友,我必须小心从事。”“为什么?”“因为,”波洛压低了声音说,“我怕出现第二起惨案。”“你的意思是……”“我怕,黑斯廷斯,我怕。让我们就谈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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