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洛伊斯用闪亮的眼睛打量着梅森,“你不能对我爸爸那么做。”她说。 “做什么?” “你很清楚我是什么意思。要不是我去放第二只鸭子的话,爸爸就不会陷入其中的。” “我怎么知道儿父亲要去为伯尔拿鱼竿,然后又声称他没有去?” “你敢说我父亲是在撒谎。” 梅森耸了耸肩说:“情况证据的效力对他不利。” “我不管情况证据对他怎么不利,我想我得相信我自己的父亲,他有他的错,但那并不包括撒谎。” “最好你能让警察相信这一点。”梅森指出。 “你听我说,佩里·梅森先生,我不想站在这里跟你顶嘴,我想要结果,你跟我一样清楚,我父亲根本没有杀害罗兰·伯尔。” “问题是要陪审席上的12个人相信才行。”梅森说。 “好吧,我现在就开始让他们相信。我要去找警察,告诉他们把那只鸭子放到马文汽车里的事,告诉他们是你让我做的。” “那有什么好处呢?” “那可以解释鸭子是怎么进到马文汽车里的,还有……还有……” “还有在米尔特的公寓里发现的鸭子就是马文在车里带的那只。”梅森说。 “呃……甚至假设……” “那当然会直接指向马文。” “但马文有完全不在现场的证据。” “对什么来说?” “对这些谋杀。” “对米尔特的谋杀,他不在场的证据是什么?” “呃……呃,我不敢肯定那时他有没有不在场的证据;但是当伯尔被杀时,他还在洛杉矶被警察拘留着。所以,”她得意地说完了她的话,“有关鸭子的证据一点儿也不会伤害他。” “这可能不会伤害他,”梅森说,“按你的意思;但在另一方面就伤害他。” “怎么?” “你不明白?当警察一开始调查他,他们就会提问有关他过去的一些问题,就会想查明他的背景,报纸也会就此大肆渲染。” “在哪方面?你是说他被绑架的事?” 梅森说:“你不知道那绑架背后的真相?” “哦……绑架的事就是我所听到的一切。” 梅森对她笑了笑:“你父亲给了我一些打印的文件副本和一些旧报纸。我把它们带到你们家以便进行研究。我们吃饭的时候,有人进了我的房间翻阅了这些文件。” “梅森先生,儿是不是指责我在偷看你的东西?” “我根本不是在指责,我只是在做一个陈述。” “好吧,我跟那没有任何一点关系,我从未看过像你说的那种文件副本。” “你不知道那绑架背后的真正事实?” “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就是马文的母亲在临终前告诉他的。” “那不是真的,”梅森说,“那是她为了确保她儿子的幸福而编造的谎话。她知道他爱上了你,她知道儿父亲是那种想了解马文家庭的全部情况的人,她也知道一旦你父亲开始调查,他就会发现一些非常令人不快的事情。” “什么?” “马文的父亲在1924年被判犯有谋杀罪,1925年他被处决。” 她的面孔一下子凝固了,充满了恐怖,“梅森先生!”她大叫起来,“那不可能!” “这是事实,”梅森说,“这就是为什么你父亲雇了我的原因,他想让我调查有关记录,看能否在里面找出一些证据证明霍勒斯·亚当斯是清白的。” “你能吗?你找到了吗?” “没有。” 她看着他,就好像他伤了她一样。 “你父亲要到能一下子交给你时才会告诉你。”梅森接着说。 “你那是什么意思?” “禁止你同马文·亚当斯有任何来往,不能见他,不能给他写信,也不能给他打电话。” “我不管马文的父亲都做了些什么,我不管他是谁,我爱他。你明白吗,梅森先生?我爱他!” “我明白,”梅森说,“但我不认为你父亲也明白。” “但是,”她说,“这是——这是——梅森先生,你肯定吗?你绝对肯定亚当斯夫人说的有关绑架的事不是真的?” “显然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父亲被判谋杀罪,而且还被绞死了?” “是的。” “那么你说他父亲是有罪的?” “不。” “我以为那是你说的。” “不,我说了,那是来自记录的调查,我无法找出任何证据证明他是清白的。” “呃,那不等于是一回事吗?” “不。” “为什么不是?” “首先,我的调查只是限于那些记录;其次,我发现一些东西,显示他是清白的,但那不是证据,但是,我希望证实他是清白的,而且那些记录里没有出现的事情,现在却开始显露了。” “噢,梅森先生,你要是能那么做该多好呀!” “但是,”梅森接着说,“万一警察开始调查马文的背景,发现那桩旧的谋杀案,然后在报纸上公开这件事,我的工作就会极端困难,即使在我完成之后,也不会有什么作用。一旦他们有了马文的父亲是杀人犯的印象,就算我能在几天后,或许几周后来证实他不是,人们也总会认为这是一位高价律师所想出来的骗局,因为他是由一位腰缠万贯的岳父雇来粉饰马文的,只要他活着,人们就会在他背后捣他的脊梁骨。” “我不管,”她说,“无论如何我都要跟他结婚。” “当然”,梅森说,“你可以不管,你能够接受,但马文会怎样?你们的孩子会怎样?” 她的沉默显示出这种提问对她的打击是多么地有力。 梅森接着说:“马文很敏感、热诚,对生活充满渴望。他上学的时候没有什么,服装方面没有什么,花钱方面没有什么,但他有个性,他有成为领袖的素质。他上中学时是班长,校报的编辑;现在,在大学里,他受人欢迎而且很成功,人们喜欢他,而他也对他们的喜欢给予回报。要是让他失去这些,处在一种总是让人们背后捣他的脊梁骨的处境,不管什么时候他一走进房间,人们就会不再吭声,那……” “别说啦!”她喊道。 梅森说:“我在说事实。” “反正,你不能让我父亲因为一只鸭子而定罪……” 梅森说:“就罗兰·伯尔被杀而言,那只鸭子与你父亲被定罪或无罪绝对没有任何关系,那只是他说的有关那只鸭子的一句话而引起了警察先开始怀疑他的。证实你父亲无罪的惟一办法是找出那个把那根鱼竿给罗兰·伯尔的人。” “你打算怎么做呢?”她问,“仆人们都说他们没有,房子里没有别的人;伯尔夫人跟医生到城里去了。根据医生和伯尔夫人的证词,鱼竿是他们走之前罗兰·伯尔要的最后一样东西,那是他们三个人都在房间里的时候,而他们三个人都同时出去了。” “那使得这件事看上去真得很糟糕。”梅森承认道。 “梅森先生,你没有做些什么吗?” “你父亲不想让我作为他的律师代理他。” “为什么不?” “因为我坚持要向他指出,他现在发现他所处的困境与约18年前霍勒斯·亚当斯发现他自己所处的困境是极为相似的。你父亲不喜欢那样,他的态度是威瑟斯庞家庭不能同那样的家庭联姻,在那个家庭里有人甚至被控告过犯有谋杀罪。” “可怜的爸爸,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家庭对他来讲,意义太重大了,他一直都是为我们的家庭而如此自豪。” “如果这事能使他震动而失去这种感觉的话,或许是个好计划,”梅森说,“如果我们都能由此而失去这种感觉,也可能是件好事。” “恐怕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们把太多的东西都看成是想当然的,只是因为我们的祖先;我们使我们自己着迷;我们总是骄傲他说别的国家应该害怕我们,因为我们从未打过败仗。我们应该从另一个方面来理解。如果我们都能懂得我们必须独立自主,或许是件好事——先从你父亲开始。” 她说:“我爱我父亲,我也爱马文,我不会为一个而牺牲另一个的。” 梅森耸了耸肩。 “梅森先生,你能理解吗?我不会因为我把那鸭子放进了马文的车里而使我父亲的处境受到危害的。” “我理解。” “你好像并不是非常有助的。” “我想没人能帮助你,洛伊斯,这是你必须自己来决定的事。” “好吧,对你来讲这是不同的,对吗?” “可能吧。” “你不能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梅森说:“如果你把放鸭子到马文汽车里的事告诉当局,那你就是把自己从油锅里救出来,再跳入火坑;这不能使你父亲解脱出来——现在不能,而只能把马文也卷进去。” “要不是因为那只鸭子,他们就决不会开始怀疑父亲。” “不错,但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了。他们已经发现了足够的证据,所以不会就此罢手。你可能会发现你将面临这样一种形势:你父亲会因为罗兰·伯尔被谋杀而受审;马文则因莱斯利·米尔特被谋杀而受审。这还不够吗?” 她说:“我不喜欢由于考虑结果如何而使我的良心不安;我想最好是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不用管结果是什么。” “那么你认为该做什么呢?” “把那只鸭子的事告诉当局。” “你能答应我等几天吗?”梅森问。 “不,我不会答应,但是我——好吧,我考虑一下。” “好吧,”梅森说,“就这么做。” 她看上去好像是在乞求他的同情,但最终还是恢复了她的自尊心,高高地昂起头,走出了房间。 梅森到德拉·斯特里特的房间,敲了敲门。 德拉·斯特里特开门时,目光中透露着焦虑,“她想做什么,头儿?” 梅森笑了,“她想向良心妥协。” “关于那只鸭子?” “是的。” “她打算做什么?” “她最终会把一切都说出来。” “那有什么关系——对你?” “那会使我在此陷入困境。”梅森说。 “我猜你是乐观地看待这件事,是吗?” 梅森笑得更厉害了,“我总是乐观地看问题。” “她给你多长时间来找出解决办法?” “她自己也不知道。” “一两天?” “或许。” “那会使你怎么样?” 梅森说:“就像坐在一个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口上,我说,德拉,看看你能不能做一个好主人,找些喝的来。” 18 埃尔坦普罗更加热闹了。约翰·威瑟斯庞被控谋杀,并且要面对米汉法官接受初审,这足以使许多人涌进城来。饭店、旅馆大厅、弹子房,甚至理发店,到处都在谈论着这桩案件,而且有多少人谈论这件事,就有多少种不同的推测。 代理威瑟斯庞的劳伦斯·多默律师被认为是山谷里最好的实习律师。很明显,多默不仅被证据搞得有些迷惑,而且还在利用法律所提供的每个技术细节。街头上到处都在议论,多默已认定这些证据足以保证法官可以拘留威瑟斯庞进行审判,因此他不会推出任何证人来暴露他手中掌握的情况,而是要迫使地方检察官尽可能地摊牌。 洛伊斯·威瑟斯庞在她对她父亲的爱和对马文·亚当斯的爱之间忍受着煎熬,就她同案件的联系,目前还保持着沉默,但她的沉默随时都有可能被打破。 德拉·斯特里特说:“你必须得注意那姑娘,头儿。她会随时公开地站出来,突然一下子把她知道的全部倒出来,她不习惯于隐藏事情,从不费心去搞欺骗。她喜欢真实,她是那种有话就说的姑娘。” 梅森点了点头。 “你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德拉·斯特里特问。 “什么?” “你是在外地,是一个在乡村的外地人,而这里的当地人是抱成一团的。在洛杉矶可能被宽容的事,在这儿就不会了;在城市里被看到是好的可以行得通的手段,在这里将明显地被认为是应受谴责的。天哪,他们甚至可能会在定案之前控告你是谋杀犯的同谋。” 梅森又笑了。 旅馆套房的门上响起了敲门声。 “看看是谁,德拉。” 德拉·斯特里特打开了门。 乔治·丹杰菲尔德站在门口,“我可以进来吗?”他问。 “当然,”梅森说,“进来吧。” 丹杰菲尔德说:“我妻子和我被传做证人。” 梅森扬了扬眉毛。 “我发现了一些有关明天地方检察官要审理这桩案件的情况。我觉得您应该知道,因为——呃,这可能会影响……影响许多情况。” “什么?”梅森问。 “他打算重新审理那桩旧案子。” “你是说亚当斯的案子?” “是的。” “为什么?” “您还记得吗?”丹杰菲尔德说,“威瑟斯庞在棕榈泉的旅馆跟您谈话。据说他说过,如果必要的话,他会让马文·亚当斯处在这样一个处境,看上去谋杀好像是惟一的出路,用这种方式迫使那孩子现出他的本性。” 梅森说:“我从来不记委托人对我说过的话,丹杰菲尔德。” “那么,问题是,”丹杰菲尔德接着说道,“您向他解释了那是一个多么危险的想法,对此你们又争论了一会儿,哦,酒吧里有一个男招待是位趁假期在棕榈泉打工的大学生,他碰巧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你们坐的桌子后面有一个屏风,当时那个男孩子正站在屏风后面擦窗户。” 梅森说:“非常有趣,我猜那男孩认识威瑟斯庞,对吧?” “是的,他认出了他。” “非常,非常有趣,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 “从地方检察官那里。地方检察官发现我妻子和我在城里,传唤我们做证人。他一直在跟我谈论那桩当年的谋杀案。” “你告诉他些什么?”梅森问。 丹杰菲尔德说:“关键就在这儿,我一直告诉他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旧事搅到现在这桩案件里,翻腾那些陈年老帐根本没用。” “他跟你和你妻子都谈了?” “不,到目前为止,他只是跟我谈过了,他准备今天晚上就叫我妻子。我……呃,我想看看能做些什么。我想我们或许可以这么办,就说这事弄得她太紧张了,找个医生开个证明,或者什么的,您是律师,您知道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安排。” “这是不能安排的。”梅森说。 “我知道,但总可以找些理由。” “为什么你妻子不想作证?” “我们看不出重新审理这桩旧案有什么用。” “为什么?” “见鬼,”丹杰菲尔德冲口说道,“您知道为什么,我妻子告诉了您。她知道在大卫·拉特威尔被杀那天,他去工厂时口袋里装着枪……在整个案件的审理过程中,她对此却闭口不言。” “对此她撤过谎吗?” “没有,根本没有问过她。她只是不愿主动提供情况。” “所以她把那些告诉了你?” “是的。”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极端有趣,”梅森说,“因为就1942年的谋杀案审判威瑟斯庞而澄清1924年所发生的谋杀案,这不是很奇特吗?” “您无法澄清的。”丹杰菲尔德说,“您可能会说服人们,当年应该判过失杀人罪,但那并不能澄清什么。” “或许使它看上去是正当防卫。” “您不能使亚当斯复活,”丹杰菲尔德说,“却可能会使我妻子犯伪证罪。” “怎么会?” “当她站到证人席上的时候,她决不会承认她知道那把枪的事。”丹杰菲尔德说,“她说如果她能跟您,威瑟斯庞和马文·亚当斯见面,她就会确切地说出所发生的事,但她不愿置身于公众的蔑视之中,作为一个女人,她的……呃,您知道。” “所以呢?”梅森问。 “所以她就叫我来告诉您,如果您想让那桩旧案件澄清真相的话,那就只能通过私下会谈;如果要她出庭作证,她就会否认整个这件事。她是否被传证就取决于您了。” 梅森吸起了嘴:“她会告诉地方检察官有关那枪的事吗?” “不,当然不会。” 梅森把手深深地插进口袋里,“我要考虑一下。”他说道。 19 对佩里·梅森来说,作为一个听众坐在审判室里,这还是一种新的经历——是一种令人难受的经历。 当一位老练的牛仔坐在竞技场的观众席上,看着别的骑手想极力骑在狂奔乱跳的马背上时,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扭动身体;一个玩弹子游戏机的老手站在旁边观看别人把金属弹子弹出,弹子顺着斜面向下滚动,每当弹子碰到带皮垫的撞杆时,他自己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向前冲一下。 在埃尔坦普罗拥挤的审判室里,佩里·梅森坐在听众席的前排,聆听着加利福尼亚州公民对约翰·威瑟斯庞案件的初审;不时地,他会把身体向前倾去,好像是要提问似的,当有人提出反对时,他就会抓紧椅子的扶手,好像是要站起来对问题进行辩论。 尽管如此,他还是设法使自己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地方检察官把针对被告的证据一条一条地列出来,一直熬到长长一天的审判结束。 证人们证实了罗兰·伯尔曾是被告的一位客人,结果使人觉得是被告在同伯尔做了偶然的交谈后,发现他们有许多共同的爱好,其中有蛹饵钓鱼和摄影,然后便邀请他到家作客;同时还使人觉得当他们在旅馆的大厅最初见面时,威瑟斯庞并没有发出邀请,而是在伯尔夫人出现并被介绍之后,他才发出邀请的。 伯尔夫人的形象在审判中开始一点一点地变得越来越重要了。 仆人们证实了罗兰·伯尔经常到城里,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由他妻子陪着。但有时,伯尔在他自己的房间,而伯尔夫人在走廊或天井同威瑟斯庞见面,威瑟斯庞的墨西哥仆人们显然是不情愿地做了证,但他们所说的话确立了具有邪恶动机的事实,显示出被告威瑟斯庞与伯尔夫人——被害人的妻子之间的亲密关系。 接下来是更多的有关偷偷亲吻、细小的亲昵行为的证据。在地方检察官的提问下,这些证据开始呈现出邪恶的成份——走廊上拥抱的身影,星空下游泳池旁的窃窃私语,一点一点地,揭露出每一次“秘密的爱抚”和每一点“偷偷摸摸的性爱发展”。 在证实了动机之后,地方检察官又以冷酷和致命的精确性开始证实时机。照料过伯尔的医生证明了病人的状况:显然病人是不可能离开床的,不仅仅是他的腿上打着石膏,而且还用重物吊至合适的位置;重物是从天花板上的滑轮悬下的,绳子的一端绑在重物上,另一端紧紧地系在病人的腿上。照片显示出产生氰化物毒气的致命酸瓶的位置,它被放在离床10英尺左右的桌子上;这张桌子原来是设计用来放打字机的,但在死者摔断腿的那天,是在约翰·威瑟斯庞自己的建议下,被拿到这个房间来用作药品桌的。 医生还证实了,当他和伯尔夫人离开房子时,死者最后的请求是要威瑟斯庞把他的鱼竿拿来,据死者说他把鱼竿忘在威瑟斯庞的书房了。 仆人们证实了只有威瑟斯庞有那间书房的钥匙,在预计谋杀发生的时间,只有威瑟斯庞,仆人们和死者在房子里。地方检察官引用了有关狗的证据,显示出在有受过训的警犬巡视场院期间,任何生人是不可能进入到房子中去的。 在尸体被发现时,死者手中所拿的鱼竿被确凿地辨认出是伯尔让威瑟斯庞为他拿的那把。引用的照片显示了所发现的尸体,鱼竿的两个接头被装在一起,死者的左手拿着鱼竿的顶端,右手抓着第二个接头的金属套圈;尸体的整个姿势显示出死者在被毒气致命时,正在安装鱼竿的最后一个接头。 “法庭要注意到,”地方检察官出示着照片说,“十分明显,在毒气散发时,死者刚刚拿到鱼竿。” “反对,”被告的律师劳伦斯·多默站起来叫道,“我对此反对,法官大人。”他强烈义愤地继续说道,“这明显是种推论,这是某种……” “我撤回陈述,”地方检察官陪笑道,“毕竟,法官大人,照片足以说明问题。” 多默重新坐回到律师席。 地方检察官平静地接着说了下去,逐点陈述着他的案例。医学证词显示出死亡的大致时间,同时也显示出死因。 地方检察官传唤了詹姆斯·哈格蒂,那位同梅森一起进入米尔特公寓、发现尸体的警官。地方检察官询问了他的姓名和职业,此时,多默紧张地坐在椅子里,准备反对第一个问题,因为地方检查官有可能企图借此来证实另一桩谋杀案。 地方检察官说:“那么,哈格蒂警官,我要问您,当您在罗兰·伯尔被害的前一天晚上进米尔特公寓时,您是否注意到了任何迹象显示那个公寓里有盐酸或氰化钾?” “反对。”多默站起来叫道,“法官大人,这不仅仅是不合适的、不恰当的和不重要的,而且就地方检察官而言,对此问题的提问构成了有害的不端行为,我是这么认为。此案的被告正在为一桩犯罪案受审,而且只此一桩,那就是罗兰·伯尔的谋杀案。法律明确规定,当被告为一桩犯罪案受审时,法庭或陪审团不能引用其他犯罪的证据来侵害他。显然,引用这种无关证据是地方检察官自己的论点……” “我倾向于同意被告律师的看法,”法官裁决说,“但我要听听地方检察官的论点。” 地方检察官科普兰准备得十分充分,不仅有论点,而且还有充足的证据。 “如果法庭允许的话,”他以对自己的理由非常确信和所提出的论点是经过充分准备的口气说,“被告律师所陈述的一般规则是毫无问题的。但是,也有某些例外。” “我想首先说明例外情况的存在条件,证据只被允许用作表明时机的目的,只被用作表明与被告所受审的犯罪有关的某种事实的目的,而不用作证实他有任何其他犯罪的罪行之目的。” “在这种规则之下,先前伪造罪的证据已被允许用作表明被告曾经摹仿过某人的签名。有关性犯罪,先前的行为已被允许引证,以显示约束的自然障碍已被打破。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法官大人,我希望引用这个证据,不是为了证实被告谋杀了莱斯利·米尔特,而只是为了证实:一,他熟悉这种谋杀的方法:二、他有大量的盐酸;三、他有大量的氰化钾;四、他对这些化学品放入溶液中后释放出致命气体十分熟悉。” “那么,如果法庭允许的话,我有一份长长的证据单,这些证据都是在法律规则之内的,我想向法庭引用这些证据,并且宣读其中的一部分。” “例如,法官大人,我来读一下《法典》第十六卷,589页,引述起:如果犯罪的性质是必须证实罪行的程度范围那样,可以引用证据来证实在另一不太远的时间和地点,被告犯有或企图犯同所控罪行类似的犯罪——引述结束。” “为了显示被告知道这种致命的气体会被释放,如果……” 米汉法官瞥了一眼时钟,打断了地方检察官的话说:“很快就要到下午休庭的时间了,法庭很想有机会对此问题进行一些独立的调查。十分明显,这是本案中的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需要进行详细的辩论。因此,法庭现在要暂停对本案的审理,一直到明天上午10点,将被告送押行政司法长官处监禁。法庭现在休庭,明天上午10点继续开庭。” 副行政司法长官们陪着威瑟斯庞出了审判室,法官退离法官席,听众们开始兴奋地相互交谈起来。显然,地方检察官正在围绕着在当地人的生活中极为显赫的人物无情地筑起一道证据的铜墙铁壁,这给听众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洛伊斯·威瑟斯庞高扬着头,目光冷酷无情,她镇定从容地走出了审判室,不管是对一些人向她投来的怜悯的目光,还是对她所遇到的另一些人轻蔑的注视,均不予理睬。 回到旅馆的套房,梅森舒展四肢坐在了舒适的椅子中。他对德拉·斯特里特说:“在审判室的硬板凳上坐了那么长时间后,现在感觉舒服多了。” 德拉说:“你一直看上去就像要站起来卷进那场辩论似的。” “我是的。”梅森承认道。 “从我所听到的来看,他针对威瑟斯庞辩论得很不错。” 梅森笑了笑说:“或许威瑟斯庞要等吃够了苦头才能学到一点儿仁慈的同情。他现在该知道18年前霍勒斯·亚当斯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有保罗·德雷克的消息吗?” “没有。” “你把我的话转告给他了吗?” “是的,我告诉了他,你要他跟踪奥尔古德侦探事务所的那个姑娘,你想尽可能详细地了解罗兰·伯尔在我们到的那天,以及前一天所做的一切。” “在他被马踢伤之前,”梅森笑着说,“后来他就不会动了。” 她说:“德雷克正在对此调查,他整天进进出出的,发电报,打电话;他在这里有两个侦探干着。他说他会在晚饭前及时赶到这里的。” 梅森说:“好的,我要去我的房间,洗个澡,换换衣服。我从没看到过审判室里挤这么多人,他们散发出各种气味,我觉得浑身粘乎乎的。”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洗了一半,德雷克就进来了。“天哪,佩里,我不知道这是测心术,还是你怎么做的,但你肯定是真地有非常准确的预感!” “这次是什么?”梅森问。 “关于那桩旧谋杀案中那位神秘的X小姐,科琳·哈森。” “她怎么了?” “我们找到了她。” “在什么地方?” “在内华达的里诺。” “死了?”梅森问。 “是的。” “被谋杀的?” “她跳进了唐纳湖自杀了。尸体还没有被辨认,但警察已经拍照存档。” “什么时候?”梅森问。 “很明显,就是大卫·拉特威尔被谋杀的时候。” “日期非常、非常重要。”梅森说。 “我把一切都给你弄来了,包括尸体的照片。” “你说她还没有被辨认?” “没有,尸体被发现时一丝不挂,他们没找到她的任何衣服;显然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年轻女人,定论是自杀。你可以比较这些照片,这无疑是科琳·哈森。” “也许你知道她是否会游泳?”梅森问。 “我还没有查出来,但我很快就会查的。” 梅森说:“事情开始逐渐变清楚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佩里?”德雷克说,“真的,我不明白。” 梅森用毛巾把身上擦了擦,拿出干净的内衣。此时,他脸上又露出那种像花岗岩般的冷酷的表情。 “奥尔古德侦探事务所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萨利·埃尔伯顿,我们正在监视她。” “你什么时候都能找得到她吗?” “是的。” 梅森说:“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今天晚上,洛伊斯·威瑟斯庞会给我下最后的通牒,我也不会怀疑将听到她父亲的消息。” 德雷克说:“关于罗兰·伯尔,我还有一些消息要告诉你。他经常到城里来,买照相器材之类的东西,你从棕榈泉来的那天——也就是他被马踢的那天——他好像特别活跃,他进城去了四五趟,显然是去买照相器材和办事的,但他去了邮局两趟,其中有一次他妻子没跟他一起去。” 梅森正穿着衬衣,停了下来,他问道:“你有没有专门调查所有能寄存包裹的地方,看他是不是……” “这事你说对了,”德雷克说,“在太平洋大巴车站,他存了一个包裹,领了一个取包裹的寄存证;据我所能发现的,他从未去取回那个包裹,值班的姑娘不记得他去取过。” “等等,”梅森说,“那里有好几个姑娘值班。” 德雷克点了点头说:“这就得说断腿的事了。” “什么意思?” “呃,你看,包裹是在他弄断腿的那天中午寄存的,寄存处值班的姑娘上午9点上班,下午5点下班。到5点时,他的腿已经断了,显然他在腿断了以后,无法再去那里。” “那包裹呢?”梅森问。 德雷克说:“包裹不在了,因此,一定是有人拿着寄存证来领取了包裹。” “那姑娘不记得是谁去取得包裹吗?” “是的,她记得伯尔,但记不清楚那包裹了。那只是一个用棕色纸包的小包,她想有雪茄盒那样大小,但她不十分肯定,她们收发的包裹很多。” “在寄存柜当班的姑娘有没有其他的职责?”梅森问。 “有的,她还要看管报摊,负责汽水柜的收费。” “有没有可能有人不拿寄存证而偷偷地把包裹取走了?” “绝对没有,”德雷克说,“她们对此非常肯定,她们对这些包裹看得很紧——而且要把柜台的一个地方升起来,人们才能进出。” 梅森说:“好啦,我猜这给了我一个办法,但我不想告诉你,这是件麻烦事。” 德雷克看着律师穿好衣服,他说:“你不需要对此这么洋洋得意,你在瞒着我什么?” “没什么,”梅森说,“牌都摊开了,关于伯尔有没有温特堡城的背景有什么发现吗?” 德雷克说:“这事也让你给说对了,伯尔过去住在温特堡城。” “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确切是什么时候,但那是几年前了。他那时在那里做保险生意。” “在那之后他做什么?”梅森问。 “去了海岸一带,参与了一桩大停车场的交易,取得一些租约等等,之后,他经营了一阵子停车场,后来又干了些别的事。他的生活中有一段空白,我无法找出从1930到1935年的任何资料。不过,我认为他再没有回到过温特堡城。” 梅森说:“提取他的指纹,保罗,查查他有没有服过刑。验尸官办公室可能提取了他的指纹。” “快说,”德雷克说,“在这件事上你可不仅仅是预感,快坦白交代,把真相告诉我。” 梅森说:“还没有什么真相,保罗。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使我得到那些预感的事情。你明白,当我开始着手一桩案件,我是根据我的委托人是清白的这一假设来做的。因此,对科琳·哈森可能去了里诺的预感根本没有什么诀窍,好的,如果亚当斯当时说的是实话,拉特威尔打算过跟她私奔,如果她去了里诺,那么很明显,肯定是有某个东西的介入而改变了整个情况。正是这个东西导致了大卫·拉特威尔的被害,如果假设还是这同一个东西又导致了科琳·哈森的被害,是不是合理的呢?” “尸体上没有暴力的痕迹,”德雷克说,“一支皮舟队碰巧在湖里的清水中瞥见的,他们向行政司法长官办公室报了警。尸体被找到了,有证据表明她肯定是来自里诺,尸体送回了里诺,拍了照,验尸陪审团返回报告说是淹死的。” “这仍然可能是谋杀。”梅森说。 德雷克想了想说:“好吧,据我的理解,米尔特没有玩弄敲诈的手段,肯定是伯尔和他的妻子在对威瑟斯庞施加压力,计划从他那儿拿到钱。但我不明白,这对我们有什么帮助,佩里,这只是构成谋杀的附加动机。威瑟斯庞自己陷入了困境,还……” 门上响起了敲门声,他止住了话。德拉·斯特里特喊道:“怎么样了,头儿?你收拾好了吗?” “刚好,”梅森说,“进来吧。” 德拉·斯特里特悄悄走进卧室,说:“她在外面。” “洛伊斯·威瑟斯庞?” “是的。” “她想干什么?” “她想立刻见你,”德拉说,“她已做出决定,我想她打算现在把一切都说出来。” 梅森说:“好吧,那我们就把事情讲清楚。” 当梅森进入到他旅馆套房的客厅时,洛伊斯·威瑟斯庞站了起来。她说:“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没关系。”梅森指着保罗·德雷克和德拉·斯特里特说,“你可以当着他们的面说你要说的话。” “就是关于你要我放进马文汽车里的那只鸭子的事,”她说,“现在看起来好像他们要把它扯进米尔特的谋杀案里,就是说鸭子的事变得十分重要了,我不能无动于衷,让我父亲受到诽谤,为了那……” “我不怪你。”梅森说。 “我要告诉他们鸭子的事,你知道那将意味着什么。” “将意味着什么?” 她说:“我很遗憾我做了这事,我为我自己遗憾,我为父亲遗憾,也为你遗憾。” “为什么为我?” “在这里,像这样的事情,他们是不会让你逃脱惩罚的,梅森先生。” “为什么不呢?” “这是诬陷的证据。我不太懂法律,但在我看来这肯定是违法的;如果不是的话,也是违反伦理道德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梅森点了一支烟,“懂外科手术吗?”他问。 “你是什么意思?” 梅森说:“有时,为了救病人的命,你不得不用刀子,切得很深,这就是你可能称之为合法的手术。” “它不合法吗?” “或许。” “如果我把事情讲出来,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肯定会。” 她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她说:“梅森先生,你一直都非常、非常不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我那么做——是的,我也明白。你十分同情马文,我想你还有些事情瞒着我。” 梅森说:“这就是我想跟你谈的。坐下吧,咱们喝点儿鸡尾酒,抽支烟,谈一谈。” “我们把鸡尾酒省了,”她说,“还是抽支烟吧,我希望你能把它直截了当地告诉我。” “你能接受吗?” “能。” 梅森说:“我已经告诉过你关于马文的背景和为什么你父亲雇了我的实情。我告诉你说我在那桩谋杀案的记录中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但我那时是从另一个角度着手的,好了,我现在有了我所需要的证据,我能够洗刷马文父亲的悲剧给他带来的耻辱,但我现在还不能,除非是我能按我自己的方式做。一旦你说出了鸭子的事,我就会入到案件中——深深地卷入进去;一旦我卷入到案件中,我就不能自由地去做我想澄清那桩旧案件的事情;一旦马文听说了那桩旧案件,他就会弃你而去,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地方检察官会非常高兴看我陷入到鸭子的事情中;他还想推出有关那桩旧案件的证据,你要做的事情刚好对他有利。如果地方检察官尽力推出有关那桩旧案件的证据来作为伯尔谋杀案的附加动机,证人们将犯了伪证罪,我想用我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那怎么办?”她问道,显然对做出决定十分犹豫。 “我想让你给父亲捎个信儿。” “什么?” “告诉他让他那笨得要死的律师坐下来,闭上嘴。”梅森说,说话的情绪让听的人感到吃惊。 “为什么?啊,你是什么意思?他没说什么,只是盘问了证人们,表示了一两次反对而已。” “他在反对那个问题,关于那个警官到米尔特的公寓楼上时,发现了什么。”梅森说。 “哎,天哪,那不就是整个事情的所在吗?整个案子不就是取决于那吗?我告诉过你,我不大懂法律,但在我看来,如果他们能把另一桩谋杀案扯进这里来,用这一案件的大量怀疑和另一案件的大量怀疑来诽谤我爸爸,那么人们就会认为他是有罪的,而且……” “他们当然会,”梅森说,“而且法官也会。但报纸已经对此做出评论,审判室里的每一个男人、女人和孩子,只要他们会读书、思考,他们就知道地方检察官在揭示什么证据。如果你爸爸要设法用法律的技术细节来阻止这的话,它还会潜藏在法官的心里,你父亲的律师打算做什么?” “我不知道。” 梅森说:“我听说,他认为这个案子十分邪恶,以致法官不会驳回此案,所以他这次不会推出任何证据,而是让他具结受审,等到正式审判时再推出他的证据。” “嗯,那不是很好的合法策略吗?” 梅森看看她说:“不是。” “为什么?” “因为你父亲是一位重名誉的人,这事在摧残他的精神。稍微来一点点会对他有好处,但太多了就会毁掉他,而且会在当地把他毁了。这是一个小地方,你父亲十分有名气,他得立刻击败对手,要么就会被对手击败。如果他的律师开始利用技术细节,人们感觉你父亲被宣判无罪是依靠某一技术细节……噢,那么,又有什么用呢?” 她说:“你想让我跟父亲谈谈吗?” “不。”梅森郁闷地说。 “为什么不?” 梅森说:“这不是我的案子,要我对别的律师所做的事说句话甚至都是不道德的。” 她说:“但是关于鸭子的事我们打算怎么办?” “要是你想,你就去说好了,”梅森说,“但它对你父亲不会有任何帮助。这会把马文扯进来,暴露那丑闻的一切,或许会使那孩子要么自杀,要么,不管怎样,让他撇下学业,匆忙参军,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拼死也不再会回来;如果他走了,他就再也不会见你了。” 她脸色苍白,但目光坚定,“那我该做什么呢?”她问。 “让你的良心做你的向导吧。”梅森说。 她说:“很好,我要出去宣布我跟马文定婚,我要让他到尤马去,我们今晚就结婚。然后我就到法庭去告诉法官鸭子的事。” 梅森忧郁地说:“我预料你会这么做的。” 她看着德拉·斯特里特,看到了德拉眼中的怜悯,她严厉地说:“不用可怜我。我想,在过去一小点儿刺激都会使我变得女人气十足,开始大哭大叫的,但这事需要的是行动,而不是眼泪。” “要是他不跟你结婚呢?”梅森问。 她带着坚定的决心说:“我会想办法让他跟我结婚的。” “然后你就说出鸭子的事?” “是的,我希望这不会伤害你,或破坏你的计划,但不管怎么说,我都会告诉他们的,我讨厌有一个谎言压在我心里。” “然后呢?” “然后,”她说,“如果我们不能证实马文的父亲是清白的,又有什么呢?到那时,马文已经是我的丈夫了,他不能再跑掉的。” “报纸上会有很多污蔑性的东西。”梅森说。 “让他们污蔑好了。最让我担心的是这会对你怎么样,但我再也不能保持沉默而使我父亲受到危害了。” 梅森说:“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不用为我担心。去吧,告诉他们鸭子的事好了。” 她突然把手伸向了他,冰冷的手指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我猜,在你的一生中,你做过一些精彩事情,梅森先生,但我想这大概是最精彩的,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好汉。你为马文不惜一切,以致愿让你的职业生涯处于危险之中,好的,谢谢。” 梅森拍拍她的肩膀,“去干吧,”梅森说,“你是一名战士,你能够从生活中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如果你为此奋力的话。” 她说:“好吧,不要以为我不会奋力。”说完,她朝门那儿走去。 他们默默地看着她扭动门的把手,此时不需要那种普通的告别或通常的礼仪,他们只是站在那里,望着她。 电话的铃声打破了这寂静。德拉·斯特里特跳了起来,就好像她背后响了一枪似的,洛伊斯·威瑟斯庞停了下来等着。 梅森离电话最近,他迅速抓起听筒,把它靠近耳旁说:“喂……是的,我是梅森……什么时候?……很好,我马上就到。” 他把听筒放了回去,对洛伊斯·威瑟斯庞说:“去找你的男朋友,开车到尤马去结婚吧。” “我就要去的。” “不要说鸭子的事。”梅森说。 她摇了摇头。 梅森咧着嘴笑了,“你用不着说它的任何事情。” “为什么?” 他说:“你爸爸派人来找我,他想让我明天到法庭,做他的律师。” 她冷淡地说:“你不能做他的律师,梅森先生。” “为什么不能?” “因为你促使构成了一些对他不利的证据。” “从道义上来讲,你或许是对的,”梅森说,“但这是一个你用不着担心的理论问题,因为明天我要走进法庭,将这个与你父亲不利的案子击成碎片。” 她站了片刻,望着他脸上表现出的决心和眼睛中闪烁着的光芒。突然,她朝他走了过来。 “你愿意吻一下新娘吗?”她问道。 20 佩里·梅森大步走过隔开律师席和听众席的档板,坐在了劳伦斯·多默和被告的旁边。立刻,审判室里响起了兴奋的喊喊喳喳声。 米汉法官宣布开庭。 劳伦斯·多默站了起来,“如果法庭允许的话,”他说,“我想提议佩里·梅森先生一起参与对于这桩案件的辩护。” “提议允许。”米汉法官说。 梅森慢慢地站了起来。“那么,法官大人,”他述说道,“代表被告约翰·威瑟斯庞,我们撤回被告昨天对地方检察官向哈格蒂警官所提问题的反对意见,请警官继续这个问题。” 地方检察官科普兰十分吃惊,他过了片刻才控制住自己。感觉到这好像是个陷阱,他站起来说:“当然了,法庭理解对这个问题的提问只是为了显示被告有接触类似毒药的机会,了解它们的用途和使用范围,以及了解这种气体的致命性质。” “这是我的理解。”米汉法官说。 “我相信这位律师也理解它。”科普兰郑重地说,同时,向佩里·梅森看了过去。 梅森坐下去,翘起二郎腿,“律师理解法律,或者他认为他理解。”他微笑着说。 地方检察官迟疑了长达半分钟,然后他向证人宣读了问题,并得到了回答。 科普兰小心翼翼地出示了莱斯利·米尔特尸体被发现的情况,证明了那毒药及其性质和使用同引起罗兰·伯尔死亡的毒药完全相同。 科普兰还指出,威瑟斯庞曾在米尔特的尸体被发现后约30或40分钟时,出现在那个公寓;他当时对证人哈格蒂说,他在找佩里·梅森,哈格蒂告诉他梅森刚走;威瑟斯庞后来说,他“曾到处寻找梅森先生,来米尔特公寓是他的最后一线希望”;证人说,威瑟斯庞不仅没有提到早先来过米尔特公寓,而且让听的人感觉这是他第一次到那里去。 在对哈格蒂的询问结束时,检察官站起来说:“如果法庭允许的话,这个证据将由我的下一位证人来进一步证实。通过这位证人,我们将证明被告曾被人看到,就在谋杀肯定发生了的时候,他离开了米尔特的公寓。法庭要理解这种进程安排可能不同寻常,所有这一系列证据是为了一个非常有限的目的而提供的。”他得意地附加道,“这已被被告方毫无反对地接受了。” “还有问题吗?”梅森问。 “没有了,您可以提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