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管家考尔特先生那天晚上到那餐具柜那儿去了吗?” “我知道他到那儿去过一次,是的。” “那是在你发现切肉刀不在抽屉里之前还是之后?” 哈里斯忐忑不安地说道:“我宁愿不回答这个问题。” “不要说你宁愿怎样。你是作为一个证人在这儿,而且宣过誓,回答这个问题。” 哈里斯用一种压低的小声说:“之前。” “大声说,”伯格说,“以便陪审团能听到你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是在那之前。”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考尔特先生站在餐具柜旁。” “他当时在做什么?” “他正在把那个餐具柜抽屉拉开,我不知道他是在拿出某件东西还是放进去某件东西。他把那个抽屉关上,走开了。” “过了多长时间你把餐具柜的那个抽屉打开的?” “大约5分钟。” 伯格得意地冲佩里·梅森点点头,“你可以进行提问了。”他说。 梅森几乎是很随便地问:“顺便问一下,你和刚才在证人席上的那个证人艾德娜·哈默秘密结婚了,对吧?” 已经紧张地沉默了一阵的法庭沙沙作响起来,旁听者们向前倾身,努力去听哈里斯作何回答 哈里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是的。” “你是什么时候和她结婚的?” “上月10号。” “在哪儿?” “亚利桑那州的尤马。” “结婚这件事一直在保密吧?” “是的,先生。” “结婚后,艾德娜·哈默马上在她卧室的门上装了一把弹簧锁,对吧?” “是的,先生。” “你,”梅森问,“有那扇门的钥匙吧?” 哈里斯显出很窘迫的样子。伯格跳了起来说:“法官大人,我抗议。这与本案无关。” “我收回这个问题,”梅森说,“条件是我有权在以后再问,在我打下一个适当的基础之后。” 伯格又一次慢慢地坐了下来,他的态度俨然是准备马上跳起来的样子。梅森坐在椅子上,四肢伸展着,长长的腿翘成二郎腿,看上去正惬意地享受着。 “这么说你在谋杀发生的那天晚上去了圣巴巴拉?”他问。 “是的,先生。” “而那是根据我的建议吗?” “是。” “谁和你一起去的?” “肯特先生的秘书沃灵顿小姐。” “还有别人吗?” “没有,先生。” “你对此很肯定吗?” “是的,先生。” “我想,你去了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的住处吧?” 伯格说:“等一下,法官大人,我认为这个问题与本案无关。他去了什么地方,或是他在圣巴巴拉时做了什么,没有任何意义。” 梅森微笑了,说道:“这是控方先开的头儿,法官大人。刚才他努力向陪审团证明,我当时在那个住宅负责许多事情,并打发这个证人去了圣巴巴拉,他问他在谋杀发生时他在什么地方。因此,为了探索他的证词的这一方面,我有权进行最周密最详细的询问。” 马克汉姆法官张口要说什么,然后抑制了自己,说道:“驳回抗议。” “回答我的问题,哈里斯先生。你去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的住所了吗?” “去了。” “到达圣巴巴拉以后你做什么了?” “我去了肯特太太的住宅。梅森先生办公室的一个名叫杰克逊的人当时正在监视那座宅子。他主动提出继续值班到两点钟,但我知道他上午在法庭有工作要做,于是我告诉他把沃灵顿小姐带到一个旅馆里,我呆在那儿监视那座宅子。于是他开着自己的车带沃灵顿小姐走了,我把我的汽车停放在我能看见那座宅子的地方,直等到早晨八九点,一个私人侦探来替换我。” “你早晨3点钟是在肯特太太的住宅前面吗?” “是的,先生。”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肯特太太接到了一个电话。” “你能听到她打电话时说的话吗?” “能。” “是什么?” “法官大人,”汉米尔顿·伯格提出了抗议,“这一提问的缺陷现在变得很明显了。这个证人对我怀有敌意,对辩方很友好。现在,辩方正诱导证人去证实某件无法证实的事情。” “但是,法官大人,”梅森指出,“控方也问这个证人,在谋杀发生的时候他在什么地方,而……” “而你想对这个特别的要点重复提问,以此来检验他的记忆力吗?” “是的,法官大人。” “我认为,”马克汉姆法官说,“本庭的裁决是,你可以就他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看见了什么和大体上听到了什么对他进行提问,但不能具体地就别人可能当着他的面说了什么进行提问;我以为那样就离题太远了。” “很好,法官大人。” 有一会儿沉默。 “继续吧,律师。”马克汉姆法官对佩里·梅森说。 “在那一电话谈话进行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梅森问。 “在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住宅的大街对面。” “你认识她本人吗?” “认识。” “她是亲自接的那个电话吗?” “抗议,”汉米尔顿·伯格抢着说,“这与本案无关。” “我认为我要驳回这一抗议。”马克汉姆法官说,“它可能检验这个证人的记忆力和可信度。然而,我不同意用叙述那番谈话的内容,来检验他的记忆力。” “她接那个电话了吗?”梅森问。 “是的。” “你清楚地看见她了吗?” “是的。” 梅森说:“顺便问一下,你知道……”梅森说了半句话突然停下了,他在转椅上转来转去,目光盯着这挤满了人的审判室。他突然站了起来,“法官大人,”他说,“我恰巧注意到,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现在正在这个审判室里。我听说肯特太太一开始受到了检方的传唤,但她当时正在和被告打官司,可能成为对被告不利的证人而使人们对她的证词产生怀疑。但现在,她和被告在先前的官司上,已达成了协定,也就是说多里丝·萨里·肯特与彼得·肯特的离婚案已最终判决,他们之间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由于肯特太太现在在这个审判室里,我想让她作为辩方的证人,请法庭指令肯特太太,在我能给她发出一张传票之前不要离开这个审判室。” 马克汉姆法官皱起眉头说道:“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请你站起来好吗?” 那个金发的年轻女子站了起来,人们纷纷向她伸长了脖子。 “在律师有机会对你发出一张传票之前,”马克汉姆法官命令道,“你不要离开这个审判室,而且,为了便于马上发出这样一张传票,本庭将休庭10分钟,肯特太太在这段时间内不要离开这里。在休庭期间,陪审团要记住法庭通常的告诫,不要和任何人讨论这个案子,也不要允许别人当着你们的面讨论,而且,在本案最后呈交给你们之前,对于被告的有罪或是无罪,不要表达任何看法,法庭将休庭10分钟。” 马克汉姆法官起身向他的议事室走去。 审判室里变得充满了各种噪音。梅森向书记台走去,让人把传票开好,交给了法警。 佩里·梅森很随便地向通往法官议事室的门大步走去。汉米尔顿·伯格来到他身旁,他冷淡而又很有礼貌地说:“我认为,我们一起去拜望马克汉姆法官会是很好的事,梅森先生。” “噢,很好。”梅森表示赞同。 两人一起走进法官议事室。马克汉姆法官坐在一张高高摞着一堆法律书的写字台后面,从他正在读的刑法法典的索引中抬起头来。看他的态度,他正在急匆匆地寻找某件重要的东西,遭到了打扰。 “我并不想当着陪审团提出这一看法,马克汉姆法官。”伯格冷冷地很有礼貌地说,“但我认为,梅森先生的行为是对法庭的蔑视。” “我的行为?”梅森问道。 “对。” “什么行为?” “为了把本案中的权威当局搞乱,故意地把那把完全一样的刀放在餐具柜抽屉里的行为。” “但我根本没有怀着任何这样的目的去放置任何刀。”梅森说。 马克汉姆法官皱着眉,忧虑使他面色沉重。 “我恐怕,律师……”他张口说。 在梅森脸上看到的某种表情使他突然停顿下来。 伯格激烈地说:“你不能做了那件事而逃脱并不受处罚,梅森。艾德娜·哈默已经明确地宣誓作证了,这些是你的意图。” “但是她根本不知道我的打算。”梅森指出,“她看不懂别人心里想的事。作为一个心灵感应专家她并不合格。” “但是她证实了,你告诉了她你的意图是什么。” “噢,是的,”梅森承认,“我确实对她说过那些话。” “我是否应理解为,”马克汉姆法官问道,“你现在声称你对她说了一番假话呢?” “噢,当然了。”梅森说着,点着一支烟。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伯格问。 梅森说:“噢,我猜到她肯定也患有梦游症。你看,伯格,她手里有那个餐具柜抽屉的惟一一把钥匙,可她放进去的那把刀却失踪了。当然,存在着某种可能,就是肯特或许撬开了那把锁,或是有一把复制的钥匙,于是,趁着肯特在监狱里,我想我要做一个试验。” “我的看法是,艾德娜·哈默本人是个梦游者,她为她舅舅担忧,上床睡觉时,关于那把切肉刀的想法折磨着她。凭我和她在一起的经历,她把一个杯子藏在那张咖啡桌下面的容器里,这使我确信,她以前利用那个地方藏过东西。所以,有什么比这更自然呢:她在睡梦中为那把刀的事担忧,感到那个餐具柜抽屉不是个安全的藏东西地点,从床上起身,只穿一件睡袍,打开了餐具柜抽屉的锁,拿出那把刀,又锁上那个抽屉,把刀藏在那张桌子下面的容器里?” “我认为,我能搞清这件事的惟一方法就是复制当时的环境,于是我给了她另一把刀,给她造成了印象把它锁在那个抽屉里是多么重要。那是个月明之夜,而她是脑子里想着那把刀睡去的。习惯再一次成了不可抗拒的。过一会儿,伯格先生,我会证明,这把被标为辩方A物证的刀是我交给她,让她放在餐具柜抽屉里的同一把刀。是保罗·德雷克手下的一个侦探在那张咖啡桌的桌面下,那个椭圆形的容器里发现了它。”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宣称,是她杀死了里斯吗?”伯格叫道,“哇,那真是荒谬,真是荒唐!” 梅森细看着自己的香烟尾部,“不,”他说,“我并不认为我会作出任何这样的判断,呆会儿你就会看到。伯格先生,这一讨论只是针对你刚才说的,说我蔑视法庭,而且,我想,你还要提交律师协会以严肃纪律。我提起这件事只是为了解释一下,我不过是在进行一次试验。” 梅森转身大步走出了议事室。 马克汉姆法官慢慢地合上了刑法法典,把它放回到顺着他的写字台排列的那排书中就位。他看着伯格的面孔,努力忍住笑。 “我,”地方检察官说,“真该死。” 他转过身,迈着重重的步子离开了议事室。 重新开庭后,马克汉姆法官察看着审判室,说道:“你现在发出你的传票了吗,梅森先生?” “发出了。” “我想刚才正在对哈里斯先生提问吧?” “是的。” “走上前来,哈里斯先生。” 没有应答。 伯格伸长了脖子说:“也许他出去呆一会儿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在提问中问麦多克斯先生,”梅森说,“如果法庭准许的话,我们或许可以让麦多克斯先生上前来。” “有反对意见吗?”马克汉姆法官问汉米尔顿·伯格。 “我可以为了控方的利益说,”梅森说,“由于一些没有预见到的事发生,即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要做一个证人这一事实,这个问题变成了必须的。” “不,”地方检察官说,“我对于再次传唤麦多克斯不会提出任何反对意见。我认为我还句一个问题要询问他呢。” “麦多克斯先生请上前来。”法警说。 审讯室的证人们中间,又一次没有应答的动静。 “你们有你们能传唤的另一位证人吗?”马克汉姆法官问。 “请法庭原谅,”梅森说,“我要在这个案子进一步发展之前结束对哈里斯先生的提问。我认为我能做的惟一的事情就是问麦多克斯先生一个问题。” “很好。”马克汉姆法官说。 有几秒钟让人不舒服的沉默,随后马克汉姆法官在他的椅子上转过身,“本庭将短暂地休会,在此期间,法警要找到失踪的证人。”他说。 梅森向彼得·肯特转过身来,把手拍在肯特的膝上,耳语说:“没事儿,彼得。30分钟之内,你就会作为一个自由人走出这个审判室了。” ------------------ 22 梅森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把帽子向一尊布莱克斯通的大理石半身雕像投过去。帽子正中塑像,旋转了半周,在塑像的头上滑动着形成一个颇不落俗套的角度。 德拉·斯特里特努力作出很随便的样子,但她的两眼十分明亮。 “过了球门线了吧,头儿?” “就在球门杆之间。” “你什么时候变聪明的?”她问。 “我要是知道就见鬼了。”他告诉她,同时在办公桌的边上坐下来,孩子气地咧嘴笑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实不断地刺激着我的意识。艾德娜·哈默究竟为什么一直在研读有关梦游的书呢?她为什么在她的门上装上一把锁呢?邓肯看见从天井走过的那个人影为什么在那张小咖啡桌旁停下来呢?而且那把被锁在那个餐具柜抽屉里的刀为什么不见了呢?麦多克斯在知道已经安排好一次会晤的时候,为什么在早晨3点给肯特太太打电话呢?” “我没把邓肯的大多数证词当回事,因为我认为,他不过是那些会不自觉地犯伪证罪的自高自大的家伙中的一个罢了。他会捕风捉影的。但他无疑看见了某个人正穿着一件睡袍走来走去。当他说他戴上了眼镜时,他是个该死的说谎者。他没有戴。他看见的只是一个穿着白色睡袍的人影正在月光下走来走去。在他从以后发生的事中推测这个人影一定是肯特时,他使自己着了迷,相信自己认出了肯特。他很偏执,那足以使他自己越发地肯定。但这并没有澄清那个奇异的电话谈话。” “麦多克斯很精明,当邓肯在晚上11点钟给肯特太太打电话时,他避免卷进去,但通过他在法庭提问时的回答使我感到他在场。当然了,我是打算就以前的任何电话对邓肯提问,因为肯特太太在电话中说,麦多克斯的律师已经安排好了一次会晤,那表明,邓肯已经和她联系过了。但是麦多克斯确实肯定地说,他没有在早晨3点给肯特太太打过电话。我认为他不会在一件可以核查的事上使自己犯伪证罪的。” “于是我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哈里斯身上,我刚一那样想,马上就意识到,我走上了正确的轨道。哈里斯是那个始终在打乱步骤的人。他一直在努力使肯特被判罪。当他意识到肯特的梦游会成为很好的辩护理由时,他就竭力去破坏它,冒着自己会被传为证人的危险,声称艾德娜锁抽屉时那把刀没在里面。显然,他曾打过一两次匿名电话给霍尔康布提供小道消息,说我搞到一把一模一样的刀,要引入这个案子。我问艾德娜时,她说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她说得不对,她一定告诉了哈里斯。” “你当时并不是真的想把那些刀混在一起吧,头儿?” “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想在艾德娜的头脑中形成印象,那把刀放在餐具柜抽屉里的重要性,这样,她睡觉时头脑中就带着那个最重要的想法。” “然后你推测她又会梦游了?” “是的。” “而且拿着那把刀?” “是的。” “而你认为她会拿它做什么呢?” “如果我的推理是正确的,她做的事会和她以前做过的相同——把它放在那张咖啡桌的桌面下面。那是她私人的小藏物处,来放一些她不想让人发现的东西。” “而哈里斯知道那件事?” “他当然知道了。作为她的丈夫,他已经偷偷地和她同居一个多月了。他有这座宅子的钥匙,而且有艾德娜在她卧室的门上新装的那把锁的钥匙。” “再者,那些指向他的线索相当引人注意。在圣巴巴拉,他一直在监视那个宅子。如果他确是在他自己所说的地方,他会看见肯特太太离开那个宅子,上她的汽车,开往洛杉矶的。但他没有看见。这就说明,他当时没在那儿。然而,如果他没在那儿,他又会在哪儿呢?他能够说出肯特太太早晨3点接到的那个电话的确切时间,甚至可以说出她在电话里说的话。如果他不在那儿的话,他怎么能知道?只有惟一的另一种解释:他就是打进电话的那个人。” “我刚一考虑到这一可能性,就意识到了,这是惟一的解释。在这个案子里它始终都明白地显露在那儿,希望引人注意,可我们就是没有想到它罢了。从外表上看,哈里斯当时正在圣巴巴拉监视着那座宅子,来确保肯特太太没有离开。他想赶快回洛杉矶去,犯一项谋杀罪,然后再回到圣巴巴拉来。他意识到,如果肯特太太在此期间离开那个宅子的话,知道这个事实对于他更为有利。因此,他决定给她打那个长途电话。自然了,他不能用自己的名字。于是,他在头脑中搜索一个可能利用的名字,挑中了麦多克斯,因为他算计着,麦多克斯想和肯特太太碰面是一件符合逻辑的事。麻烦之处在于,它太符合逻辑了,设计得太好了。麦多克斯已经通过邓肯给肯特太太打了电话,再打个电话不就很多余了吗?不过,通过那番电话谈话,哈里斯取得了两个对于他很有价值的结果。首先,他弄确实了,肯特太太早晨3点是在自己住所;其次,他把她说的一切都记了下来,以便他可以重复那番谈话,从而使事情看上去像是,在那一谋杀发生的那段时间,他在圣巴巴拉。” “但他为什么想谋杀里斯呢?” “有两个原因。首先里斯是艾德娜·哈默之外、肯特财产的惟一的另一位继承人,而艾德娜最近成了哈里斯的合法妻子。其次,谋杀了里斯,他就不仅除掉了一个继承人,而且还使肯特担上那个罪名,借法律之手再除掉肯特。” “但是肯特立了一个剥夺艾德娜继承权的遗嘱。” “不,他还没有。他打算在哈里斯娶了艾德娜以后立这样一份遗嘱。所以哈里斯做了安排,举行秘密结婚仪式。他认为,在肯特得知他们结婚、更改他的遗嘱以前,他有机会除掉肯特。” “可我记得是哈里斯本人要求肯特更改那个遗嘱的。” 梅森大笑说:“那是非常足智多谋的做法。哈里斯是个冒险家,是个剥削者。他意识到了,艾德娜·哈默是个会继承大笔财产的极有吸引力的年轻女子,也知道肯特已赶走了一大批企图猎取财产的求婚者,于是,哈里斯要求肯特在他娶艾德娜之后剥夺她的继承权,这一点取悦了肯特。他是在和普里恰德玩同样的把戏。他从什么地方取了点儿赌金,正在利用它给自己做一个很好看的门面,希望自己能娶一个富有的女人。” “但是如果肯特相信了他的话,已经更改了遗嘱呢?” “不,”梅森说,“肯特完全是一个生意人,他想不了那么多。在立一个新的遗嘱之前,他得先搞确切,艾德娜是否幸福地结了婚。” “回过头来看这件事,我并不认为哈里斯一开始就计划谋杀。你看,他不过是一个有那么点儿钱来装个好看门面的美男子,而且怀着娶一个真正有钱的女子的野心。我认为,他是作为一个机会主义者起步的,不过是一次迈一步。一开始,他想合法地娶艾德娜。随后他看到了一个极好的机会,能把里斯和肯特都除掉,他便无法抗拒这一想法。艾德娜把彼得以前梦游的事告诉了他,之后哈里斯又发现,他的妻子也梦游,在梦游时把那把切肉刀从餐具柜里拿出来,藏起来,然后回到床上睡觉,哈里斯想出了那个充分利用肯特的梦游症的主意。” “因此,谋杀发生的前一天,12日夜里,艾德娜干完她梦游干的那套事,回去熟睡之后,哈里斯把那把刀从她藏的地方拿出来,悄悄溜进肯特的卧室,先用他从艾德娜手包中拿来的那把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然后把那把刀放在肯特的枕头底下。第二天早晨肯特发现了它,吓得都动不了了。艾德娜也发现了它。他们两个人都匆忙地做出了那个结论,即肯特又在梦游了。 “艾德娜知道她自己梦游,但是不知道她从餐具柜里拿出了那把刀。因此,她并没有怀疑自己。哈里斯把进行谋杀的一切都计划好了。我不知道他原来是怎么计划的,但是在圣巴巴拉那件事出现后,为了利用它,他改变了计划。 “哈里斯已经把舞台安置好了。他需要的只是找到一个很好的不在犯罪现场证据。我不知不觉地把牌打到了他的手中,给了他去圣巴巴拉、再回好莱坞和溜进肯特住宅的机会。他有那把艾德娜给他的钥匙,他只须到天井里那张咖啡桌旁,抬起那个盖子。如果那把刀不在那儿的话,他是否可能有另一种谋杀计划,我不知道。但是那把刀在那儿。他需要做的只是拿起它,杀死里斯,去肯特的卧室——到这时,他已经配了一把肯特房门的钥匙——悄悄把刀插在肯特的枕头底下,再动身返回圣巴巴拉。” “那么,邓肯看见那个梦游者的时间不会是早晨3点了?”德拉问。 “肯定不是。那是12点一刻。就是在那儿,事情碰巧了,恰巧对哈里斯很有利。” “他悄悄溜了?”她问。 “当然。他一听我说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在那个审讯室里,而且我们达成了和解,他就知道,她会对那番电话对话的事作证,并且把和麦多克斯与邓肯见面的事坦率地告诉我。哈里斯其实早就想到,肯特太太在那番电话谈话之后就动身去了洛杉矶这件事是一个会使他遭受危险的旁证。还有邓肯所做的那些证词,即他11点钟给肯特太太打电话时是和麦多克斯在一起的,表明麦多克斯没有必要在3点钟再打电话,这一点毁掉了哈里斯。” “麦多克斯也溜掉了吗?” “是的。他被搅在了那一诈骗之中,他来此的惟一希望就是从肯特那儿得到一笔丰厚的财产赠予。由于肯特在监狱里,他希望和肯特太太做交易。看到这扇门被关闭以后,他就溜了。他并不是逃脱谋杀的罪名,而是害怕一个诈骗的罪名。” “但是,如果里斯没有和麦多克斯调换房间的话,会有一个对肯特先生不利的案子吗?” “迫踪那件事,”梅森说,“你会发现这个方案恰恰是哈里斯安排的。里斯是个疑病症患者,哈里斯需要做的只是去提议,为了躲开一股穿堂风,他应该掉换一下房间,而那件事很好办。记住,哈里斯是那个宅子里的金发男孩儿。可爱,有魅力,他得到了所有人的信任。” “地方检察官目瞪口呆了吧?”她问。 “在法官议事室里听我向他解释本案中的那些线索时,他目瞪口呆得不得了,直把他雪茄点燃的那一头往嘴里插,而且嘴都咧得变了形。”梅森说着,回想起那一奇观,快乐地“咯咯”笑起来。 德拉·斯特里特张嘴要说什么,这时,通外间办公室的门开了,杰克逊走了进来。 “您是在等一个叫梅乐里主教的人吗?”他问。 梅森摇摇头,微笑着说:“主教们就是有点儿不符合我的行业范围,杰克逊。他想干什么?” “他不肯告诉我他的事情是什么性质的。他说,他想知道,一个人在犯过失杀人罪3年多之后,是否能被逮捕。” 梅森扬起眉毛说:“而那个人是个主教?” “对,他是从澳大利亚来的一个主教派主教。” 梅森的目光显示出了兴趣,“我想,”他慢慢地说,“他是在为某个忏悔的教区成员打听这件事吧。”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杰克逊说,“但他坚持他必须见您本人,而且他非常激动。他用火柴点烟时手颤抖着,而且,他告诉我他见您本人是多么重要时,开始结巴起来。” 梅森向德拉·斯特里特转过身去,她摇摇头说:“有好多人一直想见你呢,头儿,我一直在搪塞他们,直到你办完这个案子。假设你告诉这位主教,他可以或者和杰克逊谈,或者另找一位律师呢?” “德拉!”梅森责备地说,“一个犯了过失杀人罪的主教,溜到了澳大利亚,想回来,害怕会被起诉,而且在激动时就结巴——你想让我把他放过去吗?” “不是把他放过去,”她说,“是拒绝他。” 梅森摇摇头。 “你怎么知道他犯了过失杀人罪?”她问道。 “那不过是一种预感,”梅森说,“但我敢打赌是那样。” 他向杰克逊转过身去,说道:“领梅乐里主教进来。德拉你溜进秘书房间做记录。” “而我想,”她说,“我们要立一个档案,名叫……” 他点点头,微笑着说:结巴的主教案件。① ①《结巴的主教案件》一书1936年秋天首次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