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杀人案作者:厄尔·斯坦利·加德纳 译者:吴力励1 佩里·梅森在他的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两个拇指勾在背心的袖孔里,眉头紧锁。 “你说的是2点吧,杰克逊?”梅森问他的书记员。 “是的,先生。而且我告诉过她一定要准时来。” 梅森看看手表。 “晚了15分种。”他恼火地说。 他的秘书德拉·斯特里特从桌上抬起头,问道:“为什么不拒绝见她呢?” 梅森说:“因为我想见她。一个律师辛辛苦苦地干许多没有意思的谋杀案,才有可能得到一件有趣的事情。我对这事儿感兴趣。” “谋杀难道就没意思吗?”杰克逊问道。 “在你办了那么多谋杀案之后,”梅森说,“死人总是没有意思的。重要的是活着的人。” 德拉·斯特里特用仰慕的目光注视着梅森,说道:“这不是一个谋杀案——起码现在还不是呢!” “但它同样吸引人。”梅森说,“我不喜欢在事实都明了之后再介入进去。我想去探索其中的动机,正如婚姻是爱的最高顶点一样,谋杀是仇恨的最高顶点。而且说到底,仇恨比爱还强有力。” “那会更有意思吗?”德拉问,说着她探询地打量着梅森。 梅森没有回答,又踱起步来。 “当然了,”他用机械单调的语调自言自语地说,“要做的事情就是要防止谋杀发生。但是,如果一个梦游者真的杀死了一个人,而他对此一无所知的话,我所受到的法律训练使我忍不住意识到,那会是一个多么奇妙的案子:不存在恶意,不存在预谋。” “但是,”杰克逊指出,“你得说服陪审团,让他们相信,你的委托人不是在演戏。” “那个外甥女不是可以做证明吗?”梅森问道,他停了下来,把两脚叉开得挺大,好斗地盯着他的书记员,“她不是说她的舅舅梦游,把一把切肉刀,拿到床上去了吗?” “这倒是。”书记员说。 “那你还需要什么?” “她的证词或许不会说服陪审团。” “为什么不能?她怎么了?” “她很特别。” “漂亮吗?” “对,她的外形漂亮得惊人。相信我吧,她穿衣服的方式是故意把身材显示出来。” “多大年纪?” “不超过二十三四岁。” “被娇惯坏了吗?” “可能。” 梅森挥手做了一个潇洒的姿态:“如果一个体型极佳的漂亮姑娘在证人席上翘起二郎腿,仍不能使陪审团相信她舅舅是个梦游患者的话,我就白干这么多年了。” 说完梅森就仿佛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似地耸耸肩,向德拉·斯特里特转过身去问:“办公室还有什么事,德拉?” “一个名叫约翰逊的先生想要您办弗莱彻谋杀案。” 他窑摇头:“绝对没什么可做的,那是一个残酷的谋杀案。弗莱彻无可辩护。” “约翰逊先生说,有一个机会,就是你可以用不成文的法律,用情绪不正常为借口进行辩护,还有……” “见鬼去吧,就算他妻子确实和死去的那个男人胡搞吧,弗莱彻本人也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我在夜总会里碰见过他挽着一些性感的女人,去年就碰见过6次呢。这种破坏家庭的行为对于离婚是个好理由,对于谋杀可是个很糟的借口。还有别的吗?” “有,一个叫麦娜·达琴的姑娘说,有个男人和她订了婚,把她积攒的东西都卷跑了。她发现他是耍了一个骗局。那男人是一个超级风流情郎,特长是诈骗女人。” “骗了她多少钱?”梅森问。 “5000美元。” “她该去见地方检察官,而不是我。”梅森说。 “地方检察官会对那男人提出起诉。”德拉·斯特里特指出,“但不会使达琴小姐要回她的钱,她认为你或许能把他摆平。” “我原以为你说的是他潜逃了呢。” “他是逃了。但是她找到了他的下落。他用乔治·普里恰德的名字登记,现在住在皇宫饭店,而且……” “她是个本地姑娘吗?”梅森打断了她。 “不是。她是从内华达的雷诺到这儿来的,她追踪他来到这儿的。” 梅森沉思地眯起了眼睛,说道:“告诉你,德拉,我不会收达琴小姐任何钱,因为她可做的只有一件事,而且会比一个律师做得好得多。你可以把这一劝告告诉她,还有我的问候:倘若那男人确是个骗子的话,那么他还会继续行骗,会用从她那儿骗得的钱再对其他女人下更大的赌注,会把那5000块花在置行头和包装上。告诉她,继续监视他,到了他对某个阔女人下钩的时候,就露面,狠狠地敲他。” “那不是敲诈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当然是。” “假设为此而拘捕她呢?” “那么,”梅森说,“我会为她辩护,而且不会要她花一个子儿。我的天哪,如果一个女人在成为受害者之后,不能做点儿正义的敲诈的话,这个世界会成为什么样呀!你告诉她……” 电话铃响了。德拉·斯特里特拿起听筒说“喂”,然后用手捂住送话口,对梅森说:“她在外间办公室。” “告诉她等着,”梅森说,“为了惩罚她,我要让她等5分钟……哦,不,还是让她进来吧!你呆在这儿别走,德拉。杰克逊,你可以走了,去给那个公共运输公司案做答复摘要。” 德拉·斯特里特用冷冰冰的声音说:“告诉哈默小姐,她迟到了18分钟,但是她可以进来。” 杰克逊把一个黄色大夹子夹在腋下,悄悄地离开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通外间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针织运动衣的金发年轻女郎走了进来,那件运动衣就仿佛一件泳装,使她的曲线几乎一览无余。她向佩里·梅森微笑着,尔后以极快的速度说:“噢,真对不起,我迟到了。” 她的目光从梅森身上瞥向德拉·斯特里特。她的嘴仍在微笑,但是眼睛中的笑意却已经没有了。 “我的秘书,斯特里特小姐。”佩里·梅森说,“你不要这样。这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她呆在这儿,记笔记,你无需担忧。她知道怎样守口如瓶,坐下吧。你想为你舅舅的事和我见面,对吧?” 她大笑起来:“您真让我喘不过气来,梅森先生。” “我可不想那样。坐下,开始吧。” 她把头微微歪向一边,半闭着眼睛,狡黠地打量着梅森,说道:“你有狮子星座的人的特点。” “狮子星座?” “对,出生于7月24日和8月24日中间,属于狮子星座。那是一个激烈、善于行动、很有吸引力的星座,你们是由太阳掌管。你有一个坚强的性格,但是你敏感……” “算了吧,”梅森打断了她,“别浪费我的时间,告诉我我有什么缺点,那样你会在这儿呆整整一下午的。” “但它们并不是缺点,这是一个辉煌的星座。你……” 梅森坐到一把转椅上说:“你是叫艾德娜·哈默吧?你多大年纪?” “20……23。” “那意味着23岁还是25岁?” 她皱起了眉说:“如果你要搞精确的话,那意味着24岁。” “好吧,我要搞精确。你为了你舅舅的事想见我?” “是的。” “他叫什么?” “彼得·肯特。” “他多大年纪?” “56岁。” “你和他一起住在那个宅子里吗?” “是的。” “你的父母去世了?” “对。他是我母亲的哥哥。” “你在那座宅子里住了有多久了?” “大约3年。” “而你为你的舅舅感到忧虑吗?” “是的,为他的梦游。” 梅森从办公桌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用烟的尾部敲打着拇指指甲,抬起头看着艾德娜·哈默。“要一支吗?”他问道,她摇摇头,于是梅森在办公桌的下面一侧擦着了一根火柴,说道:“说说你舅舅的事情吧。” “我就是不知道从哪儿开始。” “从开始时开始,他第一次开始梦游是什么时候?” “一年多一点儿以前。” “在哪儿?” “在芝加哥。” “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椅子上蠕动着说:“您在使我不安,我宁愿以我自己的方式来讲。” “讲吧。” 她把膝盖部位的衣服捋平,说道:“彼得舅舅很慷慨,但是很古怪。” “接着讲,”梅森说,“这等于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我正在试图告诉您他妻子的事。” “他结婚了?” “对。娶了一个悍妇。” “和他住在一起吗?” “不,她本来正要离婚,只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这话怎么说?” “她现在住在圣巴巴拉。在第一次梦游之后,她提出了离婚。她声称彼得舅舅当时试图杀死她,可她现在又要撤诉。” “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她很聪明,是个为了赡养费而结婚的人。” “显然你不喜欢她。” “我恨她!我恨她脚踏的土地!” “你怎么知道她是个为赡养费而结婚的人呢?” “有事实证明。她曾经嫁过一个叫萨里的男人,并且吸干了他的血。在他的生意负债累累、无法继续付赡养费之后,她威胁说要把他送进监狱。于是惊动了他的债权人,银行要求他偿付贷款。” “你的意思是……”梅森问,“她故意地杀鸡取卵吗?” “那不是故意的。您知道一些女人就是这样。她们认为一个男人不再爱她们了就是一种罪过,法律应该予以惩罚。” “萨里破产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自杀了。尔后她嫁了彼得舅舅,又为离婚起诉他。” “赡养费呢?” “一个月1500元。” “你舅舅挺有钱吧?” “是的。” “她和你舅舅一起生活有多长时间?” “一年多点儿。” “而法官就判给她一个月1500元吗!”梅森问。 “是的。你知道,她懂得怎么办那件事。她演了一出很棒的戏,于是一名法官很容易就让一个丈夫慷慨解囊了。” “她的教名是什么?” “多里丝。” “你舅舅真的试图杀死她吗?” “肯定没有,他当时在梦游。他走到餐具柜那儿,拿了一把切肉刀。这女人匆忙回到卧室,锁上了门,而且打电话报了警。警方来时发现彼得舅舅正穿着睡衣站在那间卧室前面,摆弄着那个门把手,手里拿着一把大切肉刀。” 梅森用指尖敲打着办公桌的边沿,发出轻轻的鼓点声。 “那么,”梅森若有所思地说,“如果到摊牌的时候,就会显示出,你舅舅试图谋杀他的妻子,她锁上了门,报了警,而他声称,他一直在梦游,但是法官没有相信他的话。” 艾德娜·哈默向上翘起下巴,挑战似地说:“嗯,那怎么了?” “没什么,”梅森说,“这个梦游事件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彼得舅舅的医生建议他来一个完完全全的变化,于是舅舅就让他的合伙人管理他的公司,他回到加州这儿。在这儿,他总是保留着他的合法住处。” “而且继续他的梦游吗?” “是的。我很为他担忧,一直注视着,特别是在月圆之夜。您知道,梦游是与月光有关联的。梦游者在满月期间更加活跃。” “你一直在攻读有关梦游的书吗?”梅森问。 “是的。” “哪一本?” “萨德加博士写的一本书,名叫《梦游与月游》。他是个德国人,我读的是一本译作。” “什么时候读的?” “我有这本书。我经常读它。” 梅森说:“我想,你舅舅不知道他仍继续在梦游吧?” “是的。您看,我把他的房门锁上了,但他还是能设法出来。第二天早晨我偷偷溜进他的房间,想去看他是不是没事。我发现那把刀的刀柄从枕头下面探了出来。我拿走了刀,什么也没对他说。” “你进去时那门没锁吧?” “噢,是的。我以前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但它一定没锁,因为我就那么走进去了。我知道他在淋浴。” “接着讲。”梅森说。 “舅舅要来见您。” 梅森说:“是你安排的?” “对。开始我想要您在他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对他进行治疗。但后来我改变了主意,今天吃午饭时,我提示他向您咨询,他今天下午就会来。您看,他想结婚,而……” “想结婚!”梅森叫道。 “对,和一个叫露茜尔·梅斯的护士。我喜欢她,她理解神经质。” “她多大年纪?” “34或35岁。”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另一个以婚姻猎取赡养费的人呢?” “因为,她要先在一份协定上签字,才肯嫁给彼得舅舅,那份协定既放弃她对他的财产的所有继承权,也放弃所有对赡养费和律师费的要求。她说,如果他想立一份遗嘱,留给她某件东西的话,他只须把他想给她的钱给她,但仅此而已。” 梅森慢慢地说:“如果那份协定如此开放的话,它可能是与现行观念相违的。他们可以往婚前订一个婚姻财产授予协定,在婚后订一个财产授予协定。不知道她在结婚后还是否这样想?” “她肯定会,你可以指望她,她人极好。她自己有一点儿钱,足以生活的,而且她说,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使她和彼得舅舅婚姻破裂的话,她会退回到她现在的地位。” “噢,倘若真是这样,那你舅舅为什么不和她结婚呢?要是他真正爱她,就会拍她所想要的东西给她的。” 她微笑了,说道:“舅舅打算在那些协议签订以后就安排给她一些财产,其实这所谓的签字不过是一种姿态。” “那是什么在阻止他呢?” “噢,”她说,梅森的凝视使她不安地扭动着,“多里丝不肯让他们结婚。” “有什么不行的?” “她给他们找麻烦。你看,离婚还没有判下来呢,而她又提出彼得舅舅在财产等方面对她说了谎。这回她肯定又要说,彼得舅舅精神不正常,有杀人倾向,必须把他放在疗养院里。而她想要的,就是自己成为彼得舅舅的财产监护人。” “现在,使你舅舅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吗?” “那是一部分,他还有别的麻烦事。他自己会告诉您的,我只想要您答应我,在医疗方面照顾他,而且……” 电话铃执著地响着。德拉·斯特里特拿起听筒听了听,用手捂住话筒说:“他现在在办公室里。” “你的意思是那位舅舅吗?” “对。彼得·肯特。” 艾德娜·哈默一下子跳了起来:“一定不要让他知道我在这儿。如果您再看见我,就假装我们从没见过面。” “坐下。”梅森对她说,“你舅舅可以等一等。你可以……” “不,不!他不会等的,您不了解他,您会看到的。” “等一下,”梅森说,“现在,在你们住的那座宅子里,有没有你舅舅想杀的人?” 她的目光显得有些绝望。 “有,我猜有……噢,我不知道!不要问我!” 她起身向门口跑去,德拉从电话上抬起头来瞥了一眼。 “肯特先生,”她镇静地宣布,“已经强行从交换台的那个姑娘身边走过,正在往这儿走呢。” 艾德娜·哈默“砰”地一下关上了她身后通走廊的门,与此同时,通接待室的门一下子打开了,显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在他身后,一个正在表示抗议的年轻女子抓住他的外衣底部,差不多是尖叫着:“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 梅森做了一个手势,要她不要叫了,“没事儿,史密斯小姐,”他说,“让肯特先生进来吧。” 年轻女子松了手。那个高个子男人大步走过来,朝梅森点点头,没有理会德拉·斯特里特,一下子坐在椅子上。 ------------------ 2 彼得·肯特用紧张急促的语调说:“对不起,我冲了进来。我无法不这样做,我很紧张不安,我等不及了。我愿意为我造成的任何损失做出补偿,我感到我该来见你。那个基于直觉的想法是我和我的外甥女一起吃午饭时产生的。她是个星相学家,她熟知我的运命天宫图。她可以把有关我的行星的一切都告诉我——而我一个字也不信。” “你不信?” “对,当然不信了。但是我无法把那该死的东西从我头脑中赶出去。就好像你正沿着一条便道步行,看见了一个梯子。如果你不从下面走过去的话,你就恨自己是个胆小鬼。可当你从下面走过去后,你又会开始纳闷,不知道它是否真的会给你带来坏运气。它使你不安。于是,你就不断地想这件事。” 梅森咧开嘴笑了,说道:“在梯子下面走并不使我不安,我总是处于困境之中。” “嗯,”肯特急急匆匆地继续说,“当我的外甥女说,我的运命天宫图显示,我应该去向一位其父姓由5个字母组成的律师进行咨询时,我告诉她,那都是胡说八道。可说归说,然后,我还真的仔细地去想哪些律师的名字是由5个字母组成的。于是,我外甥女又查了一些行星,说那个名字应该代表某件和岩石有关的东西,问我认识不认识一个叫S-T-O-N-E的律师。我说不认识。随后你的名字突然涌进我的脑海。我告诉了艾德娜,她十分激动,说你就是那个人。明知道这都是胡说八道,可我还是到这儿来了。” 梅森瞥了一眼自己的秘书。 “你的麻烦事是什么?”他问。 “我妻子正在圣巴巴拉等待离婚判决。现在她又打算后退,撤销那个离婚案,声称我精神不正常。” “她那个离婚案办到什么程度了?” “她已经得到一项中间裁决了。” “根据本州法律,”梅森说,“一旦那个案子已经提出中间裁决,它就不能撤销了。” “你不了解多里丝。”肯特说,同时紧张不安地扭动着长长的手指,“立法者们会满足女投票人们的需求,由于一项法律,多里丝侥幸混过去了。对于她来说婚姻是一场骗局,她了解所有那些花招儿。有一条新的法律,就是在双方和解的情况下,法庭不得做出最后的判决。多里丝打算呈送一份正式的书面陈述,说我们已经和解了。” “你们和解了吗?” “没有,但是她声称我们和解了。她给我写了一封多愁善感的信。我回信时努力做到有礼貌。她在利用那封回信作为证据。还有,我不知道她还会想些什么花招。你看,她提出离婚主要是以在芝加哥发生的一些事做理由,但又加了几件我们到加州以后发生的事,来加重份量。” “她是在加州起诉的吗?” “是的,在圣巴巴拉。” “她住在那儿多久了?” “在我从芝加哥来时,”肯特说,“我有两块加州的房地产——一个是在好莱坞,我现在就住在那儿,另一个在圣巴巴拉。她和我一起在好莱坞住了几天,然后去了圣巴巴拉,在那儿提出了离婚起诉。” “居住地呢?”梅森问,“你的合法居住地在哪儿?” “在圣巴巴拉。我在芝加哥有许多企业股权,我部分时间呆在那儿,但我在加州保留我的合法居住地,在那儿投票选举。多里丝起诉离婚,尽管事实上她从前两次婚姻中收获甚丰,她仍声称她根本没有钱。她使法庭让她得到了相当的赡养费和律师费。等到离婚得逞,她还可以再得到永久性的赡养费。她每月从我这儿拿着1500元的赡养费,到处乱搞。现在她听说我想再婚,于是就算计我,为了得到自由,我会付多少钱。” “还有什么?”梅森挺随便地问。 “我恋爱了。” 梅森说:“每30天就付1500块,应该是治这个病的药方了。” 肯特什么也没说。 “还有别的麻烦事吗?”梅森就好像一个医生对病人询问病情那样问道。 “好多呢。例如,我的合伙人。” “他是谁?” “弗兰克·麦多克斯。” “他怎么了?” “我们合伙芝加哥的一个公司。我不得不突然离开了。” “为什么?” “私人原因。举个例吧,我的健康。我需要一个变化。” “你的合伙人呢?” 肯特突然被一阵抽搐的发作攫住了,他的面部肌肉抽搐着,手和腿不断地颤抖。他抬起一只颤抖的手抚住抽动的面孔,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使自己稳定下来,说道:“我没事,不过是我在激动的时候产生的一阵神经性抽搐。” 梅森用严厉的目光审视着他,说道:“你刚才正在把你的合伙人的事告诉我。” 肯特努力控制住了自己,说道:“是的。” “他怎么了?” “我认识麦多克斯时,他是个一文不名的古怪的发明商,住在芝加哥最贫困的角落,一座摇摇晃晃房子后面的小木料店里。他只有一件磨阀门的工具,惟一的模型是手工做的。他声称可以把这些东西卖给汽车修理厂,可出的价高得叫人不敢买。” “我支持了他,组织了麦多克斯制造公司,我是公司的隐名合伙人。在我的医生要我休息的时候,公司正显示出不错的利润。我把一切都留给麦多克斯掌管,来到了这儿。麦多克斯不时地把公司经营的报告给我寄来。他的信总是很真诚,前些时他写信说,有件事想和我好好谈谈,问我他是否能来和我会晤一下。我同意了。” “他来了,还带来一个名叫邓肯的家伙。一开始他说邓肯是个朋友,但后来我发现这人是个律师,是个大腹便便、浓眉毛的老滑头。他声称,麦多克斯有权从合伙收入中拿走属于他的那部分,并且收回他的专利和其他人合作。其实,他就是看公司赚钱了,要把我一脚踢开。还有,我曾经给另一个阀门磨床的专利人写过信,说我们的权利不会干涉他们的权利,但实际上,由于有相同的专利,使我的这个专利的价值降低了,它原本值100万呀!” “换句话说,”梅森说,“你的合伙人现在想独吞你们的公司,对吧?” “不仅如此,”肯特叫道,“而且想榨我的血。这是我所经历过的最可恶的事了!更令人生气的是,这个奸诈的卑劣小人竟然打着友好拜访的幌子到这儿来,而且还是在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之后!” 肯特从椅子上跳起来,狂怒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 “钱不是个好东西,”他说,“它毁掉你对人类自身的信念,使你无法根据一般价值接受任何人。你不信任所有的人,于是不信任又培养出更不信任。” “明确地说,”梅森打断了他,“你想要我做什么?” 肯特大步走向写字台。 “你得帮我解除这些麻烦,到我家里来,帮我摆脱掉麦多克斯和他那个大腹便便的律师,然后去圣巴巴拉,买通我的妻子。” “你想什么时候结婚?”梅森问。 “尽快。” “我能和你妻子谈到什么程度?” “付给他7万5千元现金。” “加上一个月1500元的赡养费吗?” “不,那全包括在内了。” “假设她不接受呢?” “那就打架……不过她会声称我精神不正常。” “为什么?” “以前我梦游过。” “可这并不意味着你精神不正常。” “梦游中我拿着一把切肉刀,试图进她的卧室。”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一年多。” “你现在治好了?”梅森问。 “对,除了这该死的抽搐和神经性的发作以外,都好了。” “你想要我什么时候到你家?” “今晚8点。带一名好医生一起来,这样他就能说我不是精神不正常了。我外甥女说,那些星星表明,这会是一着好棋。” 梅森慢慢地点点头:“你的外甥女,”他说,“看上去很有影响力——用她的星星。” “这不过是她所擅长的方式,她非常聪明。” “你还有别的亲属吗?”梅森间。 “有,我的异父兄弟菲利普·里斯和我住在一起。顺便说一下,我想要他继承我的差不多所有财产呢。” “你外甥女呢?”梅森问。 “我外甥女不会需要它的。她要嫁的那个小伙子有好多钱,够他们俩花的。事实上,我该立个新的遗嘱是他的主意。你看,艾德娜就是有点儿被惯坏了。哈里斯,就是她要嫁的那个小伙子,他的看法是,如果由他来支撑家庭收入的话,婚姻会更幸福。” “假设她和哈里斯过不来呢?”梅森问。 “那时我可以再变更我的遗嘱。” “那或许太晚了呢。”梅森暗示说。 肯特皱起眉,然后说:“噢,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也想过这问题。我能不能立一个遗嘱,将我的财产托管呢?” “当然可以。”梅森说。 “那么,我想让我的秘书海伦·沃灵顿,得到2万5千元。她一直对我很忠实,我希望她在我去世后能得到一份生活保障。然后我们可以设立一笔托管财产,如果艾德娜嫁给杰拉尔德·哈里斯,这财产的收入就都付给我的异父兄弟。倘若她离婚的话,她就可以分享那笔收入。” “你的异父兄弟知道你要把你的财产留给他吗?” “知道。” “我想知道,如果你把它变为一笔托管财产,他会失望吗?”梅森问。 “噢,不,除了收入以外我不会留给他任何东西。”肯特急忙说,“他不是很善于投资的人。” “为什么?他喝酒吗?” “噢,不,不是那个。他有点儿特别。” “你是指在精神上?” “是的,他是神经质的人,总是为他的健康忧心忡忡。一个医生告诉我说,他们称他这种人为疑病症患者。” “他自己有过钱吗?”梅森问。 肯特点点头说:“有过,但他赚钱总是失败,于是他变得经常抱怨,成了一个极端分子。他自己的投资很不幸,于是他总是对别人获得任何成功抱以愤怒。” “他对你的成功也愤怒吗?”梅森微笑着问。 “非常愤怒。”肯特告诉他。 “尽管他会从你的遗嘱中受益,他还是要抱怨你吗?” “你不了解他。”肯特微笑着说,“他的脾性非常特别。” 梅森摆弄着一支铅笔,若有所思地盯着肯特,说道:“你未来的妻子呢?” “她一个子儿也不会得到。”肯特说,“我想要你拟定一份大意是这样的协定,一份供她嫁给我以前签,一份在结婚后签。这样我就能搞清楚她是不是为了我的钱而嫁给我。顺便说一下,其实这是她的主意。她要我把事情都安排好,将来无论是赡养费,还是继承权,她都无法从中得到一个子儿。在这些事情未做好前,她不会嫁给我的。” 梅森扬起眉毛,肯特哈哈大笑,说道:“只在你我之间悄悄说,律师,当她在这样的协定上签字以后,我要给她一笔很大的现金财产授予。” “我明白了。”梅森说,“可是按这项托管财产安排规定,如果艾德娜和哈里斯离婚,她将拥有一笔应得的收入。那会不会是她的将来要离婚的原因呢?” “我懂你的意思。”肯特说,“所以我得再和哈里斯好好谈谈这件事。坦率地说,艾德娜的婚姻也是个伤脑筋的事儿。一大堆猎取财产的人追着她,都被我一个个地赶走了。随后,哈里斯来了。他一开始就坦率表明了他的立场……你今晚会看到他的。” “你过几天再办遗嘱的事,律师,先把为我未婚妻订的那些财产协定写出来,今天晚上带给我。换句话说,那是一种考验。如果她愿意放弃继承我的财产的所有权利的话,我就知道她是为了爱而要嫁给我了。” “我明白。”梅森说。 “你今晚能把那些协定带来吗?” “当然。” 肯特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支票簿来,带着那种标志着他的性格特征的迅速与紧张劲儿,潦草地写了一张支票,然后撕下来说:“最好把它吸干,这是律师费。” 他什么也没再说,转过身,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佩里·梅森做了个怪相,对德拉·斯特里特说:“这就是我因为努力想遵守职业道德和防止一起谋杀案而得到的东西——一个离婚案,我不喜欢;和一个诡计多端的律师会面,我讨厌;还有一份有关财产授予的协定,更是无聊!” 德拉伸出一只极为麻利的手,拿起那张支票说:“我可是看到了一笔5000元的律师费,这可不是凭空而来的。” 梅森咧开嘴笑了,说道:“嗯,有关肯特的一件事是,他是位很有辨别力的绅士,在我改变主意、让他另找一位律师之前,到银行去兑现那张支票吧。打电话找到凯尔顿医生,叫杰克逊进来,并且往德雷克侦探事务所给德雷克打电话,告诉他,我有个工作给他。” “你打算用一个侦探吗?”她问道。 “在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身上,”他说,“而且是大规模地用。在和婚姻骗子谈判赡养费的协定时,一点点情报和长时间的谈话价值相同呢。” 德拉·斯特里特拉过一个电话号码单来,她一举一动都带着把事情出色完成的那种有条不紊的效率。 佩里·梅森大步向窗口走去,站在那儿盯着下面的街道,沉思着。 突然,他转过身来,猛地拉开办公桌的一个抽屉,掏出了望远镜。他用左手抬起窗户,把望远镜放在眼前,从窗台上探出身去。 德拉·斯特里特正在电话里谈话,她镇定地挂上电话,摊开笔记本,握好铅笔准备着。 梅森眼睛紧贴望远镜,大声说:“9-R-8-3-9-7。”德拉·斯特里特的铅笔把那个号码写在了笔记本上。 梅森放下望远镜,关上窗户。 “记下来了,德拉?” “是的。那是什么?” “一辆敞着篷的绿色帕卡德汽车的车牌号码,由一个穿蓝色连衣裙的女人驾驶着,正在跟踪我们的委托人彼得·肯特。我看不见她的面孔,但如果她的大腿没有给人错觉的话,她的体型棒极了。” ------------------ 3 佩里·梅森正在电话上和凯尔顿医生谈着,保罗·德雷克打开他办公室的门说:“德拉让我马上来,说你等我呢。” 梅森点点头,示意他坐在一把椅子上,冲着电话说:“关于梦游你了解什么呢,吉姆?……嗯,我有个病例给你。这个男人不知道自己在梦游,他非常紧张。拿着一把刀,光着脚在家里到处走来走去……你今晚要和我一起去调查一下。我们不要在那儿吃饭,那真是谢天谢地的事。我怎么会知道他是不是会用一把刀捅我们呢?如果你怕那样,就穿一件带锁子甲的睡袍吧。我7点30分叫你……你要给他做检查,因为他妻子声称他精神不正常……嗯,有时候妻子们确实变成那样……当然有出诊费了,但是在你见到他那个外甥女之前不要财迷……我会那么说的!……好吧,我去那家夜总会接你……”梅森把听筒挂上,冲保罗·德雷克咧嘴笑笑。 保罗·德雷克,这个过于瘦长的侦探坐在那填充过满的黑皮椅上,双膝抬到一只胳膊上方,另一只胳膊支撑着他瘦小的肩部。 “梦游,是吗?”他缓慢地拖长了声问道。 梅森点点头说:“你梦游吗,保罗?” “见鬼,不!你老弄得我这么忙,我根本睡不了觉,这次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一些能干的人手去查看一个叫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的人,她住在圣巴巴拉的什么地方。还不能盯她的梢,因为她很聪明,我不想宣布自己的意图,只须搞清有关她的过去、她的朋友、经济情况、品行、放荡行为、住所和未来计划的所有情况。还要搞到芝加哥一个叫弗兰克,麦多克斯的人的情报,他是个发明家、制造商。他眼下在这个城市,所以除了芝加哥方面的事,不要为任何事操心。搞清楚一辆车牌号码为9R8397的绿色帕卡德敞篷汽车的车主是谁。” “这一切你什么时候需要?” “尽快。” 德雷克看了一下手表说:“好吧。我是不是要秘密地进行那项圣巴巴拉的调查?” “是的。不要让肯特太太或她的朋友们知道她正在受到调查。” 德雷克打了个哈欠,将他那高高的身躯站立起来,“我走了。”他边说边向门口走去。 德拉·斯特里特听到门“咣”的一声响,走进了办公室。 “杰克逊在哪儿呢?”梅森问。 斯特里特微笑着说:“正在装行李,准备去圣巴巴拉,搞清多里丝·肯特起诉彼得·肯特的案子现状究竟如何。我斗胆弄明白了你的心思,给他下了那个命令。我已经给汽车修理厂打了电话,让给他的车加满油和水,把车送到这儿来。” 梅森咧嘴一笑说:“好姑娘。哪天我会决定给你涨工资,你安排的和我想的一样。给圣巴巴拉那边的办事员打电话,让他们下班以后别走,告诉杰克逊发现了什么就打电话过来。” 梅森说着看了看手表,“大约有100英里远,杰克逊应该在不到3小时后到那儿。告诉他抓紧时间。” ------------------ 4 宅子里不知什么地方的一座钟报出了9点。 麦克多斯的律师邓肯正在讲话。已经超过15分钟了,他一直在“概述他的委托人的立场”。 麦多克斯有一副佝偻的肩膀,高高的颧骨,眼睛总是习惯盯着自己的鞋尖,他一声不响地坐在那儿。肯特不耐烦地扭曲着自己长长的手指。他的秘书海伦·沃灵顿握好了铅笔坐在他的右边。 那座钟报完时以后,邓肯停了下来。梅森对肯特的秘书说:“最后一段是什么,沃灵顿小姐?”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说:“……而,鉴于,双方在此希望,一劳永逸地、彻底解除双方合伙人的关系,了结未尽事宜,各自解除对方所拥有的所有权利,无论其种类、性质或形式如何。” “那不过是我说明的要点。”邓肯固执地打断了她,“我的委托人只须放弃他作为一个共同合伙人可能拥有的任何权利,而不是所有,例如不属于共同合伙人的权利,这一妥协方案的惟一目的是了结这个合伙的企业,现在我的委托人……” 梅森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请问,哪一项权利不是合伙人的权利,难道你的委托人还有什么对彼得·肯特不利的权利吗?” “我不知道。”邓肯承认。 “那么,都放弃了,不就没事了吗?” “如果,”邓肯怀疑地反驳道,“他没有任何权利的话,为什么需要做这样一项放弃呢?” “因为这必须事先说好。”梅森说,“如果你的委托人确实拥有什么对肯特不利的权利的话,现在让他说出来吧。” “不要回答!不要回答!”邓肯叫道,同时向麦多克斯转过身去,“让我来讲话。” 梅森叹了口气。邓肯从胸兜里掏出一条手帕,摘下他的双光眼镜,擦了擦。梅森从放在肯特面前桌上的一个夹子里拿出一封信,说道:“这儿有一封有麦多克斯签名的信。你肯定不打算违背你自己的委托人签下的东西。在这封信里他声称……” 邓肯急忙拿过那封信,歪回脑袋,把那张纸举到一臂远的地方,通过镜片的下半部分盯着看完,不情愿地还了回去说:“这封信是麦多克斯了解到他的合法权利之前写的。” 梅森站起身来,“好吧。”他说,“我不喜欢这件事的发展方式。你的委托人要么在一张一揽子弃权证书上签字,否则就一分钱也得不到。如果你想通过诡辩使他丢掉最好的了结方式的话,你就试试看吧。” 麦多克斯从他的鞋尖上抬起头来,向邓肯瞥了一眼,张口要说什么,又控制住自己,仍然死死地看着他的律师。 邓肯气得涨红了脸,但是他明白了麦多克斯的凝视的意思,说道:“如果您原谅我们,我要和我的委托人商量一下。” 他向外推开自己的椅子,两个人一起离开了房间。 凯尔顿医生坐在离桌子几英尺远的地方,在那儿,他可以仔细地端详肯特的五官,他从嘴里把一支雪前拿出来一下,说道:“你们这些律师呀!” 梅森恼怒地说:“为一个该死的合同搅在一场争吵中,我真是活该,我的专长是谋杀案。我怎么这么不明智,陷在这种事情之中?” 肯特突然抽搐起来,那抽搐从他的嘴角开始,扩展到眼睛。他把手举到脸上去控制那种抽搐,手也跟着颤抖起来。尔后他的整个身体都颤动起来。 凯尔顿医生把眼睛眯成了缝儿,仔细地观察着那个颤抖的形体,肯特显然是很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颤抖停止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条手帕,擦擦额头。 “一分钱也别给他,”他说,“除非你得到我们需要的那份弃权证书,他是个骗子。是个贪婪的……” 门开了,男管家站在门口说:“电话找梅森先生,请。” 梅森大步走出了房间,跟在那个管家身后,沿着一条走廊,走到一个隔音的小电话室,拿起听筒说“喂”,他听到德拉·斯特里特的声音在说:“保罗·德雷克拿着份来自芝加哥的报告在办公室里。杰克逊刚从圣巴巴拉打来了电话。你和保罗说完话以后别挂,我给你接通杰克逊。” 梅森说:“好吧。”他听到交换台的“咔嗒”一声响,保罗·德雷克的声音在说:“喂,佩里。我从芝加哥那边得到了一些情报。弗兰克·麦多克斯在那儿处于困境之中。他组织了麦多克斯制造公司。显然,资本来自一个名叫彼得·肯特的人。那个公司白手起家,发展得相当不错。肯特一直没露面,由麦多克斯进行经营管理。大约两个月以前,一个叫做詹姆斯·弗格的人的寡妇对麦多克斯提出了起诉,她说麦多克斯制造公司的惟一产品,那种阀门磨床,是她丈夫发明的。这说来话长了。我只把要点告诉你。当时弗格得了肺结核,奄奄一息。麦多克斯装成一个可以对那件发明做些事情的朋友,拿了弗格的模型,尔后用他自己的名字获得了那模型的专利权。而这些他都瞒着弗格。弗格死前并没有和他妻子一起生活过几个月,但是,他去世以后,他妻子仔细检查一些旧文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她进行调查后提出了起诉。麦多克斯一直在对那个官司采取拖延战术。法院让她去取麦多克斯的证词,好给他发一张传票,但是她找不到他。恰巧,我雇用的那家侦探事务所也得到了弗格太太的律师们的聘用,要找到麦多克斯,发出传票……” “你告诉他们,”梅森问,“麦多克斯在哪儿了吗?” “没有,但我想告诉。可以吗?” “你非常正确。”梅森极高兴地说,“把一切都告诉他们。他们可以安排在这儿给麦多克斯发传票,取证词,他们越早那样做,我就越喜欢。” “好吧。”德雷克拉着长声说,“还有一件事,你问的绿色的帕卡德敞篷汽车是圣巴巴拉的多里丝·萨里·肯特的财产。” 德拉·斯特里特的声音从电话中插了进来,她说:“请等一下,头儿。我接通了杰克逊,我把他转给你。” 杰克逊的声音激动得颤抖着,他说:“我在这儿碰上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事情。” “那是什么?” “我发现,那个离婚案的中间裁决是整整一年以前、在这个月的13日正式提出的。为肯特太太办案的是哈德逊·雷诺兹和亨特事务所。哈德逊负责这个案子。今天上午肯特太太解雇了他。她在洛杉矶找到了一个律师来做她的法律代理人。” “你是说那个中间裁决是13日正式提出的?”梅森问。 “是的。” “你对这一点肯定吗?” “绝对肯定,我查了记录。” 梅森说:“你搞清肯特太太住在哪儿了吗?” “搞清了。是卡布里洛大街A1325号。” 梅森说:“好吧,杰克逊。下一步把你的汽车停放在你能监视肯特太太住处的地方。在我派人去换你之前,始终监视那个地方。她开着一辆绿色帕卡德敞篷汽车。如果她出门就跟着她,把到那儿拜访的汽车的车牌号码都搞到。我会在午夜一过就派人去替你的。” 梅森挂上电话,大步走回图书室。邓肯怀疑的眼光从浓密的眉毛下面凝神看着,心神不安地不断地捻动着嘴中的烟。 “我认为,”他说,“这件事可以解决。我的委托人认为,肯特先生可能出于不知情,没有和我的委托人商量就对一些非常有价值的合伙财产进行了处理。那些专利权价值……” “算了吧,”梅森打断了他,“从这一会议开始,那话你至少在五次不同的情况下说过了。” 邓肯抬起头,透过眼镜的下半部分,恼怒地看着梅森,“我不喜欢你的语调,我也不喜欢你的评论。”他说。 梅森向他咧嘴一笑,什么也没说。 “如果要我的委托人在一个一揽子放弃证书上签字的话,他想另外要1万元。”邓肯严厉地说。 肯特张口要说什么,但梅森用一个手势制止了他:“这件事我得和我的委托人讨论一下。”他对邓肯说。 “很好,你们希望我们退出去吗?” “我们不能马上做出一项决定。这事儿得反复讨论,我们明天晚上同一时间会面吧。” “但我原以为我们都准备以友好的方式把这件事办完呢。”邓肯提出了抗议。 梅森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邓肯说:“好吧,如果那是最后的决定,我想我除了等待外别无选择了。” “那,”梅森告诉他,“是最后的决定。” 邓肯庄严地慢慢转过身去,在门口停了一下,说了声“晚安”,那声音没能掩饰他的失望。随后,他领着他的委托人走出过道,“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肯特说:“该死的,梅森,我原来想了结的。钱对于我并不重要,但是,正如你知道的,我想把我的事务清理好……” “好吧,”梅森打断了他,“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麦多克斯是个骗子。明天我们要对麦多克斯提出起诉,提出他声称他是麦多克斯阀门磨床的拥有者和发明者,是诈骗了你,而实际上他并不是那个拥有者,不是那个发明者,而是通过对真正的发明者、一个名叫弗格的人的诈骗得到了那个模型。你得考虑芝加哥的公司会为此破产的问题,要以此追究麦多克斯,维护你的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