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尔·斯坦利·加德纳】黑夜中的猫群-8

“只是这样,柯太太,我知道这是一个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世界。我决定再回来照顾北富德。”  “我知道他已经结婚了,但是反正我一定要把他弄回来。”  “良心发现,嗯?”白莎问。  “可能吧。”  过了一下,白莎道:“当然,刚才你说那女人说的话,不过是你想到她说过的话。实际上和她说的是有一点出入的。”  “我几乎完全照她说的每一个字,和前后次序学它们给你听的。那些话像是刻在我脑子里,错不了的。”  柯白莎小心地选了一支香烟,慢慢点着,深吸一口,把烟吐入室内的空气中。  “她说到那另外一位女人,她说发生什么了?”  “是那怕人的笑声——”  “别管那笑声,她说另外那个女人怎么啦?”白莎问。  “她说去问那位想在背后占她便宜的女人,有什么结果——我之后看报,知道了那女佣死在她地下室了。”  柯白莎随意地说:“你自己把自己弄得乱糟糟,是吗?”  桃兰后悔地承认道:“谁说不是。”  “假如你把这个实况告诉大家,看起来你是有目的的在拆散北富德的家庭。要不是你把北太太逼得自杀了,再不然——”白莎停下来用责怪的眼神看着许桃兰。  “再不然怎么样?”桃兰问道。  “再不然就是你把她谋杀了。”  许桃兰自椅中直直的坐起,她又吃惊,又生气。“柯太太!你这是什么话?”  白莎道:“名画。假如你杀了她,你反正会这样做作一下的。假如你没有杀她,辩论也没有用。我问你,你听到她死了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她可能是被谋杀的?”  许桃兰直直地看着白莎看过来的眼光。“有。”她说。  白莎转头去看她自己手中袅袅在上升的烟雾。她说:“我倒有些后悔我来看你,听你说你的遭遇了。”  “为什么?”  “这种事我不能不告诉宓警官。而我现在又不想去看那个不通人情的人。”  白莎担心地自椅子中站起来。“假如他是一座矿,每吨矿石目前值不了20元。但是,假如一切照他的心意发展,他马上会变成一个金钢钻矿。”  “柯太太,”许机兰说;“男人嘛,就只是男人,那有没有缺点的男人呢?”  已走出门的白莎转回身来,仔细地看着许桃兰。“你扮这个角色扮得真不错。多愁善感,为自己未来幸福挣扎。我不管你是不是做作给我看的,你要认为我会真正相信你,我就去自杀给你看。” 第二十章  白莎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北富德正在她办公室等她。他看到白莎进门,他就自椅子里跳起来,在白莎能看清楚他是谁之前,他说:“柯太太,我是来道歉的。我要尽一切能力来补偿我对你的不礼貌。”  白莎背靠着才跨进来的大门,用无言责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给我如此好的服务,”北富德道:“只是我自己不识货,我现在自己走进了险境,我要和你谈谈。”  白莎犹豫着。  北富德——到底是一个好的推销员,一下就说中了白莎的痛痒之处。“我不在乎要付你多少钱。”他说:“你说多少钱我都付你。”  白莎步向她自己的办公室方向。她说:“进来吧。”  卜爱茜问道:“柯太太,你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白莎着向自己手表,突然想起,她说:“喔,是的,已经是星期六下午了。没有了,爱茜。你可以回去了。”她又回头看北富德道:“进来吧。”  北富德走进办公室,担忧地在一张椅子坐下。  “你有些什么困难?”白莎道。  “完蛋了。”  “怎么回事?”  “他们要用谋杀罪整我了。”  “有证据吗?”  “证据!”北富德叫道:“我那宝贝丈母娘和小姨子,挖空心思在回想以前发生的每一件事——只要对我不利的,她们都想得出。你看那还了得。”  白莎只是坐在那里不吭气。  “还有。”北富德道:“还有那种警官拿去的;神秘兮兮的第3 封信。我一定要知道里面说什么。”  “为什么?”  “因为这一定是在说我和什么别的女人搞七占三。”  “又如何?”  北富德沉默了一下,下定决心地说;“我一定要知道,这封信里说到的女人是什么人?”  “这样,嗯?”白莎说。  “别误解,柯太太。”  “我怎么会误解。”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把你意思说出来听听。”  “我只是想知道别人说我些什么。”  柯白莎一面想,一面点上一支烟。“会有什么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这还不够呀。”  白莎不吭气。  “反正,”北富德说:“他们指控我有烧掉我太太的的遗嘱。老天,我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想法。当初我把所有一切归入我太太名下时,我太太同时写了一张遗嘱,把她所有财产以我为继承人。现在她们说她有张新遗嘱。我大吃一惊。她会另立遗嘱一事,从来我都没有想到过。我当然认为她有三长两短,一切财产都归我的。”  “那岂不太糟了。”  “怎么说?”  “这是你要杀她的动机呀。”  北富德倒吸一口冷气道:“冤人就是如此冤法的。假如我说我知道她已另立新遗嘱,他们会说我把新遗嘱烧了;假如我说我不知道另外有新遗嘱,于是我就有了杀人动机了。说我为了财产杀死了梅宝。”  白莎道。“也许他们会说你杀死了梅宝,然后发现了新遗嘱,于是把它烧掉了。”  “这正是他们假想我已经做的。”  “你做了没有呢?”  “当然没有!”  “你和南先生的这件公案,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柯太太,这就是我来抱歉的一件主因。假如我放手让你去做,这件事可能已经结了。但是,我犯了生气的老毛病,我把这件事交给了一个律师。”  “变成什么样了?”  “什么都不对了。律师联络姓南的,姓南的今天早上到我律师的办公室。早先在昨天晚上,梅宝的尸体发现后,我就联络那律师,但一直联络不上。他家里说他出城去了。我后来才知道,他是在家的。他太太在招待一批客人。他们故意叫女佣对所有来电部说不在家。”  “今天早上呢?”白莎问。  “今天早上,我们在律师办公室见面。姓南的腋下带了一份报纸,不过还没有看过——甚至还没有翻过。我急着想把这件事解决。混帐律师侵吞吞,一点不急,咬文嚼字,一句句地在研究协约怎么写,将来两方没有纠葛。弄得姓南的也不耐烦起来。他向椅子一靠,双腿一捆,点了支烟,打开报纸要看报了。我试着通知这鬼律师,但是他正选了一本判例书,在找一件类似的案子——为我好,当然。他不要我付了钱,以后案子没有完全了妥。”  “又发生什么了?”白莎有兴趣地问。  “姓南的翻过第一版,在第二版上头条新闻就是梅宝的尸体被发现。”  “他怎么样?”  “他的反应,你想也想得出。他站起来,蛮有礼貌地向律师笑一笑;告诉他不必花时间推敲协约的内容了。他说,经过考虑,除非照当初判决条例全数照付,外加利息和诉讼费用之外,他不会作其他让步的。要知道,他现在知道梅宝死了,梅宝的财产应该全部归我了,他只要一状告到法院,法院就可以执行,除非我照他要求的还他,否则梅宝的遗产我一毛也用不到。”  “这下难搞了。”  “一下子我损失了19000元。等他把利总算出来,还不止这个数。”  “真衰运。”白莎同情地说。她打开办公桌抽屉,双目看着北富德,她自抽屉拿出那只取自北富德留在理发店大衣口袋里的眼镜盒。她把眼镜盒放在办公桌,正好在北富德鼻子下面的桌面上。  显然的,北富德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她是在干什么。  “柯太太,要知道,我需要你。我需要你那种主动,和有决心的性格。我需要你的智慧,你的办事能力。所以——”  关着的门,响起敲门声。  “老天!”白莎道:“我忘了叫爱首先把前门锁上。她回家了,一定是别的客户——”  “告诉他你正忙着,”北富德说:“就说你一点空也没有。柯太太,你这一段时间我包下来。这次我真的有钱了。我可以付你不论你——”  柯白莎自她咯咯会叫的回转椅上站起来,走过去向着门吼道:“我正忙着。办公室已经打烊了。今天周末,我们下午不办公。什么人也不见。”  门把手在旋转。门被推开。“喔,不办公吗?”宓善楼警官的声音说。  白莎用全身的重力推向办公室的门。“滚出去,不要进来。”  宓警官自开了一条缝的办公室门, 已经看到了北富德惊慌的脸色了。 他说:“少来这一套,白莎,我要进来。”  白莎生气地说:“去你的。”把门又推上一寸。  宓警官在门的另一面,加强了他的推力,白莎全身的重力加上吃奶力气,也难以抵御。  “来呀!帮我忙呀!”她向北富德求救。  北富德没有动情。显然的是吓坏了,不敢行动。  宓善楼警官把门推开。  白莎瞪了眼说:“这是我私人办公室,你不能随便闯进来。”  “我知道,白莎。”善楼和气地说:“但是我既然进来了,不带走你的客户,我是不会出的。”  “不行!你管你一个人立即给我滚出去。”白莎大喊道:“我和这位我的当事人还有话要谈。我有权在我自己办公室接见客户,你要有什么事找我的客户,可以在走廊里等。你——”  “抱歉,白莎。”善楼说:“哪里我也不会去等。我有一张逮捕北富德的逮捕状。罪名是第一级谋杀。”  北宫德想自椅子中站起来,但是他两股太软了,拒绝执行脑子的命令。他喉咙里嘀咕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白莎生气地说:“不论怎么说,你给我出去5 分钟。北富德正准备雇我。我正在和他讨论他要花多少钱,才能雇用我的服务。”  宓善楼没有动。  “5分钟就好。”白莎请求道:“这是我的饭票,不收钞票,我吃什么?”  宓善楼向白莎笑笑。“好吧,白莎,你一直对我不错。你——”他的眼睛看到了桌上的眼镜盒。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问道。  白莎造成的大错,是一把就把它抢过来。宓警官的大毛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从她手中把眼镜盒拿了下来。  暴怒的白莎转过桌子的一侧,想把盒子抢回来。但是她没有走到一半,宓善楼已经把眼镜盒子打开。  活动的假牙,白色是白色,金色是金色,相互辉耀。  “岂有此理!”宓善楼不相信自己眼睛,轻声,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得到地说。  北富德瞪出一双大眼,看着眼镜盒,大叫道:“老天!你不能这样对付我!我是被人陷害的。我知道谷太太和她女儿佳露来这里看过她,但是我不知道她会用这方法来出卖我。我告诉你,我对这玩意儿一点也不知情。”  “我——”善楼用单调的声音说:“也弄不清楚了。”他看向柯白莎,问道:“这玩意儿从哪里来的,白莎?”  白莎想说什么,突然把嘴闭紧。她什么也不开口。  “你说呀!”宓善楼道。  白莎说:“你给我那5分钟。之后我才肯讲。”  宓善楼现在露出牙齿来,是冷笑。没有一点善意的。“现在你没有什么5 分钟,1分钟也没有了。白莎,你自己也完蛋了。”  北富德喊道:“我也不要和她单独在一起。她是个出卖自己雇主的人。她想陷害我。”  宓善楼就用白莎桌上的电话接警察总局、他向电话说:“我是宓善楼。我在柯赖二氏侦探社里。北富德在这里。我现在带他送来,要先关起来——。一位柯白莎也在这里,不要关起来——不过先要把北富德关起来之后,我还要问柯白莎话。你们赶快派个人过来,我要这个人看住柯白莎,直到我回来。我不要她见任何人,而且我有空要问她话的时候,要她立刻能回答我。”  宓警官把电话放下。他把手移向自己皮带,叮当地拿下一副手铐。  北富德惊吓地问;“你要用这个吗?”  宓善楼已经不再笑了。“你真他妈问对了。”他说:“假如我认为你还有一点天良,我可能不会用这个对付你的。” 第二十一章  时间在柯白莎办公室的挂钟上无所事事地溜走。宓警官派来看住柯白莎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大个子,他读报纸,用一把截纸刀修指甲,默默地吸烟,就是不肯交际耍嘴皮子。他对这办公室曾发生的一切,一点兴趣也没有。  整个下午,白莎曾用不少籍口,想让他开口,每次都被有礼、简单的短句所阻断。  起先,白莎用的方法是宣称自己有权通知自己的律师。  “我看你这样称得上妨害自由了。”白莎说:“我有权和我律师通电话的。”  “电话不是在这里吗?”  “你不反对?”  “警官说你要公事公办,我们也公事公办。”  “什么意思?”  “我们就把你带回总局,以事后共犯名义收押你。到时,你要请多少律师都可以。”  “但是,你不能一直把我留在办公室呀。”  “当然不会的。”  “我有权想走就走。你不能留住我。”  “是的。”  “那么,为什么不准我离开?”  “没有呀!”  “好,那我就走给你看。”  “可以,”他说:“不过宓警官有过明确指示,你只要跨出办公室一步,我就逮捕你,把你送去总局。”  白莎怒气地说:“为什么?”  “宓警官只是想保护你,”那警官说:“没别的意思。他怕现在逮捕你了,你名字上报了,你私家侦探生涯也完了。警官是在帮你忙。”  “你们要关我在这里多久?”  “看宓警官怎么说。”  “宓警官什么时候会‘说’?”  “办完他现在在办的事之后。”  有两次,白莎说要去洗手间。警官默默同意,跟了她走到走廊中的女洗手间门口,就在门口等,等她出来,又跟她到办公室。  白莎找了一些办公室的工作做。写了两封私人信,勉力自己装出没有被吓僵的样子。  6点钟的时候,警官打电话到她就近的小餐厅,要他们送咖啡和三明治上来。  白莎把三明治吃完,把半热不烫,温温的咖啡喝掉。“这也能饱肚子?”她说。  两个人没有因为这件事起争论,因为警官说:“我也觉得像没吃饭一样。”  7点钟的时候,电话铃响。  “我来接,”警官说:“哈罗……是的……是警官……好的……OK……我懂了……嗯哼……多久?……好,再见。”  他把话机放上。  白莎尽力把恐惧藏在眼后。她装出希望一切已解决的样子,看向警官。  “还没解决。”警卫说道:“那家伙不肯承认。警官要我再在这里守1 个小时。假如事情没有解决,我们只能把你带去总局收押你。抱歉。我们给过你一切机会了。”  “给我机会!”白莎挪揄地大叫。  “我是这样说的。”  “我也听清楚了。”  “你听清楚了,但是你没懂我的意思。”  僵局就如此维持了半个小时。然后那警官渐渐松弛下来。他说:“星期六的下午,还不是本来有半天应该休息休息。你硬以为我们在整你,我自己还不是也被别人整在里面。说起来,你是在整我。”  “我又没有叫你留在这里。你可以走你的呀。”白莎道。  他笑笑道:“那个姓北的家伙,好像有两把刷子。”  白莎不吭气。  “那最后一封匿名信,的确等于打了宓警官一巴掌。我相信你也松了一口气。”  柯白莎拿起一支铅笔,开始在拍纸簿上乱画无意义的图形,免得对方自她眼睛中看出她心中的渴望。她不经意地说:“你说的是第三封信?”  “嗯哼。那封把彭菌梦牵过这塘浑水去的信。”  白莎说:“这个小——可敬的年轻东西。”她又转变为不在意地说:“那封信,我只在宓警官把它抢去前匆匆地看了一下。”  “把彭菌梦拖下水,弄得她昏头转向是没问题的。”警官说。  “她在告我,要我10万元。这个小——可敬的年轻女士。”  警官把头向后一仰。“她有什么混蛋地方,值得你一再可敬呢?”  “原来如此。”  白莎道:“据我看,那最后一封信含含糊糊的。里面并没有什么你可以称为具体证据的。”  “一起在一个旅社登记,”那警官说。“我再也看不出有比这,更具体的了——晦,这里冷起来了,我有点抖了。”  “星期六下午,大楼的暖气不开的。”  “嘿!真希望有什么酒喝一口。”  白莎在拍纸簿上画一个3角型。“我在衣帽柜里有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值班的时候说是不准喝酒的。”他说:“我有这个缺点,我可以一、两个月不碰那种玩意儿,也可以喝一、两口就不想再喝了。但是,有的时候,我一开始喝,就喝呀喝的没有一个底。最后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喝过了头。我就是因为这个,几次升级没有升成。要不是因为喝酒,谈了1、2次公事,否则我早升上去了。”  白莎两只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铅笔尖端。“那玩意儿我只有在真正疲倦的时候,才来上一日。有时太冷了,也用它暖和一下。我终觉得喝上一口比挨冻要好一点。万一伤起风来,更划不来。”  “我也如此想。老姐,你要是正好有一瓶在这里,你该把它拿出来。看你不像个小气人。我相信喝了你的酒,你也不会多嘴的。”  白莎把酒拿出来,又拿了2 只酒杯。警官一口把他的一份喝了,又看向酒瓶。白莎连忙再给他倒上一杯,这一杯了像上一杯一样,立即下了肚。  “你够意思。”他称赞白莎道。又看看酒瓶。“好酒。”  “是,最好的威士忌。”白莎同意道。  “老姐,你救了我的命。我差点着凉了。”  “也许你真感冒了。不必客气,自己动手。这一瓶酒也不是我买的。一个客户带来庆祝一件案子办成的。”  警官看向瓶子,他说:“不行,我从来不一个人喝闷酒的。我还没有这样大的瘾。”  “我这不是也在喝酒吗?”  “你还在品那第一杯酒。”  白莎把酒干了,又倒出两杯酒。  喝了酒的警卫变得多言,又通人情。他的名字是贾克,他深信宓警官对白莎不错,正在给她一切机会不要受到伤害。他说白莎这下很糟,宓警官在保护她,希望能不把她拖进去。她曾经在盲人那件案子中帮过宓警官很大的忙。警官是很念旧的。不过这件案子白莎明显混进去太深了。一切要看北富德肯不肯认罪了。假如北富德不把白莎牵进去,宓警官也不会节外生枝的。  白莎希望知道北富德有没有招认了。  “我想他会的。”贾克说:“警官在电话中不能告诉我太多。不过他说他用了各种压力。他说他希望午夜前能让你自由。”  “午夜,还早得很哪。”白莎道。  “万一他必须扣押你。不知有多少个午夜你要度过,才能自由呢。”贾克向她说。然后自动地快快言道:“好了,白莎,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不必担心。宓警官会把你救出来的。你知道的。”  白莎又倒出另外一杯酒来。过不了20分钟,威士忌酒瓶变成老握在贾克手上的东西了。他也忘了早先说的,一定要白莎和他一起喝酒了。他会管白莎倒酒,但是他不停忙着给自己倒酒。白莎装样地也在喝酒。即使如此,也喝了他1/3量的酒。  “真希望我也能像你一样,慢慢地品这种好酒。”他说:“但是我喜欢干杯。一次一杯,是我的脾气。也不容易改。白莎,你是个好蛋。无怪宓警官喜欢你。看来,他们把暖气又打开了,是吗?我认为这里好冷,但是现在热起来了。只是有点闷。你感觉到了吗?”  “还可以。”白莎说。她现在不怕对方看自己的眼睛了。她从桌子看向对面坐着的警官,眼睛水汪汪的,脸红红的。贾克把手伸进长裤口袋,把腿伸直,两只足踝交叉起来,整个人向椅子边上缩下去一点。  “你也上夜班?”白莎问。  “经常。”  “上夜班能睡得着吗?”  “习惯了哪里都能睡,”贾克把眼睛眯起,眼皮已经抬不起来了。“光线太亮不行。刺得人眼睛发癌。医生说现代人都不肯给眼睛有合适的休息。”  白莎看着他,有如一只猫在阴暗处看一只在太阳光里的小鸟。  贾克的头点动了1、2次,下巴会下来了,突然警觉地把眼睛打开。  白莎垂下眼来,继续用铅笔画她的图案。她发现不用圆规要画几个3 角形的外接圆,还是不太容易的。耳朵中听到呼呼声,她抬起头来,觉得自己也有醉意了,不过神智还是十分清楚的。  “善楼有没有逮捕彭茵梦?”她问。  “没有吧,怎么啦?”  “想办妥这样一件谋杀,北富德一定得有1个女同谋。他一定得有1个女人打电话给他太太,骗她去那车库。假如他和彭菌梦有一手,我相信彭茵梦就是那个我们要的女同谋。”  “喔!”贾克受了酒精的作用,热心地反应道:“你的想法真上路。”  “而且我认为所有的这些匿名信都是这可恶的小骚蹄……可敬,都是这可敬的—一小骚蹄子写的。”  贾克不懂地说:“她为什么要写信控诉她自己呢?”  白莎突然有了新的概念。“当然是为了撇开别人对她自己的怀疑。在寄出信件之前,她已经知道北太太死了。她也知道,事情有一些意外,并没有像她想像中那么顺利。她知道,这样一封信可以转移别人对她的怀疑。你看,目前在你们警察的心目中,她只是北富德的情人,而不是北富德的同谋。”  “喔—一你可能——说的没有错。”贾克挣扎着想起来拿电话。“要告诉宓警官吗?我来看—一他电话几号—一得想一下。”  贾克把头放在手上。把头搁在桌上,集中脑力在想。  几秒钟后,白莎看到他宽大的肩头一松,双臂向左右一垮,上身平平趴在桌上,电话机被撞得几乎摔在地上。白莎想扶他一把,但是他已经鼾声大作,嘴里呼出来的都是威士忌的味道。  白莎小心地把自己会咯咯叫的回转椅退后。她站起来,觉得自己也有点飘飘然。她用手轻轻地扶着桌子,站稳、用脚尖走向办公室门。  在她背后贾克不安地移动一下,嘴里咕噜地在说什么听不懂的话,舌头因为酒精作用,大得在嘴里滚不过来。  白莎小心地把她私人办公室门打开一条缝,慢慢地挤出去。她小心地把门带上,捉住了门手,不使门锁发出声音来。  天已经全黑了。但仍有足够亮光使她能经过接待室,不致撞到家具弄出声音来。她摸索到办公室大门门把手,走出走廊前,她还确定一下,把门锁上了。 第二十二章  北富德的家,是一个典型的南加州,富有墨西哥味,附有车库和地下室的平房。这房子尚有前后空地,在这一带这已是不多的了。  白莎把车慢下来,四周观察着。一路来的时候,她疯狂地开了半小时的车程,为的是摆脱万一有的跟踪车辆。倒也不是她觉得会有人跟踪她。而是她即将想做的事,不希望有人打扰了。  北富德的房子目前是全黑的,但是白莎无法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她把车停在路角,把灯熄了,引擎熄了,下车把车门锁了,把钥匙丢进皮包。她自己沿人行道走回来,走几级阶梯,来到北家大门口。她按门铃。她等了10秒钟,又按铃,这次她按久一些。  门里面没有动静。她试一下大门,大门是上锁的,于是她绕着走到房子的后面。和房子在同一建筑的车库,门向前开,在房子西侧,向后约退后20尺。后门的步道在房子东侧。  白莎沿了去后门的步道走,看到露出在地面的半窗,那是地下室采光、通气用的高窗。就是在这地下室,冷莎莉的尸体曾经躺过。围着房子走,白莎试每一个门和窗,所有门窗都是闩上的。她绕回屋子前面,试车库的门,车库也是上锁的。  白莎计穷了,再一次爬上门前的平台,把手充满最后一个希望地伸进信箱。  她的手指尖摸到一支钥匙。  白莎把钥匙拿出来,插进大门钥匙孔,大门门锁打开。她把钥匙放回信箱,把信箱关起,自己走进屋子去,把门自身后关上,确实听清楚弹簧锁‘克力’一声锁上。  一心在想,小偷进入他人的屋子,第一件事应该是先看好一个出路,柯白莎白皮包中摸出一只小手电筒,引导自已经过客厅、餐厅、备膳室和厨房。她在后门门上发现钥匙就在匙孔上。她把手门锁打开,仍让后门关着。自己开始观看房里的一切。  白莎一向自称,只要她走进房子,绕一圈,就可以知道一点住在房子里人的情况。她感到整幢房子现在都动荡不安。她不知道这起因于什么,还是房子四壁对住客心理的反射,还是母女对女婿、姊夫憎恨的回响,还是先入为主知道冷莎莉死在这里地下室,还是北太太的灵魂回来归煞了。  白莎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房子风水不好,是房子本身有一种煞气,迫使住在里面的人心理和人格发生改变,因而发生了凶杀案,而房子现在正满意地在等待,等待第2件凶杀案的再现。  即使像白莎那样体壮又不信邪,还是打了一个大寒颤。“去你的,”白莎自己对自己说;“又不是个小女生,有什么好怕的。我就不信这里再变得出什么花样来。你已经倒霉倒足了,再不想办法就要坐牢了,唯一希望是能在这里找到什么特别证据,否则宓警官不可能原谅的。”  她完成了这房子东侧几个房间的巡视后,通过一侧门,发现门里是是两侧都有几个房间的一条走道。右面有扇门能向另一过道,一面是一间卧室,另一面,是通车库的门。白莎嗅到腐湿、发霉的味道。她的手电筒,在完全黑暗的双车车库巨大空间之中,发挥不出力量来,照不到什么东西。一侧靠墙,是工具和工具桌。各种工具杂乱堆置,显然没有内行在管理。这车库也兼作房子中无合适位置放置杂物的堆积场——一有一只老式木制衣箱,一件男人厚毛衣,一件油得发光的风衣,几只纸盒子。垃圾已经很久未清理了,垃圾堆里有旧的火星塞、废电线、旧轮胎和轮胎盖。  白莎退出车库,把通车库的门关上,开始看走道中其他房间。下一个房间,白莎认为是佳露的卧房。房里挂着几张年轻男人的海报,房中飘着化妆品的香味。房内的浴厕有一只小体重计,洗手池上玻璃架上有沐浴精等杂物。  白莎试看下一个房间。这里正是她要的。这是朝向屋前,以一个浴厕相联的两个卧房,都用多节的松木做装饰。近端的房间明显是男主人北富德的卧房。向里的一间,自然是女主人北太太的。白莎的目的是北海宝的卧室。  柯白莎匆匆地测览一下房中摆设后,立即走向衣柜,仔细地看柜里挂着的衣服,她要找一件只有女人才不会忽视,而在男性侦探言来,不可能看到它重要性的证物。  宓警官在案子开始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件案子每一点都指向一个男人。冷莎莉当时正用一把10寸长的利刀在削洋芋的皮。梅宝看起来像是因为杀了人要逃走,但是,一衣柜好的衣服她一件也没有拿,只带了几件普通衣服,连化妆品也没带一件?  不论是什么人,替她仅装整理出要带走东西的,一定会有疏忽,留下什么线索。也许,就在屋子里,什么地方,暂藏着只箱子,里面是假想中要给梅宝带走的东西。  柯白莎弯身检查梅宝衣柜,用手电筒光照向衣柜的角落。手电筒光在近距离、密封的衣柜中,效率还是很好的,没有什么已整理好的箱子。木制靠墙的衣柜底上有堆木屑。白莎纳起眉头,伸手用拇指和中指捡起一些,在两只手指中看一下,挣一下。木屑是松木,成螺旋的。在两只手指一捏下变成有松木香味的淡黄汾末,这是新自木板上钻下的木屑。  白莎自这些木屑,几乎可以说出钻出这木屑的螺旋钻是多大口径的。  但是,衣柜里没有孔洞。  白莎一寸一寸用她的手电筒查衣柜四周的木板。柜底、柜壁、天花板、衣柜里就是没有一个洞。  “岂有此理,”她自己对自己咕噜道:“赖唐诺在这里就好了。这小子有头脑!我现在越陷越深。再找不出什么特别花招,我是死定了。衣柜角上,有这么一堆钻下的木屑,意会着什么呢?有人钻了一个洞,但又使洞消失了。洞能补起来看不到吗—一会吗?还是真有这个可能?”  白莎又一次使用手电筒出击,忙上忙下,用手用眼检查衣柜内的每一寸地方。  她太专心于发现的难题,因而忘了她周围的险境了。房间里,什么地方,突然发生一下门被碰上的声音,听在她耳朵里,有如一下点四五口径手枪的爆击声。  突然回到现实,又惊恐于目前自己的窘状,柯白莎停住在,趴着的位置,侧耳细听。  她听到清楚的脚步声,较不清楚女人说话声——然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白莎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准备了后门的脱逃路线。她轻轻站起来,踢足站在床边再静听一下。现在声音清楚一些了。进门的人进了厨房。她听到餐碟碰到另外一只餐碟的声音,又听到厨柜关门的声音。  多半是谷太太和谷佳露回来,在厨房里准备消夜呢。  白莎放弃用后门作脱逃路线的计划。她想起前门,但是又发现走过那条长走道实在太危险。于是想起了车库,又想到女佣房及通车库的短通道。她决定试一下。  白莎把鞋子脱了,夹在膝下,打开房门,走上走道。现在厨房里的声音听来更响了。她清楚地听到一只猫‘瞄呜’地叫了一声。  原来如此,她们是在喂猫。  白莎听到有人打开冰箱,又关上冰箱,然后是佳露的声音,声音非常清楚,她说:“妈妈,我告诉你,这些谋杀案,他们都会推在北富德身上,要他认罪的。他活该,我会帮他们忙的。吊死他,还便宜他呢。”  白莎希望听到谷太太怎么回答,但是她没有回答她。  白莎把手扶住墙壁,慢慢的前进,就怕弄出一点声音来。现在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难了,好像一切出路都已被封锁了,但是,在这走道中被捉住的话,真是要死路一条了。  佳露说:“我个人对猫没有好感。这一只早晚我都要丢掉。它从来没对我亲近过。我要去弄点润肤油擦擦手。每次碰了这只猫,手上都有味道。”  突然,在白莎尚未来得及警觉过来,厨房门的门把手一转,一条光线目半开的厨房门射向走道。  白莎把手电筒交到左手,左腋下尚还夹着那只鞋,她把身子站直,先做出了一付正经八拉的官式化姿态来。但是,不知为什么,佳霸并没有立即出来去找擦手的润肤油。她显然是一下又改变意见了。白莎听到她又离开门的方向回进厨房。经过半开的厨房门,白莎现在可以听到“啪哈,啪啦,啪啦——”猫舌头在舔盆子里牛奶的声音。  现在已经没时间来犹豫了。柯白莎尽量小心不做出声音,但是快步的走向车库方向。她把门自身后关上,车库里黑暗、霉湿的环境使她反而安心了很多。  她在一只木箱上坐下,想穿上鞋子。过份的神经紧张,她双手仍发抖。她不敢打开手电筒,所以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她在生自己的气,运气不好,时间不够,脑袋也不够灵活。  鞋子穿好,白莎走两步走向车库的大门。她突然停下来,车库的一角有一种特别的光线辐射出来。墙上用钉子挂一只铜制圆形的气压计,光线是从这背后射出来的。白莎小心地把气压计移下,墙上有一个整齐的圆形小洞,直径大约有一英寸。  经过这个小洞,光自墙壁另一侧射过来。白莎向小洞窥视过去,什么也看不到,有一层薄纸挡在洞的另外一方。  这时,好奇心的驱使。白莎已经忘了自身的安危。长时间的侦探天性促使她要研究个究竟。显然是有人在用这车库要窥视屋子的内部。那亮光来处应该是梅宝卧室的样子。白莎自工具堆里找到一支细长的起子。她轻轻把起子塞进洞去。起子在壁的另一面碰到了轻轻的抗力。白莎试了一下,另一面一定是一张单页的年历,挂在梅宝卧室的墙上,把这个洞遮盖起来。假如她能把这年历用起子拨开。她就能看到梅克卧室的情况了。一定是有人利用这个洞做北太太的情报。所以,要把年历移开一边,一定不会太困难。有危险被发现的时候,只要把起子收回来,年历自会回复到原来位置盖住小洞的。  白莎小心地顶着年历把起子移向一侧。年历移动,而且滑到起子的一侧。白莎听到梅宝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她用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吹了一下口哨。  白莎的好奇心已经积聚到了极点了。她把起于移向相当大一个洞的一侧,尽量靠向墙上。把眼睛凑向现在已经没有东西挡住视线的洞口。  他可以看到北太太卧室的一大部分,看到佳露坐在北太本梳妆台镜子的前面。双手在互搓着润肤油,看着自己镜子中踌躇满志的表情。  白莎在看到佳露打开北太太梳妆台一块翻板,向内摸的时候,看得更为出神了。镜中反映出佳露的胜利表情,好像是一路领先的拳师,准备对对手最后一去似的。  佳露拿出一只电话,在电话上快快拨了3 次,她说:“询问台,请找一下一位南乔其的住宅电话号码。我不知道他的地址。”停了一下,她说:“谢谢。”  她挂上电话,白莎听到她有效率地拨了一个当地电话。又听到她说:“哈罗……哈罗…是南先生吗……男先生,我没有当面见过你,但是我姓谷,是谷佳露……对,是北太太的妹妹……是的……我发现一些非常特别的证据。我想你也许会很有兴趣和我会面。是有关北太太被谋杀的事的。是,我说是谋杀,南先生……我知道你急须钱用,我姐姐一死,你似乎得到不少好处。你——”  白莎在镜子中看着佳露的眼睛。佳露现在更自信了,眼睛也抬得高一点了。佳露换个姿势,使自己坐得舒服一点。突然,白莎看到她眼睛中露出惊恐的表情。白莎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然后,白莎看了一下镜子,她知道了,佳露在镜子中看到墙上年历被伸出自小洞的起于推向一侧,斜挂在那里了。白莎自己知道自己太大意了,这样长一条绳子,挂下这样长长一张年历,要是一斜的话,任谁在房里都会发现,逃不过一般眼睛。  “妈妈!”佳露大声惊叫。  白莎忙乱地把起子一下松手。听到起子排落在卧室的地板上。年历在对测回到垂直的角度。柯白莎转身——  像是天上眼石一下压上她的头,随后陨石向各个方向爆开,眼前金星直冒。有一件极冷的东西敷上白莎的脸颊,就留在上面没有移开,白莎的理智远远的,幻幻的,在告诉白莎,那是车库的水泥地面。 第二十三章  白莎神智还未恢复清楚之前,先对声音发生了反应。说话的声音不断刺激她,她勉强自己要先懂这声音的意义。睡在那里,脑袋一阵阵发痛,白莎听到“谋杀”,渐渐她知道,谋杀是阴谋杀人。  突然,一阵血流通过什么地方,打开了茅塞,她都懂了,也清楚了。  白莎猛一下把眼睛张开,马上立即又装样闭上,宓善楼,板着脸,正在和谷太太、佳露谈话。显然的,宓警官是刚才赶到现场的。白莎决定暂时装着神智昏迷,免得宓警官逼她对这一切要立即解释。  是佳露十分激动地在说话。她说:“……弄着头发,突然看到墙上年历斜在那里。是什么东西把它推弯的。警官,这种事连瞎子恐怕也会看到的,太触目了。我看过去,看到这玩意儿戳出在那里。我起先以为是一支枪,我又看到一只会转动的眼珠。我大叫妈妈。我大叫的同时,那起子落进了房间。那时我才知道不是枪,是只起子。年历也掉落在老地方了。  “妈妈在厨房喂梅宝的猫。她跑进来看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我疯了。那是因为起子一落下来,年历就归回老地方的缘故。”  谷太太接着说:“好女儿,我怎么会以为你疯了呢?不过我知道一定发生了可怕的事。你脸色吓得发白,两只眼睛楞着在看那只地上的起子,像是在看才咬过你的一条毒蛇。”  “反正, ”佳露说:“我请我妈妈立即去车库看一下。有人在车库里。我们2个同是跑上走道,妈妈在前。是她先看见这个男人。他弯身在看柯太太——当然,当时我并不知道昏在地上的是柯太太。那男人手中有一棍棒——白颜色的。看来像是用纸包好的白铁水管。不过一开始我认为这是白纸包的一把刀。”  “那个男人见到你们怎么办?”善接问。  “他抬头,看到我们,威胁地舞动着手里的武器,向我们走过来。”  “你见到他脸了?”  “没有,车库里暗得很,只能见到体形。我可以告诉你他身材,但是看不见他的脸。妈妈也没有看到。——  “是高瘦的还是——”  “不是,是普通高,我有一个印象,他穿着很讲究,是个绅士。我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使我有这种想法,也许是衣服很合身,也许是他动作不像粗人,反正——我这样说,自己也觉得很笨。”  “没什么,没什么。”善楼道:“可能你讲得很有价值。之后又如何?  “这就差不多了,那个男人跑着经过我们。妈妈想阻止他,被他揍了一下。”  “就打在我的肚皮上。”谷太太生气地说。“我反对佳露刚才说的话,这个人不像绅士。绅士怎么会打女人。”  “他是用拳头打的吗?”善楼问。  “不是。”谷太太生气地说:“好像是用棒子的一端我的。吓都吓死了,搞不清楚。”  “之后又如何?”  佳露说:“之后他经过走道,进了房子。我怕妈妈真受伤了,我以为他捅了她一刀。要知道,我一直以为这是一把刀。我一直问妈妈有没有受伤,我们听到后门碰上的声音。”  “你们有没有到后面去看看?”  “我是很怕,”谷太太说:“但是我更生气。我们马上赶到后门去看了。他是经过厨房逃出去的。猫在桌子上,眼睛又圆又大,他的尾巴竖起,身体鼓得像只汽球。”  “这只猫对陌生人都是这德性吗?”  “不是。这只猫是十分友善的。”谷太太说:“后来我对佳露说过,从猫的样子,好像猫认人那只猫竖起所有的毛,是真的在怕。它眼睛滚圆滚圆,也是怕的表示。”  “就好像这个男人是一只追过它的大狗。”佳露说。  “好,我们再研究一下,以免弄错了。”善楼道:“你,大叫‘妈妈’。柯太太立即就把起于脱了手。那份年历也立即回复到了原来的位置,是吗?”  “是的,而且几乎同时,我听到‘碰!’的一下,好像车库里有什么重的东西落到地上,我那个时候已经吓得没有时间去分析这是什么声音了,因为我一直以为从洞里伸出来对着我的东西,是一支手枪。柯太太这样吓我,实在是不应该的。”  “嗯。在你们追到后门去回来之后,发现柯太太没有死,只是被打昏了,所以你们打电话报警,是吗?”  “是的。”  “你们说,房子里进了小偷。是吗?”  “是的。”  “你们应该说这里有暴力侵害,警察会来得快一点的。”善楼稍有责怪地说。  “我们怎么知道警察办事还有快慢,而且当时乱了手脚。2 个女人在家里,吓成一团。”  “这也是真的。”善楼说。  柯白莎现在自己知道,是睡在一张床上。她还是把眼睛闭着,心里明白:佳露始终没有提到她曾经用电话和南乔其联络。  谷太太说:“看来侦探都是老一套。偷偷摸摸打一个洞,来窥视别人的私生活,但是她这样对我们—一”  志警官说:“我不太相信这个老鼠洞是她打的。”  “当然是她。高度正好供她这样高低的人来偷看。由她来看,正合适。”。  善楼道:“打这样一个洞要工具,要时间。在车库和卧房之间还有一道防火墙。当然,这个洞的高低可以提供我们打洞人的身高资料,但是,这个洞,一定要在这份年历背后,也是洞打在这高度的原因之一。我认为这个原因还比身高原因重要。”  “真有趣!无论如何,柯太太在用这个洞是事实、你看我们该如何处置柯太太?该不该把她衣服脱了?我和佳露可以把她衣服脱了,让她好过一点,该不该请个医生来。”  “我会用电话请个医生来,”善楼道:“不过我还要先在这里看一下,了解多一点。假如医生说她不宜移动,这里怎么样?能让她留一、二天吗?”  “当然,那是没有问题的。目前我们有一些不便,那就是我们目前没有佣人了。但是她留下来我们没问题,热们会招呼她的。其实,我们很喜欢她的直爽性格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喜欢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时,我们希望她能做一次我们的证人,她乖戾得很。她好像认为我们应该贿赂她。”  “这个我最清楚。”善楼道:“好了,你们帮忙给车库里的警察去讲一声,是我叫他们去后门,在后门门把上采一下指纹。你们不要再去碰后门。事实上。你们最好不要碰屋子里随便什么地方。”  柯白莎闭住眼睡在那里。听到她们的移动声,听到房门轻轻的关上。宓善楼说:“白莎,怎么样?头还痛吗?”  白莎感到这是个陷讲。 她保持身体一动不动。 宓善楼走过来,坐在床沿上。“白莎,少耍这种花腔!早晚你总要面对现实的,倒不如早点见一下公婆。”  白莎还是不吭气。  “我又不是笨人。”善楼有点不高兴地说:“我不断在镜子里看你的改变。我看到你张开眼睛,又快快闭上。我当然知道,那是因为你怕见我的面。”  白莎道:“可恶!留我点面子,会死呀!”  她张开眼睛,把手按向头上,摸到粘粘的东西在头发上。“是血吗?”她问。  善楼露齿道:“车库地上的油渍。你现在真乱糟糟。”  白莎向四周看一下。她是在女佣房里。睡在女佣床上。她挣扎着把自己坐起来。开始的时候房间一直在转,然后她坐直后反而好了一点。  “感到怎么样?”善楼问。  “好极了。我看起来怎么样?”  善楼向一只梳妆台一指。白莎一转头,自镜子里见到自己的样子。头发上粘了不少油滑的半流体,一块块塌在头上。左须侧闻得到油腻的味道。眼睛死死的,有点翻白。“老天!”白莎道。  “正是如此。”  白莎面向他。“好吧,怎么样?”  宓警官不得已地说:“抱歉,白莎,我看你自己把路都走绝了。”  “怎么会?”  “我知道你有事情在隐瞒着我。”善楼道:“我不知道你隐瞒的是什么事,或有多严重。我没有办法叫北富德招供。所以,我一定要把重点移到你身上来。我知道逼供你是没有用的。所以我打电话给你办公室,指示那个看住你的警官,叫他和你喝点酒。告诉你,他有时是个酒鬼,叫他和你演一出戏,看你会出什么花样。其实你一出办公大楼的门,就有人跟踪你了。”  “岂有此理!”白莎说:“我浪费我最好的威士忌来招待那只猩猩,你现在来告诉我这是你安排的一出戏!这瓶——”白莎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宓警官的唇边挂上了笑容。“正是如此,白莎。”  “你混蛋!那瓶好酒,我是用来招待肯付钞票的客户的。”  “贾克也这样说,他说这是10年以来我给他的最好差使。”  白莎搜肠挖肚地想找些词汇来骂宓善楼,但是善楼先开口道:“我派了两个人在你大楼前等着跟踪你。”他的脸色一暗。“可恶的是,你把他们甩了。这两个人现在回头去做交通警察,在马路当中打太极拳去了。”  白莎道:“这不公平.他们相当精的。我根本不知道有人在跟踪我。我只是一路自己小心而已。”  “我相信你蛮小心的!他们说你像热锅上的跳蚤一样,终于把他们甩掉了。好吧!你到了这里,发现什么了?”  白莎说:“我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的。”  “不见得。”善楼说:“至少我就不相信这个洞是你钻的。再说,我相信这个洞是从卧室钻向车库的。假如是你钻的,你会自车库钻进去,不会自卧室钻出去——-”  门铃声响起,宓警官停止他的说话。他听了一下激动的女人说话声音,他耐心地继续说下去道:“白莎,你一定要告诉我有关北太太假牙的问题,还有这副牙桥又怎么会到你手上去的。这假牙不在尸体嘴里。这不是一个重要线索,但却是个相关线索。但是假牙在你办公室,在北太太眼镜匣里发现,就不同了。现在,我们要知道,这副假牙,你是那里弄来的”。  “假如我不告诉你呢?”  “那对你就太不利了,白莎。你自己混进了这件谋杀案去。假如证明你在一件谋杀案里得到了证据,但是你不交出来给警方。你真的要糟。保证要糟。”  “假如我告诉你呢?”  宓善楼道:“困难就在这里。白莎,你反正要糟。你不能有谋杀案的证据而不告诉警方。最近你们老有这个毛病。赖唐诺干过几回,不过给他七弄八弄跳过去了。他是靠运气呀!早晚你们要倒霉的。你看,你也想用他的战略,不是摔得鼻青脸肿吗?你现在正是这样。”  白莎倔强地说:“好吧,既然无论说不说,我都保不住吃饭的执照,我就死不开口,看你把我怎么样?”  “有一点可能我还没有告诉你,”善楼涩涩地说:“你告诉我,我觉得你还有一点点道理,我吊销你的执照,但是不剥削你的自由。但是你不说出来,我们把你关起来;起诉你是个事后共犯。”  白莎道:“我认为这假牙是个证据,但是我弄不清能证明什么,所以正想弄弄清楚。”  宓善楼道:“我同意你这一点,白莎。我也想弄清楚。”  卧室的门突然打开。谷太太站在门口,她对警楼说,“抱歉,打扰了,见到柯太太醒了,真好。不过我们太高兴了—一佳露找到她自己真正的生母了。来。我来给你们介绍。 这位是孔太太, 这位是宓警官—一这位嘛,”她快快地加上一句:“是柯太太。”  “宓警官,你好。喔,柯太太,我们见过。抱歉,听说你不太舒服。”  孔太太自己倒像非常舒服的,非常有自信。白莎坐在床沿上,油湿了的头发,一块块塌向胜的一侧。她扇着扇着自己的眼皮在看孔太太,但是她问佳露道:“那么。是你亲自主动找到她的罗?”  “不是的,”谷太太回答:“孔太太一直在想找到她的女儿。当然,以前是她自己放弃领养的。然后这件案子发生了,她自报上报导,不知凭那一点认为佳露就是当年失散的女儿。她来这里,按铃。我马上就认出来了。我当时见到过她。当然,现在佳露大了,有两个母亲,也没什么关系了—一”谷太太瘪瘪嘴,向警官和柯太太耸耸肩,摊摊手。  白莎突然向住露吼道:“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宓警官,你打了一个电话给南乔其先生?”  “因为这和这件案子没有关系呀。”佳露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打电话问问南先生,问他和北先生的民事官司、能不能两不吃亏再研究一下。柯太太,这和车库里发生的一切有关连吗?”  孔太太说:“真不巧,我大概选的来访时间不太合适!我真抱歉,但是——”  “我只是希望把这里最新的发展,让宓警官也进入情况而已。”谷太太说,一面看宓警官有什么表示。  宓善楼点点头。“我看这两件事也没有大多的关连。只不过——”  “他奶奶的!”白莎突然脱口而出。一下把自己自床上跳起,站在地上。  “怎么啦?”谷太太关心地问。  “怎么啦!”白莎叫道:“我来给你看怎么啦。”  她走到门旁,一下把门碰上,把门闩闩起来。  孔太太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来告诉你什么意思!”白莎说;“事实上,我还可以告诉你,该怎么做。你可以偷偷走到我后面,用一根棍子敲我的头,然后溜走。不过,这一次不同,你只要动一动,我就给你看我有多凶,保证把你拆散,拆散到没有人能把你拼凑回原来的样子。”  谷太太向宓警官说:“你代表法律。你怎么可以站在这里,允许这种事发生?”  宓善楼将牙齿露出来,唯恐天下不乱地说:“我当然也不会去阻止这种事发生。”  佳露含蓄地说:“那头上的一下子,一定把她打糊涂了。柯太太,你正在找一个不愿多事的人的麻烦。”  柯白莎吼向佳露。“你给我闭嘴。你比你叫出来很早之前,就看到墙上年历在动了。我在看得见卧室里情况之前,就听到过你和什么人在说话。那一定是你叫你妈妈出去,要把我头开花。之后你们造出来一个什么男人做的事。你那和南乔其的电话,只是装装样的,目的当然是引开我注意力,集中精力听你怎么会和南乔其联络。所以,你才问104 ,目的让我知道你要打给什么人。引我留在老地方让你妈妈来打我——”  谷太太说:“我会告你乱开黄腔。我一生都没有这样受人污蔑过。我——”  “少来这一套!”白莎说:“没有打到你,就自己把罪往自己身上拉。我说佳露的妈妈,是指亲娘,10月怀胎的亲娘。”  孔太太把头向后一仰,大声笑出来道:“5 分钟之前,我真的10几年没有见到佳露了,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在包尿片呐。”  白莎说:“我在这方面不像赖唐诺那么聪明,但是一棒子再打不出意见来,我还能做侦探?谷太太对你清楚得很,你也一直认识谷太太的。谷太太就是不要佳露知道这一段关系。谷太太给你一个限制,不准你接近佳露。但是事情有了突然变化了,你用一个没有事先联络,突然未按门铃的籍口,出现到这屋子来。嘿!这种事,事先不联络,自己到门口来按铃,鬼也不会信。我不知道是你去找到佳露,还是佳露终于找到你了。多半是佳露找到你了——因为你一定有个协定,不能去找佳露的。假如要我来猜,谷太太一定有什么你的把柄,你要去找佳露,谷太太就会把你的什么丑事有证有据地给佳露看。这些证据,一定是放在一只盒子里,藏在这房子什么地方的。我们这位鬼头鬼脑、亲爱的佳露,急于知道自己妈妈是件么人,找到了这只盒子,因为要找东西,她一定偷配了梅宝卧室的钥匙。知道了这位孔太太是生母,她当然急着去找她了。孔太太怕女儿知道生母坐过牢——也许—一旦是女儿倒一点也不在乎。要知道,佳露知道北太太立有遗嘱,所有财产归北富德,所以谷太太一定要破产了。我们这个假慈悲、假道学。花惯了钱、见钱眼开的佳露,不会甘心就这样放弃的。”  “你说什么鬼?”佳露讥诮地说:“不过我不想阻止你,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你说完了我再来问你,你能证明多少?”  柯白莎问宓警官。“我还有道理吗?”  “你说你的,白莎。是你把自己的头颈尽量的向外在伸。等你发表完全文之后,你会需要一大堆律师来替你打民事毁谤官司。一不过,就我个人言来,我倒是一个很欣赏你才能的听众。”  白莎道:“佳露把遗嘱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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