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囱大厦之谜》-9

列蒙弯下来由地上捡了一个东西。“为了这个,”他说。“这根火柴并没在地上呆了两年——甚至两天都没有。”“诸位有那位女士或是先生丢过这根火柴?”他问。他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的。“那么,好吧,”战斗督察长说,“我们能看到的都看过了。还是出去吧。”他的建议大家都同意。那个嵌板门已经关上了。但是般多告诉他们如何可以由里面闩起来。她把门闩打开,于是,门就一点声音都没有地开开了。她由暗道口往外一跳,于是,便‘扑通’一声跳进议事厅。“该死!”贾德汉侯爵在安乐椅上吓了一跳。他好像正在打盹儿。“可怜的老爸爸,”般多说,“我吓到你吗?”“我不明白。”贾德汉侯爵说。“如今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在饭后会安安静静地坐一坐。这是一种失去了的生活艺术。天晓得烟囱大厦有多大。但是,即使在这里,都似乎没有一间房子我可以确保有片刻的安宁。哎呀,你们那里有多少人呀?看到你们我就想起我小时候看过的哑剧。在那种哑剧里往往有很多怪物由活板门里出现。”“第七号怪物。”维吉尼亚说,同时走到他身边,用手轻抚着他的头。“别烦恼,我们只是在探索暗道,没别的。”“现在秘密通道似乎又大行其道了,”贾德汉侯爵咕嘟着说,他的怒气似乎还没有全消。“今天上午我还不得不带那个费希到各处都看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督察长很快地问。“就在午饭前。他似乎听说这里的那个暗道。我带他去看那个暗道,然后又带他到楼上白画廊去看看,最后我们又去看教士小屋。但是,到后来他的兴致没有了,露出无聊死了的样子。但是,我还是鼓励他看完。”贾德汉侯爵想起来便不觉咯咯地直笑。安东尼用手按按列蒙的肩。“到外面来吧。”他轻轻地说。“我要同你谈谈。”两人由那个落地官走什去。他们走到离房子相当远的地方,安东尼便由衣袋里掏出包瑞斯那天上午给他的那个纸片。“你看。”他说。这个是你丢的吗?”列蒙拿过去很注意的看看。“不是的,”他说,“我以前没看到过这个。怎么?”“很确定吗?”“绝对确定,先生。”“那就很奇怪了。”他把包瑞斯的话再对列蒙说一遍。列蒙非常注意地听。“不,我没有丢过这东西。他说他是在那树丛里发现的吗?”“唔,我当时这么猜想。但是,他并没确实这样说。”“这东西很可能是由埃沙斯坦先生的手提箱里掉出来的。你再问问包瑞斯。”他把那纸片递给安东尼。过了一两分钟他说:“这个叫包瑞斯的人,你对他确实了解多少?”安东尼耸耸肩。“我只了解他是迈可亲王很信任的仆人。”“也许是的。但是,。你要认真地调查一下。问问他认识的人。譬如洛拉普瑞其男爵。也许这个只是在几星期以前雇用的。至于我个人,我一直认为他是诚实的。但是,谁晓得?维克脱王要是有人叫他扮,他就能在片刻之间扮成一个很可信赖的仆人。”“你真的以为……”列蒙打断他的话。“坦白对你说。在我这方面,我的脑筋始终不能摆脱掉维克脱王。我仿佛到处都看到他。即使在这一刹那,我就在想——这个同我谈话的人,这位凯德先生,也许他就是维克脱王吧?”“哎呀,”安东尼说。“你着魔太深了。”“我对于那个钻石关心什么?对于寻找迈可亲王的凶手关心什么?那些事,我要留给伦敦警察厅刑事部的人去办。那是他们的任务。我到英国来有一个目的,而且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逮捕维克脱王,而且要当场抓到,别的都不重要。”“你以为能办得到吗?”安东尼问,一面点支烟。“我怎么会知道?”列蒙说,突然变得泄了气。“嗯!”安东尼说。他们现在已经回到走廊里。战斗正呆若木鸡地站在那法式落地宫附近。“瞧瞧可怜的老战斗。”安东尼说。“我们去给他打打气吧。”他踌躇片刻,然后说。“你知道吗,列蒙先生?你在某些方面是个怪人。”“在哪方面呀,凯德先生?”“这个……”安东尼说。“我要是你,我就会记下刚才给你看的那张纸上的地址。那可能是不重要的。——那是很可能想到的。在另一方面来说,那可能是确实很重要的。”列蒙沉着地对他瞧了一两分钟。然后,他微露笑容,把上衣左面的袖口翻过来。在那雪白的衬衫袖口上已经用铅笔记下这些字:“多佛港,赫斯特城,兰利路。”“我向你道歉。”安东尼说。“那么,我要败阵而归了。”他去和战斗督察长在一起。“战斗,看你的样子好似一肚子心事。”他说。“凯德先生,我有很多事要考虑。”“对了,我料到这样的。”“这些事实都不吻合。一点也不吻合。”“这是很痛苦的。”安东尼同情地说。“没关系,战斗,事情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总是可以逮捕我的。记住,到最后关头,你还有我那些有罪嫌的脚印可作凭据呢。”但是,督察长并没有笑。“凯德先生,你这里认识什么人和你有仇吗?”他问。“我觉得在餐厅里伺候的仆人,其中第三个不喜欢我,”安东尼轻松地说。“他总是尽量忘记把最好的蔬菜递给我。为什么?”“我开始收到匿名信了。”督察长说。“说得更正确些,我该说,我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上是说关于我的事吗?”督察长并未回答,只是由衣袋里掏出一张指着的粗信纸,上面有未受教育的人潦草的笔迹:提方[防]凯德先生。他不像外表那样好。安东尼轻轻地笑了一声,把信纸还给他。“就是这个吗?高兴点儿。你知道,我实在是一个假扮的国王呢。”他走进大厦,一边走一边轻轻吹口哨。但是,当他走进自己的房里,随手关上门的时候,他的面容变了,变得凝重而刻板了。他坐在床沿,闷闷不乐地凝视着房门。“情形变得严重了。”安东尼想。“总得想个办法。情形尴尬极了……”他在那里坐了片刻,然后慢慢踱到窗口。他站在那里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过了一两分钟,然后,他的眼睛焦点突然集中到一个地点,于是,他才面有喜色。“当然啦。”他想。“玫瑰园!对了,玫瑰园。”他匆匆走下楼来,由一个侧门走到外面的园子里。他远路走到玫瑰园。这玫瑰园两头都有门。他是由远的那一头进来,朝日规的方向走。日规是在一个小丘上,正在玫瑰园的中央。安东尼刚走到那里,便突然停住脚步,目不转睛地望着玫瑰园里另一个人。此人看到他似乎同样地吃了一惊。“我不知道你对玫瑰感到兴趣,费希先生,”安东尼很客气地说。“先生。”费希先生说。“我对玫瑰兴趣相当大。”他们警戒地互相望望,像敌人相遇,想要估量对方实力如何。“我也是的。”安东尼说。“真的吗?”“事实上,我是溺爱玫瑰,”安东尼自在地说。费希先生的唇边露出微笑,同时,安东尼也笑笑。现在紧张的气氛似乎放松了。“现在瞧瞧这个美丽的品种。”费希先生俯身指指一朵特别好看的花说。“这种花我想大概名叫‘玛姐姆[法文的‘夫人’〕爱白·夏德妮’。”“是的,你说得好。这种白玫瑰在战前都叫它‘芙若[德文的‘夫人’〕卡尔·朱斯基。”我想。他们把它的名字改了。也许太敏感了,但是,实在是很爱国的。那种法兰西品种总是人人喜爱的。你喜欢红玫瑰吗?凯德先生?现在,一种鲜红的玫瑰……费希先生那种缓慢的、拉长的声音忽然让人打断了。般多正在二楼的一个窗口探出头来。“想到伦敦兜兜风吗?费希先生?我正要动身。”“谢谢你,爱琳小姐,我在这里很好。”“你确定不会改变主意吗?凯德先生?”安东尼哈哈大笑,摇摇头。于是,般多就看不见了。“现在睡觉对我更合适。”安东尼打着呵欠说。“痛快地睡个午觉!”他掏出一支香烟。“你没有火柴吧、是吗?”费希先生递给他一个火柴匣。安东尼抽出一根,然后把火柴匣还给他,并向他道谢。“玫瑰,”安东尼说,“固然很好,但是,今天下午我并不特别想研究园艺。”为了免得对方怀疑,他满面笑容地点点头。这时外面响起一阵如雷震耳的声音。“她这辆车的引擎很有力量嘛。”安东尼说。“好了,她走了。”他们看到那辆车由长长的车道上疾驶而过。安东尼又打着呵欠,朝大楼方向走。他由前门进去。一进到大楼,他的动作就完全变了。他飞快地越过大厅,由较远一边一个落地窗出去,越过邸园。他知道般多必须由看门的小屋道边的门,穿过村子,绕一个大圈子。他拼命地跑,可以说是和时光赛跑。他跑到邻园的墙边,刚好听见外面的汽车声。他翻过墙头,跳到马路上;”“嗨!”安东尼叫。般多吃了一惊,横越半边马路,转到墙外。她尽量小心避免意外,停下车来。安东尼由车后面赶过来,打开车门,纵身一跃,坐到般多旁边。“我要同你一起到伦敦。”他说。“我本来一直打算去的。”“真是一个特别的人!”般多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只是一根火柴。”安东尼说。他心事重重地端详着那根火柴。那是粉红色的,有一个黄色的头。他把香烟丢掉,小心翼翼地将火柴放进衣袋里。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廿四章 “我想。”过了一两分钟,般多说。“我要是开快些,你,不反对吧?我动身的时候比预定的晚一些。”安东尼觉得他们的车子已经开得太快了,但是,一想到这辆潘卡德牌的车子,般多如果兴起会开得多快,目前的速度比起来就不算回事了。“有一些人,”他们穿过一个村子时,般多暂时开得慢些。她说。“他们对我的开车吓坏了。譬如说,可怜的老爸爸。他无论如何不肯坐我这辆旧汽车。”安东尼私下里以为贾德汉侯爵那样做是对的。对于容易紧张的中年人,坐般多的车子兜风,可不是好玩的。“可是,你似乎一点儿也不紧张。”般多赞许地继续说,同时在拐角处转一个弯。“你要知道,我受过良好的训练。”安东尼严肃地向她解释。“而且,”他后来又补充一句,“我自己也要赶到一个地方。”“我把车子开快些好吗?”般多好意地问。“哎呀,别再快了。”安东尼连忙说。“我们现在这样的速度平均就有一小时五十哩了。”“我现在很好奇,不知道你突然这样离开,究竟有什么原因。”般多把喇叭按得震天价响,把附近的人耳朵都要震聋了。然后,她说。“但是,我想我不应该问吧?你不是在逃离法网吧?是不是?”“我不敢确定。”安东尼说,“不久就知道了。”“那个侦缉的人不像我想的那样蹩脚。”般多思索着说。“战斗是一把手儿。”安东尼表示同意地说。“你应该早进外交界。”般多说。“你从不多透露消息,是不是?”“我还以为我太唠叨呢。”“哎呀呀!你不是要同白兰小姐私奔吧?”“我是问心无愧!”安东尼竭力地解释。沉默了几分钟。在这个时候,般多加了速度,超过三辆车,然后,她忽然问:“你和维吉尼亚认识多久啦?”“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安东尼说。这确是实在的。“事实上我并不和她常见面,可是,我似乎已经和她相识很久。”般多点点头。“维吉尼亚很有头脑。”她突然说。“她老是讲些无聊话,但是,她还是有头脑的。我想,她在赫索斯拉夫的表现很好。提姆·瑞福如果还活着,他的事业会很成功——十之八九全赖维吉尼亚协助他,她竭尽全力帮助他。为了他样样事都做到了——而且我也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她喜欢他吗?”安东尼说,眼睛一直望着前方。“不,因为她不喜欢他。难道你不明白吗?她不爱他——她从来都不爱他,所以她才愿意为他做任何一种事,借此弥补。维吉尼亚就是这种个性。但是,你可别弄错,维吉尼亚始终不爱提姆·瑞福。”“你说得似乎非常肯定,”安东尼说,同时转过脸来望望她。“对于这个,我略知一二。她结婚的时候我还校我听到大人谈起过一两件事。因为我了解维吉尼亚的为人,便很容易地把这些事情的因果连系起来。提姆·瑞福完全拜倒在维吉尼亚的石榴裙下。你知道,他是爱尔兰人,长得差不多可以说是漂亮的,颇有语言的天才。维吉尼亚当时很年轻——只有十八岁。无论她走到什么地方,提姆都跟着她,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并且发誓,她若不嫁他,他就会纵酒丧生。女孩子都会相信这样的话——也可以说,过去是如此——最近八年来我们的思想进步不少。她发现自己会激起他那样深切的感情,便深为感动。她嫁给他了——而且始终对他像天使一样好。假若她爱他,那么,她就不会对他那样好了。维吉尼亚这个人有很多魔鬼的成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她喜欢她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谁要是想劝她放弃这个,那就要受罪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安东尼慢慢地说。“知道一些别人的事也是很有趣的,是不是?那就是说,关于某些人的事。”“我本来想要知道的。”他承认。“而且,你绝对不会由维吉尼亚口中听到这些。但是,你可以信任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内幕消息。维吉尼亚是个可人儿,甚至女人也喜欢她,因为她一点儿也不狠毒。无论如何,”般多有些讳莫高深地结束了她的话。“一个人总得说公平话。对不对?”“啊,当然。”安东尼表示同意。但是,他仍然不明白。他不知道他未曾问她,她就告诉他这么多事。这样他很高兴,这是不可否认的。“电车来了,”般多叹口气说。“现在,我恐怕要小心些开了。”“我也这样想。”安东尼表示同意。他和般多对小心驾驶的想法是不大相同的。他们离开了愤怒的郊区的人群,终于来到牛津街。“还不错,是吗?”般多说,同时瞧瞧手表。安东尼连连点头称是。“你要在什么地方下车?”“什么地方都可以。你现在打算走那一条路?”“往骑士桥那条路。”“好吧,在海德公园转弯处停停好了。”“再见。”般多在他指定的地点停下车说。“你回来的时候怎么办?”“我会自己想办法回来的,多谢!”“我真的把他吓坏了。”般多自言自语地说。“我不会劝神经衰弱的老太太坐你的车提提神,但是,就我个人来说,我觉得很有趣。我最后一次像这样发火的时候就是受到一群大象攻击。”“我以为你这样说非常无礼,”般多说,“我们今天一路上什么都没撞到呀。”“假若你是为了我才这样忍住不开太快,我很抱歉。”“我觉得男人实在并不勇敢。”般多说。“真厉害。”安东尼说,“我只好含羞带愧地告辞了。”般多点点头,继续往前开。安东尼叫了一部计程车。“维多利亚车站。”他上了车,对司机说。他到了维多利亚车站,付了车钱,便打听下一班开往多佛的火车是什么时间。很不幸,他刚刚错过了一班。安东尼只好等上大约一个多小时。他紧锁眉头,在车站踱来踱去。有一两次,不耐心地摇摇头。到多佛的路上,一路无事。到了以后,安东尼很快地走出车站。然后,仿佛突然想起,他又转回来。他向人请教兰香路·赫斯密尔别庄的路,问的时候,唇边微露笑容。他要找的那条路是一条长长的马路,一直通到城外。按照那个红帽子的指引,赫斯密尔别庄是最后的那所房子。他沉着地跋涉前进。他的眉头又变得微皱。不过,他的态度显出一种新的兴奋,这是危险就在眼前时总会有的感觉。就像那红帽子所说的,赫斯密尔别庄是兰雷路最后的一所房子。那所房子离马路很远,四周是自己的宅院,已经破旧不堪,长满了荒草。据安东尼判断,那房子已经空了许多年了。生了锈的大铁门,因为铰链松了,摇摇晃晃的。门柱的门牌上面的字已经磨损得看不清楚。“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安东尼哺哺自语地说。“倒是挑得不错。”他犹豫一两分钟,向路的两头望望——路上寂无一人——便迅速地溜进那嘎嘎作响的铁门,来到杂草丛生的车道上。他走了一小段路,便停住脚步听听,这时候他离房子还有一段路。四处听不到一点声响,一些变黄较快的树叶由头上一株树上脱落下来,轻轻发出飒飒的声音,在这沉寂的环境中几乎令人有些不吉祥的感觉。安东尼一惊,然后就笑了。“神经过敏。”他哺哺地自言自语。“从来不晓得我以前会如此神经过敏。”他走过车道。不久,到车道转弯的地方,他溜入灌木丛中,让房里的人看不见,便钩续往前走。突然之间,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由树叶空隙向外窥探。不远的地方有一只狗在叫,但是,引起安东尼注意的是另一个更近的声音。他的锐敏的耳朵并没有听错。一个人匆匆由屋后面绕过来,一个宽肩膀,身体结实的男人,外表看起来像是外国人。他没有停下来,却沉着地继续走,绕过房子,又不见了。安东尼暗自点头。“警卫。”他哺哺自语。“他们干得很好。”他一走过,安东尼就再往前走,转到左边。这样一来便紧跟着那个警卫。他自己的脚步没有丝毫声响。那房子的墙在他的右边,他来到一大片光照到砂石走道的地方。几个男人的谈话声清晰可闻。“我的天!真是彻头彻尾的蠢材!”安东尼暗想,“要有人使他们大吃一惊,那才活该。”他悄悄走上去,来到窗口,稍微弯着身子,使自己不会叫人看到。不久,他小心翼翼的将头伸到与窗台成水平的程度,向里面看。”里面有六个人,零乱的围着一张桌子坐着。其中有四个大个子,体格粗壮的汉子,有匈牙利马札克人特有的歪斜的眼睛。另外两个是姿态敏捷的、老鼠一样的人。他们操的语言是法语,但是那四个大个子说得很没有把握,而且带一种粗哑的喉音。“老板吗?”其中一人用低沉的、带几分牢骚意味地说,“他什么时候会到这里?”一个小个子的耸耸肩膀。“随时可能就来了。”“也该到了。”第一个说话的人不平地说。“你们这个老板,我从来没见过。但是,啊,在这儿白白等了这些天、多少轰轰烈烈的事都可能办了!”“蠢材!”另外那个小个子尖刻地说。“如果叫警察抓到就是你们轰轰烈烈的事惹的,也是你们这些宝贝的唯一成就。都是一群惹祸的大猩猩!”“嘿!”另外一个粗壮的汉子咆哮道。“你侮辱我们同志。吗?我马上就会在你脖子上套一个红手记号。”他差不多要站起来,对那法国人其势凶凶地怒目而视。但是他的一个同伴拉他坐下去。“别争吵!”他不耐烦地说。“我们要合作。我听说这个维克脱王不能容忍部下不服。”安东尼在黑暗之中听到那个守望人的脚步声,又巡逻过来,于是,他就退缩到灌木丛后边。“那是谁?”里面一个人问。“卡罗——在巡逻。”“哦!那个关着的人怎么样了?”“他没事儿——现在已经很快的复原。我们在他脑袋上打的那个裂口已经愈合了。”安东尼轻轻地走开了。“啊!看这一伙人!”他哺哺自语地说,“他什境然开着窗子讨论他们的事,还有那个傻蛋卡罗巡逻时的脚步声像大象一样——而且眼睛像蝙蝠,最重要的,赫索斯拉夫人和法国人已快到水火不容了。维克脱王的大本营似乎正处于一个危险的情况。”他想:“要给他们一个教训,那才有趣,那才非常有趣呢!”他犹豫地站在那儿,过了片刻,同时,不觉暗笑。在他头上什么地方,传来一声闷吃。安东尼迅速地左右张望。现在还不到卡罗巡逻回来的时”候,他抓住粗大的五叶藤杖子,敏捷的往上爬,一直爬到窗台。窗子是关着的。但是,他由衣袋里取出一个工具,不久就把那闩窗户的搭扣撬开了。他停顿片刻,倾听一下,然后就轻盈地跳进房里。在房间的尽头有一张床,上面有个人躺着。在幽暗中,他的身形几乎不可辨认。安东尼走过去,到了床边,把手电筒打到那人的脸上。那是一个外国人的面孔,苍白、惟淬,头部用很厚的绷带包裹着。那人的手脚都捆着,他瞪着眼睛瞧着安东尼,仿佛非常惶惑。安东尼俯下身子。正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听到背后有声音,便猛然一转身,同时将手伸进衣袋。但是一声厉声的命令止住了他的行动。“举起手来,小伙子!你没料到我会在这儿看到你。但是我在维多利尼碰巧和你搭的是同一班火车。”原来站在门口的是亥瑞姆·费希先生。他面露笑容,手里有一把很大的自动枪。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廿五章 贾德汉侯爵、维吉尼亚,和般多晚餐后都在图书室坐着。那是星期二晚上,自从安东尼令人惊奇地突然离开之后,已经大约三十小时了。因为般多把安东尼在海德公园转角的地方说的话已经重复了至少是第七遍了。“我会自己想办法回来的。”维吉尼亚思索着,也照样重复着那句话。照这情形看来,他仿佛并未料到会在外面停留这么久。而且,他把全部的衣物都留在这里了。“他没对你说要到什么地方吗?”“没有。”维吉尼亚一直望着前面,这样说。“他什么都没对我说。”然后,室内静默约一两分钟。最后,还是贾德汉侯爵先打破沉寂。“一般而论,”他说,“开旅馆比管理乡下住宅好些。”“你的意思是——?”“旅馆房间里挂的那张小小的通告:贵客若欲退房,请于十二时前通知柜台。”维吉尼亚笑了。“也许,”他接着说。“我这样说太守旧、太过分了。我知道,如今由家里忽进忽出,毫无拘束,已成风气。就好像住旅馆一样——完全行动自由,而且到末了,连帐都不付!”“您是一位受抱怨的老太爷,”般多说。“您如今有维吉尼亚和我陪伴,还要怎样?”“不要什么,不要什么。”贾德汉侯爵连忙这样说,让她们安心,“并不是为了这个,最重要的是这样事情的原则,这种现象给人不安的感觉,我甘心情愿承认过去这二十四小时几乎是很理想的生活。安宁——绝对的安宁。没有小偷进来,也没有其它的残暴罪案,没警察打扰,也没有一个美国客人。我所抱怨的是,假若我觉得实在很安全,我会更高兴。现在的情形是——我一直都在想,‘他们很快就会有一个人露面。’这样一想,什么都完了。”“那么,现在一个也没露面呀。”般多说。“我们都感到孤单得要命——其实,就是一种无人理睬的感觉。费希不见了,这也是很奇怪的。他没说要到那儿吗?”“一句话也没说,我最后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是昨天下午,他正在玫瑰花园里来回的踱方步,抽一支他常抽的那种难闻的雪茄烟。后来,他似乎在田野里消逝了。”“必定是有人把他绑架走了。”般多揣想着说。“我预料再过一两天,我们这里就会有伦敦警察厅侦缉部的人来到湖里打捞尸体了。”她的父亲暗淡地说。“我这才是活该呢,在我这样的年纪,本来该安安静静的到国外玩玩,好好保养身体,不要叫人拖入乔治·罗麦克斯的危险计划。我…”他的话给卓德威打断了。“哦!”贾德汉侯爵不悦地说:“什么事?”“爵爷,那个法国警察来了,他问您能不能抽点空接见他。”“我不是对你们说过吗?”贾德汉侯爵说,“我早知道好景不长。毫无疑问的,他们已经找到费希的尸首了。弯着身子,沉在金鱼塘水底下。”卓德威恭恭敬敬的把他的话转到目前的问题上。“我可以说您要接见他吗,爵爷?”“好的,好的,请他到这里来好了。”卓德威离开了,过了一两分钟,他回来了,他用一种沉郁的声调报上来:“列蒙先生。”那法国人步履轻快而迅速地走进来,由他走路的态度比他的脸色更明显地透露出一个事实:他由于某件事情非常兴奋。“晚安,列蒙。”贾德汉侯爵说。“喝杯酒,好吗?”“我谢谢你,不用了。”他非常拘谨地向女眷们深深一鞠躬。“我终于有进展了,照目前的情形,我觉得我应该将我的发现让你明白明白——这是我在过去二十四小时中最重大的发现。”“我早就觉得必定发生一些重要的事情。”贾德汉侯爵说。“爵爷,昨天下午,府上的一位客人很奇怪地离开了。我得承认,从一开始,我就疑惑。这里来了一个由荒野地带来的人,两个月之前,他在南非。在那之前,他在哪里?”维吉尼亚猛抽一口气,刹那之间,那法国人的目光充满疑惑地逗留在她身上。然后,他继续说下去。“在那之前——他在哪里?没人知道。他正是我正在找的那种人——冒失、大胆、无片刻安静,一个什么事都敢做的人。我一通又一通的拍出好几个电报,但是我得不到任何有关他过去的消息。十年之前他在加拿大,是的,但是,从那时候以后——是一段沉默的时间。于是,我的疑惑又加重了,后来有一天我捡到一张他最近发现的一个纸片,上面有一个地址——一个丹佛住宅的地址。后来,我把那个纸片丢在地下,做出仿佛无意中掉下的样子。于是,我冷眼旁观,看见这个叫包瑞斯的——那个赫索斯拉夫人,他捡了起来,然后拿给他的主人看,我自始至终都可以肯定这个包瑞斯是红手同志党的间谍。我们知道红手党人正在同维克脱王串通,企图完成这件任务。假若包瑞斯认出安东尼·凯德就是他的主子,他不就会做出他所做的那样事吗——改变过来,归顺于他吗?如若不然,他为什么会跟一个默默无闻的陌生人呢?这是很可疑的,我告诉你,很可疑。“但是,我的疑惑几乎已经消除了。因为安东尼·凯德立刻将那个纸片拿给我看,并且问我是否是我丢掉的。我已经说过,我的疑惑几乎消除了——但是,并未完全消除,看这个情形,也许他是清白的,或者也可以说他是非常,非常聪明的。当然,我否认那字条是我的。也否认是我掉在地下的。但是,同时,我派人去调查。到了今天我刚得到消息。丹佛的那所房子突然成为弃而不用的地方。但是到昨天下午为止,那房子一直有一帮外国人住着,毫无疑问的,那是维克脱王的大本营。现在请注意这些事实的重要意义:昨天下午凯德先生突如其来地离开这里,自从他丢下那纸条之后,他必定知道大势已去。他到了丹佛,于是,那帮人马上散了。下个步骤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们可以确定的一件事就是凯德先生不会回到这里了。但是,自为我深知维克脱王的为人,我可以肯定地说,他不再试试是否可以盗取那个珠宝,他是不会甘休的。那就是我捉到他的时候!”维吉尼亚忽然站起来,她走过来,到了壁炉前面,声音冷冷地,犹如钢铁似地说:“我想,列蒙先生,你漏了一件事,”她说。“昨天突然不见,行踪可疑的人,并不是唯有凯德先生一个人。”“你的意思是——夫人?”“你方才所说的话完全可以适用于另外一个人身上。你以为费希先生怎么啦!”“呵,费希先生!”“是的,费希先生。你不是在头一天晚上就告诉我们维克脱王最近由美国到英国来吗?亥瑞姆先生也是由美国来英国的。不错,他带来一封很有名望的人写的介绍信。但是,像维克脱王那样的人,那实在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他实在并不是他假装的那种人,贾德汉侯爵曾经评论到这件事。假若他到这里来的目的是要参观第一版的珍版画,但是,对珍版书的问题,他总是只听别人谈论,从来不会发言。还有好几件可疑的事实,对他不利。命案发生的那一夜,他的窗户里有灯光。其次,再拿那天晚上在议事厅的情形来说吧。我在廊子里遇到他的时候,他是衣着整齐的。他很可能把那纸条掉在地下,你并没有实在看到凯德先生这样做,凯德先生也许到丹佛去了。假若他去了,那不过是为了要调查,他也许在那里让人绑架走了,我认为费希先生可疑的地方比凯德先生多。”那法国人声音很严厉地说:“由你的观点上说,夫人,也许是的,我不跟你争那个。我也同意,费希先生并不像他表面上的样子。”“那么,怎么样?”“但是,那没有关系。夫人白你要明白,费希先生是彭可顿先生的人。”“什么?”贾德汉侯爵大声地问。“是的,贾德汉爵爷。他到这儿来是要跟踪维克脱王的,我和战斗督察长知道这件事,已经有一阵子了。”维吉尼亚一言不发,慢慢地又坐下去。她仔细揣摩出来的一套构想,已经给他寥寥数语打击得粉碎。“你明白吗?”列蒙继续说。“我们已经知道维克脱王到末了一定会到烟囱大厦来,这是唯一我们可以捉到他的地方。”维吉尼亚抬头一望,她的眼睛里露出一种奇特的光,突然之间,她哈哈大笑。“你还没捉到他呢。”她说。列蒙好奇地瞧瞧她。“还没有,夫人。但是,我会的。”“据说他素以给人上当闻名,是不是?”那法国人气得面色黯淡。“这一次,可就不同了。”他由牙缝里迸出这句话。“他是个很漂亮的家伙。”贾德汉侯爵说。“很漂亮。但是,真的——啊,维吉尼亚,你说过他是你的朋友,是吗?”“所以,”维吉尼亚得意地说,“我以为列蒙先生必定是错了。”于是,她态度坚定地和那法国侦探对视了一下,但是,他似乎是丝毫没有受窘的样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夫人。”他说。“你自认为就是他打死迈可亲王吗?”她立刻这样问。“当然啦。”但是维吉尼亚摇摇头。“啊,不是。”她说。“啊,不是的!那是我绝对相信的事。安东尼·凯德没有害死迈可亲王。”列蒙很注意地望着她。“也可能你是对的,夫人。”他慢慢地说。“这是可能,如此而已。也许是那个赫索斯拉夫人——包瑞斯。他所做的已超过他接受的命令范围。迈可亲王可能以前有很对不起他的地方,那人想要报仇。”“他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一个凶恶的人。”贾德汉侯爵表示同感地说。“我想,他在通道由使女们身旁走过时,她们都失声大叫。”“嗯,”列蒙说。“我现在得走了。爵爷,方才我只是觉得你该知道情形确实是如何。”“你太周到了,真的。”贾德汉侯爵说。“你真的不要喝杯酒吗?好,那么,晚安!”“我讨厌那个人,留着整整齐齐的小黑胡子,戴着眼镜,像煞有介事的。”他一走出去,随手关上门之后,般多就说。“我希望安东尼真能洗刷冤枉,好好挖苦他一番,让他气得暴跳如雷!维吉尼亚,你觉得怎么样?”“我不知道。”维吉尼亚说。“我累了,我要上楼去睡了。”“不失为好主意。”贾德汉侯爵说。“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维吉尼亚穿过那个宽阔的大厅时,她瞥见一个人宽阔的背影,似乎很熟悉,那人正小心地由侧门出去。“督察长!”她急切地叫他。原来确实是督察长,他有些勉强地退回来。“瑞福太太,怎么啦?”“列蒙先生到这儿来过。他说——告诉我,真的费希先生是一个美国间谍吗?这实在是真的吗?”“对啦。”“你一直都知道吗?”督察长又点点头。维吉尼亚就转身往楼梯口走过去。“哦!”她说。“谢谢你。”在这以前,她绝对不相信这是确实的。那么,现在呢?——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在镜台前坐下,便针对着这个问题仔细考虑。她回想到安东尼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含有一种新的意义。这就是他提到的那个“买卖”吗?就是他已经放弃的那个“买卖”。但是,以后——一个不寻常的声音惊扰了她沉思默想的平静。她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她的小金表上所指的时间是一点已经过了,她已经坐在那儿想了将近两小时。那个声音又重复传来,那时窗玻璃上猛然有人打了一下。维吉尼亚走到窗口,打开窗户。正当她往外望的时候,只见楼下的通道上有一个高大的人影弯身下去捡一撮砂土。刹那之间,维吉尼亚的心跳得更快了。然后,她认出那个赫索斯拉夫人包瑞斯魁伟有力,身体结实的轮廓。“哦!”她低声说。“什么事?”在那一刹那,她并未想到天这么晚了,包瑞斯竟然向她窗上扔砂土,非常奇怪。“什么事?”她不耐烦地重复问他。“我是由主人那里来的。”包瑞斯低声说。他的声音虽低,仍听得很清楚。“他派我来请你去。”他的话说得实实在在。“派你请我去?”“是的。他要我带你去找他,有一个字条,我来扔上去。”维吉尼亚退后一步。于是,一个用小石子压重的字条正落在她的脚下。她打开一看:我亲爱的朋友(安东尼这样写)——我正处于险境,但是,我打算奋力脱险。你能相信我,到这里来吗?维吉尼亚站在那里,足足有两分钟,一动不动,一再看那短短的几句话。她抬起头来,回头望望那设备完美的奢华卧房,仿佛是用新的眼光来看到的。然后,她又俯身往窗外望。“要我怎么办呢?”她问。“侦探都在大厦另一边,在议事厅外面。下楼,由侧门出来。我会在那里,我有一辆车子,停在街上等着。”维吉尼亚点点头,她很快地换上一件浅黄羊毛衫,戴一顶浅黄色的皮帽子。然后,她笑了笑,写一张短笺,是给般多的,把它用针钉在一个针垫上。她悄悄地走下楼,把旁门的闩打开,她只犹豫了片刻,然后勇敢地一昂首,便走出去,那种昂首的姿态正是她的祖先投效十字军时的样子。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廿六章 十月十三日,星期三上午十时。安东尼·凯德走进哈瑞吉大旅店,要见洛拉普瑞其男爵。男爵在这里开了一个套房。经过相当的、适合于主人气派的耽搁,安东尼让他们带到上述的套房。男爵正站在炉边地毯上,一副端正、呆板的气派。那个小上尉安卓西,举动方面一样的端正,不过态度微露敌意,也在常于是,就举行了一套正式的接见仪式:不寻常的深鞠躬。卡搭一声,后脚跟一碰,以及其他的礼节。到现在,安东尼对此道已经是很熟悉了。“请恕我这么早来拜见,男爵。”他热诚地说,同时将帽子和手杖放在桌子上。“其实,我是有一笔买卖要同你谈谈。”“哈!真的吗?”男爵说。安卓西上尉现在尚未克服一开头的那种敌意,样子显得很不信任。“买卖。”安东尼说。“是根据着那个大家所熟悉的‘供给与需求’的原则。你需要什么东西,另外一个人就有。其余必须谈的唯有价钱。”男爵全神贯注地倾听,但不发一言。“在一位赫索斯拉夫的贵族与一个英国绅士之间,条件应该是容易定的。“安东尼很快地说。他说那句话的时候,脸有点儿红。一个英国人是不会轻易地说出这种话的。但是,他在以前和他们接触的场合曾经注意到这样的措辞在男爵的心理上产生多大的效果。果然不错,这话的魔力发生作用了。“不错。”男爵赞同地说,同时点点头。“一点不错。”即使安卓西上尉,好像也变得态度有些缓和了,同时也点点头。“很好。”安东尼说。“那么,我就不再旁敲侧击了..”“什么?你说什么?”男爵打断他的话。“旁敲侧击?我”不了解。”“男爵,那只是比喻的话。用明白的英国话来说,。就是:你需要货,我们就有。这只船是很好的,但是缺少一个船首装饰的雕像。所谓‘船’,我指的是赫索斯拉夫的保皇党。目。前,你们的政治计划中少了一位亲王!现在,譬如说——只是譬如说,我能给你们提供一位亲王,如何?”男爵眼睛瞪得大大的。“我一点也不了解你的话。”他说。“先生,”安卓西上尉说,同时其势凶凶地捻着胡子,“你这话是侮辱人的!”“一点也没有。”安东尼说。“我只是想帮忙。‘需求与供应’,你明白吗?这是完全公平而且正当的。我们宁缺勿滥,供应的是货真价实的亲王。你们可以看商标。我们如果谈好条件,你们就会发现这是没问题的。我提供你们的是真货——上等货色。”“我不懂你的话。”男爵又说。“一点也不懂。”“这实在没关系。”安东尼好意地说。“我只是想让你习惯于这种观念。用庸俗的话说,我有一张王牌。只要把握住好了。你们需要一位亲王。在某种条件之下,我可以现货供应。”男爵与安卓西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安东已再拿起帽子和手杖,假装要告辞。“只要考虑考虑。现在,男爵,此外还有一件事。你今晚上必须到烟囱大厦一安卓西上尉也要来。那里曾发生几、;‘件很奇怪的事。我们约好如何?譬如说,九点,在议事厅见,怎么样?谢谢:二位。晚上一定到那里去好不好?”男爵向前迈一步,以搜索的眼光望着安东尼的脸。“凯德先生。”他说,样子并非毫不摆架子。“我希望你不是打算同我开玩笑吧?”安东尼坚定地回看他一眼。“男爵。”他说,声音里含有奇怪的腔调。“过了今天晚上,我想你就会首先承认这个买卖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他向他们一鞠躬,便走出套房。他其次要拜访的人在伦敦。他递进名片,求见赫曼·埃沙斯坦先生。经过一段耽搁,接见安东尼的是一个白面孔、衣着优雅的部下,此人有可爱的态度,和军人的头衔。“你要见埃沙斯坦先生,是不是?”那年轻人说。“他今天上午恐怕很忙——你知道,董事会议之类的事。有什么事我可以效劳吗?”“我得见他本人。”安东尼说,然后,不经心地加了一句,“我刚由烟囱大厦来。”一听见他提到烟囱大厦,那年轻人便略为踌躇。“哦!”他不敢肯定地说。“那么,我去看看。”“告诉他这件事很重要。”安东尼说。“有贾德汉侯爵的信吗?”那年轻人问。“就是那一类的东西。”安东尼说。“但是,我一定要马上见埃沙斯坦先生。”两分钟之后,安东尼让那人引进一个豪华的内室。使他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些皮面扶手椅的宽大尺寸。埃沙斯坦先生起身欢迎他。“我这样冒昧地访问,一定要请你原谅。”安东尼说。“我知道你是忙人,我要尽量不浪费你的宝贵时间,我只是有一个买卖要向您提出。”埃沙斯坦念珠似的黑眼睛密切地望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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