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是谁发现尸体的?是爵爷吗?”“哎,不是的。”贾德汉侯爵说。“你总不会以为我平常会在这么早的时候就起床吧,是不是?不是我发现的,是一个女仆发现的。她叫得很厉害,我想,我自己并没听到她的叫声,后来他们来告诉我。于是,我自然起来到楼下来了——这才发现尸首在那里。”“你认出尸首是你的客人吗?”“对啦,督察。”“知道是什么名字吗?”这个极简单的问题似乎使爵爷很烦乱,他的嘴张开一两次,然后又闭上。最后,他有气无力地问:“你是说——你是说——他叫什么名字吗?”“是的,爵爷。”“这个……”贾德汉侯爵慢慢地向室内四下里望望,似乎是想得到一些灵感。“他的名字是……大概是……是的,绝对是……斯坦尼斯劳伯爵。”贾德汉侯爵的态度很奇怪,因此督察不再用铅笔记,反而目不转睛地瞧着他。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件事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使那位受窘的爵爷非常欢迎。门开了,有一个女子走进来,瘦高个儿,褐皮肤,漂亮的男娃娃脸,态度非常坚定。这是爱琳·希伦特侯爵小姐,平常大家叫她般多,是贾德汉侯爵的大小姐。她对其他几个人打个招呼,便直接对她父亲说话。“我找到他了。”她这样宣布。督察一时认为那位小姐已经当场捉到那个凶手,几乎跑了过去。但是,他几乎马上就发现到她所指的是一件完全不同的事。)贾德汉侯爵宽慰地叹了一口气。“‘办得好。他说什么?”“他马上就来,他说我们要‘非常谨慎’。”她的父亲烦恼地呼了一声。“乔治·罗麦克斯就会说这种傻话,不过,他~来,这件事我就可以统统不管了。”他一想到这个,就显得似乎高兴些。“那么,那个遇害的人,他的名字就是斯坦尼斯劳伯爵吗?”医师问。父女二人闪电似的相互望了一眼,于是,前者便相当严肃地说:“当然,我方才是这样说的。”“我那样问是因为方才你似乎不太肯定。”卡特莱解释。他的眼睛微露一点闪光,贾德汉侯爵带着责备的神气望望他。“我来带你们到议事厅。”他说,态度变得轻快些。他们跟着他去。督察走在最后,一边走,一边向四周投射机警的眼光,很像是希望在一个镜框上,或者一个门后面发现一个线索。贾德汉侯爵掏出一把钥匙,开开一个门上的锁,然后将门推开。他们大家走进一个四面有橡木嵌板的大厅,那里有三个法式落地窗,面对着走廊。有一张窄长的餐桌,还有许多橡木橱子,以及非常美的古式椅子。墙上悬挂着已故的贾德汉家族以及其他人士的肖像。靠近左手那面墙边,大约在门与窗的中间,有一个人仰卧在地上,双手张开。卡特莱大夫走过去,在尸体旁边跪下来检查。督察走过去,到窗口,把窗户一个一个检查一下。中间那个窗户是关着的,但是没闩上。外面的台阶上有脚印,一直通往上面窗口,另外还有一串走下去的脚樱“很清楚,”督察点点头说,“但是,屋子里也应该有脚印呀,拼花地板上的脚印应该显得很清楚的。”“这一点,我想我可以说明。”般多插进来说,“今天早上女仆把地板擦了一半以后才发现尸体。你该明白,她进来的时候,天还黑呢。她一直走到窗口,将窗帘拉开,便开始擦地板。自然她没看见尸体,因为尸体在那一边,让桌子挡住了。等到她站起来的时候,才由桌子上面看到尸体。”督察点点头。“好啦。”贾德汉侯爵急着想脱身说,“督察,”我就把你们撇在这里检查了。假若你——嗯——需要我的话,你可以找到我的。不过,乔治·罗麦克斯不久就要从魏芬大教堂来了。他会告诉你们一切情形,比我说得清楚得多,这其实是他的事,我不能说明,但是,他来的时候会说明白的。”贾德汉侯爵不等对方答话便急急忙忙地脱身了。“罗麦克斯这个人真要命。”他直抱怨。“害我牵扯到这种事。怎么啦?卓德威?”那白发苍苍的管家正在恭恭敬敬地跟在身边。“爵爷,我已经冒昧主动地凑和您的方便,把早餐时间提早了,餐厅里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一点儿也吃不下。”贾德汉侯爵闷闷不乐地说市同时往餐厅那个方向走。“一点儿也吃不下。”般多挽着他的胳膊,两人一同走进餐厅。在靠墙的长几上摆着五六个厚重的银盆子,都有设计巧妙的保温设备。“煎蛋卷。”贾德汉侯爵一面一个个掀开盖子看看,一面说。“咸肉蛋、腰子、辣子烤鸡鸽、鲤鱼、冷火腿、冷雉鸡。这些东西我都不喜欢吃。卓德威,你去叫厨子给我做个荷包蛋,好吗?”“是,爵爷。”卓德威退下。贾德汉侯爵心不在焉地装了很多腰子和咸肉,倒了一杯咖啡,便到餐桌那里坐下。这时候,般多已经忙着吃咸肉蛋了。“我饿得不得了。”般多嘴里满满地说。“大概是太兴奋的缘故。”“这对你倒是很好的。”她的父亲说,“你们年轻人喜欢刺激。但是,我现在的身体不行了。要避免一切忧虑。这就是阿布纳·威利斯爵士说的:避免一切忧虑,他一个人坐在哈雷街他的诊室里这样说,是很容易的。可是,罗麦克斯害我遇上这种事,我如何能不忧虑呢?当时我应该坚决些,我应该不赞成的。”贾德汉侯爵烦恼地摇摇头,站起来,自己去切~盘火腿。“这一次柯德斯真叫人受不了。”般多兴冲冲地说。“他在电话里说的话简直前言不接后语,一两分钟以后他就来了。一定会喋喋不休地叫我们小心,不要张扬出去。”贾德汉侯爵一想到他要来,便闷哼了一声。“他起床了吗?”他问。“他对我说,”般多回答。“他已经起床了,从七点以后一直在口授信件和备忘录。”“他也很骄傲。”她的父亲说。“这些搞政治的人,都是特别自私的。他们让他们的秘书一大早就起来,给他们口授一些毫无用处的东西。如果能通过一个法案,强迫他们每天待在床上,直到十一点,那么,国家受益不知道有多少啦!他们如果不说那么多胡说八道的话,我一点也不抱怨。罗麦克斯老是对我谈我的‘地位’,仿佛我真有什么了不起的地位似的。如今,谁想当贵族呢?”“没有人。”般多说,“他们宁愿开一家生意兴隆的酒馆。”卓德威现在默默地又出现了,他端来一个小银盆,一里面盛着两只荷包蛋,放在贾德汉侯爵面前。“那是什么呀,卓德威?”贾德汉侯爵有些厌恶地瞧瞧荷包蛋说。“荷包蛋,爵爷。”“我讨厌荷包蛋。”贾德汉侯爵乖戾地说。“淡而无味,我连瞧都不想瞧那种东西。把它拿走,好不好,卓德威?”“是,爵爷。”卓德威端着荷包蛋退下,像来的时候一样的一声不响。“感谢主,这房子里没人早起。”贾德汉侯爵虔诚地说。“我想,等他们起来的时候,我们得把这个坏消息透露给他们。”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谁害死他的。”般多说。“还有,为什么?”“那不是我们的事,感谢主。”贾德汉侯爵说。“那要等警察去调查出来,那个巴吉沃西督察是查不出来的。大体上说,我倒希望是埃沙斯坦。”“你是指……”“那个美国全国性的银行集团。”“埃沙斯坦先生来这里就是为了要会他,怎么会害死他呢?”“完全是经济方面的原因。”贾德汉侯爵含糊地说。“谈到这个,我倒想起来了。假若埃沙斯坦不是一个起床很早的人,我一点不会感到奇怪。他随时可能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我们面前,那是都市人的习惯。我以为,不论你多阔,你总是搭九点十七分那班车。”这时候,敞开的窗口传来~阵开得很快的汽车声。“克德斯,”般多叫道。父女二人倚着窗子,探头向外望。这时候车子在大门口停下来,他们向他招呼。“在这里,老朋友,在这里。”贾德汉侯爵急忙将~口火腿咽下去,叫他。乔治不打算由窗口进来,他由前门进来,卓德威把他让进来,然后告退。“吃点早餐。”贾德汉侯爵一面同他握手说。“吃点儿腰子如何?”乔治不耐烦地摇摇头,拒绝了腰子。“这实在是灾难,可怕,可怕,可怕!”“的确是的,吃点儿鳕鱼吗?”“不,不。这件事一定得保密——无论如何要保密。”正如般多预言的,乔治开始煤煤不休地讲下去。“我了解你的心情。”贾德汉侯爵同情地说。“吃些成肉蛋试试看,或者鳍鱼。”“这完全是预想不到的意外——国家的灾难——连让步的计划也给人破坏了——”“不要忙,”贾德汉侯爵说。“吃点东西吧,你所需要的是吃一些东西,这样才能振作起来。现在有荷包蛋吗?方才这里有一些荷包蛋的。”“我不要吃什么东西。”乔治说。“我已经吃过早餐了。即使没有,也木需要什么。我们必需想想该怎么办。你们还没告诉任何人吧?”“这个——只有我和般多,还有本地的警察,还有卡特莱,自然还有所有的仆人。”乔治哼了一声。“振作起来,好朋友。”贾德汉侯爵好意地说。“(我希望你吃点东西。)你似乎不明白你不能把死尸的事密而不宣’这户首必须理掉,很不幸,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乔治突然变得镇定了。“你说得对,贾德汉。你说,你叫本地警察来了吗?这是不行的,我得有战斗才行。”“战斗,凶杀,暴毙?”贾德汉侯爵满面不解之色地问。“不,不是的。你误会我了,我所指的是伦敦警察厅刑事部的名叫战斗督察长。上次那件令人可叹的政党经费案子,他帮我们调查的。”“那是怎么回事?”贾德汉有些感兴趣地问。但是,乔治现在注意到般多了。她现在坐在窗口,身子一半在外面,一半在里面。于是,他及时想起了该谨慎行事,他站起身来。“我们不可浪费时间,我得马上发些电报。”“你要是写下来,般多就可以用电话传达过去。”乔治掏出一支自来水笔,开始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写电文。他把第一封电报递给般多。般多很感兴趣地念。“哎呀!好一个名字。”她说。“什么男爵呀?这名字多长!”“洛拉普瑞其男爵。”般多眨眨眼。“我弄清楚了,但是得送到邮局。”乔治继续写下去。然后,他把他写的电文递给般多,便对这大厦的主人说:“贾德汉,有一件事是你能做到的,你最好是——”“是的。”贾德汉侯爵忧虑地说。“就是把一切交给我办。”“当然。”贾德汉侯爵说,非常敏捷。“正是我自己所想的,你可以在议事厅找到警察和卡特莱大夫,我亲爱的罗麦克斯,现在我把烟囱大厦和这个……唔……尸……毫无保留地交给你,全权处理,你想怎么办都好。”“谢谢你。”乔治说。“我要是想同你商量的话……”但是,贾德汉侯爵已经谦逊地由那边的门里消逝了,般多一脸籽笑地注意到他的退却。“我马上去把这些电报送去。”她说。“你知道到议事厅的路吗?”“谢谢你,爱琳小姐。”乔治匆匆地离开这个房间。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十一章 贾德汉侯爵非常怕乔治找他商量,所以,他把整个上午的时间都消耗在巡视田庄上。一直等到饥肠输谁的时候,他才回家。同时,他也以为现在那些最头痛的事总该过去了。他由一个小边门偷偷进来。由那里,他巧妙地溜进他的私室。他正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进来没人注意。不想,这一点,他错了。那个警觉的卓德威什么事都逃不了他的眼睛。他在门口出现了。“爵爷,请原谅。”“什么事,卓德威。”“爵爷,罗麦克斯先生急于要见您,希望您一回来就到图书室会谈谈。”卓德威以这种微妙的措词方法表示:他可以说贾德汉侯爵还没回来,假若他不要这样说的话,那也没法子。贾德汉侯爵叹口气,然后站起来。“我想迟早总得和他们见面。你是说,他们都在图书室吗?”“是的,爵爷。”贾德汉侯爵又叹了了一口气,越过他这所祖宅宽阔的庭院,走到图书室门口。门是锁着的。他转动着门柄,卡塔卡塔地响。然后,里面有人开锁,门开了一个缝;露出乔治·罗麦克斯的脸,向外窥探,一睑狐疑的样子。他看出是谁的时候,脸上的神气才变过来。“啊,贾德汉,进来吧。我们方才还纳闷儿,不知道你怎么样了。”贾德汉侯爵低声含糊地说,他到田庄各处办点事,譬如有些佃户的房屋要修理,一面侧身而进,表示很抱歉。室内另有两个人。一个是麦罗斯上校·当地的警察局长,另外一个是一个体格健硕的中年人。他的脸毫无表情,气宇不凡。“战斗督察长半小时以前就到了。”乔治说。“他同巴吉沃西督察去看了一遍,也见过卡特莱大夫。他现在要我们说明几件事。”等贾德汉侯爵和麦罗斯打过招呼,并且经过他的介绍与战斗督察长握手问好之后,他们都坐下来。“战斗,我也不必多说了,”乔治说,“这件案子必须严守秘密。”督察长点点头,态度随随便便的,这样,贾德汉侯爵颇喜欢。“那个没问题,罗麦克斯先生。但是,别对我们隐藏什么。我听说死者是斯坦尼斯劳伯爵——至少,这里的人都知道他有这个名字。那是真的姓名吗?”“不是的。”“他的真名实姓是什么?”“赫索斯拉夫的迈可殿下。”战斗的眼睛微微地张大些。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表情。“我可否问问,他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只是玩玩吗?”“还有一个目的,战斗督察长。自然,这都是要严守秘密的。”“好的,好的,罗麦克斯先生。”“麦罗斯上校,好吗?”罗麦克斯道。“当然。”“那么,好吧。迈可亲王到这里来有~个特别的目的,那就是要会见赫曼·埃沙斯坦先生。他们将在某种条件之下安排~项贷款。”“那是?”“详情我不知道。实在还没有商定。但是,如果迈可亲王登基,他保证给那些埃沙斯坦先生感兴趣的那些公司某种购油的特权。英国政府准备支持还可亲王继位,因为他早已表明对英国友善。”“好啦,”战斗督察长说、“我想除此之外,我不想多问了。还可亲王需要钱,埃沙斯坦先生需要油,英国政府准备摆出了不起的慈爱姿态。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还有别的人想得到购油特权吗?”“我想一个美国财团对迈可殿下表示想购油。”一被他拒绝了,是吗?”但是,无论对方怎么想套出实话,乔治坚不透露。“迈可亲王的同情态度完全是由于亲英的倾向。”战斗督察长并未再追问这~点。“贾德汉侯爵,我听说昨天发生的事是这样的;你到城里去接迈可亲王,陪他到这里来。殿下由一个贴身男仆随侍,那是一个赫索斯拉夫人,名叫包瑞斯·安求克夫。殿下的随从武官安卓西上尉留在城里。王子到达以后表示非常疲乏,皮到为他特备的房间休息。晚餐是在那里开的,他没同大厦里1的任何别的人见面。我说的对吗?”“很对。”“今天早上,一个女仆在上午大约七点四十分发现尸体。卡特莱大夫检查过尸首。他发现死者是给一支手枪发出的子弹击毙的。没有发现手枪,大厦里似乎没人听到枪声。在另一方面,那死者的手表在他倒地时摔坏了。由这个就可以判断这个罪案是一分不差,十二点欠一刻的时候干的。现在告诉我,你昨晚上什么时候就寝的广“我们就寝的时候很早。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的宴会似乎不起劲儿。你大概会明白我的意思,督察长。我们大约十点半就上楼了。”“谢谢你。贾德汉侯爵,现在要请你把住在大厦的人都形容一下。”“但是,对不起,我还以为那个凶手是由外面进来的呢?”战斗督察长笑了。“大概是的,大概是的。但是我仍然要知道谁在这房子里面。完全是例行公事。这个你是知道的。”“好吧。有还可亲王,他的贴身男仆和赫曼·埃沙斯坦先生。他们的情形你都知道。其次还有爱佛斯雷先生···”“他是在我部里工作的。”乔治经尊地插了一句说明。“他很明了迈可亲王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吧?”“不,不是的。”乔治态度很严肃地说。“毫无异议的,他知道有一件事在酝酿中,但是,我以为没必要完全把他当成心腹。”“哦,我明白。请继续讲,好吗?贾德汉侯爵?”“我想想看。还有亥瑞姆、费希先生。”“亥瑞姆·费希先生是谁?”“费希先生是一个美国人。他带来一封卢夏斯·哥特先生的介绍信——你听说过卢夏斯·哥特吧?”战斗督察长笑笑表示听说过。谁不会听过卢夏斯·C·哥特一这个大富翁的名字呢?“他特别想看看我按集的第一版名著。哥特先生收藏的!当然是无与伦比的。但是,我自己也有些珍品。这位费希先;生也是热中此道的人。罗麦克斯先生对我建议这个周末再多Z请一两个人来,使这件事显得自然些,因此,我就借这个机。会请费希先生过来。现在我已经把大厦里的男士介绍清楚了。妻子女的呢,只有瑞福太太一个人——我想她带来一个女仆之类的人。另外还有我的女儿,当然还有小孩子和他们保姆和家庭教师,以及所有的仆人。”贾德汉侯爵停住口,深深地喘口气。“谢谢你。”那位深长说。“这只是例行公事,不过,是必要的。”“我想,毫无疑问的。”乔治吃力地问,“凶手是由窗户里进来的了?”战斗督察长犹豫一下才回答,很慢。“有通往窗口的脚印,也有走下去的脚樱在础圆外面有一辆汽车在昨晚上十一点四十分的时候停下来。十二点的时候,一个年轻人乘汽车到达快乐板球员客栈,在那里开了一个房间。他把他的皮靴放在外边,要他们擦干净。那双靴子湿得很,都是泥泞,仿佛是在长满长草的邸圆里走过。”乔治很急切地把身子往前探出。“那双靴子不能和那些脚印比一比吗?”“比了”乃“怎么样?”“完全符合。”“那就可以确定了。”乔治叫道。“我们找到凶手了。这个手轻人——一顺便问一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在旅馆登记的名字是安东厄·凯德。”“这个安东尼·凯德必须立刻追到,逮捕归案。”“你不必造他,”战斗督察长说。“为什么?”“因为他还住在那儿。”“什么?”“奇怪,是不是?”表罗斯上校热切地瞧瞧他。“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说出来呀?”“我只是,这很奇怪,如此而已。这个年轻人本来可以急忙逃走的。但是他并不急忙逃走。他留下来,给我们很多便利,可以比脚樱”“那么,你以为是怎么回事呢?”“我不知道该怎么想。这是一种很烦恼的心情。”“你的想象中——”麦罗斯上校刚开始说便停顿下来,因为这时候有一阵很谨慎的敲门声。乔治站起身去门口。卓德威心里闷闷不乐,以为还要这样奴颜婢膝地敲门才能进来,但是外表上很严肃地站在门口,对他的主人说;“请原谅,爵爷。一位先生有紧急而重要的事要见您。听说是与今天早上的惨案有关。”“他叫什么名字?”战斗忽然问。“他的名字是安东尼·凯德先生,督察长。但是,他说他的名字是不会对任何人有什么特别意义的。”但是,这名字似乎对在座的四个人都有特别的意义。他们都直挺挺地坐起来,惊异的程度,各有不同。贾德汉侯爵开始咯咯地笑了。“我实在慢慢觉得怪有趣的。卓德威,请他进来。马上请他进来。”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十二章 “安东尼·凯德先生。”卓德威替他通报。“乡村旅店的可疑陌生人上常”安东尼说。他朝贾德汉侯爵的方向走过去,这种本能的行为,就素不相识者而言是很少见的。同时,他自己的心里暗暗打量另外三个人:“一、伦敦警察厅刑事部的人。二、当地的显要—一也许是警察局长。三、烦恼的、濒于发疯的人——可能与政府有关系。”“我必须道歉。”安东尼继续说,仍是对着贾德汉侯爵。“我是说,像这样地闯进来。但是,在‘快乐狗’——或是叫其他的名字——就是你们本地的一个酒馆里——有一个谣传说这里出了命案。我想,我也许可提供~些资料帮助你们明了案情。因此,我就来了。”过了一两分钟,没一个人说话。战斗督察长呢?他不说话是因为积多年的丰富经验,他以为如果能促使其他的都讲话,就好得多。麦罗斯上校呢?因为他素来是沉郁寡言的。乔治呢?因为,在习惯上,他都是听属下报告问题的。贾德汉侯爵呢,因为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如此,一来因为其他三个人都三减其目,二来因为对方是对自己讲话,贾德汉侯爵终于不得不说话了。“唔……不错……不错,”他紧张地说。“你请……唔……你请坐。”“谢谢你,”安东尼说。乔治傲慢地打扫打扫嗓门地。“晤……你说,你能提供资料,帮助我们明了案情……你是说……”“我是说,”安东尼说,“昨夜大约十一点四十分的时候,我闯入了贾德汉侯爵的宅邪(这件事希望他能原谅)。我实际上听到开枪的声音。无论如何,我可以替你们确定命案发生的时间。”他回头依次地望望他们三个人。他注视战斗督察长的时间最久,他似乎很欣赏此人面无表情的态度。“但是,我以为这对你们而言已经不是新闻了。”他温和地加了一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凯德先生?”战斗问。“只是这样。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穿上鞋子。后来,我要他们拿皮靴来的时候,就拿不到了。他说一位好心的年轻警察来要那双靴子。因此,我就明白了。所以我就赶快到这里,看看是否可能澄清我的品格。”“很聪明的举动,”战斗督察长不动声色地说。安东尼的眼里微露闪光。“我很欣赏你的沉郁寡言,督察。你是督察,是不是?”贾德汉侯爵插嘴了。他慢慢感到很喜欢安东尼了。“伦敦警察厅刑事警察部的战斗督察长。这位是麦罗斯,我们的警察局长,还有罗麦克斯先生。”安东尼机敏地瞧瞧乔治。“乔治·罗麦克斯先生吗?”“是的。”“罗麦克斯先生,”安东尼说,“我昨天很荣幸,接到你一封信”乔治目不转睛地瞧着他。“我想不会的。”他冷冷地说。但是,他想,要是奥斯卡小姐在这里就好了。奥斯卡小姐替他写所有的信件。她会记得都是寄给谁,信上说些什么。一个像乔治这样的大人物木能把这些烦人的细节统统都记在心里。“我想,凯德先生,”他揭示他,“你不是准备对我们说明昨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在这里做什么吗?”由他的语调听起来,明明是说:“不管你怎么说,我们不可能相信你的话。”“对啦,凯德先生,昨天夜里你究竟在做什么?”贾德汉侯爵兴趣盎然地说。“这个,”安东尼惋惜地说。“说起来话长。”他掏出他的香烟盒。“我可以抽烟吗?”贾德汉候爵点点头。安东尼点了一支烟,提提神,准备应付这个考验。他并不因此而感到好些。他仍然认识到他处境的危险。在这短短的二十四小时之内,他卷入两个不同的命案之中。有关第一个命案,他所做的事,经不起片刻的调查。他故意将一个尸首丢掉,使执法人员无法寻找之后,又来到第二个命案的现场,刚刚在凶手作案的时候。对一个喜欢找乱子的年轻人而言,这是再好也没有的了。“南美的事,”安东尼暗想,“简直和这件事毫无关连。”他已经决定要采取什么行动。他准备说实话——只变动一点点,隐瞒一个严重的问题。“事情的开始,”安东尼说,“大约在三星期以前——在布拉瓦约。罗麦克斯先生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英国的前哨地方——‘只晓得英格兰这个名字的人,对英格兰会知道些什么?’那时候,我同一个朋友谈话,一位杰姆斯·麦克格拉先生····”那个名字他说得很慢,同时含有深意地望着乔治。乔治坐在那里吃了一惊,好不容易忍住一声惊叹。“我们谈话的结论就是我到英国来办麦克格拉先生托我办的一件小事,因为他自己不能来。并且由于订船票时用的是他的名字,所以我一路上都是用杰姆斯·麦克格拉这个名义。我不知道那样做犯了什么特别的罪——请督察长告诉我。如果必要的话,就请他把我抓进去,强迫劳役许多年好啦。”“我们还是继续往下说吧,好不好,先生?”战斗说,他的眼中有一点闪光。“我~到伦敦便到布利较旅馆,开房间时仍用杰姆斯·麦克格拉的名字。我在伦敦要办的事是把一种文稿送给一个出版公司。但是,几乎我一到就有两个外国政党的代表来和我接触。一个代表所用的方法完全合法,但是另一个不然。我都应付过去了。但是,我的麻烦并没有完。那天夜里,我的房间有一个旅馆的茶房进来,想偷我的东西。”“我想,那件事你没报告警察局吧?”战斗督察长说。“你说对啦。没有。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但是我确实把那件事向旅馆的经理报告过。他可以证实我的话,并且可以告诉你,我所说的那个茶房突然在半夜里逃掉了。第二天,那个出版公司打电话向我注议派一个代表来我这里取那个文稿。我同意了。因此,在第三天的上午,便照约定的办法将文稿交给他们的代表。因为我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消息,我想那个文稿他们已经妥收无误。昨天,我仍是以杰姆斯·麦克格拉的名义,收到罗麦克斯先生一封信……”安东尼停下来。到现在,他慢慢感到很得意了。乔治不安地在座位上转动一下身子。“我记得。”他哺哺地说,“这么多的信件。每一封信上的名字,当然,都是不同的。不能希望我知道每一个名字呀。而且,我告诉你,”乔治的声音提高了,坚决地显示他在道德上的坚定立常“我认为这种—…·这种……假扮另外一个人的行为最不正当。我认为,毫无问题,你犯了一个很严重的罪。”“在这封信里,”安东尼继续说,丝毫不为所动。“罗麦克斯先生对我手中的文稿提出各种建议。他也替贾德汉侯爵邀请我来这里赴宴。”“幸会,幸会,朋友,”那位爵爷说。“迟到总比不到好——对吗?”乔治皱着眉,不满地望望他。督察长毫无表情地望着安东尼。“那么,那就是你昨晚上到此地来的解释吗?先生?”他问。“当然不是。”安东尼温和地说,“我应邀到一个乡村别墅赴宴的时候,决不会深夜去爬墙,走过邪圆,试着打开楼下的窗户。我会把车子开到前门口,按门铃,在门口的蹬脚垫上蹭蹭鞋底,光明正大地进去。我还是接着说下去吧。我复了罗麦克斯先生一封信,信上说,那文稿已经不在我手里,因此,我表示很遗憾,不能应贾德汉侯爵的宠邀。我这样做了以后,忽然想起忘记了一件事。”他停下来。现在,将一件微妙的事一语带过的时刻到了。“我得告诉你们,当我和那个茶房久塞普扭作一团的时候,我由他手中夺到一小片纸,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些字。当时,我觉得那些字对我毫无意义。但是,那晚上那字条仍在我手中,于是,‘烟囱’这两个字便使我想起那上面的字。我把那个破纸条取出来一看,便发现不出我所料。诸位,这就是那个字条。你们可以自己看看。上面的字是;‘星期四,十一点四十五分,烟囱’。”战斗督察长很注意地查看那字条。“当然啦,”安东尼继续说,“那‘烟囱’两个字可能与这大厦毫无关系。在另一方面来说,也可能有关系。而且,毫无疑问的。这个久塞普是一个鬼鬼祟祟的东西。于是,昨天夜里我就决心开车到这里看看是否一切正常,然后在客栈过夜,等到第二天早上再拜访贾德汉侯爵,请他防备些,以免万一有人打算在这局未来捣乱。”“不错,”贾德汉侯爵鼓励地说,“不错。”“我到这里的时候很晚——因为我没有想到路上会耽搁那么多时间。结果,我停下车子,爬过墙,跑过邪圆。我来到廊子的时候,整个大厦都是黑漆漆的,一点声响都没有。我正要转身回去,便听到一声枪响。我想大概是由房子里传出来的。于是,我就跑回去,越过廊子,试试窗户。但是窗子都闩得牢牢的,而且房里没有任何声响。我等了一会儿。但是整个的大厦寂静得像一座坟墓。因此,我下了一个结论,我判断错了。我听到的是偷猎者的枪声——我想,在那个情况下,这是一个很自然的结论。”“很自然。”战斗督察长毫无表情地说。“我回到客栈,就像我方才说的,在那里过夜——今天早上便听到这里出命案的消息。当然,我知道我成为一个可疑的人物——在这个情况之下必定如此。于是我就来把经过情形说明一下,希望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有戴手铐的可能。”沉默片刻。麦罗斯侧目瞧瞧战斗督察长。“我以为他的经过情形说得够明白了。”他说。“是的,”战斗督察长说。“我想今天上午我们不会给任何人戴手铐了。”“有什么问题吗?战斗督察长?”“有一件事,我想知道。这个文稿是什么?”他望着乔治。乔治有些勉强地回答:“已故的斯提普提奇伯爵的回忆录。你知道……”“你不必再多说了,”战斗说。“我完全明白了。”他转过来对安东尼说。“你知道被枪杀的是谁吗?凯德先生?”“在‘快乐狗酒馆’里听说是一位不知道是斯坦尼斯劳伯爵,或者是什么伯爵的人。”“告诉他吧!”战斗督察长对乔治·罗麦克斯简略地说。乔治明明很不想说,但是不得不说。“在这里化名斯坦尼斯劳伯爵作客的这个人,就是赫索斯拉夫的迈可亲王。”安东尼吃惊地吹了一声口哨。“那就真的非常尴尬了。”他说。战斗督察长一直密切地观察着安东尼,现在低沉地哼了一声,仿佛对什么事感到满意了,然后突然站起来。“有一两个问题,我想问问凯德先生。”他这样宣布。“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带他到议事厅会谈谈?”“当然可以,当然可以。”贾德汉侯爵说。“你要带他到什么地方去谈都可以。”安东尼和督察长一同走了出去。那具尸首已由悲剧现场移走了。在死者躺卧的地板上有一个黑黑的血迹,否则就没有一点什么东西会使人想到此处发生过悲剧。阳光由那个敞开的窗子照进来,把那些老嵌板的柔和色调衬托出来。安东尼赞赏地四下望望。“很好。”他这样评论。“什么都比不上古老的英格兰,对不对?”“你是否一开始就以为那枪声似乎是由这间房子传出?”督察长问,对赞词没有反应。“我想想看。”安东尼打开窗户,走到外面的廊子,抬头往上望望这个房子。“是的,不错,就是这间房子。”他说。“这是建在外面的,占据整个的屋角。如果子弹是由别的地方发出的,必定听得出是由左边传出来的,但是,那声音是由我后面传来的,”也就是右边。因此我才想到偷猎者。你知道,这是屋侧的末端。”他走回来,迈过落地窗的门槛,然后,仿佛忽然想起,突如其来地问:“你为什么问这个?你知道他是在这里给人枪杀的,是不是?”“啊,”督察长说。“我们不可能百分之百地知道我们想要知道的事。不过,是的,他是在这里给人枪杀的,不错。你方才谈到试图打开窗户,是吗?”“是的。都是由里面闩好的。”“你试过几个窗?”“三个统统试过。”o“能肯定吗?先生?”“我向来是能够肯定的,你为何要问?”“那就是一件怪事了,”督察长说。“怎么会是怪事?”“今天早上发现命案的时候,中间那个窗子是开着的——我是说,不是闩着的。”“晴!”安东尼尖叫一声,颓然地坐在窗台上,掏出他的香烟盒。“这简直是晴天霹雳。这样一来,案情就转到另一个方向了。现在,我们只有两个推测:第一,他是给大厦里的什么人打死的,那个人在我走之后把门闩打开,使这案子看起来是外面人干的——这样一来,我就成为一个小瘪三了——第二,明白地说吧,就是我在撒谎。我想,你可能以为是第二个。但是,我可以发誓,你错了。”“现在,在我没有一个个部问完之前,谁也不许离开这个大厦。”战斗督察长严肃地说。安东尼机警地望望他。“那么,你以为这可能是内部的人干的了。你有这个想法有多久了?”他问。战斗笑了。“我一直都有那样的想法。你的脚印有点太……不知道是否可以这样说……太明显了。我们一发现你的靴子和脚印符合,我就开始怀疑了。”“我要向伦敦警察厅刑事部道贺。”安东尼轻松地说。就在那个时候,就是战斗督察长明白地承认安东尼与这命案无涉的时候,安东尼就觉得必须更加防备。战斗督察长是一个非常机敏的警官。同他打交道,有一丝差错都不行。“我想,那就是命案现场吧?”安东尼朝地板上那个黑印的方向点点头说。“是的。”“他是给什么枪打死的…··手枪吗?”“是的,但是,等到我们验尸的时候,取出子弹才能知道是什么型的。”“那么,还没有发现?”“是的,还没有发现。”“没有任何线索吗?”“我们找到这个。”战斗督察长有点像魔术师似的,掏出半张信纸。他这样做的时候,又不露痕迹地、密切地观察安东尼的神色。安东尼认出便笺上的图案,丝毫不露惊愕之色。“啊1又是红手党的同志。假如他们要散发这样的东西,那就该拿来石樱一张张分开来写多麻烦。这是那里发现的?”“在尸体下面,你以前看到过吗?先生?”安东尼把他和那个热心公益的组织短短的接触告诉他。“我想,这个意思就是红手党同志把他干掉的。”“你以为可能吗?先生?”“这个——这样很符合他们的宣传。但是,我始终发现到嘴里嚷嚷着杀人嚷得震天响的人从来不会真的杀人。我个人认为红手党同志不会有那样的胆量。而且他们的样子很奇特,不适合扮作到乡下别墅作客的人。不过,天下事是木可逆料的。”“很对,凯德先生,天下事是不可逆料的。”安东尼突然露出很觉有趣的样子。“现在我明白他们的妙计了。开着的窗子,脚印,村里旅店可疑陌生人。但是,税亲爱的督察长,你可以相信我,不管我是什么人,我绝对不是红手党在这里卧的底。”战斗督察长微露笑容。然后,他摊出牌来。“去看看那个尸首,你不反对吗?”他突然问。“一点也不反对,”安东尼说。督察长由他的衣袋里掏出~把钥匙,领先走过廊子。他在一个门口停下来,开开锁。那是许多小客厅当中的一个。尸首就躺在一张台子上,上面蒙着被单。督察长等到安东尼来到他的身边,他才突然将被单揭开。他看到安东尼突然一惊,并且发出一声短短的惊叹,于是,他的眼睛忽然发出急切的闪光。“原来你的确认得他,是吗,凯德先生?”他说。他竭力使自己的声音里不露半点胜利的调子。“我以前见过他,不错,”安东尼说,恢复了常态。“但是,并不是迈可·奥保罗维其殿下。他声称是包德森·哈吉肯图书公司派来的,自称福尔摩斯先生。”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十三章 督察长像一个踌躇满志的人,突然泄了气,微露垂头丧气的样子,将被单重新蒙上。安东尼两手插在衣袋里,想得出了神。“原来老洛利帕普谈到‘其他方法’时所指的就是这个呀,”他最后低声地这样说。“你说什么呀?凯德先生?”“没什么,督察长。请原谅我一时出了神。你知道,我——更正确地说,我的朋友吉米·麦克格拉,让人用一千镑巧妙的骗过了。”“一千镑是不少钱呀。”督察长说。“并不是一千镑的问题。”安东尼说,“不过,我也同意,一千镑是不少钱。使我生气的是受了骗。我就像一只绵羊一样,乖乖地将文稿交出去。这件事令人难过,督察长,的确令人难过。”督察长什么话也没说。“好啦,好啦。”安东尼说。“惋惜是没用的。现在还没有完全绝望。我只要在现在和下星期三之间得到老斯提普提奇的回忆录就好了。”“凯德先生,请你回到议事厅好吗?还有一点小事我要对你说。”回到议事厅,督察长立刻就大踏步走到中间的窗口。“凯德先生,我一直在想。单单这个窗子非常之硬。实在硬得很,你以为这个门是闩着的,也许是想错了。将许只是给什么东西绊住了。我可以断定——是的,我几乎可以断定,你一定是想错了。”安东尼机敏地看看他。“假若我说我可以肯定地说,我没搞错呢?”“你不觉得你也许会吗?”督察长说,同时很坚定地望着他。“好吧,督察长,为了讨你高兴,我只好说‘也许吧’。”督察长满意地笑了。“你理解得很快,先生。那么,现在姑且随便说说,到一个适当的时刻,你不反对这样说吗?”“一点也不反对。我……”这时候督察长抓住他的胳膊,他的话停下来。督察长身于向前倾,静静地听。他用一个手势叫安东尼别作声,一声不响地走到门口,然后突然将门打开。门口站着一个高个子的人,乌黑的头发,整齐的中分型,瓷青色的眼睛,一副大而温和的面孔,充满天真的表情。“请原谅,两位先生。”他慢慢地、声音拖得长长地说,“听就听出来是大西洋彼岸的腔调。这犯罪的现场准许人看看吗?我想你们是伦敦警察厅刑事部来的吧?”“我不敢当。”安东尼说。“这位先生是战斗督察长。”“真的吗?”那个美国人说,露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幸会,先生。我叫亥瑞姆·费希,纽约市的人。”“你想看些什么?费希先生?”督察长问。那美国人缓步走进房里,很注意地瞧瞧地板上那个黑樱“战斗先生,我对犯罪案件感到兴趣。我在我们那里的一个周报上采用过一个稿子,论‘堕落与罪犯’。”他说的时候,眼睛温和地环视着室内的一切,似乎样样东西都觉得有趣。现在,他的眼光在窗子上停留得稍许长久些。“尸首,”督察长说。他是在说明一件不说也可以看出的事实。“已经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