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莫里斯·勒布朗 钟敲八下-4

他好像在说:“那个人疯了,和他生气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雷莱恩说完以后,就开始大声地笑了起来:  “真是滑稽可笑!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迪特里尔讥讽地说,“那么说,邻居们看见一个人骑着摩托车走了,后来又返回来,那个人就是我?”  “那个人就是你,你伪装了自己,你穿上了雅克凯斯的衣服。”  “这就是在吉洛姆先生家壁厨里的瓶子上发现的我的指纹吗?”迪特里尔吼道。  “雅克凯斯·奥布里厄兹在自己家吃午饭的时候,已经把这个瓶子打开了;正是你拿走了这个瓶子,留下了证据。”  “真是越来越滑稽可笑了!”迪特里尔当众受到指控之后,大声地喊叫起来。  “接着,我就策划了这件事的全部过程,于是,雅克凯斯·奥布里厄兹可能就被指控犯了罪?”  “如果你自己不想被控告的话,这是最安全的方法。”  “是这样。但是,雅克凯斯是我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哇。”  “你和他的妻子有恋情。”  年轻人突然被激怒了,怒气冲天地说:  “你敢!——好啊!你敢这样往我身上栽脏?”  “我有证据。”  “这真是一派胡言!我一向尊敬奥布里厄兹夫人。”  “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你在爱着她,想要得到她。不要否认我的话,我有充足的证据。”  “是谎言,我告诉你!你只是在几个小时前才认识我!”  “得啦,得啦!我已经悄悄地观察你好几天了,我就是在等待着这个时刻,才来抓住你。”  他抓住年轻人的肩膀,揉了他一下:  “得了吧,迪特里尔,快承认吧!我的手里掌握了所有的证据。我已经找到了目击者,我们很快就会和他们在犯罪调查处见面了。快坦白吧,你说呢?虽然这一切都过去了,但是,你会非常后悔,并且受到痛苦的折磨。还记得你在餐厅里看报纸的时候那副狼狈相吧,是不是?雅克凯斯·奥布里厄兹被判处了死刑,这比你预期的付出了更多的代价!劳役监禁也许会投你所好,但是,他就要被送上断头台了!  一雅克凯斯明天就要被执行死刑了,一个清白无辜的人!承认吧,怎么样?承认了可以免受皮肉之苦!坦白!”  他竭尽全力想让他把一切都坦白出来。但是,迪特里尔却靠近了雷莱恩,操着一种轻蔑的腔调,冷冷地说:  “先生,你是一个疯子。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理智的。你的全部指控都是错误的。那笔钱又怎么样了呢?按照你的说法,你应该在我的房间里找到那笔钱呀?”  雷莱恩被激怒了,他挥起拳头就朝他的脸上打去:  “好啊,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我一定会打败你的,我发誓,一定会。”  他把侦探长拉到一旁:  “好啦,对这件事你还要说什么?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对吧?”  侦探长点了点头:  “也许是——。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真正的证据。”  “等一下吧,莫里苏先生,”雷莱恩说,“等到我们和迪杜伊斯先生见了面吧。  因为我们会在管区内见到他,对吗?”  “对,他3点钟的时候在那儿。”  “好啦,你是值得信赖的,侦探长先生!我告诉你,现在,你是值得信赖的。”  雷莱恩好像对整个事情的过程很有把握似的。霍赖丝站在他的旁边,和他说了一句其他人听不见的话,她压低声音问道:  “你已经抓住他了,是吗?”  他同意地点了点头:  “抓住他?我想我已经抓住他了!只是和开始的时候比起来,找还是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但是,要是这样就太可怕了!你的证据呢?”  “连证据的影子都没有一我是想让他出点差错,但是,他并没有出错,这个恶棍!”  “还有,你敢肯定是他吗?”  “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人。一开始,我就有一种直觉,我的眼睛一直就没有从他的身上离开过。我已经看见他焦虑的神情有增无减,好像我的调查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和他有更密切的关系。现在我知道了。”  “他爱上了奥布里厄兹夫人吗?”  “从逻辑上讲,是这样。但是,到目前为止,这只是一种假想,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儿,在我看来,那是个人的私事。就算是有了这些事实,我们也拦不住雅克凯斯在断头台上被处决。啊!只要我们能找到那笔钱!交出那笔钱,迪杜伊斯先生就会采取行动。没有这笔钱,他就会公开嘲笑我。”  “那怎么办呢?”霍赖丝痛苦极了,她低声抱怨着。  他没有回答,只是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他一边装出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一边搓着自己的手。所有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看来,要澄清一个事实并非一件易事,这么说吧,已经知道的事实已经很自然地全用尽了。  “我想,我们还是到管区去吧,莫里苏先生?迪杜伊斯先生现在肯定在那儿。  调查工作再困难,我们也能够完成。迪特里尔先生,和我们一起去吗?”  “为什么不一起去呢?”迪特里尔不屑一顾地说。  但是,雷莱恩正在开门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声音,那位房屋管理员跑了过来,摇着他的胳膊说:  “迪特里尔先生还在这儿吗?—一迪特里尔先生,你的房间着火了!——是外边的一个男人告诉我们的,他是从广场上看见的。”  年轻人的眼睛突然一亮,这大概就是半秒钟的时间,一丝微笑从他的嘴角掠过。  这一切都没有逃出雷莱恩的眼睛。  “好啊,你这个无赖!”他大声喊道,“你已经露出了破绽,我的美人!到楼上纵火的就是你,现在,那笔钱正在燃烧。”  雷莱恩挡住了他的出路。  “让我过去,”迪特里尔声嘶力竭地喊道,“着火了,谁都进不去了,因为别人谁都没有钥匙,钥匙在这儿。让我过去,该死的东西!”  雷莱恩从他手里夺过钥匙,抓住了他的大衣领子:  “你不要动,我的好伙伴!这出闹剧该结束了!你这个罪大恶极的坏蛋!莫里苏先生,你让这位警员盯住他,如果他想要逃跑的话,就用枪打死他,你说怎么样?  警官先生,我们全靠你了!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给他一颗子弹。”  他匆匆忙忙上了楼,后边跟着霍赖丝和侦探长先生,侦探长怒气冲冲地抗议着:  “但是,我说,看这儿,纵火的人不是他!你明知他从来没离开过我们,你怎么能证明是他放的火呢?”  “嗨,肯定是他事先做好了放火的准备工作!”  “怎么会呢?我问你,怎么会这样呢?”  “我怎么知道呢?但是,火不可能像这样烧起来,就是在一个人想要烧掉泄露秘密的钞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也完全没有理由。”  这时,他们听见楼梯上一片混乱,是饭店的侍者们正试图把那扇门撞开。楼梯井里已经充满了呛人的烟味。  雷莱恩来到了顶楼:  “你们靠边儿,朋友们,我有钥匙。”  地把钥匙插进锁里,门打开了。  一阵浓烟向他扑面而来,烟味之浓,很容易被人们认为,整个地板都烧着了。  雷莱恩很快就看清楚了,因为缺少易燃物,火已经自己熄灭厂,而且已经没有什么火焰了。  “莫里苏先生,你不要让任何人跟着我们进来,好吗?进来的人也许会把一切弄糟糕的。最好是把门闩上。”  他走进了前边的一个房间,显然,那是起火的地方。家具、墙壁和天花板已经被浓烟熏得漆黑,但是并没有烧着。实际上,这场火  只是烧毁了一堆纸,而且现在,火还在窗户前屋子的中央燃烧着。  雷莱恩敲击着自己的额头:  “我多么愚蠢呀!真是傻得没法提了!”  “为什么呢?”侦探长问道。  “当然是那个放帽子的盒子了!就是放在桌子上的那个装帽子的纸盒子。那就是他藏匿那笔钱的地方。那笔钱全都放在那儿,我们没有检查。”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呢?当然可能。我们总是检查那些特别的藏东西的地方,这个地方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而且我们伸手就可以摸得到!人们怎么会想象得到:  一个窃贼会把6万法郎留在一个打开的纸盒子里呢?而且,在进来的时候,他还心不在焉地把帽子放进了这个纸盒子里?只有这一个地方我们没有检查过——迪特里尔先生的手腕耍得非常高明!”  一直持怀疑态度的侦探长先生重复着说:  “不,不,不可能!我们一直和他在一起,他不可能自己去纵火。”  “一切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假定有一个闹钟、放帽子的盒子、薄纸、那笔钱。  所有这些东西一定都浸过某种易燃的液体。当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一定是扔了一根火柴,一种化学制剂或者没有化学制剂。”  “但是,我们应该能看见他呀,该死的!”侦探长说,“一个人为了6万法郎犯了杀人罪,然后再以纵火的方式把这些钱处理掉,这可信吗?如果藏东西的地方是这么一个好地方,那就可以相信了,因为我们从来没有去检查一下,为什么他要进行这种无益的破坏呢?”  “他害怕了,莫里苏先生。记住他是在生命危急的关头,他很清楚这一点。没有什么事比上断头台更糟糕的了。它们——那一笔钱——是我们控告他的唯一证据,他怎么会把钱留在那儿呢?”  莫里苏哑然失色道:  “什么?唯一的证据?”  “嗨,这是明摆着的。”  “但是,你的证人呢?你的证据呢?你对窃贼说的那些事实呢?”  “那只不过是虚张声势。”  “不,决不是虚张声势,”迷惑不解的侦探长咆哮着说,“你真是一个厚颜无耻的家伙!”  “如果没有我的虚张声势,你们会采取行动吗?”  “不会。”  “那么,你还想再做些什么事儿呢?”  雷莱恩弯下腰,搅动着那些纸灰,尽管它们还保留着原来的形状,但是,里边什么都没有剩下,甚至连一点儿硬纸的零头都没有。  “什么东西都没有,”他说,“然而,这件事还是大怪了!他究竟是怎么把那些钱放进去的呢?”  雷莱恩站直了,留意看了看四周。霍赖丝有一种感觉,似乎雷英图正在做最后的努力,接着,就是黑暗里最后的斗争,也许他胜利的计划会得以实施,也许他会承认他败下阵来。  她着急的声音都直打颤,她问道:  “一切全完了,是吗?”  “不,不,”他仔细地考虑了一下,然后说,“这一切不会完。几秒钟之前,还没有完。但是,现在只有一线微光了——。不过,还有一件事儿可以带给我希望。”  “上帝承认我们做的事是正当的!”  “我们必须放慢速度,”雷莱恩说,“这是唯一的一次尝识了,一次好的、非常好的尝识,这件事会成功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高兴地笑了起来,他用舌头打了一声响,然后说道:  “那个迪特里尔,真是一个穷凶极恶、诡计多端的家伙!他把那笔钱烧了,只不过是他玩的一个鬼把戏。多么富有创造力的想象!多么冷酷无情!这个家伙带我看了一场多么优美的舞蹈!他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  他从厨房取来一把扫帚,把一部分灰扫进了隔壁房间,然后拿着一个与烧毁的那个盒子相同尺寸、相同外观的盒子返了回来。他把薄纸揉成团,装进盒子里之后,就把盒子放在那张小桌子上,用一根火柴把它点着了。  火燃烧了起来,当纸板烧得剩下了一半,纸几乎都烧光的时候,他把火熄灭了。  接着雷莱恩从自己背心的内袋里掏出了一卷钞票,从里边选了6张,把这6张钞票全都烧了,其余的钞票都留了下来,放在那个盒子的底部。在灰烬中间,还能看见被熏黑的小纸片。  “莫里苏先生,”他做完了这件事之后,说,“我请求你给我帮最后一次忙。  去把迪特里尔叫来,就像这样告诉他:‘撕下你的假面具吧,那笔钱没有被烧着,跟我来。’然后你就把他带上来。”  他顾不上犹豫,顾不上极度恐惧,顾不上做侦探工作的顶头上司对他的教育,就离开了房间。此时,侦探长的权力已经失去了效力,雷莱恩的权力已经凌驾于侦探长的权力之上了。  雷莱恩转过身对霍赖丝说:  “你明白我的战斗计划吗?”  “明白,”她说,“但是,这是一次十分危险的经历。你认为迪特里尔会落入这个圈套吗?”  “每一件事都依赖于人的精神状态,同时,也依赖于士气沮丧的程度。他的士气已经衰竭了。一次意想不到的打击也许对他更好一点儿。”  “虽然如此,但是假如他看出了破绽,认出盒子已经被调换了,那该怎么办?”  “噢,当然,还有一些机会,对他比较有利。这个家伙比我所想象的要狡猾得多,他非常有可能从圈套里设法逃脱。然而,另一方面,他一定会感到非常不安!  他的这条命一定让他的耳朵嗡嗡直叫,让他的眼睛失去光明。不,我认为他不会跳过这个陷阱。他会屈服——。他一定会屈服——。”  他们彼此没有再多说话。雷莱恩动都没动,霍赖丝低沉的情绪又被煽动起来了。  一个无辜的人,他的性命正在这架天平上瑟瑟发抖。错误的判决,倒霉的命运——  12个小时以后,雅克凯斯·奥布里厄兹就要被处死了。她的经历尽管也伴随着恐怖和苦恼,但是也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普林斯·雷莱恩打算怎么办呢?他的这次冒险经历结果将会是什么样的呢?加斯东·迪特里尔会作出什么样的反抗呢?她曾经过着比常人更加紧张的生活,现在,这种紧张的生活又加剧了,而且要到自身的价值得到体现为止。  他们听见了楼梯上的脚步声,是男人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声音更近了,他们已经到达了这幢楼的顶层。  霍赖丝看了看他的同伴,他已经站了起来,仔细地听着。他的形象已经被他的行为理想化了。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起来,这时,他突然跑到门口喊道:  “快!咱们这件事就要结束了。”  两三个警员和一群侍者进来了。雷莱恩从侦探们中间抓住迪特里尔,用一只胳膊推着他,高兴地大声叫了起来:  “干得好,老兄!你用桌子和玻璃水瓶玩弄的把戏真是棒极了!要让我说,这是一部杰作呀!只是,你的计划不会成功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了?”加斯东·迪特里尔低声含糊地说着,身体却摇摇晃晃,像快要摔倒了一样。  “我说的意思是:在这场火灾中,那些薄纸和帽盒子只烧了一半;尽管有几张钞票像纸一样被毁了,但是其他东西还在那儿,就在下边——你明白吗?那些找了很长时间的钱,就是杀人犯最有力的证据。那些钱就在那儿,就在你藏钱的那个地方——。机会有时是偶然的,这笔钱已经躲过了这场火。——在这儿,看!还有一多半儿,你可以核对一下。——噢,你完了,完了,我的美人!”  年轻人往前靠近了一点,他呆若木鸡,两只眼的眼皮子直颤抖。他没有接受雷莱恩的邀请过来看一看,没有检查放帽子的盒子,也没有核对那笔钞票。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花时间去思考,在他本能地警告自己之前,他相信了雷莱恩所说的话,他重重地瘫在了一把椅子上,流下了眼泪。  雷莱恩使用的这种奇特的攻击方式已经大获成功。在看到自己的全部计划受挫,看到自己的秘密对手的时候,这个卑鄙的家伙已经没有力量和必要的洞察力来保护自己了。他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雷莱恩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  “好极了!你正在挽救自己的性命,就这样,我的好年轻人!写下你的仟悔,把你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吧。给你这只自来水笔。——我承认,好运气已经背离了你。你想得太好了,你的鬼把戏也到了该收场的时候了。你按照自己的方式拥有了这笔钱,你又想把这笔钱毁了,干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么容易。你拿了一个大圆肚玻璃水瓶,把它放在窗台上。这个瓶子是用来作玻璃烧杯的,当它把太阳的光线聚集在纸板和薄纸上的时候,一切就都准备得恰到好处了。10分钟以后,火就可以燃烧起来了。真是一个高明的主意!就像所有伟大的发明一样,灵感总是偶然间出现的,是不是?这使人想起了牛顿的一个苹果——。一天,太阳光透过玻璃瓶里的水,照在一块棉花或者一个火柴头上,火灾就是不可避免的了。你刚才调整了太阳照射的位置,还自言自语地说:‘现在是时候了’,就把瓶子放在了右边。我祝贺你,加斯东!——看,这是一张纸,把这句话写在上面:‘谋杀吉洛姆先生的人就是我。’写,我告诉你!”  雷莱恩浑身上下带着一股不可改变的意志力,他朝着那个年轻人靠过去,按着他的手,逼着年轻人写他口述的句子。迪特里尔终于筋疲力竭了,他按照雷莱恩的口述写了下面这段话:  “这是我的仟悔书,侦探长先生……”  雷莱恩说:“你行行好,把它带给迪杜伊斯先生。”雷莱恩又面向从啤酒店来的侍者们说:“我敢肯定,这些善良的人们会同意作见证人。”  雷莱恩看见已经被发生的事所湮没的迪特里尔没有动静,就摇了他一下:  “嘿,你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现在怎么傻了。表白够了,再结束工作,我的好心的白痴!”  迪特里尔站在他的面前,注视着他。  “显而易见,”雷莱恩继续说,“你只不过是一个笨蛋。那个放帽子的盒子明摆着是烧成了灰,那笔钱也烧成了灰。亲爱的小伙子,那个放帽子的盒子已经不是原来的了,那些钱是我自己的。我只烧了其中的6张,就让你把绝技招了出来。你就是一只猫头鹰,也算计不到会发生什么事吧。当我自己一条证据都没有的时候,是你在最后的时刻给了我证据。这样的证据!一张由你自己写的自白书!而且是当着目击者的面写的!——看这儿,小伙子,要是他们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我诚心诚意地希望他们这样做——的确,你会非常愉快地得到应有的下场!再见,迪特里尔!”  雷莱恩下了楼,出了街,他叫霍赖丝·丹尼尔搭汽车到痛哭流涕的奥布里厄兹夫人那儿去一趟,把所发生的事告诉她。  “那你呢?”霍赖丝问。  “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紧急的约见——。”  “你自己否认这些好消息会给你带来愉快吗?”  “这种愉快还笼罩着一个人死亡的阴影。”  唯一愉快的事情就是,执行死刑的旗子永远没有人再去挥动,以后,所有一切都以愉快的事情终结。  她抓住他的一只手,在自己的两只手里握了好一阵。这个陌生人看起来做好事就像玩游戏一样,这件事做得真是神乎其神,她多么希望对他表达一下自己的钦佩之情呀。但是,她不能讲话,因为所有这些紧急的意外事件已经使她烦乱不安。她抑制住自己的感情,眼睛里饱含着热泪,话已经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雷莱恩点着头说:  “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本e书由老羊皮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书作者所有第三章 让·路易民事案  “先生,”年轻的姑娘叫了雷莱恩一声,然后继续说道,“就在我和父亲一起在尼斯过复活节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人,他的名字叫让·路易·德安博里瓦——。”  雷莱恩打断她的话说:  “对不起,小姐,你刚才提起的这个年轻小伙子,他的名字好像叫让·路易·沃罗伊斯。”  “那也是他的名字。”她说。  “那么,他有两个名字吗?”  “我不知道——。关于他的名字的事情,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她说话时流露出十分困窘的神情,“这也正是我来求你帮忙的原因,是霍赖丝建议我来的。”  这次谈话是在布莱瓦尔·上沃斯曼的雷莱恩寓所里进行的。霍赖丝把自己的朋友热纳维埃夫·埃马尔带到了这里。埃马尔是一个身材苗条、相貌美丽的小姑娘,但是,她失去血色的面容显示出她内心的极度哀痛。  “雷莱恩会成功的,相信我的话吧,热纳维埃夫。你会成功的,雷莱恩,对吗?”  “请把这件事的其它情况也告诉我吧,小姐。”他说。  热纳维埃夫继续说道:  “那时,我已经和一个男人订了婚,他是一个令我十分憎恶、也十分讨厌的人。  我的父亲一直想强迫我和他结婚,直到现在,父亲还是这样。我和让·路易彼此之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这种共鸣很快就有了发展,多愁善感的爱情之神悄悄来到了我们身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的爱情是建立在双方平等诚实的基础上的。我回到巴黎的时候,和自己的母亲、婶子住在乡下的让·路易已经在城里租下了房间。当我被允许出去的时候,我们两人天天都要见一面。我就不必把我们忙着结婚的事告诉你了。当时我把这件事告诉厂我的父亲。他说了下面这样一段话:‘我特别不喜欢这个小伙子,但是,不管是他,还是另外一个人,我想你也该结婚了。那么,让他来求婚吧。如果不行的话,价钱必须按我说的去做。’6月中旬,让·路易和他的母亲、婶子一起回家去安排一些要紧事。我收到了几封多愁善感的信,那些信里写道:  在我们通向幸福美满的道路上,障碍太多了。我放弃了,我绝望得要发疯了。  我比过去更加爱你。再见了,原谅我吧。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再也没有收到他的任何的信息,没有收到回信,也没有收到电报。”  “也许,他已经爱上了别的什么人?”雷莱恩问,“或者,他也许有摆脱不掉的老关系。”  热纳维埃夫摇了摇头说:  “先生,相信我,假如说我们的婚约是由于一种平常的理由解除的,我就不愿意让霍赖丝麻烦你了。但是,我完全确信,这是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在让·路易的生活中有一个秘密,或者更确切地说,这是一个永无止境的秘密,它妨碍着他,纠缠着他。我从别人的脸上从来没有看见过像他那样的无限悲伤。从我们相遇的最初一刻起,我就已经意识到,在他的心里,有一种持续已久的苦闷和忧郁,就是在他满怀信心把自己献给我们的爱时,他的心里也充满了苦闷和忧郁。”  “但是,你之所以产生这种印象,一定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这些事情正好又对你产生了很大的震动,对吗?”  “我真不知道怎么说好。”热纳维埃夫说。  “比方说,就从他有两个名字说起,好吗?”  “好吧。他有两个名字,这一点肯定是确凿无疑的。”  “他在向你作自我介绍的时候,用的是什么名字呢?”  “让·路易·德安博里瓦。”  “那么,让·路易·沃洛伊斯呢?”  “那是我父亲称呼他的名字。”  “为什么?”  “因为,别人就是这么把他介绍给我父亲的。那是在尼斯,由一个认识他的绅士介绍的。除此之外,他还带着名片,名片上用的也是这个名字。”  “你从来没有因为名字的事问过他吗?”雷莱恩说。  “不,我已经问过了,问了两次。第一次,他说他婶子的名字叫沃洛伊斯,他母亲的名字叫德安博里瓦。”  “第二次呢?”  “他告诉我的和第一次正相反。他说,他的母亲叫沃洛伊斯,他的婶子叫德安博里瓦。当我给他指出这一点的时候,他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我想,以后我最好是不再问他这个问题了。”  “他住的地方离巴黎远吗?”  “离布列塔尼很近,那个地方叫马诺尔·德埃尔塞威,距离喀尔海克斯5英里。”  雷莱恩站了起来,认真地询问这个姑娘:  “你敢肯定他是真心爱你吗,小姐?”  “我肯定他是真心爱我,我也知道,只有他能够救我。他就是我的全部生命,他就是我的全部幸福。要是他不能救我的话,那么,在一个星期之内,我就要和那个我憎恨的人结婚了。我已经答应了我的父亲,我们的结婚启事已经公开了。”  “今天晚上,我和丹尼尔夫人准备到喀尔海克斯去一趟。”  那天晚上,他和霍赖丝一起乘火车到布列塔尼去了。第二天上午10点钟,他们到达了喀尔海克斯。吃完午饭以后,在12点半钟,他们登_上了一辆从当地一位官员那儿借来的小汽车。  “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我亲爱的,”雷莱恩边说边笑,这时他们已经在德埃尔塞威花园的大门口下了车。  “我非常喜欢热纳维埃夫,”霍赖丝说,“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觉得很害怕。”  雷莱恩叫她注意一下眼前出现的情况:在中间一扇大门的两侧有两扇小门,小门上分别有德安博里瓦夫人的名字和沃洛伊斯夫人的名字。每一扇门打开后,各有一条狭窄的小路,这两条小路就位于林荫大道的左右两侧,掩映在灌木丛和桃叶珊瑚之中。这条林荫大道通往一座古老的庄园式住宅。这座建筑物虽然不高却很长,样式十分漂亮;但是,在它的两翼却建了两座粗陋、难看的偏有,房子的建筑风格也大不一样,两条小路走到头就是这两间边房。显然,德安博里瓦夫人住在左边;而沃洛伊斯夫人住在右边。  霍赖丝和雷莱恩静心听了听,房间里传出了气急败坏的吵架声。那声音高一声低一声,从一层楼的一个窗户里传了出来。这层楼的地面和花园的地面正好齐平,满园子长着红色的蔓草和白色的玫瑰。  “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霍赖丝说,“再往前走就太轻率了。”  “头脑再清醒一点就没有问题,”雷莱恩压低声音说,“看这儿:如果我们一直往前走,吵架的人就不会看见我们了。”  他们来到前门旁边那扇窗户附近时,这场冲突听起来决没有半点儿缓和的迹象。  透过玫瑰花和蔓草,他们俩能看见,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互相之间正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叫喊。  两个老太婆在偌大一个客厅里都占据了突出的位置。客厅里的桌子还没有擦,离这张桌子梢远一点儿,坐着一个年轻人,很可能就是让·路易了。他嘴里叼着烟斗,正在看报,看来他并没有为这两个互老太婆而感到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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