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桃源算法,就是一种藉由特殊呼吸法创造出某种理性的忘我状态(※trance),并在脑内进行超乎寻常的超高速演算技能。据说桃源算法的顶尖高手能够天衣无缝地从平常状态转变成理性的忘我状态,不论是多么难解的问题都能瞬间迎刀而解,因此看起来就像神仙似的。(附带一提,玲尚未到达这个境界。他将自己的理性忘我状态命名为MC模式,并利用强烈意识让自己得以转变而进入那个状态。)另一方面,『尘劫本记』另一个精神所在……遗题,就是前辈所遗留下来的和算遗题。遗题只有问题,没有答案,是由后进来解答。解开遗题的人,要留下新的遗题给后代,再由之后的人来解开它……让遗题不断连锁下去。这称为遗题继承,是和算的传统。『尘劫本记』里记载了初代的遗题百余题,后代的人加注的遗题数百题。留下了庞大数量的遗题。玲虽然熟记了一百多题的遗题与解答,但那只不过是全部的一小部分罢了。以这个遗题的形式遗留的演算法,在算法一关流当中被称为「密法」。「『尘劫本记』里所记载的遗题的明显特徵是,只挑选了因为某种目的而加注的密法。」而那个目的是什么,不论是玲或由美子都不肯讲出来,他们也早就知道了。算法一关流的密法正是用来预测人的心理或行动的。「可是,我想一般人就算知道密法,也不晓得用法啊。」大部分的密法,计算需要庞大的时间。是一种耗费数年时光能否得出一个答案还很难说的东西。因此,一般人即使碰触密法也毫无益处。「算法师并不是只有我们而已。」对一般人来说是个无用废物的密法,对会使用桃源算法的人而言,意义全然不同。如果是能够体验十亿分之一秒世界的他们,只要应用『尘劫本记』的密法,就有可能瞬间将眼前的遗题解开。顺便一提,这个桃源算法并非人人学得会的。即使是具有天份的人在经过多年修行后,也只能勉强到达懂点皮毛的程度,若想更进一步深究则需要数十年努力不懈的锻鍊。而且,对于没有天份的人来说道路更加险峻。例如玲的妹妹。美咲就还不会使用桃源算法。虽然她熟记了好几个由母亲所传授的密法,但却无法像玲他们一样将它灵活运用。「它是那么夸张的东西吗?」玲虽然嘴巴这么说,但雅臼的视线却令他感觉坐立不安。印象中从来不曾在谈论这么重大的话题时,对外公有意见。「我认为就算被人知道也不会造成什么困扰。」「无解三题。」由美子说道。「您所担心的就是这个吧。」雅臼点点头,但玲却疑惑地微倾着头。「无解三题……是啥?」「有三题遗题至今还未有人解开,那是就无解三题。」玲初次听说。如果真有这种遗题,还真想挑战看看。费曼的最后定理被解开(※一九九四年由A。Wilcs提出正确的证明)是在玲懂事之前所发生的事,玲之后听说这件事觉得很不甘心,为什么自己不早点出生呢?虽然来不及解开费曼的最后定理,但这次的无解三题一定要……「可是,那会造成什么遗题呢?难道说您不想让别人来解开吗?」「没错!」因为没料到会得到肯定的答覆,让玲惊讶不已。「是这样吗?」「就某种意义而言,正如同你所说。虽然无解三题尚未被解开,但已经知道那是什么内容的密法。倘若它被人所破解并落入算法师的手中,而且那个人又是坏人的话……」在提出一连串的假设之后,由美子最后说出结论:「可能会征服世界也不一定。」「咦?」看到玲呆若木鸡,由美子对他露出浅浅的微笑。「我是说依照对方使用的方法,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会发生的。」「……可能性有多高?」「即使不是阿诚也会急于跃跃欲试的程度。」这还满高的。「无解三题不论哪题都是会造成影响的密法。」雅臼说道。他倒是一点笑容也没有。「它能操纵人心,掌控世上,让一切顺从自己的意思。」当由美子说「可能会征服世界」时,听起来还满像玩笑话什么的,然而听雅臼一说,却有一种不同的真实感。「可、可是,至今一直都没有人解开对吧?可见那是多么难解的遗题!」既然是那么困难的遗题,当然一定会想要挑战看看,但相反的若是被其他怪人解开的话可就伤脑筋了,因此也会想把它当作秘密。(啊啊,原来如此。)玲突然豁然开朗。雅臼虽然将一生都奉献给所热爱的算法一关流,却极少收徒弟,原因就在这里。由美子继续对雅臼说道:「也有人说那或许是没有答案的遗题,绝对无法破解的遗题。」「灌输妳这种观念的愚蠢之徒,大概是益次郎对吧?」雅臼似乎很不屑地说道。玲觉得听过外公所提到的名字,可是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无解三题曾经是无解七题。」也就是说,曾经有七道遗题无人能破解。「它们在引进现代数学的成果后被一一破解,因此现在只剩下三题。」因为他说是现代数学,那就表示是最近才发生的事。玲推测其中几个应该与雅臼本身有关才对。虽然很想弄清楚,但在玲开口问之前,雅臼就继续说道。「因此『尘劫本记』绝不能落入他人手里!尤其是会做出绑架这类卑劣行径之徒!」之后就紧闭双唇,闭目养神,彷佛是说对话已经结束,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喂、等一下!」玲慌忙开口说道,事前完全不加思索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你们不要那么就轻易做出结论好吗!」在不自觉当中说出口的话全变成了苦苦哀求。「你们为何这么冷静……你们都不担心吗?」凛和美咲被抓走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危险会降临到她们二人身上。如果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我就不会独自逃回来了。我想设法解救她们。必须救出她们才行!「太难看了!」雅臼以一种平和但却很严肃的声音斥责玲。「不要感情用事,要心平气和保持理性。」被外公这么一骂,玲把话吞了回去。距离自己在母亲面前批判父亲厌情用事的态度,还不到半天。母亲也看到听到玲现在感情用事的言行,以及因此被外公所责备的整个情况。(真丢脸。)玲心想。批判父亲之后却做出同样蠢事的自己实在很可耻。还有,自己居然会对始终保持理性言行的外公感到怨恨,实在很丢脸。如果地上有个洞还真想钻进去,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吧。玲羞愧得坐立难安,因而离席。4美咲和凛被带到某个像是仓库的地方来。这次是个狭小的地方,而且和亚矢与山崎他们在一起。看来似乎无法像昨天在大楼时要些小手段。美咲和凛只能互相倚靠,乖乖忍耐(有毛的手铐依然没变)。唯一庆幸的是对方的行动也早已败露,因此更容易掌握状况。刚才亚矢在打电话时,美咲假装漠不关心地竖耳聆听,双方似乎达成协议要用『尘劫本记』和美咲她们来做交换。不久就会有谁(大概是爸爸和哥哥)赶到这里救出美咲她们吧。这样最好。美咲非常相信他们,没什么好担心的。美咲看着戴红色眼镜的男子。红眼镜抵达这里之后就一直把玩美咲的口袋型电脑。若是没有密码应该就无法开机才对,不过看他那样子似乎早就突破这一关了。原本一直盯着液晶萤幕的红眼镜突然抬起头来。他关闭口袋型电脑后站起来,朝着美咲所在的方向走过来。可以看出他的眼睛正透过红色镜片注视着美咲。凛挪动身体想将美咲藏在背后。「你、你想干嘛?」「我不是要找妳。」红眼镜绕过凛的身边,来到美咲的面前。美咲内心虽然感到焦躁与害怕,但是表面仍保持跟往常一样的面无表情。「不用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msk。」无表情的假面具摇摇欲坠。「你在说什么?」「妳就是『骇客msk』吧?就算妳装傻也没用。因为我看了妳电脑里面的内容。」应该是真的吧……若不是实际看过里面的人,是不会说出msk这个名字的。美咲在网络上是内行人都知道的超级骇客,这件事她从未跟谁提过。连朋友、父母以及兄弟姊妹都不知道,完全是属于自己个人的秘密。如果没有密码应该无法偷看才对……美咲根本不想说这种废话。只要是优秀的骇客,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入侵LinuX系统。由于平常都是使用独立系统,而对于被骇客破解密码一事太过疏于防备。早知如此,就不要直接使用原始程式设定,而是将原始码加以改变,用独自伪装过的密码防护设定。明明不会耗费多少时间却一直搁置着,才导致如今这种下场。红眼镜嘻皮笑脸地注视着她。(……想干嘛?)由于他只是窃笑什么都没说,反而让人觉得更加不安。美咲对于自己不像哥哥他们一样会使用桃源算法感到非常遗憾。即使知道『尘劫本记』的密法,在这种时候不会用根本毫无意义。(爸爸、哥哥,你们快来呀!)现在除了默默祈祷,她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什么。凛小声地问说「mSk是什么?」,美咲摇摇头回答说:「不知道。」5课题的答案依旧还没解出来。不好意思面对母亲而没有用餐。日落之后立刻铺床就寝。玲在被窝中盯着天花板的木纹,突然领悟到了。答案就是,自己还不成熟。明明很轻视像父亲这种率性而为的人,却感情用事地大声叫嚣,明明将外公这种理智的人奉为理想,却认为他的态度十分可恨。只不过是状况脱离自己的掌控而已,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失去冷静。自己实在很丢脸。无可救药地丢脸。而且,对于这样的自己还无可奈何。因此,首先要意识要自己还不成熟,虽然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可耻,但也只能和它妥协。也就是说要对以前在潜意识所逃避的部分有所自觉,对身为算法师的玲而言,这就意味着要明确且正确地去理解。换句话说,现在要彻彻底底去了解自己那个到昨天为止都毫无自觉的讨厌部分。虽然认为无法像外公那样的自己很丢脸,但还是无法认同外公的决定;虽然非常厌恶父亲那样的做法,但怎样也无法让自己不流露感情。对于这样的自己,想笑就笑吧。就算如此,该做的事情还是不能不做。因此,玲在夜晚时偷偷溜出被窝,蹑手蹑脚地走在漆黑的走廊上,朝着外公做研究用的内室前进。玲站在内室的入口前。正面一整面墙都是橱柜,里面摆放了众多古文书。玲认为『尘劫本记』也在这其中。理应是如此才对。玲尚未看过『尘劫本记』的实物。他只知道外公总是将它放在身旁,连收藏的正确地点都不晓得。尽管如此还是得找,一定要找出来。期限大约三小时。在那之前,必须一边注意不让家人发现,一边偷偷快点找出来才行。玲下定决心正要靠近橱柜之际,此时却厌觉到有入朝着走廊接近。玲迅速藏身于拉门背后。玲藏身的另一端拉门开启,有人走了进来。中等身材,瘦瘦高高的轮廓。蹑手蹑脚地朝着橱柜前进的动作,看来十分滑稽。玲以敏捷无声的脚步缩短彼此的距离,从背后靠近并捂住对方的嘴。「咦rdrftgy不二子lp┄@:!?」看到对方害怕成那样,玲自己反而吓了一跳。「达川先生,我是玲。」玲小声告诉他,但达川依然惊恐不已。「请冷静下来吧。算我求你!」直到达川恢复平静为止,约莫耗费了数分钟时间。达川知道『尘劫本记』的所在处。他早就知道而且正打算要盗取出来,这都是为了美咲。达川并不是朝着玲锁定的目标:橱柜,而是向放置在壁龛的小型和式衣橱前面走去。玲默默跟着他走。衣橱有四层抽屉,抽屉外头附有黑色金属制的把手。达川随手握住二个把手后用力一拉。「咦!」玲不禁发出声音,于是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衣橱的前面是一面木板,立刻应声脱落。看起来像抽屉其实是个空壳。假衣橱里面有个保险箱。那是转盘式保险箱。达川毫不犹豫地转动转盘。「你为什么会知道密码呢?」「因为我总是在一旁看着老师开启。」核对完密码之后,达川取出钥匙插入里面。「你连钥匙都有……」「这、这是备份钥匙,一直是由美子小姐保管,是美咲把它盗取出来的。」「呃?」玲一时不太能理解整个状况。为何美咲要盗取保险箱钥匙,而钥匙却在达川手上?「老、老实说,这并不是第一次。我以前也曾擅自将『尘劫本记』拿出来过。」「咦……」「因、因为是美咲拜托我做的。」「美咲为什么要这么做?」「……天晓得?」达川不解地歪着头。(不知道就别协助她嘛……这个人只要是美咲的请求都会照办吧。)玲头痛地按着太阳穴。保险箱里面有个用方巾包裹起来的圆木状物品。达川毫不迟疑地将它拿在手上然后说道:「快、快,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那个是…………」听到玲这么问,达川露出惊讶的表情。「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尘劫本记』的实物,在我的想像当中它是不同形状的东西。」「这的的确确就是『尘劫本记』没错。」达川将方巾解开让玲亲眼看看里面的东西。里面是一卷很粗的书卷。粗到要用两手才能勉强整个握住。达川显示给玲看的标题部分,确实用毛笔写着『尘劫本记』。二人走出内室。接着走出房子,再走到庭院外面,在月光下用快步走了大约五分钟。二人抵达公园。这里并不是那座狭小的儿童公园,而是自然公园的边缘。周围没有民宅,在这种时刻也没有人造访。草坪的正中央摆设了一张木制桌子。玲在桌子前面的长凳坐了下来,隔着桌子与达川面对面。达川取出手帕铺在桌子上,再将以方巾包裹的书卷放在上面。看来达川似乎是会同时使用腰带与吊带的那种人。总之,那就是『尘劫本记』。「还真粗呢。」达川解开方巾,然后用手指指着书卷的侧面,但由于月光太昏暗而无法看清楚。若是亮一点的话,或许能看见几个接口。「幸好有达川先生在,如果只有我自己的话根本没办法偷出来。」「怎、怎么能说是偷呢……」达川急忙拼命摇手。「只、只是、稍微……那个……借用一下而已,」「不、不过,我是为了交给绑匪而拿出来的。」一旦交给绑匪,应该再也回不来了吧?「像这样就不能说是『只是借用』吧?」达川以颤抖的声音说道:「是、是这样吗?」他似乎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自觉。「你后悔了吗?」「呃,这是……」达川沉默了好几秒之后才开口。「不!因为这全是为了美咲。」达川说这句话时的口气非常坚决,看不出有任何恐惧或迟疑。「没有办法。老师应该会大发雷霆吧,但是如果没有这个就无法救出美咲。」「嗯,外公应该会很生气吧。」「呜……」达川胆怯地问说:「我、我会被逐出师门吗?」「应该会吧。」达川深深叹了一口气,再度说了一遍「这全是为了美咲」「不过,你原本打算要独自勇闯敌营吗?」「咦?这我办不到!」「那你要跟谁一起去?」达川探出身体低垂着头,想从下面偷偷观看玲的表情。「那个……玲,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吗?」「不,我当然会去。可是我只想问如果没有刚好碰到我,达川先生你自己打算怎么做?」「……我没有想过。」玲感到无力而按着太阳穴。「麻烦你在行动前先思考一下吧!应该说,请你预先计算一下。达川先生你好歹也是算法一关流的算士吧?」「不、不、不、不、不,」达川慌忙摇手否认。「我、我还不行。而且我才刚学而已,连桃源算法也不会使用!」「那你每天到底在学什么啊?这一年来你应该不光是只有打杂而已吧……」「那当然是研究遗题……?不过,那也只解出七成左右而已。」「咦……你是说只解出……」玲觉得好像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话。「我、我说错了什么话吗?」达川似乎对玲惊讶的表情感到困惑而不安地询问。「达川先生你是自己解答遗题的吗?」「咦?嗯,当然。」达川一副觉得很不可思议似地点点头。「因为老师叫我这么做……解开遗题有什么不妥吗?」「不!不是不妥,而是普通的人根本不会解啊!」「可是,玲你不是能够运用算法吗?」达川当场呆住。「虽然会用,但我只是将母亲叫我记住的密法整个背起来而已啊,并不是自己解开遗题。」解开遗题须具备高度的数学知识与才能。遗题是算法一关流的历代天才们耗费毕生努力钻研,当作是本身研究人生的证明而遗留给后代的遗题,并非是那么容易破解的东西。「原来如此,达川先生原来是个天才,难怪外公想收你当弟子。」「不、不、没这回事,我才没有那么厉害,」达川惶恐地拼命摇手否认。(不过……)玲转而思考别的事情。(如果达川先生的算法只有那个程度的话,也就是说他不适合参与战斗场合……)玲重新将书卷包在方巾里,然后拿着它站起来。「啊、已、已经要出发啦?咦?可是现在还太早吧……」「不,要暂时先回去。」「咦?要、要回去吗?」「嗯,回去之后,达川先生你去睡觉。」「睡、睡觉?」「不用真的睡着也没关系,不过我希望你一直装睡,好让我家的人不会起疑。」「这、这倒是没问题,不过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