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我知道你经受了磨难,我想要你知道,我们都非常感谢你所作的努力。我的意思是,公司深表感谢,而且——” “去他妈的公司。” “杰克我理解你冒火的原因。” “少说废话,里基。根本役有人来帮我。你没有帮,这里的其他人也没有帮。” “我可以肯定,你有那样的感觉……” “事实就是如此,里基。没有帮忙就是没有帮忙。” “杰克,杰克,求你了。我想要告诉你,我对发生的一切深表遗憾,我很难过。我真的很难过。假如可以从头再来,相信我,我会去改变那种局面的。” “我不相信你,里基。” 他得意地微微一笑:“我希望将来那会改变。” “不会的。” “你知道,我一直看重我们之间的友谊,杰克。它一直是我觉得最重要的东西,” 我两眼看着他。里基刚才根本没有听我的话。 他的脸上挂着那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傻笑。我心里暗自思忖,他是否吸了毒?他的行为真的怪涎异常。 “好吧,不管你怎样说吧。”他吸了一口气,换了话题,“朱丽亚要出院了,那是好消息。她应该在今天黄昏到达这里。” “嗯,嗯。她为什么要来?” “怎么说呢,她肯定是担心失控的集群。” “她有多担心?”我问,“本来可以在几周以前消灭些集群的,那时才刚刚出现进化模式。可是却没有那样做。” “对。说得对。问题在于,那时没有人真的知道——” “我从为他们知道。” “哦,不。”他做出了一副被冤枉的样子,显得有些生气。但是,我已经厌倦了他玩的这一套把戏。 “里基,”我说,“我来这里时,直升飞机上还有几个公共关系部门的家伙。是谁告诉他们,这里出现了公共关系方面的问题?” “我不知道什么公共关系部门的家伙。” “有人告诉他们,不要下直升飞机,这里有危险。” 他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双手一扬,走出浴室。 “我不知道!”里基在我身后高声辩解。“我发誓我一点也不知道!” 半小时以后,里基拿来了我要找的那些编码,作为一种和解的表示。那些编码不多,总共只有一页。 “对此表示抱歉,”他说,“我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的。几天以前,洛西卸载了整个子目录,以便对其中的一个部分进行修改。我猜,她忘了把它装回去。这就是它不在主目录上的原因。” “嗯,嗯。”我浏览了那一页。“她改动的是什么地方?” 里基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其中的一个文件吧。” /* Mod Compstat-do */ Exec (move{?ij(Cx1,Cy1,Cz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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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想,让它见鬼去吧!我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无论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它都和计算机程序无关烈了。这一点是清楚的。 梅正在生物实验室里,两眼盯若监视器,一手托着下巴。我问:“你感觉没事儿吧?” “没事儿。”她笑了,“你呢?” “只是很疲倦。我又开始头疼了。” “我也头疼。不过,我觉得我的是来自这个噬菌体。”她指着监视器屏幕。下面有一个病毒的电子显微镜扫描黑白图像。那个噬菌体看上去像是一枚迫击炮掸——头部呈鳞茎状圆形,拖着一条细一点的尾巴。 我问:“那就是你刚才说的那种新的突变体吗?” “对。我已经把一个发酵罐卸下来了。现在的生产能力仅为百分之六十。我想,它的影响不会太大。” “你怎样处理那个卸下来的发酵罐呢?” “我在测试抗菌反应物,”她说,“我这里的数量有限。我们的设备其实不是用难分析污染物的。程式只是要求将有问题的发酵罐卸下来进行擦洗。” “你为什么还没有那样做?” “我最后可能会那样做。不过,这是一种新的突变体,我觉得最好看一看能不能找到新的反作用剂。因为他们在将来的生产中需要它。我的意思是,那种细菌将会回来。” “你是说,它会重新出现,再次进化?” “对。或许,毒性有所不同,但基本是一样的。” 我点了点头。 我从遗传演算法——那些专门设计来模仿进化的程序——中了解了相关情况。太多数人认为,进化是一种一次性过程,一种偶发事件的混合。假如植物没有开始制造氧气,动物生命就不可能进化出来。假如小行星没有消灭恐龙,哺乳动物就不会在地球上占主导地位。假如某种鱼类没有到陆地上来,动物会仍旧生活在水中。诸如此类的例子不胜枚举。 所有这些都是对的,但是进化还有另外一个方面。某些形式和某些生命方式一直在反复出现。例如,寄生现象——一种生物依赖另一种生物来生存——就在进化过程中独立进化了许多次。寄生现象是生命形式互相作用的一种可靠方式;而且,它一直在反复出现。 遗传程序也出现了类似现象。它们往往形成某些经过考验,被证明是良好的解决方法。程序编制员从适应性方面的峰值来讨论它,他们能够将它建为三维假色彩山脉的模型。但是,进化事实上也有其稳定的一面。 可以肯定的点是,任何大量的高温细菌液体培养基都很可能彼病毒污染;假如那种病毒不能感染某种细菌,它将会变异出一种可以感染那种细菌的病毒来。如果将白糖长期放在厨房的操作台上,就会发现蚂蚁;与之类似,病毒肯定会变异出新的种类来。 人类研究进化的时间已经长达150余年,我们对它的了解之少真是出人意料。适者生存的陈旧观念早就过时了,那些观念过于简单化。19世纪的思想家们将进化视为“腥牙血爪的自然”,看到的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们没有考虑到,弱小动物必然会变得强大,必然会以某种方式进行反击。那实际上是弱小动物的一贯行为方式。 新理念强调不断进化的形式之间的互动作用。有的人将进化比作军备竞赛;他们藉此来表示一种不断升级的互动作用。一种受到害虫侵袭的植物在其叶子中进化出杀虫剂。那种害虫又出现进化,以便形成对那种杀虫剂的抗药性,结果那种植物又进化出力量更强的杀虫剂。这样的情形会不断出现。 有的人将这种模式视为协同进化;协同连化中,两种或两种以上的生命同时进化,以便互相适应。例如,一种受到蚂蚁攻击的植物出现进化,以便适应蚂蚁,甚至在叶面上专门为蚂蚁提供食物。作为回报,居住在叶面上的蚂蚁保护植物,刺痛那些试图来吃叶子的动物。不用多久,那种植物或蚂蚁离开对方都无法生存下去。 这个模式非常重要,许多人认为它是进化的核心。寄生现象和共生现象是进化性变化的真正基础。这两种过程处在所有进化的核心位置上,从进化之初便已存在。林恩·马尔戈利斯展示了细菌最初通过吞噬其他细菌来形成细胞核的情况,因而一举成名。 到了21世纪,人们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协同进化并不局限于某种孤立的旋转舞蹈中受到伤害的动物。存在着涉及3种、10种或者n种——在那种情况下,n可以是任何数字——生命形式的协同进化模式。一块玉米地里生长着多种植物,受到了多种害虫侵袭,于是进化出许多保护方式。植物与野草竞争;一些害虫与其他种类的害虫竞争;更大的动物吃掉那些植物和害虫。这种复杂互动的结果总是处于变动之中,总是处于进化过程之中。 而且,它从根本上讲是无法预测的。 那就是我后来对里基感到愤怒的原因。 他当初发现他无法控制集群时,就应该知道集群带来的危险。袖手旁观,听任它们自行进化的做法简直就是发疯。里基是聪明人,他了解遗传演算法;他知道程序编制领域中目前趋势的生物学背景。 他知道自体构成是不可避免的。 他知道群体行为是无法预测的。 他知道进化涉及与n种生命形式的互相作用。 他知道所有过一切,但是却自行其是。 要么是他,要么是朱丽亚自行其是。 我查看了查利的情况,他仍然四肢分开,在他的房间里睡觉。博比·伦贝克走过来。 “他睡了多久了?” “你们回来之后他就睡下了。有三四个小时了吧。” “你觉得我们应该叫醒他,检查一下他的情况吗?” “不,让他睡吧。我们晚饭后再检查。” “什么时候吃晚饭?” “半个小时以后。”博比·伦贝克笑着说。“我正在做饭。” 这使我想起应该在晚饭时给家里打电话,于是我走进自己的房间,拨了电话。 埃伦接的电话。“喂,谁?”她听起来像是受到了干扰。我听到旁边阿曼达在哭,埃里克在高声叫着尼科尔。埃伦说:“尼科尔,不要那样对待你弟弟!” 我说:“嗨,埃伦。” “哦,感谢上帝,”她说,“你必须跟你女儿说说。” “怎么回事?” “等一等。尼科尔,是你父亲,”我知道她正在把话筒递给尼科尔。 停了一下,接着传来:“嗨,爸爸。” “怎么回事,尼克?” “没有什么。埃里克在淘气。”她一板一眼地说。 “尼克,我想知道你对弟弟做了些什么?” “爸爸。”她把声音降低到耳语。我知道她正用手捂着话筒。“埃伦姑妈不太好” “我听到了。”从背景中传来埃伦的声音。还好,至少小女儿这时停止了哭泣;她已经被人抱了起来。 “尼科尔,”我说,“你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我指望我不在家时你帮我料理一下。” “我是那样做的,爸爸。可他是一个淘气鬼。” 一个声音从背景中传来:“我不是!你才是,臭狗屎!” “爸爸,你看看我有多难。” 埃里克说:“你这是在瞎编。” 我看了一眼面前的监视器。已显示着室外沙漠的景象,从所有安全摄像头传来了循环画面。一个画面上是我用过的越野摩托车,它倒放在配电房门口附近,另一个画面显示了库房,它的门时开时关,显露出躺在里面的洛西的尸体的轮廓。今天死了两个人。我是死里逃生。此时此刻,家庭——它昨天还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已显得遥远,显得微不足道了。 “事情非常简单,爸爸。”尼科尔用非常心平气和的成年人口气说,“我和埃伦从商店回来,我买了一件很漂亮的上衣,是演出穿的。埃里克冲进我的房间,把我所有的书踢了一地。于是,我要他把书收好。他拒绝了,而且用脏话骂我,所以我踢了一下他的屁股,并不厉害,我拿了他的‘美国大兵’玩具,然后藏了起来。事情就是这样。” 我问:“你拿了他的‘美国大兵’?” “美国大兵”是埃里克最重要的财产。他和“美国大兵”谈话,把“美国大兵”放在枕头上一起睡觉。 “他可以拿回去,”她说,“但是要把我的书收抬好才行。” “尼克……” “爸爸,他用脏话骂我。” “把‘美国大是’还给他。” 屏幕上循环对现从各个摄像头传来的画面。一个画面在屏幕上停留一两秒钟时间。我等着库房的画面再次出现。那个画面使我有一种难受的感觉。有某种东西使我觉得有问题。 “爸爸,这是在侮辱人。” “尼克,你不是他母亲——” “哦,对呀,她在家里可能待了有5秒钟。” “她刚才在家里?妈妈刚才在家里吗?” “不过,我觉得惊讶的是,她得离开。她要去赶飞机。” “嗯,嗯。尼科尔,你应该听埃伦——” “爸爸,我刚才跟你说她——” 因为在我回家以前由她负责,所以,如果她要你做什么,你就应该去做什么。” “爸爸,我觉得这没有道理。”她的口气听起来像是陪审团成员在发言。 “好吧,宝贝,就这样吧。” “可我的问题——” “尼科尔,就这样吧。等我回来再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大概明天吧。” “好吧。” “好的。我们互相理解啦?” “是的,爸爸,我在这里很可能精神就蕞崩溃了……” “那样的话,我许诺回去后就到精神病院去看你。” “太可笑了。” “让埃里克听电话。” 我和埃里克简短地谈了一下,埃里克几次对我说那不公平。我要他把尼科尔的书放回原处。他说,他没有把它们碰翻,那是意外情况。我说反正得把它们放回原处。然后,我和埃伦说了几句。我尽量鼓励她。 在谈话过程中,安全系统摄像头有时再次显示库房外面的画面。于是,我又看到了库房门,看到了库房外面的情况。从这个仰角上看,库房稍微高过地面;从库房门到地面有四级木质楼梯。但是,它看上去一切正常,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使我觉得有问题。 后来,我明白了。 大卫的遗体不见了!它不在画面之内! 今天早些时候,我曾经看见遗体滑出库房门,然后从视野中消失了,所以它应该躺在库房门外。考虑到那里是斜坡,它可能从门口滚下去几码,但距离不可能太远。 没有看见遗体。 但是,或许我记错了。或许那里有丛林狼。但是,这时摄像头传来的画面已经变了。我得坐在这里等待它再次出现。我决定不等了。如果大卫的遗体不见了,我现在也无能为力。 尢约7点,我们在宿舍区的小厨房里坐下来用晚餐。博比端来几盘配有番茄酱和各种蔬菜的意式小方饺。我长期身为居家爸爸,一眼就看出来他用的是什么品牌的冷冻食品。“我真的觉得康塔丁纳牌的意式小方饺质量好些。” 博比耸了耸肩:“我看了—下冰箱,我到了这一种。” 我的饥饿感使我觉得惊讶,我把盘子里的东西一扫而光。 “不可能饿得这么厉害吧。”博比说。 梅像往常一样,用餐时一言不发。坐在她旁边的文斯大声咀嚼着。里基坐在桌子另一端,和我的距离最远,两眼看着食品,目光没有和我对视。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关系。没有人愿意谈到洛西和大卫,但是餐桌旁边的两个空位却特别醒目。 博比问我:“这么说,你今天晚上要出去?” “对。”我说,“什么时间天黑下来?” “日落时间应该是在7点20分左右。”博比回答说。他打开了安裴在墙壁上的一台监视器,“我会告诉你确切时间。” “我们可以在天黑3小时以后出去。在10点以后的某个时候。” 博比我:“你认为你们可以找到集群?” “应该可以。查理对着一个集群喷洒了许多同位素。” “那样做的结果是,我在黑暗中发光。”查理笑着说,走进房间坐下。 大家热情地问候他。无论如何,餐桌旁边增加一个人,感觉总要好一些。我问他感觉如何。 “不错,有一点虚弱。不过,我的脑装痛得很厉害。” “我知道。我的也痛。” “还有我。”梅说。 “这种头疼比里基弄的更厉害,”查理说着,瞟了一眼坐在餐桌另一端的里基,“延续的时间也更长。” 里基没有说话,继续吃着。 “你觉得那些东西会钻进脑袋吗?”查理问,“我的意思是,它们是纳米微粒。它们可以在呼吸时进入体内,穿过血液和大脑屏障……然后进入大脑吗?” 博比把一盘意式面食推到查理面前。他立刻研磨出胡椒粉,撒在上面。 “难道你不尝一尝味道?” “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我确定它需要加一点胡椒粉。”他吃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他继续说,“那就是大家担心的纳米技术对环境的污染,对吧,纳米微粒非常微小,可以钻进人们原来想像不到的地方。它们可以钻进神经原之间的神经线连接。它们可以钻进细胞核。它们的体积小,可以进入人体的任何部分。所以,我们可能被感染了,杰克。” “你们看上去并不那么着急。”里基说。 “嘿,我现在能有什么办法,我真希望可以把它传给你。嘿,这意式面条的味道不错呀。” “是意式小方饺。”博比纠正说。 “管它是什么。只是需要加一点胡椒粉。”他又研磨了一些胡椒粉,撒在意式小方饺上面。 “日落时间是7点27分。”博比读出了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他回头继续吃饭,“不需要再加胡椒粉了?” “真他妈的需要。” “我放了胡椒粉的。” “需要多一点。” 我问:“伙计们!我们这里少了谁?” “我看没有少谁,干吗问这个?” 我指着屏幕:“站在外面沙漠里的那个人是谁?”第6天 下午7点12分 “噢,糟糕:”博比说。他从餐桌旁边跳起来,冲出了房间。其他人也跑了出去,我跟在大家后面。 里基一边走,一边对着无线通话机说:“文斯,锁闭大楼。文斯?” “已经锁闭了,”文斯说,“压力5磅以上。” “为什么警报没有响?” “不知道。可能它们学会了躲避报警装置。” 我跟着大家进入杂品储藏室,那里的墙壁上安装着显示外面摄像头传来的画面的大型液晶屏幕。全方位的沙漠画面。 太阳已经落下了地亚线,但是天空仍然呈现出明亮的橙色,慢慢褪为紫色,然后是深蓝色。在这样的天际下,出现了一个长着短发的年轻人。他穿着牛仔裤和白色T恤衫,看上去像是一名冲浪运动员。光线黯淡,我无法看清他的面部;即便如此,我看着他的动作,觉得他身上有某种我熟悉的东西。 “外面安装了泛光照明灯吗?”查理问。他手里端着一碗意式面食,边走边吃。 “灯光亮了。”博比说。 这时那个年轻人站在炫目的强光里。这时,我可以看清楚—— 可是,眼前的情形使我大吃一惊。它看上去与前一天晚饭后坐在朱丽亚车里的那个小伙子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她出车祸之前开车离去时我看见的那个人。 “怎么搞的,里基,”博比说,“他的样子像你哦。” “你说得对”梅说,“它是里基,甚至连那件T恤衫也像。” 里基正在饮料机前取软饮料。他转身对着显示屏幕:“你们这帮家伙在说什么?” “他的样子像你,”梅说,“他甚至穿着你那件胸前写着‘我是根’的T恤衫。” 里基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了恤衫,然后把目光转回到屏幕。他沉默片刻,“我真倒霉。” 我问:“你从来没有走出过这幢大楼,里基。它怎么会是你?” “真他妈的把我给弄糊涂了。”里基说。他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膀。太漫不经心了吧? 梅说:“我看不清它的面部。我是说,它的面部特征。” 查理走到最大的屏幕前,半眯着眼睛看那画面。“你看不清面部特征的原因是,”他说,“根本没有五官。” “噢,瞧你说的。” “查理,它是一种图像分解形成的人工制品,仅此而已。” “它不是,”查理说,“没有他妈的什么特征。放大画面,你自己看一看吧。” 博比将画面放大。那个长着金发的头部被扩大了,头像前后移动,被移入和移出画面,但是,查理说的显然是对的。在金色发际线下有一块椭圆形白色皮肤;隐约可见鼻下和眉骨轮廓,还有个应该是嘴唇的隆起部分。但是,没有真正的五官。 它那样子好像是位雕刻师开始雕刻面部,可是还没有完成就停止了。它是一个没有完成的面部。 有一点不同的是,它的眉毛有时在动,那是一种扭动或颤动。或许,那是一种人工制品。 “你知道我们看见的是什么,对吧?”查理问。他说活的语气很焦急。“把镜头往下摇。看一看他身体的其余部分。” 博比摇下镜头,我们看见白色运动鞋在沙漠尘土上移动,不过那双运动鞋看来没有着地,而是在地面上旋动。而且,那双运动鞋的样子本身也有点模糊。隐约可见鞋带的样子,还有一道条纹,耐克标识图案应该在那个位置,但是,它就像一幅速写画,而不是真正的运动鞋。 “这可真是怪异。”梅说 “一点也不怪异,”查理说“它是一种经过计算的密度近似化。集群没有足够智能体来构成高分辨率鞋子。所以,它采取了近似的方式。” “要么,”我补充说,“那是它就地取材能够达到的最佳效果。它肯定是通过微微偏斜它的光电表面,捕捉光线来形成这些色彩的。这就像人们在足球比赛的看台上用来构成图形的闪光卡。” “这样的话,”查理说,“它的行为就相当复杂了。” “比我们早些时候见到的更复杂。”我说。 “噢,看在上帝的分上,”里基恼怒地说,“瞧你们这样子,好像这集群是爱因斯坦。” “当然不是,”查理说,“因为如果它模仿你,它就肯定无法和爱因斯坦相比了。” “到此为止吧,查理。” “我可以不说,里基,但你是一个经常惹我的大混蛋!” 博比说:“你们两个干吗不能停下来?” 梅转身对我说:“集群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是模仿猎物吗?” “从根本上讲,是的。” “我讨厌把我们自己视为猎物。”里基说。 梅问:“你是说,它接受了编乱,真的要从外貌上来模仿猎物?” “不,”我说,“程序指令比那更笼统。它只是要智能体去完成目标。所以,我们看见的是一种可能的群体行为。这比以前的版本更先进。它以前在形成稳定的二维形象时遇到了困难。现在,它在进行三维模仿,” 我看了一眼那些程序编制员。他们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他们完全明白他们正在见证的巨大进展。从二维到三维的转变意昧着,那些集群现在不仅正在模仿我们的外部面貌,而且还在模仿我们的行为,我们的步态,我们的手势。这暗示着,存在着一个更为复杂的内部模式。 梅说:“集群还可以自己作出判断?” “是的,”我说,“尽管我无法肯定‘判断’一词是否正确。群体行为是单个智能体行为的总和。这里不存在任何作出‘判断’的智能体。那个智能体中没有大脑,也没有更高级的控制。” “群体智慧?”梅问,“巢群智慧?” “在某种方式上吧,”我说,“关键的问题是,没有集中控制。” “但是,它看起来是集中控制的,”她说“它看起来像是一种方向确定、具有目的性的生物。” “对呀,怎么说呢,我们也是那样的。”查理说罢,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别的人没有和他一起笑。 如果你愿意这样看,一个人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集群,或者更确切地说,它是一个由集群组成的集群,固为每个器官——血液、肝脏、肾脏——都是独立的集群。我们所称的“身体”实际上是所有这些器官集群的组合体。 我们认为人体是固体,但那仅仅是因为我们无法看到在细胞层次上出现的真实情况。假如可以将人体放大使其体积变大,就会看到它实际上只是个巨大的旋动体,该旋动体由细胞和原子组成较小的旋动体组成的。 谁关心这样的事情?怎么说呢,实际上大量处理活动出现在各个器官之中。人的行为在许多方面是受到支配的。对行为的控制不在大脑中。它遍布我们体内。 听以,可以说“集群智能’也控制着人类。平衡是由小脑集群控制的,很少到达意识层面。其他的处理活动出现在脊髓、胃部和肠道之中,大量的视觉出现在眼球中,在时间上大大先于大脑的作用。 就这一点而言,大量复杂的大脑处理活动也是在人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出现的。一个容易说明的证据是对障碍物的回避。一个活动的机器人必须耗费大量的程序处理时间来避开环境中的障碍物。人类也是这样,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身处完全黑暗之中。这时,他们痛苦地发现需要很多的处理活动以便避开障碍物。 所以,存在着这样的论点:整个意识结构以及人的自我控制感和目的性是一种使用者幻觉。我们对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有意识的自我控制。我们只是觉得我们有。 人类活在世上,把自己视为“我”,仅仅因为这一点并不意味着这种看法是真实的。就我们的全部知识所及,这个该死的集群拥有某种将它自己视为独立存在体的初级认识。或者说,如果它没有,它可能很快就会有的。 我们看着屏幕上面那个没有面部的人,图像这时变得不稳定了。集群在保持那个外貌对遇到了问题。它出现了波动:面部和肩部看来像是融入灰尘中,接着又重新浮现。观看它的形象使人觉得不可思议。 “正在失去控制?”博比问。 “不,我认为它是疲倦了。”查理说。 “你是说它的能量不足了。” “对,可能是吧。使所有那些微粒偏斜到精确的方向需要大量能量。” 实际上,那个集群正在恢复到云状物的形态。 “那么,这是一种低能量方式?”我问。 “对。它们肯定实现了能量管理的最佳化。” “或者说,它们现在处于能量管理的最佳化状态。”我说。 这时,室外的光线正在快速变暗。橘黄色已经从天空中完全消失了。监视器清晰度越来越低。 那个集样改变方向,旋动着离去。 “我真倒霉。”查理说。 我目送着那个集群消失在地平线上。 “再过3个小时,”我说,“它们将会成为历史。”第6天 晚上10点12分 查理晚餐后立刻就睡觉了。梅和我晚上10点准备出去时他仍然在睡。室外天气寒冷,我们穿上背心和短上装。我们还需要一个人一起去。 里基说,他得等待朱丽亚,她随时都可能乘坐直升飞机到来。我觉得他不去没有什么关系,应正我也不愿意他去。 文斯离开了,在一旁边看电视边喝啤酒。 剩下的就只有博比了。 博比本来不想去,但是梅使他感到羞愧,最后还是决定去。 集群的隐蔽地叮能离实验大楼较远,甚至可能有几英里的距离,我们而临的问题是我们三人采取什么样的搜寻方式。我们仍然可以用大卫的越野摩托车,但它只能载两人。我们后来知道,文斯有一辆全地形越野摩托车停放在车棚里。我们到配电房找他要钥匙。 “不需要钥匙。”他说。他正坐在沙发上,观看《百万富翁》节目,我听见雷吉斯在电视里问:“这是最终答案吗?” “我说了,你的意思是什么?” “钥匙在车上的,”文斯说,“一直在那里。” “等一等,”我说,“你是说,停车棚里一直有一辆插着钥匙的摩托车?” “当然有。”我听见电视里传来的声音。“奖金4,000美元,欧洲最小国家的名称是什么?” “为什么当时没人告诉我?”我问,开始感到愤怒。 文斯耸了耸肩:“不知道。没有人问过我。” 我气冲冲地走进中心单元:“里基到底在哪里?” “他正在打电话,”博比说,“正在和硅谷的高官谈着呢。” 梅说:“别急。” “我没有急,”我说,“是哪一部电话?在中心区吗?” “杰克。”她说着伸出两手抓住我的双肩,拦住了我。“已经10点过了。算了吧,” “算了?他可能已经把我们弄死了!” “可现在我们得开始工作。” 我发现她神色镇定,情绪稳定。我想到她当时取出兔子内脏的麻利动作。 “你说得对。”我说。 “这就好,”她说着转过头去,“我觉得我们拿到背包后就可以出发了。” 我心里想,梅在争论中从来都不会失败,这是有道理的。我们进了储藏室,在货架上拿了三个背包。我扔了一个给博比。 “我们走吧。” 夜空晴朗,满天繁星。我们在黑暗中朝库房走击库房在黑色的瘦空中露出了一个罐色轮廓。我推着越野摩托车。我们在一段时间里谁都没有说话。后来,博比说:“我们需要灯。” “我们需要的东西很多,”梅晓,“我开了一份清单。” 我们到了库房,推开了房门。我看见博比在黑暗中徘徊。我走进去,伸手摸到电灯开关。我打开电灯。 库房内部看来与我们离开时完全一样。 梅打开背包,沿着一排货架走去:“我们需要便携灯……电……火引线……照明弹……氧气……” 博比问:“氧气?真的吗?” “如果集群藏身的地方是在地下,对,我们可能……我们可能需要铝热剂。” 我说:“洛西当时带着它。她可能把它放下了,当她……我看一看。” 我走进另外一个房间。装铝热剂的盒子翻全在地上,旁边是装着铝热剂的管子。盒子可能是在洛西奔跑过程中落下的。我很想知道她手里是否还有。我朝门边她的遗体躺着的地方看了一眼。 洛西的遗体不见了! “哎呀!” 博比跑进来:“怎么回事?出了什么问题?” 我指着门口。“洛西不见了!” “你是什么意思,不见了?” 我看着他:“不见了,博比。尸体以前在这里,可现在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有动物吗?” “我不知道。” 我走到她的尸体原来躺着的地方,蹲了下来。我五六十小时以前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尸体时,它的上面覆盖着一层乳白色的薄膜。这时地上也有一些那样的分泌物。它看上去很像干以后的浓牛奶。在曾是尸体头部的位置,分泌物光滑,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但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它看上去像是被擦刮过,薄膜了有一道道条纹。 “看样子,她是被拖出去的。”博比说。 “对。” 我仔细观察分泌物,看一看有没有足迹。一只丛林狼是无法把她拖走的,需要一群动物才能把她拉出门去。它们肯定会留下痕迹的。我什么痕迹都没有看到。 我站起来,走到门前。博比站在我身边,观察着外边的黑暗。 “看到什么东西没有?”他问。 “没有。” 我回到梅跟前。她已经找齐了所需要的全部东西。她弄了一卷镁引线、发射照明弹的手枪、便携式卤素灯。她还有带有松紧带的头灯、小望远镜和夜视镜。她找到了一部野外用电台、氧气瓶和透明塑料防毒面具。那些防毒面具与昨天晚上我在加利福尼亚看见的坐在那辆印有SSVT标记汽车上的几个男人戴的完全相同,不同之处是它们没有涂上银色;我发现这一点时心里感到不安。 这时我心里想,那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就是在昨天晚上。离现在尚不足24个小时。 我觉得就像过了一个月。 梅把那些东西分别装进背包。我看着她,意识到她是我们当中惟一拥有实际野外经验的人。相比之下,我们是待在室内的人,搞理论工作的。我今天晚上如此依赖她,我对此感到吃惊。 博比举起他身边的背包,嘴里嘟哝:“你真的觉得我们需要进么多东西,梅?” “与背着它们走不同,我们开摩托车去。对,需要,最好平安无事而不是遗憾后悔。” “好,很好,可我的意思是——那野外用电台?” “你无法预测。” “你呼叫谁?” “问题是,博比,”她说,“如果你要用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你就会真的需要它的。” “对,可它是——” 梅抓起第二个背包,套在肩头上。她轻松地背上了那个重量。她看着博比:“你是说什么?” “没关系。” 我抓起第三个背包。它不算太重。博比抱怨是因为被吓着了。当然,氧气瓶比我想像的更大、更重,塞进背包显得不好看。但是,梅坚持要我们多带一点氧气。 博比紧张不安地问:“多带一点氧气?你们觉得那个隐藏地有多大?” “我不知道,”梅说,“可是,集群最后一次出现时要大得多了。” 她走到洗涤槽前拿起那个辐射探测仪。但是,她把它从墙上取下时,发现电池已经没有电了。我们得寻找新电池,打开盒子,更换电池。我担心更换的电池也没有电,如果是那样,我们可就完了。 梅说:“我们还要小心摆弄那些夜视镜。我不知道我们的装备使用这些电池是否合适。” 可是,探测仪无声响了起来。电他指示灯亮了。 “电力充足,”她说,“它将供电4个小时。” “我们行动吧。”我说。 这时是晚上10点43分。 我们走到那辆丰田车前时,辐射探测仪大声响了起来,咔嗒、咔嗒的响声连续不断。 梅把测试棒放在面前,离开汽车,走进沙漠。她朝东走,咔嗒、咔嗒的响声增强了。但是,在她继续朝东走时,咔嗒、咔嗒的响声又减弱了。她转向北面,咔嗒、咔嗒的响声增强了。 “北面。”她说。 我上了摩托车,加大油门。 博比开着那辆后轮宽大、安着自行车车手把的全地形越野摩托车冲出停车棚。全地形越野摩托车看上去不行,但是我知道它很可能更适合夜间在沙漠中行驶。 梅坐在我这辆摩托车托车的后座上,俯身将测试棒伸向地面,然后说:“好了,走吧。” 我们驶入沙漠,在无云的夜色里行进。 摩托车前灯上下跳动,使前面地上的影子不断晃动,我们难以看清前方的情况。白天看上去平平坦坦,没有障碍的沙漠有许多沙窝、岩石构成的河床,以及没有任何预兆就冒出来的干涸深沟。我集中全部注意力才使摩托车保持平衡——尤其是因为梅还在不断地指挥我:“向左……现在保持方向……现在向右……好的,太向右了,向左……”有时候,我们得转一个圈之后她才能确定正确方向。 假如有人在白天跟随我们的行踪,他们会认为开摩托车的人一定喝醉了酒,它才这样东一下西一下地行驶。摩托车在颠簸的地面上跳跃,摇摆。我们这时离实验大楼已经有几英里了,我开始担心起来。我可以听到辐射探测仪发出的咔嗒声,它们的频率变得越来越低。我们难以区分集群的踪迹与背景辐射。我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它的确如此。如果我们不能很快确定集群的隐蔽地,我们将完全失去它的踪迹。 梅也开始担心起来。她一直尽量靠近地面,用手握着测试棒,一只手搂着我的腰。踪迹发出的发射信号越来越弱,我只得降低车速。我们失去踪迹,接着捕捉到,随后又失去了。在星星闪烁的黑色苍穹下,我们原路回找,转着圆圈。我觉得自己屏住了呼吸。 后来,我在同一个地方反复转圈,努力战胜自己的绝望感。我转了三圈,然后是第四圈,但是毫无结果:梅手里的探测仪没有规律地响着。我们猛然觉得,我们真的失去了集群的踪迹。 我们远在沙漠之中,开车转着圆圈。 我们失去了集群的踪迹。 疲惫感突然向我袭来,我困得难以忍受。我一整天都处于紧张状态,现在终于被击倒了,觉得全身疲惫到了极点。我的两眼睁不开。我觉得我好像可以站在摩托车上睡觉。 梅在我身后坐起身来说:“别着急,好吧?” “你是什么意思?”我有气无力地说。“我的计划完全失败了,梅。” “可能还没有。”她说。 博比把车开到我们旁边,“你们往后看没有?”他问。 “看什么?” “往后看,”他了兑,“看一看我们走了多远了。” 我扭头往后看。在南面,我看见了装配大楼发出的来的明亮灯光,离我们非常近。我们离它最多只有一两英里的距离。我们肯定是转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形,最后转向了出发点。 “这可真怪。” 梅下了摩托车,走到前灯前面。她看了看探测仪上的液晶显示器读数。她说:“嗯。” 博比满怀希望地问:“喂,你的意见是什么,梅,该回去了吧?” “不,”梅说,“还没有到回去的时间。看一看这个。” 博比俯身,我们一起看见了探测仪液晶显示器上的读数。它显示了一条射线强度曲线,逐渐减弱,最后很快消失了。 博比眉头一皱:“这是?” “今天晚上读数的时间进程,”她说,“机器告诉我们,自从我们出发以后,集群发出的射线强度呈算术形式下降——它呈直线减弱,一个楼梯形,看这里?而且,它直到最后一两分钟之前都保持了算术形态,减弱状态最后突然变为指数形式了。它降到了零。” “那么?”博比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色,“这意味着什么?我不明白。” “我知道。”她转向我,回到了摩托车上。“我觉得我知道是怎么同事了。朝前走——慢慢地。” 我一松刹车,摩托车轰的一声向前冲去。跳跃的前灯灯光照射出沙漠中一道缓坡,低矮的仙人掌…… “不,慢一点,杰克。” 我减慢速度。这时,我们实际上是以步行的速度前进。我打了一个哈欠。问她是没有意义的;她精神紧张,注意力集中。我筋疲力尽,充满了失败感。我们继续爬坡,然后进入平地,接着摩托车开始向下偏斜—— “停车。” 我把车停下来。 在正前方,沙漠地面突然终止了。我看见了远处一片黑暗。 “它是悬崖吗?” “不。只是一道高坡。” 我让摩托车缓缓向前移动。地面来显向下倾斜。我们很快到了边沿,我可以看到我的位置。 我们处在一道15英尺高的斜坡顶端,它形成了一条大河的河岸。在我的下方,我看见光滑的卵石,偶尔也有大石头和一丛一丛的稀疏灌木。它们延伸到大约15码的地方,到达河床的另一面。在远处河岸之外,沙漠又变平了。 “我现在明白了,”我说,“集群跳走了。” “对,”她说,“它离开了地面,所以我们失去了它的踪迹。” “可是,它肯定在那边的什么地方又降落下来。”博比说着,指向河床。 “可能是,”我说,“但也可能不是。” 我考虑的问题是,我们需要花费好几分钟才能找到一条安全的路线下去。然后,我们得花费很长时间,在河床中的那些灌术丛和岩石间搜寻,然后才能重新找到集群的踪迹。需要的时间可能长达数小时。我们可能根本就找不到。从我们现在所处的斜坡顶部的位置,我们看见前面是一望无际、使人胆怯的沙漠。 我说:“集群可能降落到河床底部,它也可能降落到对岸,它也可能降落在离这里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 梅并没灰心。“博比,你留在这里。”她说,“你标出它跳跃的位置。杰克和我找一条路下去,到那块平坦的地方搜寻,沿着一条东西方向的直线前进,直到重新发现它的踪迹。我们迟早都会找到的。” “好吧,”博比说,“明白了。” “好吧。”我说。我可能应该那样做。我们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但是,我觉得成功的希望渺茫。 在他那辆全地形越野摩托车上,博比身体前倾,“那是什么?” “什么?” “动物。我看见了发光的眼睛。” “哪里?” “就在那个灌木丛中,”他说着,指向河床中央。 我皱了皱眉头。我们两人车上的前灯都正对着斜坡下。我们的车灯照亮了沙漠中相当大的面积。我没有看见任何动物。 “那里!”梅叫喊。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指着下面:“它刚刚蹿到那个杜松丛后面。看到那个像金字塔的灌木丛没有,就是那个一侧有枯枝的灌木丛。” “我看见了灌木丛,”我说,“可是……”我没有看见动物。 “它在从左向右移动。等一会儿它就会出现的。” 我们等待着,我看见了两个冒着绿光的亮点。它们贴着地面,向右移动。我看见一道惨淡的白光闪了一下。就在这一刹那,我知道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