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以这样做的,吉尔。自从认识他后,她耳边总是有这样的话响起。天哪,她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掌。她是这市里地区检察官的首席助理。还要她证实什么呢?电话铃骤然响起,吓得她惊跳起来。会是史蒂夫打来的?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让她感到恶心。那种让人毛骨悚然,貌似关心、挂念的语调:“嗨,亲爱的,你在干嘛?快回家吧,快点,我等着你。”电话留言机上传来了来电者的声音,说他是萨克拉门托市的地区检察官助理,打电话来是要寻找一位从州监狱被释放的犯人做证人。她松了口气,让留言自动转入到她的语音信箱里去。她合上厚厚的案卷。这是最后一次了,她暗暗发誓。她会把一切都告诉林赛的。不对她说实话令她心里很不安。林赛一直认为史蒂夫是个讨厌的家伙。她可真不傻。她在收拾手边的案卷时,电话铃又响了。这次的铃声显得很特别,仿佛是把直接戳进她心里的尖刀。不要接听,吉尔。她已经走到门外走道上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望电话显示屏上的来电显示。是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吉尔感到一阵口干舌燥。慢慢地,她拿起话筒。“我是伯恩哈特夫人,”她悄声说道,闭上双眼。“亲爱的,又是干得这么晚?”史蒂夫的声音仿佛深深扎进了她的肉里。“要是我没搞错的话,”他说道,那语气像是受到了委屈似的,“我想你是怕回家吧。”《3度夺魂》第一部分一瓶葡萄酒的封口那天晚上,乔治·本戈赛恩真是交上了好运。本戈赛恩身材矮小,秃顶,扁塌的鼻子。他早在做住院实习医生时,就意识到所学的泌尿专业没有什么大的前途,而他真正感兴趣的是与地区保险商厮混,组建庞大的健康保险公司。他还知道,自己其貌不扬,光凭吹嘘自己赚钱的前景和说些行业中的俏皮话,是无法吸引漂亮女人的,肯定无法让眼前这位美洲银行健康协会的十分性感的分析师就范。这就像他是在别人的梦里游荡一般。咪咪被他灌了迷魂汤,这不,现在他俩正在去他在克利福特酒店租的套间的路上。“我住在酒店的顶层,外景美极了,你等着瞧吧,”他逗着她说道。乔治色迷迷地用手蹭着咪咪胸部乳罩的底边,顺手推开他在克利福特酒店的套间门;他脑子里想象着她那对富有弹性的丰乳在他面前晃动的诱人情景,她那双明亮的眼睛深情地望着他。在年度报告中选用照片时,要选用年轻时的照片,奥妙就在这里。“稍等一会,”咪咪用手指捏了一把他的手臂,轻声说道,她转身进了卫生间。“不要让我等得心急噢,”乔治鼓起嘴巴说道。他急匆匆用力撕开一瓶葡萄酒的封口,这酒是酒店免费送的,他在两只酒杯里斟满酒。他今年五十四岁了,但色心不改,此时更是显得按捺不住,心急火燎。明天一早他还得赶乘班机,飞到伊利诺斯州去参加参议院健康保护委员会的一次会议,他知道,自从他把贫民的账号和高风险事项从提议中剔除后,委员会已改变了看法。健康保护计划中剔除了十四万个家庭,都是些在贫困线上挣扎的家庭!咪咪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她显得分外妖娆。乔治递给她一杯酒。“称心如意,”乔治举杯对她说道。“也祝我俩好运。祝今宵难忘。”“也祝你管的好运保险公司好运不断。”咪咪脸上掠过一丝笑意,举杯与乔治碰了碰。“嗨,想试来劲的吗?”她握住他的手腕。“保证让你的家伙坚硬无比。”她从小拎包里取出一只小瓶。“把舌头伸出来。”乔治照她的话伸出舌头,她拿小瓶在他舌头上滴了两滴药水。很苦。这味道真厉害,几乎让他跳起来。“怎么不把这玩意儿做得甜些,像是草莓味那样好尝些?”“再来一滴。”她脸上的笑容灿烂明媚。“可以确保你有足够的劲道。是为我俩。”乔治又伸出舌头,但他觉得心开始狂跳起来。咪咪又在他舌面上滴了一滴。这时,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露出了冷漠之情。她用手指捏了捏他的脸颊,抬手把小瓶翻了个底朝天。小瓶里的药水倾倒进了乔治的嘴里。他想把药水吐出来,但咪咪却抬手把他的脸往后推,迫使他把嘴里的药水咽下去。他的眼睛都瞪出来了。“见鬼了,怎么回事?”“是毒药,”咪咪说着把空瓶放回小拎包里。“是种特别的毒药,用来对付你这么一位特别人物的。只要一滴就会慢慢耗上几个小时,最终让你送命的。你喝上这么一瓶,送命是顷刻之间的事了。”乔治一松手,香槟酒杯跌落到地上摔得粉碎。他用力往外吐口水,想把咽下去的药水吐出来。这条母狗真是疯了,一定是在胡说八道。突然间,他感到小腹一阵疼痛,猛烈抽搐起来。“本戈赛恩先生,这是替所有遭受过你欺压的人复仇。你没有见过他们,都是些生活无望,原本指望你或是你的‘好运’保险公司能伸出援助之手的家庭。知道费利西娅·布朗吗?她死了,她的黑瘤病原本是可以治的。还有托马斯·奥尔蒂斯,这名字你有印象吗?你手下的风险管理人员肯定知道这名字的。他无力偿付儿子的脑瘤手术费,结果开枪自杀了。人们把这叫作‘清仓’。本戈赛恩先生,你们是这么说的吧?”突然间,他的胃部也猛烈抽搐起来。一团黏糊从胃里泛出涌进他的嘴里,他张口喷吐在胸前衬衣上,但腹部仍然仿佛有无数只利爪在拼命抓扒,搅动他的五脏六腑。是肺水肿。器官功能急剧衰竭。快喊救命,他心里念道。到门外去。但他双腿迈不开步,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咪咪仍然站在那里,一脸嘲笑的神情,冷眼观望着。他朝她那边伸出手去。他想挥拳打她,用手扼她的脖子,狠狠捏死她。但他已是力不从心了。“快……”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咪咪俯身凑近他的身子。“本戈赛恩先生,现在自己尝到了‘清仓’的滋味,这味道怎样?乖乖,再把嘴张开来。张大了!”乔治竭尽全力拼命吸气,却是徒劳。他的下颚往下搭拉着,舌头肿胀得充满了口腔。咪咪在他眼前晃动着一张蓝色的纸片。至少他感觉到是蓝色的——尽管他的双眼已经开始模糊,很难看清是什么颜色了。模模糊糊中他在纸片上看到了他那公司的“好运”图案标志。她把纸片揉成一团塞进他嘴里。“多谢参加‘好运’保险,但正如这表上说的,您的理赔被拒!”《3度夺魂》第一部分我的手机在鸣叫我的手机在鸣叫。还是半夜时分。我从床上坐起,睡眼朦胧中瞥了一眼床边小钟。见鬼,才凌晨四点。我混混沌沌地伸手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来电号码。是保罗·钦打来的。“嗨,保罗,又是什么事?”我喃喃说道。“对不起,警官。我现在在克利福特酒店。我想你最好赶过来看看。”“你发现什么了?”其实这还用问?凌晨四点打来电话就意味着有重大情况。“是的。我想莱托尔家爆炸案变得复杂起来了。”八分钟后,我已经胡乱地穿上了牛仔裤,套上一件套衫,匆忙梳理了几下头发,坐进了我那辆开拓者车,随即驱车驶过佛蒙特州公路,驶上七号公路。小车在寂静的夜空下像颗飞逝的流星。酒店辉煌的门外停着三辆黑白相间的警车,另有一辆运尸车。克利福特酒店是这城市里的一家老酒店,刚改建翻新完。我挤过守在门口的警察堆,酒店大厅四周散放着宽敞的内嵌式沙发,墙上装饰有公牛的弯角,几个服务生不知所措地站着发呆。我跨进电梯,往顶层开去。钦在出事的顶层等着我。“遇害人叫乔治·本戈赛恩,是健康保险业的大亨,”保罗·钦一边带我走进那套间,一边向我介绍情况。“你得准备着点。我这不是在开玩笑。”我看着那具尸体。尸体已被扶起倚靠在一张会议桌的桌腿边,这套间的布置十分豪华。本戈赛恩的皮肤颜色已经显现出一种缺氧引起的暗黄色,像果冻那样有些黏稠感。他的双眼睁着,像是两个齿轮凹洞。他的鼻孔里流淌出一些黏液,是种淡黄色的稠状物,慢慢已经爬满了他的下巴。“这家伙究竟在干什么?”我对俯身在做尸检的法医低声说道,“难道他在与外星人玩什么要命的把戏?”法医一脸困惑。“我也搞不明白。”“你肯定这是起蓄意谋杀案?”我转身又问钦。“酒店前台在凌晨二点四十五分接到一个电话,”他耸耸肩说道,“是从酒店外打来的。说是顶层套间里有什么垃圾要清除掉。”“在替我干活,”我轻蔑地说道。“就是那样,还有这个,”钦说道,他递给我一团纸,是他用戴了乳胶手套的手取出来的。“是在他的嘴里发现的。”那团纸仍然皱巴巴的,像是什么公司的信笺。纸上有一个浮雕图案标志:好运健康保险。那是一张保险权益说明,纸上有些字是随后填写的。我眼光落到那些随后填写的字上,心里不禁凉了一大截。我们已对社会上的贪婪腐败分子宣战。我们已经忍无可忍,无法视而不见。有权有势的阶层,天生是巧取豪夺的能手,对平民百姓、弱者和穷人竭尽掠夺欺诈之能事。经济种族隔离的时代已经过去。无论你多么富有,权势多大,我们终究要找你算账。我们无所不在,战争在所难免。我们誓将战争进行到底。哦,见鬼了。我望着钦。这不是谋杀。这是在处决。是宣战。他刚才的话说对了,莱托尔家爆炸案真是变得复杂起来了。宣战书上签了名,是奥古斯特·斯皮斯。《3度夺魂》第二部分这种事还会重演的我随后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克莱尔的。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了。随后,世界各大报刊都会在头条刊出这件看似盲目的离奇谋杀案,把它称作一部险恶的恐怖杀戮剧的第二起谋杀案。我得弄明白本戈赛恩是怎么死的,而且要快。第二个电话是打给特拉乔的。那时还不到凌晨五点。值夜班的警员把我的电话转了过去。“我是林赛·博克瑟,”我说道。“你说过,要让你第一时间知道案情的进展。”“是的。”我听见他嘀咕着说道。仿佛看到他手里握着话筒,两眼睡意惺忪的样子。“我在克利福特酒店。我想我们是找到了莱托尔家爆炸案的作案动机。”我能够想象他听到我的话后,马上坐直身子,尽管仍然穿着睡衣,但却睡意全无,几乎把眼镜都碰掉在地上的模样。“是X/L公司的哪个合伙人招认了吧?这全是为了钱,对吧?”“不是的,”我摇着头说道,“这是场战争。”我挂断了与警察局长的通话,回头环顾本戈赛恩的这间酒店套间。没有血迹,没有打斗的痕迹。会议桌上有只盛了半杯的香槟酒杯。另有一只酒杯跌落在本戈赛恩脚边的地上,摔碎了。他的套装上衣扔在沙发椅上。桌上有瓶开了塞子的香槟酒。“去弄清楚他是与谁一起上楼进屋的,”我对洛兰·斯塔福德说道,他也是我们凶杀科里的一员。“要是走运,酒店的大厅里可能安装了监视摄像头。另外,设法查找一下,看看本戈赛恩来酒店前在哪儿,又干了些什么。”我们已对社会上的贪婪腐败分子宣战……那纸上写道。我心里一阵发凉,这种事还会重演的。我明白,我得在几个小时里尽快弄清楚本戈赛恩和好运保险公司的背景。我想象不出他究竟干了些什么,会遭到如此毒手。我又拾起那张皱成一团的纸。无论你多么富有,权势多大,我们终究要找你算账。我们无所不在,战争在所难免。我们誓将战争进行到底。奥古斯特·斯皮斯,你他妈的究竟是谁?《3度夺魂》第二部分成大规模恐怖的武器早上当人们打开电视看新闻时,从报道中得知是“一位穿套装的浅黑肤色的娇小女子”(夜间看门人语),“仿佛一直被他簇拥在怀里似的”(马萨夜总会服务生语),昨晚伴着本戈赛恩回到了他的酒店套间。她要么是杀手,要么是帮凶,开门把杀手放进了屋里。她应该不是我们正在寻找的那个女佣。我把报纸放在桌上,抬头看见克莱尔在跟前。“林赛,你有空吗?”即使遇上最棘手的案子,克莱尔总会保持着乐观的情绪,但这次她的表情显得十分严峻,似乎尸检结果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害得你少睡了几个小时,”我对她说道。她那双显得有点困惑的眼睛仿佛在说,没关系。“这活我干了有十年了。”克莱尔一屁股坐在我桌子对面的椅子里,摇着头说道。“我还从来没见过一具尸体的内脏会是这般样子的。”“你说吧,”我说着身子向前倾了倾,专注地听她讲。“我甚至不知道该怎样确切地描述它,”她说道。“尸体内脏简直就是一团稀泥。血管和肺部完全衰败了。胃肠道大出血。脾脏和肾脏大面积坏死……林赛,是内脏器官全部恶性坏死,”她双眼盯着我说道。我耸耸肩。“是某种毒药作用的结果吧,克莱尔?”“是的,但这种毒性却是我从未见过的。我翻了几本杂志。有一次我碰到过一个小孩,也是这样的血管衰败和水肿;我们当时认为主要是对蓖麻油的一种罕见的过敏反应。因此,我联想到了蓖麻子。但眼前这情况又不一样。这次是蓖麻蛋白,林赛!很容易大量提炼制作的,是从蓖麻植物中提取蛋白。”“那么说,这蛋白是有毒的,对吧?”“是剧毒。毒性比氰化物强几千倍,”克莱尔点着头说道。“很容易吸收分泌的,只要针尖那么一点就能致死。它还会在空气中挥发,林赛。但我想只是蓖麻蛋白还不会把人搞成这副模样,除非用的剂量……”“除非用的剂量怎样?”“除非用了大剂量,比如说十倍……五十倍的剂量,加快体内循环系统的衰败,林赛。这个本戈赛恩,在手中的香槟酒杯掉在地上之前,实际上已经死了。蓖麻蛋白毒性致死往往要几个小时,甚至是一整天的时间。中毒的人会出现重感冒、胃肠道剧烈疼痛等症状,肺部会积水。这个家伙是十一点半回到酒店的,而酒店是在凌晨三点报警的。只有三个钟点。”“我们在地上发现了一只摔碎的香槟酒杯,已经送到化验室去了。他们能从碎片残留物里化验出这种毒药,是吧?”“化验能否找到这种毒药不是我关心的事,林赛。原本只要十分之一的剂量就会要了他的命,却为什么要搞得他这般惨?”我明白克莱尔的意思。不管这两起凶案的罪犯是谁,他肯定是精心选择了被害对象,两起凶杀案都是精心策划、预谋的杰作。杀手拥有造成大规模恐怖的武器。我们无所不在……他们这是在告诉我们:我们拥有这种致命毒药。要是我们愿意,我们能够大量提炼制作蓖麻蛋白。“天啊,他们这是在警告我们,克莱尔。他们这是在宣战。”《3度夺魂》第二部分新生婴儿的命运却是贫穷和无望我们调动了所有的力量,有城市医疗救护队、公共安全局、联邦调查局地方分局。我们已经不是在简单地对付一件谋杀案了,而是面对有组织的恐怖主义活动。追踪女佣的线索断了。雅各比和卡皮在海湾附近几所大学院校的酒吧里让人辨认她的照片,却一无所获。另一头的工作却有了些进展,那就是辛迪在《记事报》上捅出了X/L公司的文章,结果各路新闻记者蜂拥而至,把他们的公司闹得不得安宁,甚至说法院要向他们发出传票。查克·津恩沉不住气了,他打电话给我,说要与我谈谈。一小时后,他赶到了我的办公室。“警官,你可以看想看的文件。其实,我可以坦率地全部告诉你。莫顿在最近几周里确实收到过一些电子邮件。我们董事会的其他人也收到过这种邮件的。我们全都没太把这当回事。当然,我们在内部还是加强了警戒。”津恩打开他随身带来的皮包,取出一只橘黄色的文件夹,放在桌面上推给我。“全在这儿了,警官,是按收到的日期排序的。”我打开文件夹,浑身不由得一震,跳入我眼帘的是下面这些话:致X/L公司董事会:2月15日,贵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莫顿·莱托尔先生抛出了他持有的贵公司股票762,000股,总额达到了3,175,000美元。在同一天,贵公司约256,000位股东在承受着惨重的投资损失,在去年,他们的净回报率是-87%。世界上有35,341个儿童死于饥饿。这个国家有11,174个患者死于各种疾病,而只要有适当的医疗护理,他们所患的疾病是完全可以“预防”的。仍然在这个星期三,世界各地有4,233,768位母亲产下她们的婴儿,但等待这些新生婴儿的命运却是贫穷和无望。在过去的24个月里,你们抛售了手中持有的自己公司约值600,000,000美元的股票,在阿斯彭和法国购置房产,却不给这世界任何回报。我们勒令你们把今后出售股票的所得全部捐献给穷人和世界卫生组织。我们勒令X/L公司的董事会及所有其他公司的董事会,不要只图一己之利,而要看到受经济盘剥、无法维持生计的穷人。我们不是在请求,我们是在勒令你们。莱托尔先生,守着你的财富吧。你的小凯特琳就看你的行动了。这封信下面签了名,是奥古斯特·斯皮斯。我又翻了翻其他的电子邮件。邮件的措辞越来越激烈,所列举的这世界上的种种弊病也显得越来越凶险恶劣。莱托尔先生,你没遵照我们的指示行事。董事会也没反应。我们要采取行动了。你的小凯特琳就看你的行动了。“你们怎么不向我们报警?”我望着津恩问道。“也许完全可以避免发生这种事的。”“回想起来,我想是应该报警的。”那位律师垂着头说道。“但大多数公司都是不断地收到这种威胁邮件的。”“这不仅仅是威胁。”我把那叠邮件稿扔还到桌上。“这是敲诈,是恐吓。津恩先生,你是个律师。这邮件上提到了他的女儿,是公然的威胁。既然你来找我谈,津恩先生。我的回答是:这些邮件内容都不得外泄。邮件中提到的那些人名只有你知我知。当然,我们会派我们的人来查找这些邮件是从哪里发出的。”“我明白。”那位律师样子温顺地点点头,又把文件夹递给我。我翻看着电子邮件的发件地址。一个是Footsy123@hotmail.com。另一个是Chip@freeworld.com。这两份邮件都署了同一名字,是奥古斯特·斯皮斯。我转身向雅各比。“沃伦,你怎么看?我们能查出发邮件的人吗?”“我们已经派人查过了,”津恩急着回答说。“你们查了。”我抬头望着他,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我们是家电子通讯安全检测公司。所有这些地址用的都是免费因特网服务商网站。没有用户账单地址。开通服务时也不需要提供任何真实资料。人们可以去图书馆,机场,任何地方,只要有电脑终端,能上网就可以申请办好电子邮件信箱。这封邮件是从奥克兰机场的一个报刊亭里发的。这封是在伯克利大学附近的一家综合性便利连锁店里发的。这两封吗,是从公众图书馆里发的。都是无法再追查下去的。”我想津恩肯定精于此行,不会搞错的,但有一件事却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家便利店,图书馆,还有那个真温迪·雷蒙尔的家。“我们可能不知道这些家伙是谁,但我们却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是在伯克利人民共和国,”雅各比说道,他轻蔑地哼着鼻子。“哼,我会去看看的。”《3度夺魂》第二部分相隔两天相继遇害中午时分,我溜出办公室约辛迪·托马斯一起去耶尔巴布埃纳公园的长寿面馆吃午饭,那儿的便餐价廉物美。“你看到今天的《记事报》了?”她问道。我俩坐在店外的小桌边,辛迪在用筷子夹一只肉圆,肉圆不时从她筷子间滑下来。“我们对X/L公司下手了。”“谢谢,”我说道。“随后的事就不用再麻烦你了。”“那么,现在该是你替我办点小事了。”“辛迪,我在想,这案子不久就不归我管了,特别是如果有什么风声泄露给新闻界的话。”“那至少得告诉我”——她认真地望着我说道——“我是否该认为这两起谋杀案是有关联的?”“你怎么会想到它们是有关联的?”“哎呀,”她笑嘻嘻地说道,“两个大名鼎鼎的企业家在同一座城市里相隔两天相继遇害。而这两个人的公司最近又都一直受到报界的抨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行当。”我挣扎着说道。“是吗?一方面,我们看到的是个贪婪的公司高级管理者,向公众榨取了上千万的美元,而公司的经营却每况愈下;而另一个则是躲在政客的鼓吹手背后,从穷人身上榨油。两个都死了,死于非命。你刚才怎么问我的,林赛?为什么我会想到他们是有关联的?”“好了。”我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我们之间的约定吧?没我同意,任何东西不得见报。”“是有人在以他们为目标,是吧?”她并不只是指那两个已经被害的人。我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我把盛面的碗放在桌上。“辛迪,你在海湾这一带有不少耳目,是吧?”“你是说在伯克利吧?要是你在指发掘一些什么‘现实生活成功典例’之类的新闻课程建议的话。”“我是指雷达探视不到的阶层。那些会制造麻烦的人。”我吸了口气,一脸愁容地望着她。“制造这种麻烦的人。”“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她说道,但又打住了话头,耸了耸肩。“那儿有层出不穷的怪事发生。我们都习惯了,见怪不怪的,忘了正常时原本该是怎样的。有些人变得……这话该怎么说呢……烦躁不安。有些人在喊喊嚷嚷,却也不受人们关注。”“在喊喊嚷嚷些什么呢?”我追问道。“你不会听见的。天啊,你是警察。你与这种事相隔有十万八千里远呢,林赛。我不是说你没有社会良心。你在读到报上说有百分之二十的人没有健康保险,或者印度尼西亚的十岁女孩没日没夜地缝制耐克鞋,只为了每天赚一个美元时,你是什么感想。你就像我一样,把报纸翻过去了事。林赛,你如果要我帮忙的话,就得相信我。”“我会告诉你一个人的名字,”我说道。“但不能见报的。你得自己去打听,搞消息。发现任何情况后,不得让别人知道。不得说什么‘我得保护我的消息来源’。你得先告诉我,只告诉我。能一言为定吗?”“一言为定,”辛迪说道。“说这人的名字吧。”《3度夺魂》第二部分一声清脆的鸣叫声“漂亮,”马尔科姆眯着眼睛用那只戴在眼眶上的外科显微镜仔细观察着那枚放在厨房桌台上的炸弹。他双手平稳地把细细的红色和绿色铜丝绕在一起,铜丝从炸弹块通到起爆雷管的端柱上,他随即又把柔软得像油灰的C-4炸药捏成团,填放进皮包的箱体里。“可惜的是,得把这包也给炸了,”他喊叫着说道,一边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米歇尔走进了屋里,她一只手颤颤抖抖地搭在马尔科姆的肩头。他知道这活儿真是会吓破她的胆——给炸弹安上电线,通上电,炸飞上天。“放松些,亲爱的。不上电,不会炸。现在这时候,它可是世界上最乖的东西了。”朱莉娅坐在地上,专心地听着电视里的报道,她在昨晚完成任务时戴的那只赤褐色的假发套扔在脚边。电视节目在插播一条新闻,是关于克利福特酒店谋杀案的。“快听,”她放大了音量。“尽管警方并未把本戈赛恩的遇害与星期天在海湾地区大亨家里的爆炸案联系在一起,但有消息渠道说,有证据表明这两起事件是有联系的,警方目前正在寻找一位肤色黝黑、芳龄二十出头的漂亮女士,有人看见她曾与乔治·本戈赛恩一起进入酒店。”朱莉娅调低音量。“漂亮?”她微笑着说道。“亲爱的,他们永远找不到我的。你们怎么想。”她用发套蒙在脸上,摆了一个模特儿的姿势。米歇尔勉强地哈哈大笑,但在内心却十分后悔,自己竟然会这般愚蠢,把哮喘喷雾剂给忘在了现场。她可不像朱莉娅,朱莉娅在昨晚是面对面,看着倒霉鬼的眼睛杀死他的,而现在却轻松欢笑地说着这事,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米卡,亲爱的。”马尔科姆转过头说道。“我要你做个勇敢的姑娘,过来把手指按在这里。”他用胶布把系上了铜丝的雷管粘在柔软的C-4炸药上,然后把引爆用的手机嵌放进去。“这可是最精细的一道活儿了。我要你替我握住绿色和红色的铜丝,乖乖,不要让它们碰着了……碰着了可要闯大祸的。”马尔科姆常常拿她开玩笑。真是个威斯康星的圆脸娃娃,他老是哈哈笑着这般说。但她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可不是什么娃娃。她用手指握住铜丝,极力表现出自己很勇敢的样子。她不再是乡下的傻丫头了。“不用怕的,”马尔科姆眨着眼说道,他看见她那副提心吊胆的样子,就宽慰她说。“所有那些电线碰上后炸上天的东西,都是电影里在胡说八道。其实,最最危险的是把这些细小的铜丝连接到铃声发生器上,而不是手机电池上;否则的话,它们会把我们全都炸上天,飞到欧克莱尔去的。”欧克莱尔是她的老家。米歇尔的手指在颤抖。她不明白他是否在跟她闹着玩。“好了。”马尔科姆叹了口气说道,用手把显微镜筒推到额头上,一屁股坐在滑轮转椅上。“按行话说,上电后,这宝贝就会飞速运转,直至咆哮。会把警局的穹顶都炸上天。想想看,这主意倒真不错。”“我们开车带上它去外面兜兜风怎样?”马尔科姆继续说道。“你说什么?”米歇尔犹豫着说道。“好了,”他脸上带着笑意说道,“你这模样仿佛见到鬼似的。”他又递给她另一部手机。“号码已经预存好了。要记住,待到第四遍铃声响起才会引爆的。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不要等到听见第四遍铃声响起才开溜。要趁早驾车离开……让它自己去爆炸。”米歇尔摇了摇头,想把手机递还给他,但马尔科姆只是笑了笑。“好了,别担心的。不上电,不会炸。这全都设置好了。”米歇尔深深吸了口气,按下了手机上的“发送”键,她只是想表明自己是有胆量的。随即,绑在炸弹上的手机震颠起来。“接上了,”马尔科姆眨着眼说道。米歇尔感到浑身一阵寒战。马尔科姆这般自信。他全都安排好了,但万一出错了呢?在中东,巴勒斯坦人甘愿做人弹,随时都有炸上天的消息。嘟……她瞪大眼睛望着那只皮包。第二遍铃响了。她脸上努力保持着镇静,但手却抖得厉害。“马尔科姆,求你了。”她想把手机还给马尔科姆。“你看,这已经接通了。我不喜欢这样,求你了……”“求我什么,米卡?”马尔科姆握住她的手腕。“你不相信我?”这炸弹上的手机又震颠起来。这是第三遍铃声了……米歇尔浑身冰凉。“快揿断,马尔。”她手忙脚乱地寻找着手机上的停止键。下一遍铃声就要引爆炸弹了。“马尔科姆,求你了,你吓死我了。”马尔科姆没答理她,而是用手指捏着她的手。突然间,她感到一阵茫然。“天啊,马尔,这就要——”嘟……第四遍铃声响了。这铃声像是一声尖叫,撕裂着每个人的心头。米歇尔的双眼紧紧盯着那只手机,盯着那只炸弹。炸弹在剧烈抖动。要命了……她紧紧盯着马尔科姆的眼睛看。炸弹发出一声轻微的鸣响。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一声清脆的鸣叫声。那声音是从雷管上发出来的。马尔科姆咧着嘴笑了。他拔出那支已经被撞击脱开的雷管。“我告诉过你,宝贝,不上电,不会炸。你看怎么样?我觉得它运行得好极了。”米歇尔抽紧的身子松弛下来了,但在内心,她却在愤怒地吼叫。她想狠狠扇他一记耳光。但她仍然手脚发软,汗水渗透了她的T恤衫。马尔科姆拿着雷管,坐在滑轮转椅上挪到炸弹那边。“你认为我会让这宝贝在这儿给炸了?”他摇着头说道。“真是幼稚,亲爱的,还得靠它干重要活呢。我要用它把旧金山每个人的灵魂都炸上天。”《3度夺魂》第二部分我的出发点是要她幸福七点左右,我回到办公室。其他同事都在各忙各的,研究现有的线索。辛迪给了我一本书,书名是《吸血鬼资本主义》。她说我读过后会大致了解正在崛起的新激进主义。我随手翻看着书中各个章节的标题:“资本主义的衰落”、“经济种族隔离”、“吸血鬼经济学”、“贪婪者的大决战”。吉尔站在我办公室的门口,但我却浑然不知,直至她用力敲了门,我方才惊觉过来。“你是否有空见约翰·阿什克罗夫特。他是我们这城市执法部门的要人……你在读《吸血鬼资本主义》?”“是为了工作需要,”我微笑着说,但又感到颇为困惑,“是要应付那个频频作案的系列杀手。”吉尔穿着一身很时髦的红色套裙装和Burberry夏季风雨衣,她的皮拎包里塞了一叠案件文件。“我原以为在这儿能喝上一杯的。”“是啊,”我说道,把书放在桌子上,“但我还在上班呢。”我还是递给了她一袋中国四川的咸花生。“你在忙什么呢,”她笑嘻嘻地问道,“是想做这局里新设立的颠覆恐怖主义调查组的头儿?”“真会油嘴滑舌,”我说道。“有个事实我想你一定不会知道。比尔·盖茨、保罗·艾伦和沃伦·巴菲特三个人去年赚的钱要比占世界人口四分之一的三十个穷国赚的钱还多。”吉尔笑了。“鉴于你干这一行的性质,还真难得发现你会有这种社会意识。”“有件事一直在我心头挥之不去,吉尔。就是在莱托尔家外面发现的那枚假的炸弹,还有塞在本戈赛恩嘴里的那个纸团,纸是公司的信笺,上面留下了威胁的话。这帮人挑明了他们的动机。而他们又要嘲笑捉弄我们。为什么要玩这种游戏?”她跷起一只脚,把她那穿在脚上的红皮鞋搁放在我办公桌边。“我可不知道。你是负责抓他们的,抓到后由我负责把他们关起来。”屋里一阵静寂,气氛有点沉重。“你不介意我们谈点别的事吧?”“谈谈你的花生吧,”她耸耸肩说道,随手往嘴里扔了一颗。“我不知道是否是我的多虑。星期天,就是在我们一起跑步后,我发现了你手臂上有伤痕。吉尔,我心里一直有点不踏实。自己一个人在猜想。”“猜想什么?”她问道。我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手臂上的那些伤痕不是撞在淋浴房门上造成的。我知道碰伤是什么样子的。吉尔,你得承认,你也是凡人,与我们大家一样。我知道你心里很想要那孩子。那时,你父亲又去世了。我知道你在尽力让大家相信你能把一切都搞定。但可能有时你会力不从心。你又不愿告诉别人,甚至不愿对我们讲。结果就是,我不知道这些伤痕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得告诉我。”她眼睛里的那种顽固神情突然间变得脆弱起来,仿佛一触即溃的样子。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走得太远了,但让虚伪见鬼去吧,她是我的好友。我的出发点是要她幸福。“也许有一点你是说对了,”吉尔最终说道。“这些伤痕可能不是碰撞在淋浴房门上留下的。”《3度夺魂》第二部分罪犯常常令人感到恶心有些罪犯真是惨无人道,令人发指。这些罪犯常常令人感到恶心,但他们却对自己的动机直言不讳。我有时甚至还能想象一下他们的出发点。但也有秘而不宣的罪犯。这种罪犯隐藏得很好,根本不会让你轻易察觉到,他们的残忍性犹如重拳打在人的身上,皮肉不破,但内伤累累,那是人类的劣根性使然。正是这种阴险的罪犯令我时常感到困惑,我不知道自己这一生从事的事业是否有价值。吉尔告诉了我她与史蒂夫之间的事,我替她抹掉脸上的泪水,但自己却也在不停地哭,像是她的铁杆小姐妹似的。随后,我头脑昏昏沉沉地开着车回家。她的脸上挂着痛楚的神情,脸色惨白,夹杂着羞愧屈辱的神情,令我无法忘怀。吉尔,我的吉尔。我的第一反应是连夜驱车去她家,狠狠地扇史蒂夫一记耳光。这么多年来,这个虚伪自负的家伙一直在污辱她、伤害她。我记忆中的吉尔,我脑海中吉尔的那张脸,一直是那个小女孩的模样。不是地区检察官首席助理,也不是斯坦福大学班级里的高材生、人生一帆风顺的幸运儿。她在执行公务时目光冷峻,把杀人凶犯投入监狱。我的朋友。我躺在床上,整晚辗转难眠。第二天一早,我强打着精神研究案情。昨晚赶出来的尸检报告证实了克莱尔的发现。确实是蓖麻蛋白毒死了乔治·本戈赛恩。我还从未见过警局里像这天早上这般紧张忙碌,来往的人群中有穿深色制服的联邦政府官员和各种媒体的工作人员。我觉得自己像是偷偷钻进警戒圈,来寻找辛迪和克莱尔似的。“我要与你们两位谈谈,”我对她们说道。“事情很重要。我中午在苏茜餐厅等你们。”中午我走进布赖恩特路上那家安静的柜面餐厅,抬眼就看见了辛迪和克莱尔挤着坐在一个角落的小桌边。她俩脸上都挂着焦虑的神情。“吉尔呢?”辛迪问道。“我们还想她会与你一起来的。”“我没叫她来,”我说道。我在她们对面的位置上坐好。“是关于吉尔的事。”“怎么了……”克莱尔点着头说道,一脸的困惑。我把一件件事情细细说给她们听,当然最初是我们在一起跑步时,我看到吉尔身上的伤痕。我讲了自己对这些伤痕十分震惊,也讲了我怀疑她在失去孩子后,可能是她在自残。“这种事自古以来就有,”辛迪插话说道。“是吧?”“你问过她了?”克莱尔问道。她眼中的神情十分凝重。我点点头,眼睛直视她的眼睛。“那么……?”“她说,‘要是那不是我自己弄伤的呢?’”我注意到克莱尔在仔细观察我,想从我的脸上读出点东西来。辛迪眨了眨眼,她仿佛刚开始弄懂这其中的事由。“哎,天哪,”克莱尔喃喃说道。“老天爷呀,你不是在说史蒂夫……”我点了点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小桌沉浸在令人窒息的静寂中。女招待走了过来。我们机械地点了午餐。女招待走后,我抬头看着她们。“这个畜生,”辛迪摇着头说道。“我要割了他的命根子。”“算我一个,”我回答说,“昨晚我整整想了一夜。”“有多久了?”克莱尔问道。“这种情况有多久了?”“详情不知道。她只是说是那孩子的缘故。当她怀的孩子流产后,那疑神疑鬼的人把责任全推到她身上。‘你生不出孩子,对吧?自以为是。你甚至连每个女人都能做到的事也做不到。生个孩子’。”“我们得帮她,”辛迪说道。我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吗?”“让她搬出来,”克莱尔说道。“她可以住在我们中任何一位的家里。她想搬出来住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想,她现在最难熬的是受到的屈辱。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对不起我们。或者是他。这话听来奇怪,我想她还是希望证明自己能做个妻子,做个母亲的,做到他希望她做到的。”克莱尔点点头。“那么我们跟她谈谈,好吗?什么时候呢?”“今晚,”我答道。我望着克莱尔。“今晚,”她同意地说道。女招待端来了我们的午餐,我们吃着盘中的午餐,却没胃口。我们谁也没提案子的事。突然间,克莱尔摇了摇头。“好像我们都没话好说了似的。”“要看说什么了,”辛迪拉开她拎包的拉链。“我有点东西要让你们看看。”她从包里拿出一本边上是螺旋钩的记事本,撕下一页纸,上面写的是:罗杰·莱蒙兹。德维内尔大楼。555-0124。“这个人是伯克利分校的教授,语言学系的。全球化问题专家。要当心,此人的生活观念,怎么说呢,可能与你们的不尽相同。”“谢谢。你从哪里弄来的?”我把纸折起来放进钱包里。“对你说吧,”辛迪说道,“十万八千里外啦。”《3度夺魂》第二部分一种抗议的发泄手段我尽可能不去想吉尔的事;我打电话给罗杰·莱蒙兹,最后在他办公室里找到了他。我们在电话上简单谈了谈,他同意我去见他。走出办公楼,我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这些天来,我很少去海湾那边的街区。我驱车到那里后,把我那辆开拓者车停在电报大街上的体育馆附近。我顺着街道走去,街道两边有不少小贩,在叫卖兜售小工艺品和汽车保险杠上的小粘贴之类的东西。太阳洒在斯普劳尔广场上,三五成群的年轻学生背着背包、脚穿凉鞋席地而坐,也有的坐在阶级上,捧着书在专心读着。莱蒙兹的办公室在德维内尔大楼里,那是幢颇为正规的建筑物,是方形主楼边上的裙楼。“请进,门开着,”我敲他办公室门时,里边传来浓重的地中海口音。这是否预示着我要面对的是个较为刻板、受过良好教育的英国式对手?莱蒙兹教授的办公室不大,屋里杂乱地堆放着各种书籍和报刊,办公桌上十分凌乱,莱蒙兹教授靠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里。他的肩膀很宽厚,皮肤有点黝黑,额头前飘挂着一束黑色的鬈发,脸上有粒浅黑色的瘤。“啊,是博克瑟警长,”他说道,“请坐,欢迎来作客。这屋里很乱,真对不起。”屋里有股陈腐味,混杂着书籍的迂腐味和烟草味。办公桌上放着一只烟灰缸和一盒没有过滤嘴的罗思曼斯牌香烟。我俯身坐在他对面的一张椅子里,从包里拿出名片盒,递给他一张我的名片。“凶杀科的,”莱蒙兹读着我的名片说道,他撅起嘴唇,脸上露出专注的神情。“这么说,我想您来找我,不是为了一些无赖的小打小闹吧?”“可能也是您感兴趣的事,”我说道。“当然,您知道,这些天来海湾这一带发生了一些事吧?”他叹了口气。“是的,即使是书呆子也会偶然听到外面的风声。真是悲剧。完全是反生产力的。法农①①弗朗兹·法农(1925—1961):美国黑人作家、精神分析学家和社会哲学家。曾提出一种理论,认为某些神经机能病是由于社会的原因而产生,并为殖民地各族人民争取民族解放而写作,由此闻名。著有《黑皮肤、白面具》、《大地的不幸者》等书。说过,‘暴力本身即是法官和陪审员’。然而,人们并不会对此感到十分震惊的。”莱蒙兹那种假惺惺的同情就像是牙医手中钻机的隆隆刺耳声。“您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吗,莱蒙兹先生?”“当然可以的,警长女士,只是您得先告诉我,您来这儿究竟有何贵干?”“是警官,”我纠正他说道。“凶杀科归我管。有人告诉我,您可能对这儿发生的事掌握有第一手的材料。是意识形态方面的。那些人竟然会把三个熟睡的人炸上天,还几乎杀死两个无辜的孩子,更把一个遇害者的内脏捣烂,以此来作为一种抗议的发泄手段。”“您刚才说‘这儿’,我想是指伯克利这宁静、充满学术氛围的校园吧,”莱蒙兹说道。“我刚才说‘这儿’,是指那些人为非作歹的那些地方,莱蒙兹先生。”“是教授,”他回答说道。“罗曼语的兰斯·哈特荣誉教授”——我看见他眼中闪烁着微笑的光芒——“要是我们都讲究职称的话。”“您说过,您对这些谋杀并不感到震惊。”“为什么会感到震惊?”莱蒙兹耸了耸肩。“要是某个病人浑身是伤痛,有人对他说他是病了,难道他会感到震惊吗?我们这个社会被传染了病毒,警官,而传播病毒者却逍遥自在地来来往往,还在说‘什么,是我’?”“您是否知道,”他抬起脸继续说道,“那些财大气粗的跨国公司现在的产量值要比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国家的国民生产总值都大?它们在世界各地扶植起政府,维持着所谓的社会责任体系。“又为什么,”他讥讽地笑着说道,“当我们的种族神经被触动时,我们马上会对那种道德上的叛逆行径暴跳如雷,而一旦在经济上发生这种事时,却又麻木不仁,视而不见。这是因为我们不是以被压迫者的眼光来看待问题的。我们是从强权文化来看待这种事的。从大公司的角度出发,凭电视宣传来解读的。”“对不起,”我插嘴说道,“我来这儿是为了四个遇害者的事。有人遇害,命在旦夕。”“是的,真是这样,警官。这也正是我的观点。”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冲上去拎住他的衣领猛抽他耳光。我克制着,从包里拿出温迪·雷蒙尔学生证上贴着的那张女佣的照片,以及警局模拟画专家画的模拟像,是与乔治·本戈赛恩一起走进克利福特酒店时被监控器拍摄到的那名女子。“教授,您认识这两个女人吗?”莱蒙兹几乎要笑出声来了。“为什么我要帮你们?是我们这个国家,而非这两个女人造就了这种不公正。请告诉我,是谁犯下了更大的不公正罪行?是这两个女嫌疑犯”——他把《记事报》的头版版面扔到办公桌上的我那一边——“还是我们这个统治体系中的这些耀眼明星?”我望着报上莱托尔和本戈赛恩的照片。“要是这些人预示着要爆发一场战争的话,”莱蒙兹哈哈笑道,“那么我说,就让这场战争爆发吧。警官,眼下流行的话是怎么说的?”他微笑着说道,“是美国人津津乐道的那句话,那就试试吧。”我放好照片,合上拍纸簿,放回包里。我站起身,感到身心俱惫。趁我还忍着,没对他动粗之前,我转身离开了那个罗曼语的兰斯·哈特荣誉教授。《3度夺魂》第二部分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我心里窝着一团火没处发,莱蒙兹那一通冷嘲热讽的说教,加上这案子的侦破工作一筹莫展,更使我心情烦躁不安。六点后我回到了办公室,心里仍然难平。我打了个电话给辛迪,约她在苏茜餐厅见面。也许边吃龙虾油炸玉米粉饼边谈事效率会高些。我需要我那些女伴替我出出主意。我刚挂上与辛迪的电话,沃伦·雅各比走了进来。“杨鑫餐馆,”他说道。“杨鑫餐馆?”“那儿可比吃油炸玉米粉饼好。又便宜。女士们都对中餐垂涎三尺。警官,你知道那种美味佳肴。到了那儿,别人会告诉你说,中国的秦朝就是因为鲜嫩美味的雏鸡灭亡的。“你去哪儿了?”他坐下问道。他有事要对我说,我知道他脸上那诡秘的微笑意味着他有话要说。“去那个人民共和国了,真是白费劲。你有新发现了?不是推荐餐馆那些吧。”“温迪·雷蒙尔的事有了一点线索,是对通报的反馈,”他微笑着说道。这可把我的胃口吊起来了。“是海湾那边一家赛夫威连锁小超市打来的电话,店里的夜班店员说他见到过照片上那张脸。现在派人去取录像带了。他说那个女人现在变成了一头红发,还戴了副墨镜。但她在付钱时摘下了墨镜数钱,那店员发誓说没看错,正是她。”“在海湾那边的哪里,沃伦?”“在奥克兰市的哈蒙大道。”我脑子里搜寻着那儿街区的情形,我俩都想到了同一点上。“那家发现小凯特琳的麦当劳餐馆就在附近。”从地理位置上看,这很符合逻辑。“把照片带去让附近的每家小店铺辨认。”“已经吩咐人去做了,警官。”雅各比眼中闪烁着那种我熟悉的光芒,也就是说他还留着一手。“会有无数电话打进来,”我说道,一边把头微微冲着沃伦,期盼着。“你怎么就会认为这个举报是可信的呢?”他眨了眨眼。“她是去那小店买止喘喷雾剂的。”《3度夺魂》第二部分知道这情感的复杂多变吉尔赶到时,辛迪、克莱尔和我三人已经喝掉了大半瓶啤酒,一大盘鸡翅也吃得没几只了。吉尔把外衣挂在衣钩上,走到我们餐桌座位这边来,她脸上带着一丝勉强的微笑,但紧张的神情依然清晰可见。“那么,”她把公文皮包放在桌上,一屁股坐在克莱尔身边,“你们哪个先盘问呢?”“不是什么盘问,”我说道。“还有些鸡翅……这块……”我把啤酒瓶里还剩下的啤酒倒进她的杯子里。我们都举起了酒杯,吉尔稍有一点犹豫。这一时刻谁都没说话,又仿佛谁都在思忖该说些什么。以前我们四个人有过多少次这样的聚会?一开始时,四个女人都各有工作上的难处,聚在一起是要相互寻求帮助,解决某人手中经办的犯罪案子。“为朋友干杯,”克莱尔说道。“真诚的朋友永远会彼此鼎力相助的。不管是什么事都会的,吉尔。”“我最好马上喝了这杯酒,”吉尔说道,她的眼睛有点水汪汪的样子,“要不我会把眼泪掉进去的。”吉尔一大口喝了杯中约三分之一的酒。她深深吸了口气。“好了,不必转弯抹角的了,是吧?你们都知道了?”我们都点了点头。“电话、电报、电讯信箱①这里的“信箱”一词与“博克瑟”在英语中发音相同,是揶揄没事能瞒得过博克瑟。”吉尔朝我这边眨了眨眼。“要是你痛苦,我们全都痛苦,”克莱尔说道。“反过来,我们中其他人换了你,你也会这样的。”“我知道的,”吉尔点着头说道。“那么,看来接着是你们要告诉我说,我不该是那种典型的受气、处于下风的配偶模样。”“我想,接下来我们唯一关心的是,”我说着用舌头润了一下嘴唇,“你告诉我们你现在的感受怎样。”“好哇。”她深深吸了口气。“首先,我没怎么处于下风。我们是打过架。史蒂夫是个粗人,但他从不用拳头打我,从不打我的脸。”辛迪张嘴想说什么不同意的话,但被克莱尔制止住了。“我知道那并不会让他得到开脱,也不会证实什么。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她上齿咬着下唇说道。“我想,我也难以讲清楚自己的感受。我判过这么多的案子。知道这情感的复杂多变。总之,我很羞愧。我承认自己也轮上了这种事,真是很羞愧。”“这有多久了?”克莱尔问道。吉尔靠在椅背上,微微一笑。“你们是要听真实的答案,还是这几个月来我自己一直在骗自己的答案?真实的答案是,我们还没结婚时就是这样了。”我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总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我穿什么衣服呀,我想买的家里什么装饰品不合他的心意呀。史蒂夫很固执,总是说我十分愚蠢的。”“愚蠢?”克莱尔惊讶得合不拢嘴。“你不知道要比他聪明多少倍了。”“史蒂夫也不傻,”吉尔说道。“只是他看不到事物会有各种变数。起先,他只是掐我一把,就像这儿,这儿肩上。总装得是无意的。有一两次他在发作时也对我扔东西。有一次,我记得”——她突然笑出声来——“是块这种奶酪。”“为什么呢?”辛迪摇着头,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他为什么这样对你呢?”“因为我账单付得晚了。因为我大手大脚买了双鞋,而当时我俩刚结婚,手头有点紧。”她耸耸肩。“因为他想那么干。”“自从我们认识你以来,他就是一直这么对待你的?”我惊骇地问道。吉尔咽了口气。“你们在想我一直在瞒着你们,对吧?”这时女招待端来了油炸玉米粉饼,店里的背景音乐是仙妮亚·特温唱的一首歌。“好像你们这是在贿赂我。”她拿了块玉米粉饼蘸着鳄梨酱,又哈哈笑了起来。“真是种新的审问法。‘是的,我知道本·拉登藏在哪里。但是,要让我告诉你们,再来点这种可口的奶酪……’”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吉尔总是有办法逗我们笑的。“从来没什么大事的,”吉尔说道。“总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大事上,我还真感到我俩的确是生活中很匹配的一对。我俩经历过了许多大事。可在小事上……比如,别人请我吃饭,可他却不喜欢那伙人。我忘了对家里帮佣的说收拾好他的衬衣。他让我觉得我是个笨孩子。十分的平庸。”“你根本不平庸,”克莱尔抢着说道。吉尔望着她的眼睛,微笑着说道,“我的啦啦队长……即使我开枪打死了这狗崽子,你也还会夸我的枪法准的。”“我们还真谈到了这种可能性,”辛迪说道。“你们看,我还真想过这样做。”吉尔摇着头说道。“想过由谁来审我这案子。嗨,我想我把这事搞得太过戏剧化了。”我问道,“要是有个妇女跑来向你咨询怎样摆脱这种困境,你会怎样对她说?现在你就作为检察官,不是妻子。想想,你会怎样说?”“我会对她说,要是我的话,就马上去告他,让他下次连放屁也不敢,”她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也一个个大笑起来。“你说你还需要一点时间,”我对吉尔说道。“我们这么做并不是要你今天就改变生活。但我了解你。你忍着,是因为你觉得你有责任这么维持下去。我要你保证,吉尔。他再也休想对你挥舞拳头。他要是再闹什么事的话,我会赶过来替你收拾行李的。可搬到我这儿,克莱尔那儿也行,还有辛迪那儿……唔,不算辛迪那儿……她那儿太乱了。但你有去处可挑选的,亲爱的。我要你保证,只要他再威胁你,你就走。”吉尔的脸上闪着光泽,她那双碧蓝的眼睛里也闪烁着亮光。她此时的神情让我觉得真是美丽无比。她额前的一束刘海鬈曲着飘逸在眼睛上方。“我保证,”她终于说道,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双颊微微发红。“说话要算数的,”辛迪追加了一句。吉尔扬起了掌心。“老天在上,我发誓,决无假话,否则脸上生疮。”“够了,够了,”克莱尔说道。吉尔拉住我们大伙的手,放在餐桌中央。“我爱你们这些真心的朋友,”她说道。“我们都爱你,吉尔。”“好了,我们现在点些菜吧,”她说道。“我觉得仿佛又回到了法学院的餐桌上了。我饿坏了。”《3度夺魂》第二部分那天晚上我没睡好的缘故可能是那天晚上我没睡好的缘故,一整夜都难以入眠,满脑子是那个畜生——一有狐朋狗友要去打高尔夫球就会开溜,却又要在公众面前装作是个鞍前马后、体贴周到的丈夫——他现在竟到了对我们这座城市里最聪明的女士之一——我的挚友动粗的地步。不管是什么原因,第二天早上史蒂夫的阴影总缠着我,让我无法静下心来,无法接听电话、专心研究案情。我抓起钱包。“要是特拉乔找我,就说我出去一会,大约一小时后回来。”十分钟后,我驱车赶到了比尔街160号门前,那儿地处下市场区附近,高楼林立,我要去的这160号也是幢玻璃幕墙大厦,里面都是些会计师事务所和合伙律师行,史蒂夫的公司就在这楼里。我乘电梯上三十二层,感到浑身冒汗,几乎是在大口透气。我推开北星合伙事务所的门,门厅里柜桌后坐着一位漂亮的接待小姐,她抬头微笑地望着我。“找史蒂夫·伯恩哈特的,”我绷着脸对她说道。我没等她打电话给史蒂夫,而是径直向拐角处那间办公室走去,那是史蒂夫的办公室,我曾经跟吉尔来这儿找过他一次。史蒂夫正靠坐在扶手椅里,他穿着暗黄绿色的鳄鱼衬衫和卡其裤,正在打电话。他看见我进来,仍然用原来的语调在与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一边向我眨眨眼,用手指指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我看到你对我眨眼了,朋友。我耐着性子等着,他在电话上谈着业务上的什么事,说话间不时冒出一些行业上的套话,比如“家伙,看来这次你是想搞大了”。我的火气不由得渐渐蹿了起来。最后,他挂上电话,转过椅子面对着我。“林赛,”他说着,眼睛盯着我,仿佛是在猜测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废话少说,史蒂夫,你知道我来干嘛吗?”“不。不知道。”他摇着头说道,而后脸上的表情又有了些许变化。“吉尔没事吧?”“你知道,我一直忍着,不让自己跳过来把电话筒塞进你的嘴里。吉尔全对我们说了,史蒂夫。我们全知道了。”他耸耸肩。一脸无辜的样子,他那副眼镜在我眼前晃动着。“知道什么了?”“我看见那些伤痕了。吉尔告诉我们她这些天里的遭遇了。”“噢”——他往后仰了仰,脸上的眉毛弯了起来——“吉尔是说过她昨晚和一些老朋友相聚的。”他抬腕看了看表。“啊,我很愿意陪你坐着聊聊我们的一些个人琐事,但十二点半我还有个会……”我向前把脸凑到他办公桌那边。“听着。仔细听着。我来这儿是要告诉你,这种事得收场了。从今天起。你再敢碰她一下……她要是碰掉一小块指甲,又不愿说是怎么回事……要是她来上班,脸上哪怕是皱着一点眉头,我就会控告你犯有殴打罪。你听明白了,史蒂夫?”他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他用手扶了扶额前鬈曲的短发,咯咯一笑,“哎呀,林赛,人家都说你风风火火的,我还真不知道……吉尔不应该让你掺和进来的。我知道,这种琐事对于你们那些全职女性来说,真是不算什么,你们喜爱养条狗……但我们是结了婚的。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我们夫妻间的事。”“不再是这样了,”我白了他一眼。“殴打是重罪,史蒂夫。我会收拾像你这样的人的。”“吉尔决不会出面作证指控我的,”他说道,随即皱了皱眉头。“哎呀,什么时候了……林赛,你不介意的话,我得下楼去开会了。”我从座椅上站起身。我不明白他怎么会这般敷衍了事。我们是在谈吉尔。“我要把话说明白,你听清楚了,”我说道。“要是你再敢动她一个指头,你就别担心吉尔会不会出面作证。你外出跑步,下班回家在车库里,你听到什么让你心惊肉跳的响声……你最好小心些,史蒂夫。”我走到门口,眼睛始终紧盯着他看。史蒂夫坐在座椅里,微微摇晃着,一副哑口无言,又怒火中烧的模样。“怎么了,这么一来是不是有点搞大了,史蒂夫?”《3度夺魂》第二部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辛迪·托马斯坐在她那《记事报》办公室的办公桌后,有点心神不定。她转动着杏仁橘子汁套杯上的盖圈,慢慢呷了一口。随后,辛迪翻开了桌上的报纸,浏览着头版上的各条标题。有一篇是她的署名报道,排在右边的栏目,套用了黑体:又有CEO遇害警方回头再看首起凶案。她打开电脑,想看看电子邮箱里是否有新邮件。屏幕背景图案亮了起来,那是个穿着短背心,佩戴一条建筑工人腰带的健美男士。辛迪点击了互联网标志,她的电子邮件提示弹跳了出来。十二条新邮件。她看到有一条是阿伦发来的,她与阿伦四个月前就吹了。5月22日晚上八点去教堂听彭浦金斯·史密斯的独奏会。你有空吗?彭浦金斯·史密斯是附近地区最好的管号演奏家之一!当然有空的,辛迪敲打着键盘回答说。即使又要听你说教一通也在所不惜。她把鼠标迅速往下移,查看其他新邮件的标题提示。有封回信是一位调查莱托尔和本戈赛恩背景的研究人员发来的。这个家伙上过法庭,与过去两年里被骗上当的保险客户打过官司。真是个卑劣小人!最后一条邮件是从陌生地址发来的,她刚要把它删除掉,但邮件的标题提示引起了她的注意。是从SLAM@hotmail.com发来的,标题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辛迪点击了这条邮件,她准备随后就把它删除,送到垃圾筒里去。她又呷了一口橘子汁。不要问我们是怎样知道你的名字或者我们为什么要跟你联系。要是你想做点好事,你现在正是一个机会。辛迪把椅子向前挪了挪,更凑近些电脑屏幕。上星期里那些“悲剧”事件只是个开头,好戏还在后面。世界各国的财政部长们将在下星期碰头开会,瓜分布雷顿森林会议①布雷顿森林会议:正式名称为联合国货币及金融会议。即于1944年7月,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布雷顿森林召开的会议。预期将德国和日本击败后,就战后金融问题作出安排。以来这个“自由”世界经济尚存的一块肥肉——让他们垂涎欲滴,争着要咬上一口。辛迪往后读,心怦怦直跳。我们准备每三天杀一头出名的吸血肥猪,直至他们醒悟过来,站出来谴责自由世界企业体系这一全球性的病毒,他们用大谎言蛊惑人心,鼓吹贸易会给穷人带来自由,结果造成了无数赤贫的国家,使我们的姐妹沦为他们的奴隶,流血流汗,为跨国资本家卖命;他们在股票市场上巧取豪夺,吸吮美国工人的血汗钱。我们不再孤掌难鸣。我们是支军队,手握致命利器,直指超级吸血鬼。辛迪难以置信地眨着眼睛,几乎动弹不得。难道这只是互联网的恶作剧?某人别出心裁开玩笑?她按了一下“打印”键,稍稍清理了一下面前的办公桌,把电话筒夹在耳边肩上,继续读下去:我们选中你,是因为现在的媒体都中邪了,像它们的主子跨国财团一样腐败自私。你是否也与他们一样狼狈为奸?我们将拭目以待。我们要那些下周在旧金山碰头的八大工业国巨头们做件有历史意义的事。打开枷锁。废除债务。为民众自由而非一己之利劳作。打碎殖民压迫机器。让世界经济健康发展。在我们听到这样的声音之前,你也会听到我们的声音的。每隔三天,就会有一头该死的猪遭到宰割的下场。托马斯女士,你知道该怎么处置这封来信,不必费神去追查来源,否则你就再也听不到我们的讲话声了。辛迪嘴里又干又涩。SLAM@hotmail.com。这是真的?难道是有人在作弄她?她移动鼠标,转到这一页的底端。随即,她呆住了。这封电子信件是署了名的,签名人是奥古斯特·斯皮斯。《3度夺魂》第二部分一头出名的吸血肥猪我回到办公桌前,有特拉乔局长的一条留言,还有吉尔的一条留言。“《记事报》有人在等着见你,”我的秘书布伦达对我喊道。“《记事报》?”我抬头看见辛迪交叉着腿坐在我办公室外的一堆文件案卷上。我走过去,她站了起来,但我此时没时间跟她谈事。“辛迪,真抱歉,我现在没法跟你谈事,马上有个通气会——”“不行,”她打断我的话头,“我有东西让你看,林赛。这绝对是优先的。”“没出什么事吧?”她摇摇头,“难说。”我们关上我办公室的门,辛迪从她的挎包里拿出一张纸。看来是封电子邮件。“坐下,”她说道。她把那张纸放在我面前,随即坐在我身边。“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我瞥了辛迪一眼,看来这不是什么好事。“我今天早上收到的,”她解释说。“我的电子邮件地址刊登在《记事报》的网站上。我不知道写邮件的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写给我。真让人心烦。”我读着那邮件。不要问我们是怎样知道你的名字或者我们为什么要跟你联系……我越往下读,越感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我们准备每三天杀一头出名的吸血肥猪……我抬头望了望辛迪。“再往下读,”辛迪说道。我又低下头,接着往下读。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想判断这邮件写的是否该当真。读到最后,我确信这不是闹着玩的了。奥古斯特·斯皮斯。我胸口一阵压迫。突然间,我感到思绪豁然开朗。他们是在以整座城市来作要挟。这是份恐怖宣言。八大工业国。是他们的目标。这巨头高峰会议将在十日召开——还有九天时间。世界工业大国的财政部长们要到旧金山来召开会议。“还有谁知道这事?”我问道。“只有你和我,”辛迪说道。“当然还有那些写信的人。”“他们是想让你在报上刊登他们的咋唬,”我说道。“他们是想利用《记事报》作为他们的临时演讲台。”我想象着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特拉乔知道后肯定又要大惊小怪了。”倒计时已经开始。每三天。今天是星期二。我明白我得向上边报告这电子邮件的事,可一旦上报了,我知道这案子就不归我管了。我得抢在前头做点什么。“我们可以试试找到发信的地方,”辛迪说道。“我认识一个骇客——”“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我说道。“再想想,”我催促她说道。“他们为什么会找上你?《记事报》还有许多其他记者。总得有什么原因的呀。”“可能是因为我在报上署名的缘故吧。也可能是因为我曾在伯克利读书的缘故。但那是十年以前的事了,林赛。”“会是那时认识你的什么人写的吗?什么你也认识的人?那个狗屎莱蒙兹?”我们相互对视着。“你要我怎么做?”辛迪最终问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找上门了。我熟悉杀手的心理,知道他们要与你对话时,你就得想方设法与他们周旋,不让他们再下毒手。“我想你应该答复他们,”我说道。《3度夺魂》第二部分自由人士权力倡议蛛丝马迹全都指向海湾那边。互联网上发来邮件的发信位置。莱托尔家小孩被找回的地点。莱蒙兹。温迪·雷蒙尔那被篡改的学生证。这时钟分分秒秒催声急。每三天就会有人遭受不明冤死……我厌倦了等别人来告诉我案情的进展。已经有一大群联邦调查局的特工赶到了局里,他们跟踪、解剖、分析辛迪收到的邮件。不管犯上这令人发指暴行的人是谁,是得让他们去接手管这事了。雅各比和我一起找到了乔·桑托斯和菲尔·马特利,他们两位是伯克利市警局里负责侦讯的头。桑托斯在上世纪60年代就干上了这一行,在抢劫组、凶杀科都干过,是这一行里见过世面的老手了。马特利要年轻些,是毒品组的。“一般来说,在那个自由共和国里形形色色的垃圾货都有,”桑托斯往嘴里扔了颗口香糖,耸耸肩说道。“那儿有文学士、爱尔兰共和军、阿拉伯人、自由论坛、自由贩卖。谁都可以为所欲为,还确实在放手为所欲为。”“听说,”马特利接口说道,“有一些乌合之众从西雅图赶了过来,准备替八大工业国会议添乱,那些经济巨头们,可都是主宰世界的主。”我拿出案卷,还有那些莱托尔家里和本戈赛恩的惨状照片。“菲尔,我们的对手不只是些喊喊口号的人。”马特利对桑托斯笑了笑。他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有一次,”他说道,“我们通过一个线人得知有个家伙想找太平洋煤气电力的麻烦。”他是在说太平洋煤气电力公司,这儿公共事业的强盗大亨。在加州,没有人不感到自己是受到这家公司盘剥的,也许他说的不无道理。“每个人都对这些混蛋怨声载道的,”雅各比说道,“我也一样。”“但这个家伙不只是在客户服务站发发牢骚而已。他跑到公司总部外去示威,向人们散发传单,鼓动人们拒付账单。那传单的标题是‘自由人们的权力倡议’。我们感到,”桑托斯咯咯笑着说道,“那个人真是上了火了。”马特利接过了话头。“那种疯子总是随身背着这么大的行囊漂泊。我们猜想里面都是塞了这种传单。有一天,那个线人拦住他,设法让他打开了背包。那家伙竟然在包里装了支M49火箭发射器。随即我们搜查了他的家,发现了手雷、C-4炸弹、雷管等。是个叫‘自由人士权力倡议’的组织。他们是在策划要炸掉那家见鬼的电力公司,他们憎恨电力公司开出的账单。”“这么说,乔,”我接口说道,把话题转到正轨上来,“你刚才说起有批激进分子正朝这儿赶来,想对这八大工业国的会议添乱?可以从这儿着手查查。”“都用上劲了……”桑托斯又往嘴里扔了颗口香糖,耸耸肩说道。“一个线人报告说,今天就有个聚会,在沙特克那边,一家美洲银行的分行外。听说会有些大人物到场的。你不妨自己去看看。欢迎光临我们那恶梦般的地方。”《3度夺魂》第二部分美洲银行在吸人们的血二十分钟后,我们把车停在了离美洲银行两个街区远的地方,我们是驾驶桑托斯和马特利不带警徽的车赶来的。大约有一百位左右的示威者聚集在银行的门口;大多数人举着草草写就的标语:货币自由供应是自由人民的标志,一条标语上这么写着。另一条写的是:绞死WTO。一个穿着T恤衫和破牛仔裤的组织者站在一辆黑色汽车车顶上,手里握着扩音器在叫喊着。“美洲银行剥削还未成年的女孩。美洲银行在吸人们的血!”“这些人究竟在抗议什么,”雅各比问道,“抗议抵押?”“谁知道,”桑托斯答道。“可能是危地马拉的童工,WTO,大垄断企业,还有见鬼的臭氧层问题。其中一半人可能是潦倒鬼,是被人从领取救济食品点拉来的,每人买包烟就搞定了。我感兴趣的是他们的头。”他拿出一架相机,开始对人群抓拍。大约有十位左右警察排成弧形站在银行与示威者之间,警察的腰间悬挂着防暴警棍。辛迪讲的一些话又在我耳边响起。人们生活在舒适的环境中,在读报时,读到没有社会保险的穷人,读到陷于债务泥潭的不发达国家时,会多么轻而易举地翻过去。但也有些人翻不过这一页。不过,那是遥远地方的事,对吧?不像眼前的这一切这么现实。突然,又有个演讲者爬上了汽车车顶。我的眼睛都瞪了出来。是莱蒙兹。真是难以想象。教授接过扩音器开始喊叫起来。“世界银行是什么货色?是世界各国十六个成员机构组成的一个组织,美洲银行就是其中之一。谁把钱借给了莫顿·莱托尔?是谁运作承销了这家公司的公开募股?朋友们,都是这家美洲银行!”突然间,人群中的气氛变了。“这些畜生真该千刀万剐!”一个女人喊道。有个学生试图带着人群高唱:“美洲银行,美洲银行,今日又谋杀了多少姑娘?”眼看一场骚乱就要一触即发了。一个年轻人向银行玻璃窗摔去一只瓶子。我马上想到这可能是枚自制燃烧弹,但瓶子并没爆炸。“看看,我们平时都得对付些什么样的事,”桑托斯说道。“但问题是,他们也并非全错。”“见他妈并非全错的鬼,”雅各比喊道。两名警员冲向人群试图抓住那个扔瓶子的年轻人,但人群挤过来,阻挡住他们。我看到那年轻人沿着街逃跑,人群中发出尖叫声,有人跌倒在地。我甚至都没法讲述这一切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哦,见鬼了。”桑托斯放下手中的相机。“恐怕要闹起来了。”一个警察挥舞着手中的警棍,有个长发年轻人跌倒在地。更多的人开始扔东西了。瓶子、石块到处飞。有两个示威者与警察撕扭在一起,警察把他们拖倒在地,用警棍捅着他们。莱蒙兹仍然在用扩音器吼叫。“看看,这个国家都在干些什么——用警棍打破母亲和孩子的头!”我实在是无法再坐在车里旁观下去了。“他们需要帮手,”我说着去开车门。马特利想阻止我。“我们一下车,就会卷进去的。”“我已经卷进去了,”我说道,一边拉起裤脚管,打开藏在里面的枪套。我沿着街向前跑去,马特利紧跟在我后面几步。警察被人群推搡着,石块杂物不断向他们袭来。“猪猡!纳粹!”骂声此起彼伏。我挤进人群。一位女士用块手绢捂着头,鲜血淌流下来。另一位女士抱着一个婴儿,喊叫着要挤出人群。谢天谢地,总算有人还有点理智。莱蒙兹教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看,警察是怎样对待手无寸铁的人们的抗议的!他们掏出了手枪!“啊,警官女士,”他又说道,从他那临时演讲台上微笑地俯视着我,“你还在想让自己开开眼界吧,我明白了。说说看,今天你又学到了点什么?”“是你策划了这一切,”我说道,我想要警告他有煽动的嫌疑。“原来是场和平的示威活动,却被你煽动着,点起了火。”“真是个耻辱,对吗?和平示威从来不会成为新闻的。可看看……”他指着街那边刚开到的一辆新闻转播车。有个记者从车上跳下来,一位摄像师一边奔跑一边在摄像。“我会盯住你的,莱蒙兹。”“你太抬举我了,警官。我只是个当今并不吃香、已过气学科的小小教授。说实话,我们真该一起喝一杯的。我喜欢那样。但对不起了,眼下这警察施暴的案子正等着我呢。”他鞠了一躬,脸上露出让我皮肤起皱的傲慢微笑,又高举双手挥舞起来,不停地煽动着人群,嘴里唱着:“美洲银行,美洲银行,今日又奴役了多少姑娘?”《3度夺魂》第二部分心中在熊熊燃烧的怒火查尔斯·丹科踏进市警局,硕大的厅里阴森森,死气沉沉的。他的左手边有个警卫岗,两个散漫的警卫随意抽查着人们携带的背包和拎包。他的手不由更紧地握住了皮箱的拎手。当然,他现在不用丹科这名字了,用的是杰弗里·斯坦泽。在此之前,他还用过迈克尔·奥哈拉和丹尼尔·布朗。这些年来,他用过那么多名字,不断地变化,只要嗅到有危险逼近,他就及时转移。不管怎样,名字只是个符号,换名易如反掌,如同申领一张驾照而已。不变的是信念,这是深深地烙在他灵魂深处的。他坚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意义重大,是为自己挚爱的人们而战,为那些为崇高事业献身的人们而战。但是说到恐惧,没那种事的。因为查尔斯·丹科只感到心中在熊熊燃烧的怒火。他暗中观察过警卫是怎样检查进出大厅的人们的,现在还是这么老一套。他以前多次演练,已经烂熟于心了。他走上检查平台,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过去几周里,他反复练过这些应对动作,熟练的程度如同长期在这幢楼里上班的人一般。箱子放这儿:他嘴里默默念叨。他知道警卫随后会这么说的。“箱子放这儿,”警卫对他说道,警卫把透视台上挪开一块空地。他打开了箱盖。“外面还在下雨?”警卫一边把箱子放进X光透视检查机里,一边问他。丹科摇摇头,他的心跳像往常一样平稳。马尔科姆这次活干得很仔细,把炸药胶体做进了箱子的衬套里。再说,这些笨蛋全都有眼无珠,炸弹放在他们面前也看不出的。丹科走过金属探测门,警示声嘟嘟叫了起来。他脸上露出惊讶神情,双手上下拍摸着各个口袋,随即从其中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只鼓鼓的东西。“是手机,”他微笑着面带歉意地说道。“平时都忘了,要到铃声响起才会记得还带着。”“我的手机也只有家里小孩打来,”那个和蔼的警卫面露笑容说道。真是好混。这些人毫无警觉之心,即使四周贴满警示也无济于事。另外一位警卫把他的皮箱推过检查台的里端。他过关了,混进了这个所谓的正义大厅。他要把它炸上天!他会炸死这里的所有人。毫不犹豫,毫不怜惜。在那短暂的一瞬间,丹科站在那儿,凝视着脚步匆忙、来来往往的人们。他想起了这些年来自己默默无闻地蛰伏着,过着低调、平静的日子。他的手掌心开始微微出汗。不用几分钟,人们就会知道他可以在任何地方出手,在政府的权力中心,在侦察部门的心脏里。无论你多么富有,权势多大,我们终究要找你算账……他手中这些炸药足够把这整层楼面炸塌。他走进拥挤的电梯,揿了三楼的按钮。电梯里挤满了外出就餐后回来的人,有警察、地方检察部门的检察官,都是国家机器的爪牙。他们身边有家人和宠物,舒舒服服地从电视上观看那些巨头的活动,觉得与自己并无关系。他们错了,与他们有关系的,甚至与擦洗地板的清洁工都有关系。他们全都脱不了干系的,即使真的没关系,谁会去那么计较?“对不起,”电梯停在三楼时丹科对前面的人说道,他挤出了电梯,同时出来的还有另外两三个人。过道上两个穿制服的警察从他身边走过,他没表露出任何惊慌的神情,甚至还对他们微微笑了笑。真是太容易了。地方检察官、警察头子、调查局的老巢。他们就这么让他大摇大摆地进来了!真是白痴!他们想要表明他们把这次八大工业国会议管得多么严严实实,而他会让他们明白,他们对他根本找不着北!丹科吸了口气,来到350室门外,门上贴着“凶杀科”的牌子。他在门口顿了顿,他那模样让别人看来仿佛是这凶杀科的成员。但他随即转身重新向电梯走去。只是排演,他在乘电梯下楼时,心里这么想到。熟能生巧。随后……轰隆!奥古斯特·斯皮斯向您致意了。《3度夺魂》第二部分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我离开伯克利赶回办公室时已是下午四点了。我的秘书布伦达正巧在大楼门厅里碰到我。“地方检察官助理伯恩哈特女士有两条留言给您,似乎有点麻烦。头儿在楼上等你呢。”我敲了敲特拉乔的办公室门,屋里特警队在开会。联邦调查局地方分局的汤姆·罗奇也在场,我毫不奇怪。自从辛迪今天早上收到电子邮件后,这些人就在紧张地工作。在座的还有加贝·卡尔,他是负责警务的副市长,以及新闻联络官史蒂夫·菲奥里。有一位背对着我的人是张生面孔,他皮肤黝黑,浓密的棕色头发,身材很壮实。这个家伙摆出一副全权指挥八大工业国巨头会议保安先遣组的架势。好了,有解药了。我向共过事的那几位点了点头。朝那位陌生面孔瞥了一眼。“警官,你是否能把最新情况向大伙通报一下?”头儿对我说道。“好的,”我点头回答说。我的胃部有点抽痛。我没打算要做案情介绍的,觉得是被赶上了阵,那是特拉乔的作派。“种种迹象都指向伯克利,”我解释说道。我把这些天来侦讯的主线一一道出。温迪·雷蒙尔,今天的示威活动,还有莱蒙兹。“你认为他也参与其中了?”特拉乔问道。“他是名教授,对吧?”“我输入他的名字查了查,信息显示他只有些参加非法示威和拒捕的事,”我说道。“都不足挂齿。他没什么危害性。或者说,他是个非常,非常精明的人。”“C-4炸药的事有什么线索吗?”特拉乔问道。他的话仿佛是说给那个穿褐色衣服的联邦政府的人听的。“烟酒枪弹管制局在查,”我答道。“还有那些用公共场所电脑发来电子邮件、不断进行恐吓的人呢?”他问道。“那是无法查出结果的。难道要派人把海湾地区每个公用电脑终端都监控起来?”我问道。“头儿,你是否知道这一共有多少个公用端口?”“二千一百七十九个,”那个穿着褐色衣服的联邦政府的人突然插话说道。他扬了扬手中的一张纸。“整个海湾地区一共有二千一百七十九个可供公众使用的电脑终端。当然,这还得看怎样界定可供公众使用这一概念,大学、图书馆、咖啡馆、机场等,还包括在圣何塞市军队招募中心的两个端口,但我想这些人不会去那儿上网发信的,这样的话可稍稍减少些统计数字。”“是的,”我回答说,我们的目光相遇了,“这样的话是可以减少些目标的。”“对不起。”那个人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神情松弛了些,脸上露出疲惫的微笑。“二十分钟前我刚下飞机,从马德里赶过来的,为下周八大工业国的财长会议安排落实保护工作。可现在看来突然卷入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旋涡了。”“我是林赛·博克瑟,”我说道。“我知道你是谁,”那个联邦政府的人说道。“你去年侦破过拉萨尔高地教堂爆炸案。司法部的人有记录的。下周我们是否能够管住这些人?”“管住?”这词听起来真够文绉绉的。“我们就不咬文嚼字了,警官。我们马上就会有自由世界的财长涌到这儿来开会。加上对公众的威胁,就像你们的头儿说的,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家伙讲话很直率,倒是很符合我的口味。不像通常的华盛顿那种官僚。“这么说,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副市长加贝·卡尔问道。“掌控之中?”那位华盛顿来人环顾四周。“各个活动地点都要确保安全,对吧?我们有足够的人力,是吧,局长?”“下周每个穿制服的人都听从您的调遣。”特拉乔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清了清喉咙。“我们收到的那封电子邮件怎么办?该怎么对付它?”“警官,你是怎样设想对付它的呢?”那位华盛顿来人问道。我感到喉咙一阵干燥。“我想应该答复它,”我说道。“我想展开与他们的对话。把他们发邮件的位置圈出来。或许会有些线索。谈的越多,越有可能摸到一点情况……”随即是一阵滞重的沉寂。我心里暗暗祈祷,别在这当口被命令放手这案子。“回答得好。”那位联邦政府官员对我眨眨眼。“完全用不着来客套的,我只是想见识一下与我共事的同仁。我叫乔·莫利纳瑞,”他微笑着说道,伸手把他的名片递过桌面。我读着他的名片,尽力不让自己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但我的心仍然猛然一跳,或许是那么猛然跳了几下。“国土安全部,”那名片上这么印着。“乔·莫利纳瑞。副部长。”见鬼了,这家伙的官衔比我想象得要高多了!“我们就开始与这批混蛋对话吧,”副部长说道。《3度夺魂》第二部分让我自己管自己的事我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因为遇见莫利纳瑞,头脑里还在嗡嗡作响。我在半途中走到了吉尔的办公室门口。走道上有个清洁工在吸尘,但吉尔的办公室里还开着灯。屋里传出伊娃·卡西迪①伊娃·卡西迪(1963—1996):美国爵士女歌手,生前只在华盛顿一带的酒吧客串献艺,1996年11月因皮肤癌离开人世。1999年由于英国BBC的一个慈善节目而被世人关注。歌声,是播放的CD片,音乐声很轻柔,是屋里的背景乐。我听见吉尔正在对着听讲机说话。“嗨,”我敲了敲门,脸上露出打扰她的抱歉神情。“我知道你有留言给我。但看来即使我告诉你这一整天我有多忙,也不会管用的。”“嗯,但我知道你一早是去忙什么了,”吉尔说道。一脸的冷冰冰。真是活该。“这么说吧,我不会怪你发火的。”我说着走进了她的办公室,把双手放在一张高背扶手椅的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