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中他们前方的一台监视器打开了。詹妮弗看见驾驶员的肩膀和他的脑袋,以及排列在他面前的控制仪表。窗外是一片亮光。 现在他们已经到了相当的高度。阳光透过舷窗洒满机舱。但飞机里头还是很冷。由于她坐在机舱正中,詹妮弗无法看到窗外的地面。 她看看辛格顿。 辛格顿笑笑。 “啊,好啦。咱们现在到了370飞行水平,多普勒导航雷达很清晰,没有湍流,周围天色极佳。两位女士愿意把安全带解开,到驾驶舱来看看吗?” 什么,詹妮弗心想。但辛格顿已经解开带子,站在机舱里了。 “我还以为我们不能起来走动呢。” “现在可以了。”辛格顿说。 詹妮弗从安全套圈中钻了出来,和辛格顿一起往前走,走过头等舱,来到驾驶舱。她觉察得出脚下飞机有轻微的震动,但相当稳定。通往驾驶舱的门是开着的。她看见罗利在里边,还有他没介绍过的第二个人,以及另一个正在摆弄仪表的人。詹妮弗和辛格顿就站在驾驶室外朝里看着。 “现在,马龙女士,”罗利说,“你采访过巴克先生,对吧?” “是的。” “他说了事故发生的原因?” “他说前缘缝翼打开了。” “啊哈。好吧,请你仔细看着。这个就是阻力板/前缘缝翼操作柄。我们正处于巡航速度和巡航高度。我现在准备打开前缘缝翼。”他把手伸到前边两个坐椅间去移一样东西。 “等一下!让我先把安全带扎好!” “你绝对安全,马龙女士。” “至少,我想坐下来。” “那就坐下吧。” 詹妮弗向后走,接着意识到辛格顿仍留在驾驶舱门口,正盯着她看。詹妮弗觉察出自己太蠢,忙又回身走到辛格顿身旁。 “现在打开前缘缝翼。” 罗利把手柄杆往下推了一下。她听见隐隐约约一阵嗡嗡声,长不过几秒。别的什么也没有了。机头仍旧微微朝上,稳稳当当的。 “前缘缝翼已经打开,”罗利指着仪表板说。“你看见速度指示吗?你看见高度指示吗?你看见那个前缘缝翼的指示器吗?我们现在正在这同一架飞机上重复一遍巴克先生坚持认为是造成三人死亡的情况。如你所见,什么也没发生。飞机的姿态绝对稳定。想再试一次吗?” “是的。”她说。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别的。 “行。前缘缝翼收起。这一次,也许你愿意自己动手试试,马龙女士。或者也许你愿意走过去看看机翼,看看打开前缘缝翼后实际上发生了什么。这相当简单。” 罗利按动一个钮。“啊,诺顿试飞站,这是01号,我能做一次监视器检查吗?”他听了片刻。“行,好。马龙女士,往前边来点,这样你的朋友们就能通过上边的那台摄像机看见你,”他朝驾驶舱的天花板上指了指。“向他们挥挥手。” 詹妮弗挥挥手,觉得傻兮兮的。 “马龙女士,你愿意我们把前缘缝翼再打开和收起多少次,才能使你们的摄像机满意呢?” “好吧,我不知道……”她这一刻更觉得自己愚不可及。飞行测试开始显得像是个圈套。这组镜头会让巴克像个大草包。它会让整个片子显得荒唐可笑。它会使—— “你如果喜欢的话,我们可以这么搞它个一整天,”罗利说,“道理就在这里。N—22型飞机在巡航速度下展开前缘缝翼不会造成问题,飞机自己能很好地对付它。” “再试一次。”她简单地说。 “那边就是手柄,只需把那个小金属盖子弹开,然后把它向下拉一英寸。” 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要把她拍下来。 “我想最好还是你来。” “好的,女士,随你怎么讲。” 罗利把手柄拉下。嗡嗡声又响起。机头略略上翘。跟前一次完全一样。 “现在,”罗利说,“我们的伴随机给你拍下了前缘缝翼打开的镜头,所以你将得到从机外角度拍下来的全部动作图像。行了吧?前缘缝翼收起。” 她不耐烦地看着。“好吧,”她说,“如果造成事故的不是前缘缝翼,那是什么?” 辛格顿头一回开口说话。“泰迪,现在多长时间了?” “我们起飞到现在23分钟了。” “够长的了吗?” “也许吧。从现在起随时可能发生。” “会发生什么?”詹妮弗说。 辛格顿说:“引起事故的过程中的第一部分。” “过程的第一部分?” “是的,”辛格顿说,“差不多所有的飞机事故都是一连串事件的结果。从来都不是孤立的一件事。总是连锁发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在这架飞机上,我们认为引起连锁反应的事情是一次错误的故障显示,是由一个冒牌的劣质配件造成的。” 詹妮弗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个劣质配件?” 她立刻在脑海里把录像带内容重新过了一遍,想回避这令人泄气的可能性。辛格顿说这是引起一连串连锁反应的事件。这一点不必强调,尤其它如果仅仅只是一连串事件中的一环的话。下一环同样重要——说不定更重要。毕竟,发生在545号上的事是令人恐惧的,也是让人震惊的。它涉及到的是整个飞机,把它归罪于一个劣质的部件肯定是没有任何理由的,也是根本说不过去的。 “你说过有一连串事件……” “对的,”辛格顿说,“一连串发生的几件事,我们相信,引发了最终的结果。” 詹妮弗觉得自己的双肩沮丧地沉了下来。 他们等待着。 什么也没发生。 五分钟过去了。詹妮弗感到很冷。她不断地瞥一眼她的手表。“我们到底在等什么?” “耐心点。”辛格顿说。 然后她们听见轻轻的噼噼的电子声,她看见仪表盘上出现了琥珀色的闪光字体:前缘缝翼不合。 “它来了。”罗利说。 “什么来了?” “飞行数据存取记录仪认为前缘缝翼目前不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上,于是指示灯就亮了。你看见前缘缝翼的操作柄是向上的,所以前缘缝翼就应该处于收起的位置。而且我们也知道它们现在也的确是收起来的。但现在飞机上却显示出它们并不处于收起的位置。我们已知道这个警示是来自于右机翼的一个劣质的邻近传感器。邻近传感器应该能测知到收起的前缘缝翼状况,但这个传感器受到了损坏。当传感器出故障的时候,它就会出现不稳定的古怪行为,告诉飞行员前缘缝翼打开了,而实际上它却没有打开。” 詹妮弗摇摇头。“邻近传感器……我听不懂你说的话。这和545号航班的事有什么联系?” 辛格顿说:“545号驾驶台接到警示,说前缘缝翼出了故障。像这样的警告是相当经常地出现的。飞行员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出了故障,或者是不是只是传感器在耍点小脾气。于是飞行员就试图消除这个警示;他把前缘缝翼放出去,然后再收回来。” “所以545号上的飞行员打开了前缘缝翼,是为了消除那个警示?” “是的。” “但打开前缘缝翼并不引起事故……” “不会的,我们刚才演示过了。” “那是什么引起这次事故的呢?” 罗利说:“女士们,如果你们回到座位上去,我们现在就要开始试着重现一次这个事故了。”TPA545飞机上晨6时25分 在乘客中舱,凯西把安全带套在肩膀上,然后勒得紧紧的。她看看马龙。马龙正在冒汗,脸色苍白。 “再紧一点。”凯西说。 “我紧过了——” 凯西把手伸过去,抓住她的腰带,用尽吃奶的力气又拉了一下。 马龙叫了一声。“嗨,看在基督的分上——” “我并不怎么喜欢你,”凯西说,“但我也不想让你这丫头在我眼皮底下受伤。” 马龙用手背在额头上擦了一擦。尽管机舱里很冷,但汗水还是顺着她的脸淌了下来。 凯西拿出一个白纸包,推到马龙腿下。“我可不想让你吐到我身上。” “你认为我们需要这个吗?” “我可以保证你肯定用得着。”凯西说。 马龙的两眼来来回回瞟了几下。“听着,”她说,“也许我们应该把它取消。” “换换话题吗?” “听着,”马龙说,“也许是我错了。” “什么错了?” “我们不该上飞机的。我们应该在下面看就行了。” “现在说这个太迟啰。”凯西说。 她知道她对马龙太生硬了,因为她自己也是吓得要命。她不认为泰迪关于飞机裂纹的说法有多少道理;她也不认为他居然会傻到要把一架没有彻底做过检查的飞机开上天。在检测过程中,他没有一分钟不在场。结构检查和循环电气检查的时候他都在,因为他知道几天之后他就必须去飞它。泰迪可不傻。 但他是个试飞员,她想。 所有的试飞员都是疯子。 “好了,女士们,我们马上就开始这个过程。大家都系紧安全带了吗?” “是的。”凯西说。 马龙什么也没说。她的嘴动了一下,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啊,伴随机阿尔法,我是01号,现在开始做俯仰振荡。” “明白,01号。我们跟上你了。开始。” “诺顿地面站,我是01号。检查监视器。” “检查确认。1至30号监视器全部检查完毕。” “咱们走喽,伙计们。留心啊。” 凯西看着边上的监视器,上面映出的是驾驶舱里的泰迪。他的动作镇定而有把握。他的声音很轻松。 “女士们,我已经接到前缘缝翼不合的警告,我现在正打开前缘缝翼要消除警告。前缘缝翼现在打开了。我现在没有使用自动驾驶仪。机头上翘,速度降低……我现在失速……” 凯西听到阵阵刺耳的电子警报声,一遍一遍不停地响。然后是录音警报,录音的声音平淡而持久:“失速……失速……失速……” “我正在把机头往下压来避免失速情况……” 飞机的机头朝下,开始倒栽。 她们觉得好像正在垂直地扎下去。 外边发动机的声音变成一种尖利的嘶鸣。凯西的身子紧紧压在套圈的带子上。坐在她旁边的詹妮弗·马龙开始尖声叫嚷。她的嘴巴张开,一声长长的尖叫和发动机的轰鸣声混在一起了。 凯西只觉得头晕目眩。她试着数秒。持续多长时间了?5……6……7……8秒……第一次下栽持续了多长时间? 一点一点地,飞机从下栽状态中迅速回复过来,开始平飞。发动机的尖啸声消失了,变成一种较为低平的声音。凯西感到她的身子骨在变重,更重了,然后是重得不得了;她的双颊下陷,两条胳膊压在扶手上。这就是重力。她们达到了重力的两倍以上。凯西现在体重达到250磅。她在坐椅里沉陷得更低,好像正被一支巨手狠狠往下压。 她身边的詹妮弗停止了尖叫,此刻正发出一阵连续不断的低声呻吟。 飞机开始爬升,体重的怪异感觉减轻了。一开始的爬升角度还说得过去,接着就让人很不舒服——再往后又似乎是直立着往上蹿。发动机咆哮着。詹妮弗又尖叫起来。凯西试图数秒,但不行。她没有精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 顷刻间,她感到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伴随一阵呕吐感。她看见监视器飘到半空,只靠带子紧紧拴着。它们在飞机爬升高峰时变得毫无重量。詹妮弗用手捂着嘴。紧接着,飞机机头一翻……又开始往下俯冲。 “第二次俯仰振荡……” 再一次直陡陡地向下栽。 詹妮弗把她的手从嘴上拿开,尖叫着,比前一次声音大得多。凯西死死抓住扶手,尽力使注意力集中。她忘记了计时,她也忘记了—— 重量又在增加。 下沉。挤压。 深深陷在椅子里。 凯西无法挪动。她的脑袋也动不了。 接着他们又向上爬升,比刚才一次还要陡峭,发动机尖利的呼啸声在她耳朵中大声响着。她觉得詹妮弗把手伸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凯西转脸看她。詹妮弗面色惨白,两眼发直,大声嘶喊: “快停下来!停下!停下!” 飞机爬升快到了顶点。她的胃给拎了起来,一阵呕吐感袭来。詹妮弗看上去痛不欲生,手捂着嘴,呕吐物从手指缝间喷射出来。 飞机机头又翻下去。 再一次倒栽葱。 “行李箱打开。让你们身临其境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沿着两条走道,座位上方的行李箱弹开,两英尺的白块块翻倒出来。这些都是不伤人的氯丁泡沫橡胶,它们落在机舱里,到处都是,像是刚下过一场暴风雪。凯西感觉到它们砸在她的脸上和后脑勺上。 詹妮弗再次犯起恶心,伸手想把袋子从腿下抽出来。泡沫块块往前翻滚,顺着机舱朝驾驶室滑过去。它们从四面八方挡住了她们的视线,直到一个接一个落了地,打个转才定住不动。发动机的轰鸣声变了。 重量增加后的下沉压力。 飞机又一次往上爬升。 F—14型伴随机上的驾驶员看着庞大的诺顿宽体客机穿过云层向上飙升,角度达到21度。 “泰迪,”他通过无线电说,“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只是重做一遍飞行记录仪记录下来的事故过程。” “基督啊。”那驾驶员说。 庞大的喷气客机呼啸着向上飞,穿过31000英尺高的云层。在失速之前又向上飞了1000英尺高。接近失速。 然后机头再一次下翻。 詹妮弗哗哗地朝小口袋里猛吐了一阵,喷得她手上都是,还滴溅到腿上。她转身对着凯西。她面如死灰,龇牙咧嘴,奄奄一息。 “快停下,请……” 飞机机头刚刚开始又一次翻过去,向下急剧俯冲。 凯西看着她。“你不是要用摄像机把整个事件的过程再现出来吗?这是了不起的画面素材。还有两个回合呢。” “不!不……” 飞机正直直下栽。凯西还在看着詹妮弗。她说:“泰迪!泰迪!快把手从控制器上拿开!” 詹妮弗两眼瞪大,吓得要死。 咯嗒。“明白,现在把手从控制器上拿开。” 顷刻之间飞机就拉平了,平滑而轻柔。发动机的尖啸声减弱成一种持续平稳的低吼声。泡沫块落到地毯上,只弹了一下就不动了。 平飞。 阳光从舷窗中流泄进来。 詹妮弗用手背把嘴唇上的呕吐物抹去。她茫然地瞪着机舱。“发生……发生了什么事?” “飞行员把他的手从操纵杆上移开了。” 詹妮弗摇摇头,听不懂。她的双眼目光呆滞。她用虚弱的声音说:“他把手移开?” 凯西点点头。“是这样。” “后来呢……” “自动驾驶仪正在开着这架飞机。” 马龙倒在椅子里,把头靠在椅背上,两眼一闭。“我不明白。”她说。 “要阻止545号上发生的事故,任何一名驾驶员要做的事不过是把手从操纵杆上拿开而已。如果他把手移开了,这个事故也就立刻结束了。” 詹妮弗叹口气。“那他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凯西没有回答她。她转身面对监视器。“泰迪,”她说,“让我们返航吧。”尤玛测试站上午9时45分 回到地面后,凯西走进飞行测试站,穿过会议室,来到飞行员室。这是一间陈旧的、木板墙的飞行员休息室,早在诺顿公司制造军用飞机的时代就使用了。一张高低不平的绿色长沙发因为长时间阳光照射已经褪成灰色。两把金属驾驶椅摆在一张斑驳的塑料贴面桌旁。屋内仅有的新东西是一台内装录像卡座的小电视机。它就放在一部破损的可口可乐自动售货机旁边。售货机上贴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已损坏。”窗户上是一台声音刺耳的空调机。机场上已是热浪逼人,房间里也热得让人不舒服。 凯西看着窗外《新闻线》摄制组的人,他们正绕着停在跑道上的545号飞机拍摄。飞机在沙漠地带强烈的太阳光照射下熠熠发光。摄制组人员似乎很茫然,不知该干些什么。他们用摄像机瞄着什么,好像是在取景构图,接着立刻又镜头朝下。他们似乎在等待。 凯西打开她一直随身携带的马尼拉纸夹,检查了一遍里头的各种文件。她让诺玛做的彩色复印件看上去相当不错。传真件也很令人满意。一切井井有条。 她走到电视机旁。这台电视机是她指示搬到这儿来的。她把一盘录像带推进卡座,等待着。 等待马龙的到来。 凯西很累。这时候她想起贴的药。她把袖子卷起,拽下胳膊皮肤上贴的一排四块圆形胶布。这是专防晕动症的东莨宕碱,所以她在飞机上没有呕吐。她事先就知道她可能遇到这种情况。马龙就不知道。 凯西对她没有丝毫同情。她只是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这可能是最后一步。这最后一步将结束一切。 诺顿公司里真正明白她打算怎么做的人只有福勒。凯西从视图公司给福勒打电话时,他立刻就明白了。福勒认识到了把录像带交给《新闻线》的奥妙。他看出这将对他们起到什么作用,以及他们将怎样钻进这个圈套。 飞行测试最终达到了这个目的。她等着马龙。 五分钟后,詹妮弗·马龙进了屋子,把房门在身后狠狠带上。她洗过脸了,头发向后梳着。 她气势汹汹。 “我不知道你想证明什么,”她说,“你觉得好玩吗?把这些都录了下来。把我吓得半死。我倒希望你能好好欣赏它,因为这决不会改变我们报道中的任何东西。巴克一点也不错。你们飞机的前缘缝翼就是有问题,跟他说的一模一样。他唯一漏掉的是事情发生在自动驾驶仪没接通的时候。你今天搞的这场演练充其量只证明了这一点。你休想改变我们的报道,你们的飞机就是死亡陷阱。等到我们的节目播出,你们就休想再卖掉一架这种飞机。我们要彻底埋葬掉你们的狗屎飞机,我会把你也埋葬掉。” 凯西默不作声。她心想:她还年轻,年轻而愚蠢。她为自己能对他人做出如此严厉的评判而暗暗吃惊。也许这是她从厂子里那些年岁比她大的男人们那儿学到的吧。那些男人们了解力量所在,而决不会装腔作势摆出趾高气扬的花架子。 她让马龙又多嚷了一阵,然后对她说:“实际上,你是干不了这种事的。” “你看我敢不敢。”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如实报道545号航班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也许不想这么做。” “你等着,”马龙气呼呼地说,“你等着瞧,它就是死亡陷阱。” 凯西叹了一口气。“坐下。” “我如果——” “你难道就从没好好想想,”凯西说,“一个格伦代尔录像铺子的秘书怎么知道你正在做诺顿的片子?怎么会有你的手机号码,还晓得要给你去电话?” 马龙这下不说话了。 “你难道就没好好想想,”凯西说,“诺顿公司的律师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你手里有录像带,而且能从给你录像带的接待员手里搞到宣誓书?” 马龙沉默着。 “爱德·福勒进视图公司时,你刚走了几分钟,马龙女士。他还担心撞上你呢!” 马龙皱皱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就没问问自己,”凯西说,“为什么爱德·福勒非要你签一份文件,声明你不是从诺顿雇员那里得到这盘录像带的?” “这很简单,这盘带子对你们有很大的破坏力。他不想让公司受人责难吧。” “受谁责难?” “受……我不知道……公众吧。” “你最好坐下来。”凯西说着打开文件夹。 马龙慢慢坐下。 她皱着眉。 “等一等,”马龙说,“你是说那个女秘书并没有打电话给我谈录像带的事?” 凯西看着她。 “那是谁打的?”马龙问。 凯西没说话。 “是你?” 凯西点点头。 “你想让我得到那盘录像带?” “是的。” “为什么?” 凯西笑笑。 她把第一张纸递给马龙。“这是昨天联邦航空局精密测量处盖章确认后发来的部件检验报告,是关于545号内置前缘缝翼邻近传感器的。这个部件有裂纹,并有缺损。裂纹是旧有的。” “我并不是来报道某个部件的。”马龙说。 “不,”凯西说,“你不是的。今天的飞行测试向你显示了,任何一个有能力的飞行员都能应付得了劣质部件引起的前缘缝翼警报。飞行员要做的只是把飞机交给自动驾驶仪就行了。但545号上的飞行员没这么做。” 马龙说:“我们已经核对过这一点了,545号的机长是一名优秀的驾驶员。” “完全正确。”凯西说。 她交给马龙另一张纸。 “这是545航班起飞那天发给联邦航空局的飞行计划与机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