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上来,”里奇曼说,“我想她也许正在策划什么事。她是非常精明的,约翰。” “还没精明到那一步呢。”马德说。作战室下午4时30分 摄像机打包收箱。白色泡沫片从天花板上取下,微型话筒拆了,电器控制盒子和摄像机箱也移走了。但是谈判还在慢吞吞地拖延着。法律部的头头爱德·福勒在那儿,还有飞行员泰迪·罗利,以及另两位搞飞行测试的工程师。他们负责回答有关的技术问题。 《新闻线》方面,由马龙一个人负责谈话,瑞尔登在背后踱步,偶尔停下来对她耳语两句。随着强灯光的消失,他那居高临下的权威派头也跟着消失了。他现在看上去是既疲劳又烦恼,缺乏耐心。 马龙开始时先说,因为《新闻线》正在做一个完整的有关N—22型飞机的段子,所以让《新闻线》摄制组拍摄飞行测试过程应该是符合诺顿公司利益的。 凯西说那不成问题。飞行测试将由几十台摄像机进行拍摄录像,摄像机有的装在飞机内部,有的装在飞机外部。《新闻线》节目组的人员可以在地面上通过监视器看到整个测试过程。他们也可以在事后得到录像带,用于播出。 不,马龙说,那还不够。《新闻线》的摄制组成员要真正登上飞机才行。 凯西说那不可能,没有哪家飞机制造公司曾经允许过外部人员参加飞行测试的。她说她已经做了让步,让他们在地面上看电视实况。 马龙说这还不够好。 爱德·福勒插进来解释说这是个责任问题。诺顿不可能让未经保险的非公司雇员参加测试。“你明白,当然,在飞行测试中肯定有危险。它是难以避免的。” 马龙说《新闻线》可以接受任何危险,并且在责任状上签名。 爱德·福勒说他可以起草有关文件,但这必须得到《新闻线》律师的批准,而且这样做没时间了。 马龙说她可以在一个小时之后搞到《新闻线》律师的批准书。白天或晚上任何时候都行。 福勒换个理由。他说如果诺顿让《新闻线》看到飞行测试的话,他要求确保测试的结果得到准确的报道。他说编辑好的片子必须经过他的批准。 马龙说新闻记者的职业道德不允许这样做,而且也没有时间这样做。如果飞行测试在中午左右结束,她就得在车上编好节目,然后立刻发送到纽约去。 福勒说公司的问题依旧存在。他要求飞行测试得到准确报道。 他们来来回回地讨价还价。最后马龙说她将在片中保留诺顿发言人一段30秒钟、未经剪接的有关飞行测试结果的评论。这段评论将从记者招待会上拍下来。 福勒要求一分钟。 他们最后以40秒达成妥协。 “我们还有个问题,”福勒说,“如果我们让你们拍飞行测试,我们就要求你们不使用今天搞到的事故实况录像带。” 没门儿,马龙说,这段录像肯定要放。 “你声称这盘录像是从一名诺顿雇员手中搞到的,”福勒说,“这不正确。我们要求它的来源得到准确表述。” “好吧,我们的确是从为诺顿工作的什么人手里弄到它的。” “不对,”福勒说,“你们不是的。” “他们是你们的一个分包商。” “不,他们不是的。我可以向你提供一份国内收入署关于分包商的定义,如果你想要的话。” “这一点还可以……” “我们已经从接待员克丽斯汀·巴伦那里取得了一份宣誓过的声明。她不是诺顿飞机公司的雇员。她事实上也不是视图公司的雇员。她是从一家代理机构来的临时工。” “这有什么要紧的?” “我们要求你准确表述事实:你们是从公司以外的来源搞到这盘录像的。” 马龙耸耸肩膀。“我想这一点还可以吧。” “那还有什么问题?” 马龙想了一会儿。“行。”她说。 福勒把一张纸从桌子这边推过去。“这份简短的文件上表达了我们的谅解。签名吧。” 马龙看看瑞尔登。瑞尔登耸耸肩。 马龙签了字。“我不明白这么大惊小怪是为什么。”她把它朝福勒推回来,然后顿了顿。 “飞行测试中,两名摄制组人员上飞机。这是我们的协议吧?” “不,”福勒说,“我们从来没有这种协议。你的人将在地面上观看测试。” “这不行。” 凯西说《新闻线》摄制组可以到测试现场,他们可以拍摄测试的准备、起飞、降落,但他们在真正飞行时不能呆在飞机上。 “很遗憾。”马龙说。 泰迪·罗利清清喉咙。“我想你并不明白情况,马龙女士,”他说,“飞行测试时,你在飞机里是不可能拍摄的。飞机上的每个人都将捆在一个固定的安全套具里。你甚至不能站起来去撒尿。你也不能使用灯光或电池,因为它们生成磁场,可能会干扰我们的数据。” “我们不需要灯光,”她说,“我们可以使用任何现成的可见光进行拍摄。” “你不明白,”罗利说,“那上头可能是相当危险的。” “这就是我们非得去那儿不可的原因。”马龙说。 爱德·福勒也清清嗓子。“让我把话完全说清楚,马龙女士,”他说,“这家公司在任何条件下都不会允许你的摄制组人员登上那架飞机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马龙的面孔变得僵直凝固。 “女士,”罗利说,“你必须明白,我们在沙漠上空进行测试是有原因的。那是一大片无人居住的空间。” “你是说飞机可能坠毁。” “我是说我们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这事你得听我们的:你们要呆在地面。” 马龙摇头说:“不,我们的摄制组人员必须登上飞机。” “女士,将会有巨大的重力负载——” 凯西说:“整个飞机上里里外外布满了30台摄像机。这些摄像机将会覆盖各个可能的角度——驾驶舱、机翼、乘客舱,所有的地方。你们将会独家得到这些录像。不会有人知道这些镜头不是由你们自己的摄像机拍摄的。” 马龙沉着脸,但凯西知道自己讲得有理,马龙也就无话可说。这女人只关心弄到什么劳什子电视素材。 “我要求我们自己装摄像机。”她说。 “啊——”罗利说。 “我必须能向别人讲我们把自己的摄像机装在飞机上,”马龙说,“我必须能这样讲才行。” 到最后,凯西反反复复讨价还价后做出了妥协。《新闻线》获准在飞机的任何部位安装两台固定的摄像机来录制飞行测试过程。他们可以直接使用这两台机子拍摄下的镜头。最后,《新闻线》还被允许在总装线所在的64号大楼外拍一段瑞尔登站立主持的镜头。 诺顿公司将向《新闻线》摄制组提供当天晚些时候前往亚利桑那测试中心的交通,将安排他们在当地的一家汽车旅馆过夜;将在第二天上午送他们去测试现场,然后下午送他们回洛杉矶。 马龙把文件推还给福勒。“成交。”她说。 瑞尔登随马龙离开去拍单独评说镜头时,烦躁不安地看着他的手表。凯西则和罗利及福勒留在作战室。 福勒叹了一口气。“我希望我们做的是正确决定。”他转过身对凯西说,“我按你早些时候从视图公司打来的电话上说的意思办了。” “是的,爱德,”她说,“你干得无可挑剔。” “但我看过录像了,”他说,“真让人觉得恐怖啊。恐怕不管飞行测试是什么结果,人们将只会记住这盘带子了。” 凯西说:“那得看是不是有人能看到这个录像。” “我担心的是,”福勒说,“《新闻线》无论发生什么情况,终归要放这盘录像的。” “我认为他们不会放,”凯西说,“在我们跟他们把事情了结之后,他们就不会放了。” 福勒又叹了一口气。“我希望你是对的。赌注下得太大了。” 泰迪说:“你最好叫他们带上厚衣服。你自己也是,宝贝儿。还有件事,我观察过那女人。她以为她明天笃定能上飞机。” “是的,也许吧。” “你也想上,对吧?” “可能吧。”凯西说。 “你最好认真想想,”泰迪说,“你见过快速存取记录仪显示的数据,凯西。那架飞机出事时超出了它设计重力负载的160%。那家伙让这架飞机遭受了无法忍受的重力。明天,我飞上天后还要把这次事件重新来过一次。” 她耸耸肩膀。“多赫迪检查过机身,”她说,“他们用X光检查过,而且——” “是的,他检查过,”泰迪说,“但并不彻底。通常情况下这种检查要进行一个月的时间,然后飞机才能重新服役。我们必须对飞机上所有的接头部分进行X光检查。这件事还没做。” “你直说了吧。” “我是说,”泰迪说,“当我把飞机再次置于相同的重力负载时,这架飞机有可能出事。” “你想吓唬我吗?”凯西说。 “不,我只是告诉你事实。这很严肃,凯西。世界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64号大楼外下午4时55分 “历史上从来没有一家飞机制造公司,”瑞尔登说,“允许电视报道组拍摄飞行测试的实况。但这次试飞对诺顿飞机公司的前途那么重要,他们对测试的结果又是那么充满信心,于是他们居然允许我们的摄制组来现场进行拍摄。所以今天,历史上头一回,我们将看到涉及545航班事件的那架飞机,那架人们为之争论不休的诺顿N—22型飞机的真实镜头。批评者们说这是一个死亡陷阱。公司方面说它无比安全。飞行测试将最终证明孰是孰非。” 瑞尔登停下来。 “成了。”詹妮弗说。 “你想多拍一点,准备到时剪辑用吗?” “是的。” “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搞飞行测试?” “尤玛。” “好的。”瑞尔登说。 他站在下午的阳光中,64号大楼前,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用低低的、信任的口气说:“我们现在正在亚利桑那州尤玛的诺顿试飞中心。现在是早晨5点钟。诺顿公司的工作人员正在做545号起飞前的最后准备。”他抬起头。“黎明是什么时候?” “我要知道就好了。”詹妮弗说,“把这个也讲一下。” “行。”瑞尔登说。他再一次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低声吟诵。“就在黎明到来之前,紧张的心情在加剧。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紧张的心情在加剧。随着拂晓降临,紧张的心情在加剧。” “这段可以用。”詹妮弗说。 “你打算怎样处理结尾?”他说。 “做两手准备才有把握。” 瑞尔登再一次低下头眼望自己的双脚。“飞机着陆了,整个队伍喜气洋洋。四周都是兴高采烈的面孔。飞行测试取得成功。诺顿公司证明了自己的看法是正确的。至少在目前。”他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讲。“飞机着陆了,整个队伍鸦雀无声。诺顿公司上下全都傻了眼。有关N—22型飞机致人死命的辩论继续激起公愤。”他抬起头。“够了吧?” 她说:“你最好把辩论继续激起公愤这句话面对摄像机说一遍。” “好主意。” 马蒂总是认为让他出头像是好主意,他不喜欢配画外音。他直直地挺立着,把下巴一沉,摆出一付坚毅的模样,面对着摄像机。 “然而,有关N—22型飞机激烈的辩论将不会停息。这里,在制造飞机的厂房里,职工们坚信这是一种安全可靠的飞机。但是N—22型飞机的批评者们仍不能信服。天上还会再发生一次死亡事件吗?只有时间才会告诉我们。我是马丁·瑞尔登,《新闻线》,从加州伯班克向您报道。” 他眨眨眼睛。 “太老套了?太过头了?” “棒极了,马蒂。” 他说着已经摘下话筒,把无线盒从腰带上取下。他在詹妮弗脸颊上啄了一口。“我现在得走了。”他朝一辆正等着的小汽车奔过去。 詹妮弗转过身,对着她的摄制组。“把东西收起来,各位,”她说道,“我们马上就去亚利桑那。”星期六亚利桑那尤玛诺顿试飞中心晨4时45分 东方,平缓的希拉山脉背后开始出现一抹淡淡的红色。头顶上的天空仍旧是一片深沉的墨蓝色,还有几颗星星在闪烁。天非常冷;凯西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她把风衣的拉链一直拉到顶,不停地跺着脚,想让自己的身子暖和些。 灯光照亮了跑道上的那架太平洋公司宽体客机。飞行测试小组刚刚完成了安装摄像机的工作。机翼上、发动机周围和起落架下都有人。 《新闻线》摄制组早早到了,正在做拍摄前的准备工作。马龙站在凯西身边看着他们。“耶稣啊,真冷。”她说。 凯西走进飞行测试站。这是位于塔台旁边的一座低矮的西班牙式平房。房子里布满了监视器,每台监视器显示一架摄像机传送过来的图像。大多数摄像机都正对着一些特殊的部位,所以这个房间给人一种纯粹技术上的和专业上的感觉,谈不上很刺激。 “我没想到是这样的。”马龙说。 凯西指指室内各处。“那儿是驾驶舱。从上往下拍。这儿是驾驶舱,从背后对着飞行员。从内往外拍右机翼。左机翼。这些是主要的内部部分。我们还要有伴随机。” “伴随机?” “一架F—14战斗机将在整个试飞过程中跟在宽体机的后面飞,所以我们在那上面也装了摄像机。” 马龙皱了皱眉。“我不知道,”她说,话中带有失望,“我还以为比这更刺激呢,你知道。” “我们现在还在地上呢。” 马龙闷闷不乐地皱着眉。“机舱内的这些角度,”她说,“飞行中谁在这儿?” “没有人。”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座位将是空的?” “对。这是试飞。” “这看上去不会很好吧。”马龙说。 “但试飞时就是这样的,”凯西说,“事情就是这样做的。” “可是这看上去不好,”马龙说,“这一点也不让人信服。座位上应该有人。至少有些座位上应该有人。我们不能弄几个人上飞机吗?我就不能在飞机上吗?” 凯西摇摇头。“这是一次非常危险的飞行,”她说,“飞机的机身因为事故而受到严重的压力负载。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马龙轻蔑地哼了一声。“噢,得了吧。这儿现在没有律师。你看怎么样?” 凯西正端详着她。她只是个不谙世故的蠢丫头,只对外表感兴趣,活着只是追求外表,只在表面上做做文章。她知道她应该拒绝詹妮弗的要求。 然而恰恰相反,她听到自己张口在说:“你不会喜欢这个的。” “你是在跟我说它不安全吗?” “我在告诉你,你是不会喜欢它的。” “我要上去。”马龙说。她看着凯西,脸上是一种公开挑战的神情。“那么,你敢吗?” 凯西可以听见自己脑海里有马蒂·瑞尔登说话的声音,他在说,尽管她口口声声一遍一遍地坚持说N—22型飞机是安全的,但诺顿公司自己的发言人凯西·辛格顿拒绝登上进行飞行测试的飞机。她说她不愿坐上这架飞机的理由是…… 是什么? 凯西没有答案,至少还没有对电视起作用的答案,没有一个适合在电视上说的答案。突然间,这些天来的辛劳,这些天来为解决问题作出的努力,为了拍电视所作的种种策划,为了保证不说出一句让人断章取义的话而作的推敲琢磨,为了这个平白无故闯进她生活里来把一切都扭曲了的电视采访,她吃的所有这些苦,一下子让她怒从心底起。她很清楚自己要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来。马龙已经见过录像,但她就是不懂,这都是真的。 “行,”凯西说,“我们去。” 她们出了房子,朝飞机走去。TPA545飞机上晨5时05分 詹妮弗浑身打抖。飞机里头冷飕飕的,在荧光灯下,一排排的空坐椅,长长的走道,使里边似乎显得更冷。当她认出在录像带上看到过的那些损坏的地方时,她还是微微觉得吃惊。她想,这就是发生事故的地方。就是这架飞机。天花板上还有斑斑血迹。破碎的行李架。凹陷下去的玻璃纤维板。挥之不去的恶臭。更糟糕的是,在一些地方,窗户四周的塑料板被拉扯下来,所以她能看见裸露着的银灰色隔热层和一捆捆的电缆。她在一瞬间突然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部巨大的机械中间。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犯了个错误。可就在这时,辛格顿正向她打手势,请她坐下来,位置就在中舱的前部,面对一台朝下装的电视摄像机。 詹妮弗坐在辛格顿身边,等着一名身穿连裤工作服的诺顿公司技术员用一个肩套把她俩的身体系牢。这很像是乘务员在正常飞行中用的那种背肩式安全带。两条交叉的绿色帆布带子各绕在一只肩膀上。然后是另一条宽帆布带缠绕在两条大腿上。沉重的金属搭扣扣得牢牢的。看上去事态很严重。 穿连裤工作服的男人把带子拉紧。 “天啊,”詹妮弗说,“有必要搞得这么紧吗?” “女士,越紧越好,吃得消就行,”那人说,“如果你还能喘大气,那就是太松了。你现在能体会到是怎么回事了吗?” “是的。”她说。 “你得至少系这么紧才行。喏,这是你的脱扣……”他指给她看,“把它拉一下。” “我干吗要晓得——” “以防出现紧急情况。请你拉一下。” 她拉了一下脱扣。几条带子立即从她身上弹开,压力骤然消失。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自己再把它扣好拉紧。” 詹妮弗按他刚才做过的那样把这个古怪的玩艺儿又套回到身上。毫不费劲。这些人总是小题大作,无事生非。 “现在请你拉紧,女士。” 她拉扯带子。 “再紧点。” “如果我需要紧一点的话,我等一会儿自己拉好了。” “女士,”他说,“等你知道你需要紧一点的时候,那就会太晚了。现在就拉紧,请吧。” 在她旁边,辛格顿正镇定自若地把套圈带上,狠狠把它扎牢。带子紧紧勒进她的腿肉里,死死压住她的双肩。辛格顿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坐好。 “我相信二位女士已经准备好了,”那男人说,“旅途愉快。” 他转过身走出门。飞行员就是那个怪人罗利,这时从驾驶舱走过来,一边摇着头。 “女士们,”他说,“我奉劝你们不要干这种事。”他主要是看着辛格顿说这话的。他几乎要对她发脾气了。 辛格顿说:“开你的飞机去吧,泰迪。” “这就是你的最佳提议吗?” “最佳的,也是最终的。” 他溜走了。内部通话器咯嗒响了一声。“请准备关机门。”所有的机门都关上了,叭嗒一声锁死。空气仍很冷。詹妮弗在安全套圈里打了个寒战。 她扭头朝后看看一排排空坐椅,然后又看看身旁的辛格顿。 辛格顿两眼直视前方。 詹妮弗听见喷气发动机启动时的哼哼声,起初是低低的呻吟,然后提高到尖啸。内联通话器又发出咯嗒一声,她听见驾驶员说:“塔台,这是诺顿01号,请求准许开始飞行测试。” “明白,01号。左向滑行到2号跑道6号接触点。” “明白,塔台。” 飞机开始向前移动。她看见窗外渐渐亮了。过了片刻,飞机又停了下来。 “他们在干什么?”詹妮弗问。 “称重,”辛格顿答道,“他们在起飞前和着陆后都要称一称飞机的重量,以保证我们的模拟飞行条件。” “用某种衡器吗?” “是一种建在水泥地面里的地秤吧。” “泰迪,机头部分再走大约两英尺。” “片刻就好。” 发动机轰鸣声稍强了一点。詹妮弗感到飞机在一寸一寸地缓慢往前挪,然后又停了下来。 咯嗒。“谢谢你。称好了。你的总重是57.27万磅,重心是位置范围的32%。正好是你想要的数据。” “再会,伙计。塔台,01号请求起飞许可。” “3号跑道空出,地面接触点6号。” “明白。” 接着飞机开始往前去,发动机的声音从低鸣到深沉的呼啸,声音越来越响,直到达到詹妮弗从未听到过的发动机巨响。她听到轮子碾过跑道裂纹时发出的呼呼声。猛然间,他们觉得离开了地面,飞机在爬升,窗外是一片蓝天。 他们上天了。 “好啊,女士们。我们将飞往370飞行高度,那就是37000英尺。在这段飞行中,我们将在尤玛站到内华达的卡斯太尔之间兜圈子。你们两人都舒服吗?你们如果向右看,就会看到我们的伴随机正陪着我们呢。” 詹妮弗朝外看,看到一架银色战斗机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它离他们的宽体客机非常近,近到能看见飞行员向他们挥手。接着突然间,它落到后面去了。 “啊,你们也许不会再怎么能看到它了。他将在我们后面比我们高的上空飞行,在我们的尾流之外,最安全的地方。现在我们已经到了12000英尺。你也许想做做吞咽动作,马龙女士,我们不像航空公司那样慢慢爬升。” 詹妮弗做了吞咽动作,听见耳朵眼里啪啪直响。她说:“我们为什么爬升得那么快?” “他想迅速到达巡航高度,使飞机冷透。” “冷透?” “在37000英尺高度,空气的温度是零下50华氏度。飞机现在的温度比那个要高,不同部件的降温速率也不一样,但在长时间的飞行中——像长时间飞越太平洋——最终所有的部件都将达到那个温度。事故分析小组面对的问题之一就是电缆系统在低温下是否表现异常。冷透的意思是使飞机在巡航高度上保持足够长的时间,从而使它的各部分温度都降下来。然后我们开始测试。” “这要多长时间?”詹妮弗说。 “标准冷透是两小时。” “我们要在这儿坐两个钟头?” 辛格顿看着她。“你自己要来的。” “你是说我们要花两个钟头呆在这儿什么也不干?” “噢,我们会让你开心的,马龙女士,”飞行员说,“我们现在的高度是22000英尺,而且正在继续爬升。要不了几分钟就可以到达巡航高度了。我们现在的速度是287节,我们要稳定在340节,就是0.8马赫,是音速的80%。这是商用飞机通常的巡航速度。你们都好吗?” 詹妮弗说:“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我能听见,也能看见你们。如果你向右看,就能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