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急救药箱,赶忙救护乘客们。然后我就去了驾驶舱。”她想看看机组人员是否都安然无恙。“我想告诉他们副驾驶在后舱的配餐室受了伤。” “事故发生的时候,副驾驶正在后舱配餐室?”凯西说。 梁凯依眨了眨眼。“替班机组的副驾驶,是的。” “不是当班机组的副驾驶?” “不,是替班机组的副驾驶。” “你们机上有两个机组?” “是的。” “机组换班是在什么时候?” “大概是三个钟头以前吧,是在夜里。” “受伤的副驾驶叫什么名字?”凯西问。 她又犹豫了一下。“我……我不能确定。我以前没和这个替班机组一起飞过。” “我明白了,你到了驾驶室后……” “张机长已经控制住了飞机。机组也是惊魂甫定,所幸没有人受伤。张机长告诉我他已经请求在洛杉矶紧急降落。” “你以前和张机长一道飞过吗?” “飞过的。他是个很好的机长,非常优秀,我很喜欢他。” 这种好话说得太多了吧,凯西心里想。这个女乘务员开始的时候很镇定,现在似乎变得心神不宁。梁瞥了凯西一眼,然后又朝别处望去。 “驾驶舱遭到破坏没有?”凯西问。 女乘务员皱着眉头在想。“不,”她说,“驾驶舱里各方面都很正常。” “张机长有没有说什么别的?” “说的。他说他们碰上了非指令性前缘缝翼展开,”她说,“他讲那是引起振荡的原因,现在情况得到了控制。” 啊哈,凯西心里想,这不会让那些工程师们高兴的。但凯西对女乘务员使用技术术语很在行的样子感到迷惑不解。她认为,一名飞行乘务员是不大可能知道非指令性前缘缝翼展开这类行话的。不过,也许她只是在重复机长说的话。 “张机长说没说前缘缝翼展开的原因?” “他只是说了非指令性前缘缝翼展开。” “我知道了,”凯西说,“你知道前缘缝翼的控制器在什么位置上吗?” 梁凯依点点头。“它是位于机长和副驾驶坐椅之间的中央控制杆上的一个小柄。” 完全正确,凯西心想。 “你当时注意过那只小柄吗?就是你在驾驶室的时候?” “是的,它当时正处在上推锁定的位置。” 凯西再一次注意到这些专门术语。驾驶员会说上推锁定,乘务员说得出吗? “他还说过什么别的?” “他对自动驾驶仪的状况感到不安。他说自动驾驶仪老是试图切入,取代人工驾驶。他说,‘我不得不和自动驾驶仪争夺控制权。’” “我明白了,张机长当时情绪怎样?” “他很镇定,和平时完全一样。他是非常优秀的驾驶员。” 梁的眼睛紧张失措地闪烁着,放在腿上的双手绞在一起。凯西决定稍等片刻。这是经验老到的问话人的一个小计策:让谈话对象自己打破沉默。 “张机长出身于一个优秀的飞行员世家,”梁凯依说,“他父亲在战争年代就是飞行员,他儿子也是飞行员。” “我知道了……” 飞行乘务员再次陷入沉默。她停顿片刻,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又把头抬起来。“就是这些,你还想知道别的什么事吗?” 来到格子间外头,里奇曼说:“这不就是你说过的不会发生的事吗?非指令性前缘缝翼展开?” “我没说过这事不可能发生。我只说过我不相信这事可能发生在这架飞机上。如果发生了,那它提出来的问题就大大多于它回答的问题。” “自动驾驶仪是怎么回事——” “现在谈这个还为时过早。”她说着走进了下一个格子间。 “那时大约是6点钟。”艾米莉·詹森说着摇了摇头。她是个30岁左右、身段苗条的女人,面颊上有道青紫色的淤伤。她大腿上睡了个婴儿,身后的床上躺着她丈夫,一个金属颈架撑在他双肩上,直托住他的下巴。她说他的下巴骨折了。 “我当时刚给孩子喂过奶,正和丈夫说话。然后我听见一种声音。” “什么样的声音?” “一种隆隆声,我当时以为是从翅膀里传出来的。” 不好,凯西想。 “于是我朝窗外看,看到了飞机翅膀。” “你看见什么非同寻常的东西吗?” “没有,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我想那声音也许发自引擎,但引擎也很正常。” “当时早晨阳光在哪一边?” “在我这边,从我这边照进来。” “那么飞机翅膀上也有阳光?” “是的。” “阳光反射到你身上?” 艾米莉·詹森摇摇头,“我真不记得了。” “系好安全带的指示灯亮了没有?” “没有,根本没有。” “机长广播通知没有?” “没有。” “我们再回到这个声音上来——你说这个声音是隆隆声?” “像是这种声音,我不知道我是听见的呢,还是感受到的。它几乎像是一种震颤。” “这种震颤持续了多长时间?” “几秒钟吧。” “5秒钟?” “更长些,我要说10秒钟或12秒钟吧。” 一种关于飞行中前缘缝翼展开的标准描述,凯西心里想。 “好,”她说,“后来呢?” “飞机开始朝下栽。”詹森用她的手掌比划着,“就像这样。” 凯西不停地记着笔记,但她不再是真在听了。她正在试着要把事情发生的前后顺序连接起来,从而努力决定工程师们应该怎样进行工作。已经没有疑问,两位目击者的叙述都和前缘缝翼展开相一致。首先是12秒钟的隆隆声——打开前缘缝翼所需要的准确时间——接着会发生的是机头微微上翘,然后是海豚跳水式的剧烈俯仰,机组试图使飞机稳定下来。 真是一团糟啊,她心里想。 艾米莉·詹森正在说:“因为驾驶舱门是开着的,我能听得见各种警报声,还有用英语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事先录好的。” “你记得他们说些什么吗?” “听上去好像是在说‘失落……失落’,像这种声音。” 这是失速警告,凯西想。录音警告提示机正在说的是“失速,失速”。 见鬼。 她和艾米莉·詹森在一起又呆了几分钟,然后退了出来。 到了走廊里,里奇曼说:“隆隆声就意味着前缘缝翼打开了吗?” “可能的。”她说着。她现在变得心慌意乱,她想赶快回到飞机那儿去,和工程师们好好谈谈。 她看见一个矮壮的灰发男人,正从远处走廊的一个格子间里走出来。她惊讶地认出那是迈克·李。她感到有满腔的怒火要发泄:航空公司的代表究竟和乘客们在谈什么呢?这是很不恰当的行为。李在这里是没有任何公干的。 她想起来梁凯依说过的话:一个华人刚才在这儿的。 李朝他们走过来,直摇头。 “迈克,”她说,“看见你在这儿我很吃惊。” “为什么?你应该给我发块奖牌才对,”他说道,“有几个乘客正在考虑打官司,我让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是迈克,”她说,“你在我们之前先和机组人员谈了话。这是不对的。” “你们想什么,以为我给他们灌故事?见鬼,他们给我讲故事才对。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已经没有多少疑问了。”李盯着她看,“我很遗憾,凯西,545号航班出现了非指令性的前缘缝翼打开。这就是说,你们的N—22型飞机还是不过关。” 走回面包车的路上,里奇曼说:“他什么意思,你们还有问题?” 凯西叹口气,现在再瞒着也没什么道理了。她说:“我们在N—22型飞机上发生过几次因前缘缝翼打开而造成的事故。” “等一等,”里奇曼说,“你是说这种事以前发生过?” “和这次不一样,”她说,“我们从没发生过严重受伤的事。不过,是的,我们的前缘缝翼出过问题。”4途中下午1时05分 “事情第一次是四年前在飞往圣胡安的一次航班上发生的,”凯西在他们开车返回机场的路上说,“前缘缝翼在飞行中打开了。起初我们以为这仅是一次极反常的现象,可是在后来的两个月时间里又发生了两起。在事故调查中我们发现,每次前缘缝翼打开都发生在机组换班后驾驶室内的活动时段,或者是在驾驶员设定下段航程的时候,或者是其他类似的情况。我们最后才意识到前缘缝翼的控制手柄被机组人员碰松了,或者被敲了一下,或者被制服袖子裹住了——” “你在开玩笑吧。”里奇曼说。 “没有,”她说,“我们给这个控制手柄装上了一个锁槽,就像汽车变速器上的停车制动闸。可是尽管做了这个槽,手柄还是会偶尔松脱下来。” 里奇曼以一种检察官的怀疑表情紧盯着她看。“所以N—22型飞机确实有毛病。” “这是一种新型飞机,”她说,“任何一种新飞机刚出来的时候都会有毛病的。你不可能造出一台有成百万个部件的机器而没有一点瑕疵。我们想尽一切办法来避免缺陷。第一步我们设计,然后对设计进行检测,然后是制造,再后是试飞。就这样也还会有毛病。问题在于如何解决这些毛病。” “你们是怎么解决的呢?” “每当我们发现一种毛病,我们就向航空公司发去一份称作服务告示的应急方案,上面列出了我们推荐的维修办法。但是我们没有强制执行的权威。有的航空公司执行,有的不执行。如果问题继续存在,联邦航空局就会采取行动,向航空公司发出一份飞机是否适航的指令,要求它们在规定时间内修理好仍在服役的飞机。每种型号的飞机都或多或少有这种特别签署的指令。我们为诺顿公司与别的公司相比,得到的这类指令最少而感到自豪。” “真像你说的这样吗?” “你可以去查嘛,它们全都存在俄克城的档案里呢。” “什么地方?” “所有发出的适航性指令都存在俄克拉荷马城联邦航空局技术中心的档案处里。” “所以,你们的N—22型飞机也有一份这种适航性指令?你告诉我的是这个吗?” “我们发出过一份维修告示,建议各航空公司在手柄上安装一个金属铰链盖子。这就是说,机长在打开前缘缝翼之前必须先把这个盖子打开。这样一来就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像往常一样,有的公司照这样做了,有的没有。于是联邦航空局就发出了一份适航性指令,规定必须强制执行,这是四年前的事。打那以来,这类事只发生过一次,而且发生在一家印度尼西亚的航空公司,这家公司没有安装这个盖子。联邦航空局只能要求美国的公司执行,但是在外国……”她耸了耸肩,“航空公司爱怎么干都可以。” “是吗?这就是全部事实吗?” “这就是全部的事实,事故分析小组进行了调查。在飞机中安装金属盖子后,N—22型飞机再也没出过前缘缝翼的问题。” “到这次为止。”里奇曼说。 “你说得对,到这次为止。”洛杉矶国际机场飞机维修库下午1时22分 “你说是什么?”肯尼·伯恩说着在545号的驾驶舱里吼起来。“他们说是什么?” “非指令性前缘缝翼打开。”里奇曼说。 “噢,该死的,”伯恩说着开始从驾驶坐椅里往外爬,“真是放狗屁,一派胡言。嗨,臭小子律师,进来。看见那张椅子吗?那是副驾驶的座位,坐进去。” 里奇曼迟疑着。 “快过来,臭小子律师,给我坐进去!” 里奇曼笨手笨脚地从驾驶舱的人缝中挤过去,坐进右边副驾驶的坐椅里。 “好的,”伯恩说,“你坐在里头舒服吗,臭小子律师?你不会碰巧是个飞行员吧?” “不是。”里奇曼说。 “好的,那好。那你现在坐好了,一切准备就绪,飞机要飞了。现在,你看着正前方,”——他指着面前正对着里奇曼的控制面板,面板上包括三个四英寸见方的显示屏——“你面前的三个彩色屏幕,一个是基本飞行显示,一个是导航显示,左边这个是系统显示。那些小小的半圆形代表每个不同的系统。目前都是绿色,表示一切正常。现在再往你脑袋上方看,顶上是仪表盘。所有的灯都是灭的,这也表示一切正常。除非发生问题,否则这些灯是不亮的。现在,你左边是我们叫做基轴的东西。” 伯恩指的是两张坐椅之间一个突出的盒状结构。基轴的长槽里有六个小手柄。“现在,从右往左,依次是阻力板-前缘缝翼控制器、连接发动机的两个油门、扰流器、制动器和推进器。前缘缝翼和阻力板是由那个离你最近的手柄控制的,上面现在有一个小金属盖。看见了吗?” “我看见了。”里奇曼说。 “好的,弹开盖子,接通前缘缝翼。” “接通……” “就是把前缘缝翼的手柄扳下来。”伯恩说。 里奇曼打开盖子,使劲要移动手柄。 “不,不。抓紧手柄,朝上推,然后向右扳,再向下扳。”伯恩说,“就像汽车的变速挡一样。” 里奇曼用手指包住手柄,先向上抬,横移,再拉下。远远传来嗡嗡声。 “好的,”伯恩说,“现在,看看你的显示屏。看见那个琥珀色的‘前缘缝翼打开’的指示灯吗?它告诉你缝翼正从前缘伸出。明白吗?完全打开要12秒钟。现在它们已经出来了,指示灯变白并显示‘前缘缝翼’。” “我看见了。”里奇曼说。 “好的。现在把前缘缝翼收起来。” 里奇曼按与刚才相反的程序操作了一遍:把手柄抬起,向左移,然后向下拉到锁定位置,把盖子盖住手柄。 “这个,”伯恩说道,“就是指令性打开前缘缝翼。” “清楚了。”里奇曼说。 “好,现在让我们来演示一次非指令性前缘缝翼打开。” “我怎样做呢?” “随你怎样做都行,小子。第一步,用你的手敲它。” 里奇曼把左手伸到某座,然后抽打手柄。但是盖子护住了手柄,什么情况也没发生。 “来啊,敲打盖子。” 里奇曼来来回回敲打金属盖,一下比一下重,但还是什么事也没有。金属盖护住了手柄,前缘缝翼的手柄向上锁得死死的。 “也许你可以再试试用胳膊肘敲打一下,”伯恩说,“或者试试用这个写字夹板来砸也行,”他说着从两个座位之间扯出一个写字夹板,递给里奇曼,“接着来,狠狠地砸。我正想弄出个事故来。” 里奇曼用写字夹板狠命地砸,砰砰地砸在金属盖上。然后他把写字夹板翻过来,用它的边沿来推挤,手柄还是纹丝不动。 “你还想继续试吗?”伯恩说,“也许你已经开始知道这里头的名堂了吧?这根本不可能,臭小子律师。有这个盖子盖在那儿是弄不动的。” “也许盖子没在呢。”里奇曼说。 “嗨,”伯恩说,“这想得好。也许你有本事碰巧把盖子砸开来。用你的写字夹板再试试,臭小子律师。” 里奇曼用写字夹板插在盖子的边缘往里撬,但盖子的曲面很光滑,写字夹板直往下滑,盖子还是盖得严严的。 “这样干是不可能的,”伯恩说,“连偶然性也没有。那么,下面你还怎么想?” “也许盖子已经开了。” “好主意,”伯恩说,“盖子开着的时候,飞行员是不准飞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谁又能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呢?来,把盖子打开。” 里奇曼打开盖子,翻过铰链,手柄露了出来。 “好,臭小子律师,敲吧!” 里奇曼用写字夹板敲手柄,一下一下敲得很用力。但由于是从侧面敲击,翻起的盖子还能起到保护作用。写字夹板还没砸到手柄,就先碰到盖子。这样来回好几次,盖子受到震动冲击,又翻落下来。里奇曼只好停下来,把盖子翻过去,然后再继续敲打。 “也许可以用你的手再试试。”伯恩提议。 里奇曼试着用他的手掌用力猛击。只片刻工夫,他的手掌就红了,手柄纹丝不动,仍旧锁得死死的。 “好,”他说着往椅背一靠,“这下我明白了。” “这是干不成的,”伯恩说,“这是不可能的。非指令性前缘缝翼打开在这种飞机上根本不可能。” 多赫迪在驾驶舱外说:“你们几个家伙的闲事办完了吗?因为我得要把记录仪都取出来,我要回家了。” 从驾驶舱出来以后,伯恩碰碰凯西的肩膀说:“能谈谈吗?” “当然。”她说。 他领着她朝飞机后头走,到了别人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地方。他朝凯西靠近一点,然后说: “你了解那小子吗?” 凯西耸耸肩膀。“他是诺顿家的亲戚吧。” “还知道什么?” “是马德把他派给我的。” “你有没有对他进行过调查?” “没有,”凯西说,“如果是马德派过来的,我估计他还行吧。” “那好吧,我和市场部的朋友们谈起过,”伯恩说,“他们都说他是个鬼鬼祟祟城府极深的家伙。他们还说,千万别对他麻痹大意。” 随着电钻发出金属嗡嗡声,驾驶室的地板被打开,露出一串一串的线路和小盒子。 “天啊。”里奇曼呆呆地望着说。 罗恩·史密斯正在指挥操作,一只手紧张地在自己光秃秃的脑瓜上挠着。“对了,”他说,“把嵌板向左移。” “我们这架飞机上有多少个盒子,罗恩?”多赫迪问。 “有152个。”史密斯说。凯西知道,随便再换个谁,要想回答这样的问题,就得先把厚厚一沓工程图纸翻个遍才行,可是史密斯把电路系统背得滚瓜烂熟。 “我们现在先把哪个拽出来?”多赫迪问。 “先把驾驶舱的录音机取出来,再取数字式飞行数据记录仪。如果有快速存取记录仪,就把它也取出来。” “你都不知道有没有快速存取记录仪?”多赫迪说着拿他逗乐。 “这是选购件,”史密斯说,“那是由客户决定要不要的东西。我想他们是不会装的。在N—22型飞机上,这个玩艺儿通常是装在尾巴上的。刚才我找过,没找到。” 里奇曼看上去迷惑不解,他转身对凯西说:“我还以为他们在找黑匣子呢?” “我们是在找。”史密斯说。 “有152个黑匣子?” “噢,见鬼,”史密斯说,“这架飞机上到处是黑匣子,我们现在只是在找那几个主要的——10到12个特别重要的永久性存储器。” “永久性存储器。”里奇曼重复道。 “说对了。”史密斯说完后转身朝地板上趴下身去。 下面留给凯西去解释了。公众对一架飞机的概念是它是一台巨型的机械装置,带有控制升降的滑轮啊手柄啊一类的东西。在这架大机器里有两个神奇的黑匣子,记录了飞行中发生的所有事情。这就是新闻节目中总是谈个没完没了的那种黑匣子。所谓“驾驶舱记录仪”实际上只是个非常结实的录音座,它循环往复地在磁带上记录下飞行过程中最后半个小时里驾驶舱中的对话。“数字式飞行数据记录仪”存储了飞机飞行状态的详细情况。这样调查者在飞机发生事故后就能了解飞行情况。 但是对飞机的这种概念就大型商业客机而言是很不精确的,凯西解释说。商业客机上几乎没有什么滑轮、手柄一类的东西——的确,极少有任何形式的机械系统。差不多一切都是液压的和电动的。驾驶舱中的飞行员无须靠肌肉的力量去移动副翼或者是阻力板。相反,机上的装置很像汽车上的动力转向装置,飞行员通过推动操纵控制杆和踏板,送出电脉冲来开动液压系统,移动控制舵面。 事实上,一架商用飞机是由一个极为先进复杂的电子网络控制的——十几套电脑系统由数百英里长的线路连接在一起。有的电脑负责飞行管理,有的负责导航,有的管通讯。电脑控制着发动机、舵面,以及舱内的环境。 每个电脑系统又控制着一串子系统。于是导航系统管着着陆系统、遥测系统、空中交通管制系统、避免空中相撞系统、临近地面警示系统等等。 在这个复杂的电子环境中,安装一台数字式飞行数据记录仪相对来说是很容易的事,因为所有的指令都已经电子化了;它们只是进入记录仪,然后被录在磁性介质上。“一台现代的数字式飞行记录仪每秒钟可以记录下飞行中的80个独立的飞行参数。” “每秒?这东西有多大?”里奇曼问。 “就在那儿。”凯西说着朝前一指。罗恩正从无线电设备隔架中拉出一个外表漆着黄黑条子的小盒。它的大小与一个大鞋盒子差不多。他把这个盒子放在地板上,又换上一个新的,供飞机飞回伯班克机场时使用。 里奇曼弓下身子,抓住一个不锈钢的把手,把记录仪拎了起来。“很重啊。” “它的外包装是抗坠毁的,”罗恩说,“这小玩艺儿本身真正的重量也许只有六盎司吧。” “别的匣子呢?它们是怎么回事?” 凯西说,其他的匣子存在的目的主要是帮助维修。因为这架飞机的电子系统太复杂了,所以有必要在飞行出现故障时对每个系统的状况进行监控。每个系统在永久性存储器中跟踪它自身的运行情况。 他们今天将从八个永久性存储器里下载信息:储存飞行计划和飞行员个人资料的飞行管理电脑、管理航空汽油燃烧和动力的数字式引擎控制器、记录空中速度,飞行高度和超速警告的数字式空中数据电脑…… “好的,”里奇曼说,“我想我明白了。” 罗恩·史密斯说:“要是有了快速存取记录仪,这些就一个也不需要了。” “快速存取记录仪?” “那是另一种帮助维修的设备,”凯西说,“飞机着陆后,维修人员需要上飞机来快速读取上段飞行中出现的任何不正常情况。” “他们不好去问驾驶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