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才是迷路的,爵士。卓耿不喜欢这样象婴儿一样地爬行,跟我一样不喜欢。”她的黑龙比其他两条胆大,他第一个在水面上展翅试飞,第一个从一艘船飞到另一艘,第一个飞入浮云消失不见……而且第一个捕杀。飞鱼刚破出水面,就被包裹在一道火焰中,然后被攫住,被吞咽。“他会长到多大?”丹妮好奇地闻。“你知道吗?”“在七大王国中,传说有的龙长大到可以从海里把巨大的海怪抓上来。”丹妮笑了。“那将是令人惊叹的景观。”“这只是一个传说,卡丽斯,”她的流放骑士说道。“还有传说,有些睿智的老龙活了一千年。”“那么,龙能活多久?”她抬起头,威赛力昂低低地飞扑向船,他的翅膀缓缓地拍打,扇动疲软的船帆。乔拉爵士耸耸肩。“一条龙的天然寿命是人的许多倍,或者说那些诗歌让我们如此相信……但七大王国里人们最熟悉的龙是属于塔格里安家族的。他们为了战争而被养大,也在战争中死去。杀死一条龙不是容易的事,但是可以做得到。”侍从白胡子站在船首像边上,一只枯瘦的手蜷曲着握住高高的硬木手杖,他转向他们说,“黑色恐惧拜力昂在安抚者伊希利斯统治时期死去的时候是两百岁。他如此巨大,甚至可以吞下整头野牛。龙从不停止生长,陛下,只要他有食物和自由。”他的名字是阿斯坦,但壮贝沃斯叫他白胡子,因为他有苍白的胡须,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这么叫他。他比乔拉爵士高,虽然没有那么发达的肌肉;他的眼睛是一种浅蓝色,他的长胡子象雪一样白,象丝绸一样顺滑。“自由?”丹妮好奇地问。“你指什么?”“在君临城,你的先祖为他们的龙盖了一栋圆顶巨堡。它被称作龙窟。它仍然矗立在雷尼斯山的山顶上,尽管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废墟。那是往昔王室的龙居住的地方,好像一个巨穴,有着非常宽阔的铁门,三十个骑士可以并肩骑马通过。然而即使如此,大家注意到,龙窟里的龙从没有达到过他们祖先的大小。学士们说,这是因为他们四周的墙,以及头上的大圆顶。““如果墙可以限制我们的体积,农民就会都很矮小,而国王都象巨人那样高大,”乔拉爵士说。“我见过小屋子里出生的大个子,也见过城堡里居住的矮子。”“人是人,”白胡子回答。“龙是龙。”乔拉爵士哼了一声以示轻蔑。“真是渊博。”流放骑士不喜欢这个老人,从一开始他就清楚地表现出来。“不管怎么说,你对龙了解些什么呢?”“很少,那是没错。但我当初在君临城效力的时候,铁王座上坐的是伊利斯国王,而正殿墙上的巨龙头骨俯视着他从下方走过。”“卫赛里斯说起过那些头骨,”丹妮说。“篡位者将它们取下,藏起来了。他不堪忍受它们俯视着他坐在偷来的王座上。”她招手让白胡子靠近。“你有没有碰到过我的父王?”国王伊利斯二世在她女儿出生前就死了。“我曾有过如此巨大的荣幸,陛下。”“你觉得他善良温和吗?”白胡子尽力掩饰他的感受,但这些感受还是从他脸上清楚地显露出来。“陛下他……经常很和善。”“经常?”丹妮笑了。“但不是一直?”“对于他认为是敌人的,他会非常残酷。”“智者不会让国王成为敌人,”丹妮说。“你也了解我哥哥雷加吗?”“据说没有人真正了解雷加王子。然而我有机会在比武大会上见过他,经常听见他弹奏他那把带着银弦的竖琴。”乔拉爵士哼了一声。“在某次丰收庆祝会上,和千百个旁人一起吧。接下来你该宣称自己是他的侍从了。”“我没这么宣称,爵士。米尔斯·穆顿是雷加王子的侍从,之后是里查·隆莫斯。当他们赢得自己的马刺后,他亲自为他们授封,而他们一直是他紧密的伙伴。年轻的柯宁顿伯爵也跟王子很亲近,但他最老的朋友是阿瑟·丹尼。”“晨曦之剑!”丹妮愉快地说。“卫赛里斯曾经说起过他那把不同寻常的白剑。他说阿瑟爵士是全国唯一可以跟我们的兄长相比拟的骑士。”白胡子低下头。“我没有资格质疑卫赛里斯王子的话。”“国王,”丹妮纠正说。“他是国王,虽然从没统治过。卫赛里斯三世。但你是什么意思?”他的回答不是她所期望的。“乔拉爵士曾经称雷加为最后的巨龙。他被如此称谓必然是一个无可匹敌的战士,对吧?”“陛下,”白胡子说,“龙石岛的王子是一位极强大的战士,但是……”“继续,”她催促说。“你可以坦白地跟我说。”“遵命。”老人斜倚在他的硬木手杖上,皱起了眉头。“一个无敌的战士……那是动听的言词,陛下,但言词不能赢得战斗的胜利。”“剑能赢得战斗的胜利,”乔拉爵士生硬地说。“而雷加王子知道如何使用。”“他确实知道,爵士,不过……我见过上百次的竞技赛与战争,比我愿意见到的还多,无论一个骑士如何强壮,如何迅捷,如何熟练,总是有其他人可以跟他相匹敌。一个人可以赢得一场比武的胜利,然后迅速在下一场落败。草地中一个打滑的小点,或者你前一天晚餐吃的东西,也许就意味着失败。风向的改变也许会赐予你胜利。”他瞥了乔拉爵士一眼。“或者手臂上缠绕着女士赠予的信物。”莫蒙特脸色一沉。“小心你说的话,老头。”丹妮知道,阿斯坦曾经在兰尼斯港见过乔拉爵士战斗,在那次比武中,莫蒙特手臂上缠绕着女士赠予的信物,赢得了胜利。她也赢得了那位女士;亥陶阿家族的林妮斯,他的第二个妻子,美丽而出身高贵……但她毁了他,又抛弃了他,如今对他来说,关于她的记忆是一种痛苦。“友善一点,我的骑士。”她将一只手搭在乔拉的手臂上。“阿斯坦并不想冒犯,我肯定。”“遵命,卡丽斯。”乔拉爵士的声音很不情愿。丹妮转回身面对侍从。“我不大了解雷加。只有卫赛里斯讲的故事,而我们的兄长死时,他是个小男孩。他究竟什么样?”老人考虑了一会儿。“有才干。那是最重要的。坚定,谨慎,尽职,诚实。关于他有个故事……但无疑乔拉爵士也知道。”“我想听你说。”“如您所愿,”白胡子说。“作为一个小男孩,龙石岛的王子好学得有点过分。他很早就识字读书,以至于人们说他在蕾拉王后肚子里时,王后一定吞下了书本和蜡烛。雷加对于其他孩童的玩乐没有兴趣。学士们惊异于他的智慧,但他父亲的骑士们则酸溜溜地开玩笑说,神佑之拜勒重生了。直到有一天,雷加王子从他的书卷里发现了某些东西而改变了他。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有一天一大早,那孩子突然出现在操场上,那时骑士们正在穿戴盔甲。他走向武器教官威勒姆·达利爵士,说道,“我需要剑和甲。看来我必须成为一个战士。”“他是一个战士!”丹妮愉快地说。“他确实是。”白胡子鞠了一躬。“请原谅,陛下。我们说到战士,而我看到壮贝沃斯上来了。我必须去服侍他。”丹妮扫了一眼船后面。那个宦人正从船中间的扶手爬上来,体积庞大,动作却灵敏。贝沃斯虽然矮,但很宽,足足十五石的脂肪与肌肉,他硕大的棕色肚子上纵横交错都是淡淡的白色疤痕。他穿着松松垮垮的裤子,一条丝质黄腰带,一件点缀着铁扣子的皮背心小得荒唐可笑。“壮贝沃斯饿了!”他向着所有人吼叫,并不针对某个特定的人。“壮贝沃斯现在要吃东西!”他转过身,发现了前甲板上的阿斯坦。“白胡子!你得给壮贝沃斯拿吃的来!”“你可以走了,”丹妮告诉侍从。他又鞠一躬,然后离开了,去服侍那个他为之效力的人。乔拉爵士注视着,坦率诚实的脸上蹙起眉头。莫蒙特个子大而结实,有着强硬的下颚和厚厚的肩膀。他无论怎么说也不是一个英俊的人,但却是丹妮所认识的最真诚的朋友。“如果你意识到这老人说的话是经过一番添油加醋的,那就很明智,”当白胡子走出耳力所能听见的范围,他告诉她说。“女王必须聆听所有人的话,”她提醒他。“出生高贵的与出生低下的,强壮的与柔弱的,高尚的与堕落的。一个人的声音也许会欺骗你,但许多人的声音中总会找得到真相。”那是她从一本书里读到的。“那么听听我的声音吧,陛下,”流放骑士说。“这个白胡子阿斯坦在欺骗你。作为一个侍从,他太老了,侍奉这样一个呆头呆脑的宦人,他也太言谈得体了。那看起来确实很怪,丹妮不得不承认。壮贝沃斯以前是个奴隶,在米林的斗技场中被抚养长大,并接受训练。伊利里奥总督将他派来护卫她,或者至少贝沃斯如此声称,而她也确实需要护卫。铁王座上的篡位者给任何能杀死她的人提供土地和爵位。已经有过一次企图了,以一杯毒酒。她越接近威斯罗,再次遭到攻击的可能性就越大。以前在卡斯,术士皮亚特·普里派了一个悔伤者,来为尘埃之宅中被她烧毁的不死之灵报仇。据说,术士们从来不会忘记一件错事,而悔伤者们杀人从来不会失败。大多数多斯拉克人也与她对立。卓戈卡奥的寇现在都带领着他们自己的卡拉萨,一旦看到她那队小小的人马,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攻击,屠杀及奴役她的人民,并把丹妮本人拖回多斯拉克城,理所当然地让她加入多斯卡林的枯瘦老妪们。她曾希望夏洛·修罕·达索斯不是敌人,但这个卡斯商人觊觎她的龙。还有暗影奎丝,那个戴红漆面具的怪异女子,以及她那神秘的忠告。她也是敌人吗?还是只不过是个危险的朋友?丹妮说不上来。乔拉爵士把我从下毒者手中救出,而白胡子阿斯坦替我挡住了蝎尾怪。也许壮贝沃斯会在下一次救我。他的个子非常巨大,有着象小树一样的胳膊,而一把巨大的弯刀如此锋利,他甚至可以拿它来刮胡子,虽然毛发从他那光滑的棕色脸颊上长出来是不大可能的。然而他也象个小孩一样。作为一个保护者,他还缺少很多东西。谢天谢地,我还有乔拉爵士和血盟骑手。而且,不要忘记,还有我的龙。随着时间过去,龙将成为她最强大的护卫,正如三百年前,他们曾经是征服者伊耿以及他妹妹们的护卫一样。然而目前,他们给她带来的危险多过保护。整个世界只有三头活着的龙,而那些都是她的;他们是奇迹,是恐惧,也是无价之宝。她正在考虑接下来说什么的时候,感到颈项背后一阵凉气,一缕银亮金色的头发松散下来,在她的额头飘荡。上方,帆布动起来了,嚯嚯作响,整个拜力昂号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呼声。“风!”水手们喊道。“风回来了,风!”丹妮抬头望向大商船鼓胀波动的帆,绳索紧紧绷起,来回敲打,弹奏出漫长的六天来他们一直期盼的甜美乐曲。格罗莱船长冲向船尾,喊叫着发号施令。连壮贝沃斯也袒露着大肚子,稍稍舞蹈了一下。“诸神保佑!”丹妮说。“你看到了吗,乔拉?我们再次上路了。”“是的,”他说,“但去哪里,女王陛下?”风吹了一整天,一开始持续地从东方吹来,然后是狂乱的阵风。太阳落下时闪耀着红光。我离威斯罗仍然有半个世界那么远,丹妮提醒自己,但每过一个刻,就拉近一些。她试图想象,当第一眼看到那片她注定将要统治的土地,会是什么感受。那将是我所见过最美丽的海岸,我知道。怎么可能不是这样呢?但是那天深夜,当拜力昂号在黑暗中穿梭,丹妮交叉双腿坐在船长室中自己的床铺上,正在喂她的龙——“即使在海上,”格罗莱曾非常客气地说过,“女王仍然优先于船长”——这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伊莉已经在她的床铺下面睡了,(三个人睡太挤了,而今晚轮到琪琪跟她的卡丽斯共享柔软的羽毛床),但侍女听到敲门声,还是起身走向门口。丹妮拉起一条床单,揉进胳膊底下。她赤裸着身子,没有料到在这个时刻会有访客。“进来,”她说道,她看见乔拉爵士站在外面,一盏摇曳的灯下。流放骑士低下头走了进来。“陛下。我很抱歉打扰您的睡眠。”“我没有睡,爵士。过来看一看。“她从膝盖上的小碗里拿出一块咸肉,举起来让她的龙看见。他们三个都饥饿地盯着肉。雷加展开绿色的翅膀,激起一阵风,而威赛力昂的脖子前后伸缩,跟随着她手的移动,仿佛一条苍白的长蛇。“卓耿,”丹妮轻柔地说,“扎克里斯。”随后,她将肉扔到空中。卓耿的动作比出击的眼镜蛇还快。火焰从他的嘴里呼号着射出,橙色,鲜红色和黑色掺杂在一起,在那块肉开始坠落前将它烤焦。当他尖锐的黑牙猛然咬住肉,雷加的头飞快地伸过来,仿佛要从他哥哥口中偷取战利品,但卓耿吞下肉,尖声喊叫,较小的绿龙只能沮丧地发出咝咝的声响。“别这样,雷加,”丹妮一边恼怒地说,一边在他头上拍打了一下。“你已经吃下最后一块了。我不要贪婪的龙。”她向着乔拉爵士微笑。“我再也不需要在火盆上为他们烤肉了。”“我已经看到了。扎克里斯?”所有三头龙听到那个词,都将头转向声音的来源,威赛力昂放出一道淡金色的火焰,令乔拉爵士快速退后了一步。丹妮咯咯笑起来。“小心那个词,爵士,否则他们可能会把你的胡子烧掉。在古瓦雷利亚语中,那是“龙焰”的意思。我要选择一个没人会碰巧说出来的命令。”莫蒙特点点头。“陛下,”他说,“我不知道能否私下说几句?”“当然。伊莉,稍稍离开我们一会儿。”她将手放在琪琪裸露的肩膀上,把这另外一个侍女摇醒。“你也是,亲爱的。乔拉爵士需要跟我谈话。”“是,卡丽斯。”琪琪从铺位上翻个身,赤裸着身子打了个哈欠,她浓密的黑发从头上披散下来。她迅速穿上衣服,跟伊莉一起离开,并在身后关上了门。丹妮把剩余的咸肉给了龙,让他们去挣抢,然后她拍了拍身边的床。“坐吧,善良的骑士,告诉我是什么困扰着你。”“三件事。”乔拉爵士说。“壮贝沃斯。那个白胡子阿斯坦。还有将他们派来的人,伊利里奥·莫帕提斯。”又来了?丹妮把床单拉高一点,一端搭到肩上。“那是为什么?”“卡斯的术士们告诉过你,你将遭到三次背叛,”流放骑士提醒她,此时威赛力昂和雷加开始互相又抓又咬。“一次为了鲜血,一次为了金钱,还有一次为了爱。”丹妮应该不会忘记。“米莉·马兹·杜尔是第一次。”“那意味着还剩下两个叛徒……现在这两个人出现了。是的,我觉得这很令人困扰。不要忘记,罗伯特向能够杀死你的人提供爵位。”丹妮向前倾身,抓住威赛力昂的尾巴,将他拖离其绿色的兄弟。她移动的时候,毯子从胸前掉落下来。她赶紧抓住它,再次盖住自己。“篡位者死了,”她说。“但他儿子接替他的位置继续统治。”乔拉爵士抬头凝视,他深色的眼睛遇上了她自己的。“一个尽职的儿子会为他的父亲付债。即便是血债。”“这个男孩乔弗里也许想要我死……如果他记得我还活着的话。那跟贝沃斯和白胡子阿斯坦有什么关系?那老人甚至连剑也不佩戴。你都看到的。”“是的。我还看到他使用那根手杖是多么熟练。记得他在卡斯是怎样杀死蝎尾怪的吗?他要敲碎你的喉咙可能也一样容易。”“可能,但他没有,”她指出说。“是那会蛰人的蝎尾怪要杀死我。他救了我的命。”“卡丽斯,你没觉得白胡子和贝沃斯也许跟杀手是串通的吗?这完全有可能是个计策,为了赢得你的信任。她突然爆发的笑声让卓耿咝咝叫起来,而威赛力昂拍打着翅膀跃到了舷窗上他的栖息处。“这个计策很有效。”流放骑士没有对她回以笑容。“这些是伊利里奥的船,伊利里奥的船长,伊利里奥的水手……而壮贝沃斯和阿斯坦也是他的人,不是你的。”“伊利里奥总督过去保护过我。壮贝沃斯说,当听到我哥哥死时,他哭了。”“是的,”莫蒙特说,“但他是为了卫赛里斯哭呢,还是为了利用他制订的计划?”“他的计划不需要改变。伊利里奥总督是塔格里安家族的一位朋友,而且很富有……”“他并非生来富有。据我观察,这个世界上没人因为仁慈而变得富有。术士们说第二次叛变将是为了金钱。除了钱,伊利里奥·莫帕提斯还有什么更喜欢的东西吗?”“他的皮。”屋子另一头,卓耿不安地挪动着,热汽从他的嘴里升起。“米莉·马兹·杜尔背叛了我。为此,我将她烧毁。”“米莉·马兹·杜尔处于你的权力掌控之下。在潘托斯,你将处于伊利里奥的权力掌控之下。那不一样。我了解你,也了解总督。他是个狡猾的人,而且聪明——”“如果我想赢得铁王座,就需要聪明的人在我周围。”乔拉爵士哼了一声。“那个试图毒死你的酒贩子也是聪明人。聪明人总是酝酿野心勃勃的阴谋。”丹妮收起腿,置于毯子下面。“你会保护我。你和我的血盟骑手。”“四个人?卡丽斯,你相信自己了解伊利里奥·莫帕提斯,很好。但你坚持要被自己不了解的人所环绕,比如那个臃肿的宦人和世界上最老的侍从。从皮亚特·普里和夏洛·修罕·达索斯那儿吸取教训吧。”他的意图是好的,丹妮提醒自己。他为了爱全力而为。“在我看来,不信任任何人的女王跟信任所有人的女王一样愚蠢。我接受每个人为我效力都是一次冒险,这点我明白,但我怎么可能不冒这样的风险就赢得七大王国呢?我就靠一个流放骑士和三个多斯拉克血盟骑手去征服威斯罗吗?”他的下颚摆出顽固的姿态。“你的道路是危险的,我不否认这点。但如果你信任每一个遇到的说谎者和阴谋家,结局就会象你的兄长们一样。”他的固执令她恼怒。他就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我。“壮贝沃斯连如何去吃自己的早餐都无法策划。而白胡子阿斯坦曾向我撒过什么谎吗?”“他跟自己假扮的身份不一样。他跟你说话比任何一个侍从都胆大,没有一个侍从敢于如此。”“在我的命令下,他坦率直言。他认识我哥哥。”“许许多多人都认识你哥哥。陛下,在威斯罗,国王侍卫队的队长在小议会上占一席之地,不仅以武器,同时也以智慧为国王效力。如果我是您的首席女王侍卫,我请求您,听我说完。我有个计划向*您*提议。”“什么计划?告诉我。”“伊利里奥·莫帕提斯要你回去潘托斯,在他的屋檐底下。很好,就去他那儿……但时间由你自己决定,而且不是孤身一人。让我们看看这些新臣民究竟有多忠诚,多顺从。命令格罗莱改变航线,前往贩奴商海湾。”丹妮不确定她究竟是否喜欢那样。她听说过云凯,米林和阿斯塔帕这些奴隶制大城市中的人肉市场,有关于此的每一件事都让人心惊胆战。“贩奴商海湾有什么,我为什么要去那儿?”“一支军队,”乔拉爵士说。“如果壮贝沃斯这么合你的意,你可以从米林的斗技场里再买几百个象他那样的……但我要驶往的是阿斯塔帕。在阿斯塔帕,你可以买无垢者。”“戴着青铜尖顶帽的奴隶?”丹妮曾在自由城市见过无垢者卫兵,在总督,执政官和领主们的大门前站岗。“我为什么要无垢者?他们甚至不骑马,而且大多数都很胖。”“你在潘托斯和米尔可以看到的无垢者都是普通的家族卫兵。那是轻松的任务,而且,不管怎么说,宦人倾向于发胖。食物是他们能够有的唯一嗜好。通过几个年老的家族奴兵来判断所有无垢者就像通过白胡子阿斯坦来判断所有侍从一样,陛下。您知道克霍三千兵的故事吗?”“没有。”床单从丹妮的肩头滑落,她将它拉回原位。“那是四百多年前,多斯拉克人刚刚从东方骑马而来,沿途洗劫焚烧每一个城镇。领导他们的卡奥叫做特莫。他的卡拉萨不像卓戈的那么大,但也够大的了。至少五万人。他们中有一半是发辫里铃铛叮铛作响的战士。“克霍人知道他来了。他们加固城墙,增加一倍卫兵,另外还雇了两个自由佣兵团,亮帜兵团和次子兵团。还有,他们派人去阿斯塔帕买了三千无垢者,几乎就象是马后炮一样。然而,他们经过长途行军回到克霍,当他们接近的时候,看到了烟尘,听到了远处战斗的喧嚣声。“无垢者到达城市时,太阳已经落下。乌鸦和狼正在城墙下享用克霍重骑兵剩下的遗体。亮帜兵团和次子兵团已经逃走,就象雇佣兵在面对强弱悬殊,毫无获胜希望的情况下惯常的行为一样。随着黑暗降临,多斯拉克人撤回他们自己的营地里饮酒,跳舞和欢宴,但毫无疑问,第二天他们会回来冲击城门,猛攻城墙,然后强暴,劫掠,奴役,随他们喜好。“但到了破晓时分,当特莫和他的血盟骑手们带领着他们的卡拉萨走出营地,他们发现三千名无垢者在城门前排好了队,黑山羊旗帜在他们头顶飞扬。但如果你了解多斯拉克人的话,如此小的一支部队,很容易被两面包抄。这些是步兵,而步兵只适合被践踏。“多斯拉克人发起了冲锋。无垢者们紧握盾牌,压低长矛,稳稳地站着。面对两万尖声呼号,头发里系着铃铛的人,他们稳稳地站着。“多斯拉克人冲锋了十八次,他们在那些盾牌和长矛面前,就像波浪在岩石岸边一样溃散。特莫三次派他的弓箭手们轮番射击,箭象雨点般撒向这三千兵,但无垢者们只是举起盾牌,挡在头上,直到箭雨过去。最后,他们只剩下了六百人……但有超过一万二千个多斯拉克人倒在战场上死去,包括特莫卡奥,他的血盟骑手们,他的寇们,以及他所有的儿子。第四天早晨,新卡奥带领幸存者庄严地列队走过城门。一个接一个,每个人都割断自己的辫子,扔到三千兵脚下。“自从那天之后,克霍的城市守卫完全由无垢者组成,他们每个人都拿着高高的长矛,上面挂着一束人类的发辫。“那就是你将在阿斯塔帕找到的东西,陛下。在那儿上岸,然后继续由陆路向潘托斯前进。那将花较长时间,是的……但是当你跟伊利里奥总督一起用餐时,将有上千把剑为你撑腰,而不是只有四把。”这其中包含着智慧,是的,丹妮想,但是……“我怎么能买到一千名奴隶战士呢?我所有的只是一顶王冠,玉石兄弟会给我的。”“象在卡斯一样,龙在阿斯塔帕也将是一个伟大的奇迹。贩奴商们也许会赠你大量礼物,就象卡斯人一样。如果不是……这些船上不止有你的多斯拉克人和他们的马。它们在卡斯装载了贸易品,我清点过一遍货仓,亲眼看到的。一匹一匹的丝绸,一捆一捆的虎皮,琥珀和翡翠的雕刻品,藏红花粉,没药……奴隶很便宜,陛下。虎皮很昂贵。“那些是伊利里奥的虎皮,”她抗议道。“伊利里奥是塔格里安家族的朋友。”“那就更不应该偷他的货物了。”“如果富裕的朋友不能将他们的财富交给您处置,那他们有什么用呢,女王陛下?如果伊利里奥总督拒绝你,他只是有着四重下巴的夏洛·修罕·达索斯。如果他真诚地投入你的事业,就不会舍不得给你三船贸易品。除了替你买来第一支军队,他的虎皮还有什么更好的用处呢?”那是事实。丹妮感到一阵上涨的激动。“这么长的征途,会有危险……”“海上也有危险。海盗船在南方航线上寻猎,而瓦雷利亚以北的烟雾海有恶鬼出没。下一次风暴可能会令我们沉没或者将我们击碎,海怪也许会将我们拖下海底……或者我们可能发现自己再次因无风而停滞不前,在等待着风括起时渴死。一次行军也许会有不同的危险,女王陛下,但并不会有更大的危险。”“但如果格罗莱船长拒绝改变航线怎么办?还有阿斯坦,壮贝沃斯,他们会做什么?”乔拉爵士站起身。“也许是时候让你自己去发现了。”“是的,”她决定了。“我会的!”丹妮将床单往后一扔,从床铺上跳起来。“我要立即见船长,命令他驶向阿斯塔帕。”她弯腰打开自己的箱子,抓起离手最近的一件外套,和一条磨砂丝质长裤。“把我的勋带给我,”她一边命令乔拉,一边把丝裤子拉过臀部。“还有我的背心——”她转身才开始说,乔拉爵士的胳膊就搂住了她。“哦,”她刚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他就将她拉近,把他的嘴唇压在了她的唇上。他闻起来是一股汗味,咸味和皮革的味道,他将她紧紧压向自己,短上衣上面的铁扣子嵌入她赤裸的**。他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同时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脊椎向下滑至细小的后腰,虽然她没有说可以,但她的嘴张开来,让他的舌头伸入。他的胡子很扎人,她想,但他的嘴很甜美。多斯拉克人不留络腮胡子,只有嘴唇上的长髯,而在此之前,只有卓戈卡奥亲吻过她。他不能这么做。我是他的女王,不是他的女人。这是长长的一吻,尽管丹妮说不出有多久。当结束的时候,乔拉爵士放开她,她快速退后一步。“你……你不该……”“我不该等这么久的,”他替她说完。“我在卡斯就该吻你的,在枯骨之城。我在红色荒漠就该吻你的,每日每夜。你天生就该被亲吻,频繁而温柔。”他的眼睛正看着她的**。丹妮出她的乳头出卖她之前用手盖住了它们。“我……那不合适。我是你的女王。”“我的女王,”他说,“也是我见过最勇敢,最甜美,最美丽的女人。丹妮莉斯——”“陛下!”“陛下,”他让步了,“龙有三个头,记得吗?自打从尘埃之宅的术士们那儿听说这句话以来,你一直疑惑于此。好吧,这就是它的意义:拜力昂,梅拉克斯和瓦加,分别由伊耿,蕾妮斯和威赛妮娅骑乘。塔格里安家族是一条有三个头的龙——三条龙,和三个骑手。”“是的,”丹妮说,“但我的哥哥们死了。”“蕾妮斯和威赛妮娅不仅是伊耿的妹妹,还是他的妻子。你没有了哥哥,但你可以有丈夫。我确凿地告诉你,丹妮莉斯,整个世界也没有一个人及得上我对你一半的真诚。”(16Khttp://wwW..手机,手机问:http://WAP..电脑访问:http://wwW..Cn卷三 冰雨的风暴 第九章 布兰山脊陡峭地从地面斜向上方,那是一条岩石与土壤的长坡道,形状象个爪子。一些树附着在较低的斜坡上,有松树,山楂树和岑树,但较高处的地面没有植被覆盖,山脊突兀地耸立在多云的天空背景下。他能感受到古老的岩石在呼唤他。他向上跑去,一开始是轻松的慢跑,然后越跑越快,越跑越高,斜坡在他强壮的腿下逐渐后退。鸟儿在他跑过时从树枝间突然飞散开来,一边挥舞着爪子,一边扇动着翅膀,飞向空中。他能听见风在高处的树叶间叹息,能听见松鼠互相唧唧喳喳地谈话,甚至还能听见一颗松果翻滚着掉落到林间地面上发出的声响。气味象一首歌曲一样环绕着他,一首填充于美好的绿色世界中的歌曲。沙砾在他的爪子下面飞扬,他前进了最后几尺,站立在顶峰。太阳挂在高高的松树上方,巨大而鲜红,他的下方,树林和山丘连绵不断地向远方延伸,直到视线和嗅觉的尽头。一只鸢在极高处盘旋,成为粉红色天空映衬之下的一个黑影。王子。人声突然映入他的脑中,但他可以感觉到其中的贴切。绿色世界的王子,狼林的王子。他强壮、敏捷、凶猛,所有生活在美好的绿色世界中的生物都害怕他。下方远处,树林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树间移动。他瞥见灰影一闪,然后又消失了,但这已足够让他的耳朵竖立起来。下面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溪边,又一条身影奔跑着掠过。是狼,他知道。他的小个子亲族,正在寻找猎物。现在,王子可以看到更多的影子,他们有着敏捷的灰色爪子。一个族群。他也有一个族群,曾经有过。他们曾有五个,还有第六个站在一侧。他内心深处埋藏着一些对于声音的印象,那是人们赋予他们的,用来区分他们,但他了解他们不是通过声音。他记得他们的气味,他的兄弟姐妹们。他们都有相似的气味,同一族群的气味,但每一个又互不相同。王子感觉到他那容易生气的弟弟就在附近,眼睛闪动着炽热的绿光,尽管他已经有许多次狩猎没见到他了。然而,随着每一次日落,他变得越来越远,而他成了最后一个。其他的则散落得更遥远,就像被狂风吹起的树叶。然而他时而可以感觉到他们,仿佛他们仍在一起,只不过被一块石头或一株树挡住了视线。他嗅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他们夜间的嚎叫,但他感觉到他们都在背后支持他……除了失去的那个姐妹。当想起她时,他的尾巴低垂下去。现在是四个,不是五个了。四个再加一个,加上白色而沉默的那个。这些树木属于他们,积雪的斜坡,嶙峋的山丘,巨大的绿色松树和长着金色叶子的橡树,湍急的溪流和蓝色的湖泊,边缘镶着白色霜冻。但他的姐姐离开原野,走进了人类用石头建造的殿堂,在那儿统治的是另一种捕猎者,而一旦进入了那些殿堂,就很难再找到出来的路。狼之王子记起了这些。风向忽然变了。鹿,恐惧,还有血。猎物的气味激起了他内在的饥饿。王子又嗅了嗅空气,转过身,然后他启动了,沿着山脊顶端跃驰,下颚半张半合。山脊另一端比他上来的地方要险峻,但他在岩石,树根和腐叶中稳健地飞奔,冲下山坡,穿过树林,大步前进,地面逐渐后退。那气息拖拽着他向前,愈行愈快。当他到达的时候,那头鹿已经倒下,濒临死亡,周围环绕着八个他的灰色小个子亲族。族群的首领已经开始用餐,雄性先吃,然后是他的雌性配偶,轮流从他们猎物的红色下腹部撕下肉来。其余的都耐心地等待着,除了最后那个小尾巴,他在离其他狼几步远的地方警惕地踱着圈,他自己的尾巴压得低低的。他将是最后一个吃的,不管兄长们留给他什么。王子处在下风口,因此他们没有感觉到他,直到他跳上一段坠落的圆木,就在距离他们进食之处六步远的地方。小尾巴第一个看见他,可怜地呜咽了一声,悄悄溜走了。除了领头的雄性和雌性,他族群里的兄弟们转身面对声音的来源,龇牙咧嘴地咆哮着。作为回应,巨狼以一声低沉的吼叫以示警告,也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牙。他比他的亲族们体型大,是瘦骨嶙峋的小尾巴的两倍,比两个族群首领大一半。他跳下来,跃入他们中间,其中三个落荒而逃,消失在灌木丛中。另一个朝他袭来,张嘴就咬。面对攻击,他迎头而上,当他们相遇时,他的下颚咬住了那头狼的腿,将他甩到一边,他一边尖叫,一边一瘸一拐地走着。然后要面对的只有那领头的狼了,巨大的灰色公狼,嘴上带着刚从猎物柔软的腹部而来的新鲜血液。他的嘴边还有些许白色,表明他是一头老狼,但当他的嘴张开,红色的唾液从齿间滴落。王子想,他不惧怕,跟我一样。那将是一场恶斗。他们互相扑向对方。他们打斗了很久,同在树根,岩石,落叶以及散落的猎物内脏中翻滚,用牙齿和爪子互相撕扯,他们有时会分开,互相绕着圈子,然后猛冲上去再次接战。王子个子比较大,而且强壮得多,但他的亲族有一个族群。雌狼紧挨着他们附近巡游,边嗅边咆哮着,一旦她的配偶受伤脱离战斗,她就会挺身而出。其他的狼也不时冲进战圈,趁着王子扭向另一侧时咬他的腿或者耳朵。其中一头令他如此愤怒,以至于他象一团黑影般凶猛地扑过去,撕开了攻击者的喉咙。此后,其他的狼都保持着距离。当最后一丝红光从绿色和金色的枝叶间透淅过来,那头老狼疲惫地躺倒在泥土中,翻身暴露出他的喉咙与腹部。那意味着他投降了。王子嗅了嗅他,舔去皮毛和伤口中的血。老狼轻声呜咽一下,巨狼转身离开了。他现在很饿,而猎物是他的了。“阿多。”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令他停下来吼了一声。狼群绿色和黄色的眼睛注视着他,在白昼最后的余光中闪亮。他们都没有听见。那是一阵怪异的风,只在他的耳中吹响。他将爪子埋进鹿的肚子里,撕下一大块可以塞满嘴的肉。“阿多,阿多。”不,他想道。不,我不要。那是一个男孩的思维,不是巨狼的。森林在他四周阴暗下来,只剩下树木的阴影和他亲族闪烁的眼睛。透过那些眼睛,他看到后面是一个大个子男人咧着嘴的面孔,以及墙壁上点缀着白点的石窖。他舌头上浓郁温暖的血味消散了。不,不要,不要,我要吃,我要,我要……“阿多,阿多,阿多,阿多,阿多,”阿多一边反复叫喊,一边来来回回轻摇他的肩膀。他试图动作轻柔一点,他总是试图轻柔一点,但阿多有七尺高,而且不知道自己有多强壮,他巨大的手摇晃得布兰的牙齿哒哒作响。“不!”他恼怒地喊道。“阿多,住手,我回来了,我回来了。”阿多停下来,看上去很不安。“阿多?”树林和狼消失了。布兰又回来了,回到一座古代了望塔底下潮湿的地窖中,这座塔一定早在千百年前就被废弃。它已经不大象一座塔了。即使是杂乱的石头上也已长满苔藓和常春藤,除非你恰好站在它们上面,否则几乎看不到它们。“摇坠塔”,这是布兰给它取的名字;然而,是米拉找到了向下通往地窖的路。“你去了太久了。”约因·里德十三岁,仅比布兰大四岁。约因个子也不比他大多少,最多不过高个两三英寸,但他说话腔调很严肃,这使得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大,也更有智慧。在临冬城,老奶妈称他为“小祖父。”布兰对他皱了皱眉。“我要吃东西。”“米拉很快就会带晚餐回来。”“我厌倦了青蛙。”米拉是来自颈泽的食蛙人,因此布兰觉得不能责怪她抓了那么多青蛙,但即使如此……“我想要吃鹿肉。”有那么片刻,他记起了鹿的味道,血和肥美的生肉,他的嘴里生出了口水。我打赢战斗,得到了它。我赢了。“你有没有在树上留下印记?”布兰脸红了。约因总是要他在睁开第三只眼,披上夏天的毛皮时做些事情。抓挠树皮,逮一只兔子并在嘴里叼回来而不吃掉,将一些石头推成一条直线。无聊的事情。“我忘了,”他说。“你总是忘记。”这是事实。他本来打算去做约因要求的事,但是一旦他成为了一头狼,它们根本不再重要。总是有东西可看,有东西可嗅,还有整个绿色的世界供他捕猎。而且他可以奔跑!没有什么比奔跑更美好的事情了,在猎物后面奔跑则更甚。“我是王子,约因,”他告诉较年长的男孩。“我是丛林王子。”“你确实是王子,”约因轻声提醒他。“你还记得,是吗?告诉我你是谁。”“你知道的。”约因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老师,但有时候,布兰就是想要揍他。“我要你说出来。告诉我你是谁。”“布兰,”他阴沉地说。残废布兰。“布兰登·史塔克。”瘸腿的男孩。“临冬城的王子。”焚毁倒塌的临冬城,人民被驱散,被屠杀。玻璃花园被砸碎,热泉水从断裂的墙中涌出,在太阳低下蒸腾。你怎么能够成为某个地方的王子,而这地方却永远也无法再见得到?“那谁是夏天?”约因提问。“我的巨狼。”他微笑着说。“绿色世界的王子。”“男孩布兰和巨狼夏天。那么,你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喽?”“两个个体,”他叹道,“也是一个整体。”当约因变得象现在这样愚蠢的时候,布兰讨厌他。在临冬城,他要我做狼的梦,而现在我发现他总是召呼我回来。“记住,布兰。记住你自己,否则狼会吞没你。当你们相结合,在夏天的外皮底下,仅仅奔跑,狩猎和嚎叫是不够的。”那是为我好,布兰想。他喜欢夏天的外皮甚于自己的。如果不能披上你自己喜欢的皮,那么做一个换皮者又有什么好处呢?“你会记得吗?下次要在树上做记号。哪一棵树没有关系,只要你做了就行。”“我会的。我会记得的。如果你喜欢,我现在就能回去做。这次我不会忘记。”但我会先吃我的鹿,并再跟那些小狼打一阵子。约因摇摇头。“不。最好留下吃东西。用你自己的嘴。狼灵师不能靠他的动物所吃的东西过活。”你怎么知道?布兰忿忿地想。你从来没有做过狼灵师,你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阿多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几乎将脑袋撞到拱形的天花板上。“阿多!”他一边喊,一边冲向门。在他到达前一刻,米拉推开门,走进他们的避难所。“阿多,阿多,”大个子马夫咧嘴笑着说。米拉十六岁,已经是一个**女子,但她站立身高不超过她弟弟。有一次,当布兰问她为什么没有长得更高,她告诉他,所有泽地人都是小个子。她长着棕色头发,绿色眼睛,身材跟男孩一样平,她走路柔和轻巧,让布兰只能干看着感到羡慕。米拉佩戴着一柄长而锋利的匕首,但她最喜欢的战斗方式是一手执一根细长的三叉蛙矛,另一手执一张编织而成的网。“有谁饿了吗?”她一边问,一边举起她的捕获物:两尾银色的小鲑鱼和六只肥青蛙。“我,”布兰说。但不要青蛙。在临冬城,在所有糟糕的事情发生之前,瓦德兄弟曾说过,吃青蛙会让你的牙齿变绿,胳膊底下长出苔藓。他在临冬城没有看见他们的尸体……但那儿有许多尸体,而且他们没有查看建筑物内部。“那我们马上就给你吃。你愿意帮我清洗猎物吗,布兰?”他点点头。要生米拉的气很不容易。她远比她弟弟令人愉快,而且似乎总是知道如何让他笑。没什么东西可以吓到她或者令她生气,噢,除了约因有时候会……约因·里德能够吓到大多数人。他穿一身绿色,眼睛象苔藓一样阴暗,而且他会做绿梦。约因梦到的事情会成真。除了一件事,他曾梦到我死了,而我没死。他只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死了。约因让阿多出去找木柴,然后在布兰和米拉清洗鱼跟青蛙的时候,为他们点起了一小堆火。他们用米拉的头盔当煮锅,将猎物切成小丁,加入水和阿多找到的一些野生洋葱,煮了一锅炖青蛙。那不如鹿肉好,但也不错,布兰边吃边下结论。“谢谢,”他说。“米拉女士。”“很乐意为您效劳,殿下。”“新的一天马上到了,”约因宣布,“我们最好继续上路。”布兰能够看出米拉的紧张。“你做了绿梦吗?”“不,”他承认说。“那为什么要离开?”他的姐姐提问。“摇坠塔对我们来说是个好地方。附近没有村庄,树林里充满了猎物,溪流湖泊中有鱼和青蛙……而且,谁会在这儿找到我们呢?”“这里不是我们应该待的地方。”“但很安全。”“我明白,这里看起来很安全,”约因说,“但能安全多久?临冬城发生了战斗,我们看到了死人。战斗意味着战争。如果有军队不知不觉地接近我们……”“那也许是罗拔的军队,”布兰说。“罗拔很快会从南方回来,我知道他会的。他会带着所有的部队回来,赶走铁岛人。”“你们的学士临死前没有提到罗拔,”约因提醒他。“他说,铁岛人在磐石海岸,而波顿家的私生子在东方。卡林沟堡和深林堡已经陷落,赛文家的继承人死了,托伦方城的城主也死了。到处都在打仗,人们互相对抗。”“先前我们在这片土地上艰难前行,”他的姐姐说。“你要去边境长城,去找你的三眼乌鸦。那很好,但边境长城路途遥远,而布兰没有腿,只有阿多。如果我们骑马……”“如果我们是老鹰,我们还可以飞,”约因尖刻地说,“但我们没有翅膀,正如我们没有马一样。”“可以找得到马匹,”米拉说。“即使在狼林深处,也有林中居民,农人和猎人。有些会有马匹。”“那么,如果他们有,我们该去偷吗?我们是窃贼?我们最不想要的就是被人追捕。”“我们可以买,”她说。“跟他们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