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在他们俩的床之间的地板上把身体舒展开来。我听着我的骨头咯嚓作响。我想靠近我的孩子们,跟他们在一起,让我们大家都平平安安。这似乎并不是过高的生活要求,就我刚经历过的这一天来说,也似乎并不是多高的奖赏。 我轻轻地吻着珍妮的睡衣裤橡胶袜底的连裤便袜。 我把手轻轻地放到戴蒙凉凉的光腿上。 我终于闭上双眼,想尽量把那些纷至沓来的谋杀与混乱的场面从我脑海里赶出去。我做不到。那天晚上到处都是妖魔鬼怪。我身边确实到处都是。 他们真他妈的太多了。好像一浪接一浪,汹涌而来。小的,老的,什么样的人都有。这些魔鬼是从美国什么地方跑出来的?是什么创造了他们? 我躺在我两个孩子的旁边,不知怎的,终于可以睡觉了。我有几个小时可以忘掉最可怕的事情,忘掉让我极其悲哀极其不安的原因了。 我离开约翰逊家之前听到了那个消息。托马斯·伯恩斯总统当天清晨在医院里去世了。第103章 我正抱着小猫罗茜轻轻地拍她。我把厨房门打开,向外探出头去,眯眼看着辛普森。 他站在冰冷的雨中,看起来像倾盆而下的雨暴中一块黑黑的大卵石一样。也许是坚忍地经受着冰雹侵袭的大卵石。 “噩梦还在继续。”他对我说。一个简单的陈述句。令人泄气。 “是啊,可不是吗?不过也许我再也不关心它了。” “啊哈。也许今年子弹队会赢全美篮球锦标赛,奥里奥勒斯会赢世界职业棒球锦标赛,水平很臭的红皮人会去参加超级杯赛呢。那可很难说。” 离在约翰逊家里那漫长的一夜、离在纽约市的那个更其漫长的早晨,已经过了一天了。这点时间远远不够愈合任何伤口,甚或表达恰如其分的悲痛。爱德华·马洪尼总统前一天已经宣誓就职了。从法律上讲,这是必须的,不过我觉得这简直有点下流无耻。 我穿着一条劳动布裤和一件白色T恤。光脚踩在冰冷的油毡地板上。手里端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我恢复得很好。我没有洗掉我的胡子--珍妮是这么称呼刮胡子这件事的。我差不多又觉得自己像个人了。 我也还没有请辛普森进来。 “早,宝贝。”辛普森坚持不懈地说。接着他翻翻上嘴唇,露出一些牙齿。他的笑容那么叫人开心,真可恨。我终于不得不对我这位朋友和克星笑了。 这时九点刚过,我刚起床。这对我来说已经很晚了。按奶奶的标准来看起这么晚是一种可耻的行为。我依然睡不着觉,惊魂未定,可能会失去心灵的平静,产生一些可恶而意想不到的问题。不过我也好多了。我看起来很好,我看上去很健康。 “你就连’早上好‘都不打算跟我说了吗?”辛普森装作受伤害了的样子问。 “早,约翰。我甚至都不想知道。”我对他说,“管他是什么风在这个寒冷刺骨的早晨把你给吹到这儿来的。”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我从你嘴里听到的第一句聪明话。”辛普森说,“不过我恐怕不能相信它。你什么都想知道。你需要什么都知道,亚历克斯。这就是你为什么每天早晨都看四份报纸的原因。” “我也不想知道。”奶奶在我身后的厨房里夹进来说。她自然已经起床几个小时了,“我不需要知道。嘘,走开。去炒冰去吧。离开这个近码头,走得远远的吧,小约翰。” “我们还来得及吃早餐吗?”我终于问他。 “其实来不及了。”他说,小心地忍住笑,“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吃吧。谁抗拒得了呢?” “他邀请了你,我可没有。”奶奶从她滚烫的炉子旁边警告说。 她在跟辛普森开玩笑。她喜欢他,就当他是她的亲生儿子,是我的亲哥哥一样。她给我们俩做了炒蛋、自制香肠、家常炸土豆片,还有烤面包。她很会做饭,轻而易举就能把训练营里的整个华盛顿红皮人队都给喂饱。那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辛普森一直等到我们吃完了早餐才重新跟我谈起是怎么回事,现在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他心里的小秘密。这可能看起来很奇怪--不过当你的生活中充满了凶杀和其他悲剧的时候,你就得学会自己悠着点儿。凶杀案还会在那儿的。凶杀案总在那儿。 “你那位葛雷尔先生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辛普森给自己倒第三杯咖啡的时候说,“他说让你休息几天,他们能处理这事。他们,就像你刚才说的,立马让我又怀疑又害怕了。处理什么事?”我问。 我正要吃完最后半片用厚厚的自制面包做的桂皮烤面包。说实话,正儿八经地说,它可真是天堂美味。奶奶声称她曾经去过天堂,去那儿偷了几种烹饪法。我相信她的话。我亲眼见识又亲自品尝了她的手艺,它们都证实了她的说法。 辛普森扫了一眼他的怀表,那是一块古老的布洛瓦,他十四岁那年他爸爸给他的。 “他们此刻正在白宫里面搜查吉尔的办公室。然后他们要去她在二十四街的公寓。你想去吗?作为我的客人?我给你要了一张旅客出入证,只是以防万一你要去。” 我当然想去。我必须去。我需要知道关于吉尔的每一件事情,正如辛普森说我的那样。 “你是魔鬼。”奶奶朝辛普森发嘘声。 “谢谢您,奶奶。”他睁着明亮的眼睛,露出一大口牙齿,“您确实太过奖了。”第104章 我们开着辛普森的黑色尼桑车一溜烟儿似的往萨拉·罗森的公寓去。奶奶做的热乎乎的早餐至少已经把我带回到现实世界里面来了。我觉得恢复了部分活力。即便精神上没有,至少在身体上恢复了。 我已经被去吉尔家这事强烈吸引住了。我还想看看她在白宫的办公室,不过我想那可以等一两天再说。但是她的住所,对于一名侦探、对于一个心理学家来说,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萨拉·罗森住在二十四街和大街上的一栋十层的楼房里。那楼里有一个多事的前台“侍者领班”,他仔细检查了我们的警察证以后才很不情愿地让我们进去了。不然的话,那个大厅还是很令人愉快的。铺着地毯,有许多盆栽植物。不是那种一望就觉得会有刺客住在里面的楼房。 然而吉尔就偏偏曾经住在这里,不是吗? 事实上,这公寓很符合我们为萨拉·罗森所做的心理侧面图。她是一个陆军上校和一个高中英语老师惟一的孩子。在马里兰的阿伯丁长大,然后上了弗吉尼亚的霍林斯大学。她的专业是历史和英语,是作为优等生毕业的。她是在十六年以前她二十一岁的时候来到华盛顿的。她从来没有结过婚,不过这么多年里有过几个男朋友。白宫新闻与通信办公室里有的职员称她是“性感老处女”。 她的公寓在这个十层楼房的第五层上。很明亮,在屋子里看得见一个天井。联邦调查局的人已经在里面开始工作了。一个录音机里面放着轻柔的肖邦的乐曲。气氛很轻松,几乎是令人愉快的,鬼才在乎呢。这个案子毕竟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辛普森和我跟联邦调查局的技术特工呆在一起,他们在公寓里搜查,想找到点什么能帮联邦调查局解开萨拉·罗森之谜的线索。 吉尔曾经就住在那儿。 你到底是什么人,吉尔?你是怎么遇上这种事的?发生了什么事,吉尔?跟我们说。你知道你想说,孤独的姑娘。 她的公寓是个一居室,带一个小巧舒适的书房。我们要把它翻个遍。曾经住在这里的那个女人协助谋杀了托马斯·伯恩斯总统。 这间小书房曾经被用做他们的影片剪辑室。这公寓现在已经具有历史重要性了。因为只要这栋楼还在,人们就会指着它说,“吉尔以前就住在那儿。” 她买的是一种乡村俱乐部式的看起来没有个性特色的家具。是那种中产阶级的装饰品。斜纹棉织绒布做的一个沙发和一把扶手椅。贴着本地家具商店的标签:一流室内装饰,阿灵顿殖民商行。每个房间里都是冷色调的。吉尔屋里有许多象牙色的东西。一块冰蓝色的带图案的小地毯。一个用磨光仿古松木制的颜色暗淡的大型衣橱。 墙上几个画框里放着缠在一起的白宫显要人物寄的圣诞卡,有当今新闻部长的,有总参谋长的,甚至还有南希·里根写的一个短短的便条。没有伯恩斯总统向我提到过的任何“敌人”的照片。萨拉·罗森是一个隐蔽的追星族,对吧?杰克曾经是她所追的一颗星吗?杰克真的是克文·霍金斯吗? 跟我们说,吉尔。我知道你想说。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给我们一个线索。 一张小卷盖式书桌上搁着遗产基金会和加图学会寄来的一些邮件,这两个都是保守的组织。有几本《美国新闻和世界报道》、《南方生活》、《美食家》。 还有关于将在K街上的切普特斯举办的诗歌朗诵会、关于政治与散文、关于华盛顿地区的书店的一些小传单。吉尔是那个写诗的人吗? 有一首诗被从一本书上剪下来贴在书桌上方的墙上。 做一个--知名人物--多么无聊!多么公开--就像一只青蛙 在漫长的六月里--把他的名字 向一片倾慕的泥塘透露! 艾米莉·迪金森 艾米莉·迪金森显然跟杰克与吉尔一样对名人持有相同的见解。 书房和卧室的四壁都是书。墙壁就是书柜。小说、非小说类写实文学、诗歌。雅的俗的读物。爱读书的吉尔。喜孤独的吉尔。性感老处女吉尔。 你是谁,吉尔?你是谁,萨拉·罗森? 甚至还有一点儿显示了幽默感的证据。前走道里有一个装在画框里的告示牌:用手风琴者进监狱。这是法律。 你是谁,萨拉一吉尔? 在此之前有谁真正关心过你吗?你为什么协助犯这种可怕的罪行?这样做值得吗?像这样,作为一个孤独的老处女而死去?是谁杀了你,吉尔?是杰克吗? 要是我发现了一点无可争辩的真相,只要一点点,那么其他的谜团就会接踵而破,我们就会终于把什么都弄清楚。我想相信事情会那个样子发展的。 我仔细察看吉尔的衣柜。我发现她日常穿的服装大部分都是深色的。商标都是布鲁克斯兄弟和安·泰勒。正式场合穿的无带浅口轻便鞋、跑步鞋、日常穿的低跟鞋。有几件跑步和运动时穿的运动衫。 没有多少参加晚会、宴会时穿的晚礼服。 你是谁,萨拉? 我寻找假墙,假底板,任何她可能放秘密笔记、放什么可以帮我们彻底结束这件案子,或者说把它彻底揭密的东西的地方。 行了,萨拉,让我们走进你的秘密生活吧。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谁。 是什么让你那么做的,吉尔?你是谁,萨拉?性感老处女?你想让我们知道。我知道你想。你还在这套公寓里。我可以感觉得到。 我的目光所及,处处可见你的孤独与寂寞。 你檬计我们知道什么事。是什么,萨拉?再给我们一首小诗。只要一首就行了。 当我站在卧室的窗户旁边俯瞰着庭院的时候,辛普森走过来站在我后面。我在想这案子所包含的各种可能性。 “你已经把它弄清楚了吧?全都弄明白了吧,宝贝?” “还没有。不过还有更多的事情。让我在这儿再呆几天吧。” 辛普森一听我这想法就哼哼开了。我也一样。不过我知道我会再回这儿来的。萨拉·罗森留下了点儿什么让我们记住她的东西。 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一点。 诗人吉尔。第105章 也许我是一个不怕罪不怕罚的人,不过第二天早晨我很早就又独自到她的公寓里去了。我八点钟以前就到了,比别人都早很多。嚼着一盒营养麦片,在那套小小的公寓里晃来晃去。 这个性感老处女和她在雾谷的隐藏处还有什么东西令我迷惑不解。这是侦探的预感。心理学家的直觉。 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弯腰坐在一个窗座上,望着外面的大街。我凝视着一个公共汽车候车亭上为一种名为“逃避”的科尔文·克莱恩香水做的招贴画。招贴画上的模特儿看起来极其伤心,孤苦伶仃的。跟吉尔一样?有人在这个模特儿的头上画了一个气球型圆圈,里面写着她的想法:“请谁来安慰安慰我吧。” 是什么在支持着萨拉·罗森?我向外望着华盛顿的苍穹,很想知道。她的秘密是什么?是什么驱使她走上了疯狂的名人潜随之路一或者说驱使她做在半岛饭店里被害之前所做的一切?她是在纽约被纂的舳和木古皂仟整件事是怎么回事?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还有什么秘密仍然没有被揭开?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占据这套公寓里每一个房间、甚至连厨房里都是大量的藏书。萨拉是一个如饥似渴的读者。大部分是文学和历史方面的书,几乎全都是美国的。知识分子萨拉。真正的聪明家伙萨拉。 我把每本书都打开,然后小心地抖动。公寓里至少有一千册书。也许有几千册。有许多书要仔细检查。 有些书里面夹着一些页手写的批注。是萨拉匆匆记下的一些文字。每一点信笔涂抹的东西我都看了看。几个小时过去了。吃饭也忽略了。我不怎么在乎。 在一本拿破仑和约瑟芬的传记里面,萨拉·罗森写道:“拿认为高度的才智是女性的一种畸变。当众打约的乳房。粗暴的家伙。不过约遭遗弃是应当的。笨蛋。” 诗人吉尔。书籍爱好者吉尔。这个谜一样的、爱幻想的女人。这个神秘莫测的人。这个凶手。 书房里有几盘电影录像带,我开始把每一盘的盒子都打开。 她好像也喜欢老一点的电影,尤其是雷蒙·钱德勒的,詹姆斯.凯恩的,希区柯克的。 我把每一个录像带都打开,一排又一排,一盒接一盒。我觉得这很重要,尤其是跟萨拉这么一个有条理的人。要是辛普森在这儿,我就不会听到最后了。他会说我比杰克与吉尔还要疯。 我打开一个装希区柯克的《臭名昭著》的录像带盒子。我不记得自己曾经看过这部电影,不过盒子封面上是希区柯克最中意的一个扮主角的男演员卡里·格兰特。 我在盒子里面发现了一个没有标记的录像带。它看起来不像是一部电影。我好奇地把带子放进录像机里。这是我到那时候为止看见的第四或者第五盒没有标记的录像带。 影片不是《臭名昭著》。我发现自己正在看谋杀丹尼尔参议员的连续镜头。 这显然是没有剪辑的版本,比送到CNN去的影片要长多了。 这额外的连续镜头比我在CNN里面看到的还要更叫人恐慌还要生动。丹尼尔参议员声音里的惊恐听起来非常可怕。他请求凶手饶命,然后他开始哭,大声地抽泣。送给CNN的带子里那一部分已经被仔细地剪掉了。它给人的感觉太强烈了。残忍得令人难以置信。 它把杰克与吉尔推到了最不光彩的位置上。 他们是残暴的凶手。没有同情心,没有感情,没有人性。 我按了一下暂停键。意外大成功!影片上下一个镜头刚开始牢牢对准丹尼尔参议员,接着拉开到了一个更大的角度,也许比打算的还要大。 凶手不是克文·霍金斯! 我突然怀疑吉尔是否故意把这个带子留在这儿等人来发现的。 她疑心过她可能会被背叛吗?这是吉尔的报复吗?我想也许是的:吉尔径直从地狱里给杰克来了一记毒招,把杰克毁了。 我端详着揭露真正的杰克的定格。他长着短短的淡亚麻色头发。是个将近四十岁的相貌英俊的男人。当他拉开扳机的时候他神色一点儿也不激动。 “杰克。”我低声说,“我们终于发现你了,杰克。”第106章 联邦调查局、总统特别勤务处和华盛顿警方密切合作,展开一个大规模的重大的追捕行动。他们全都极想分一杯羹。这是最大的谋杀案:一位总统被谋杀了。而真正的凶手仍然逍遥法外。杰克仍然活着;至少,我希望他还活着。 他真的还活着! 十二月二十号清晨,我用一副双筒望远镜监视着杰克。我没法把自己的眼睛从这个凶手和才子的身上挪开。 我想把他捉住。为了我自己我也想把他捉住。不过,我们还得等等。这是杰伊·葛雷尔的计划。是他的大日子,是他露一手的时候,是他确定的行动方案。 杰克刚从一栋三层楼的殖民地式房子里出来。他朝一辆停在一条环形车道上的鲜红的福特·布朗克汽车走去。在那之前,我已经知道了他是谁,他住在哪儿,他的一切我们几乎都知道了。现在我们对于杰克与吉尔的情况清楚多了。我们的眼睛已经睁得非常非常大了。 “那就是杰克。那就是我们要抓的家伙。”杰伊·葛雷尔对我说。 “看起来可不像个杀手,对吧?”我说,“但他却把事情策划成功了。他办成了。他是包括吉尔在内的所有那些人的死刑执行者。” 杰克正跟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姑娘走在一起。孩子们非常可爱。我知道他们的名字叫亚力克斯和阿蒂。跟他们走在一起的还有他们家的两条狗:牧羊人和聪明人,一只是十岁的黑色猎犬,另一只是活泼的小柯利牧羊犬。 杰克的孩子们。 杰克的狗。 杰克在郊区的漂亮房子。 杰克与吉尔来到了国会山……来杀总统。然后杰克谋杀了他的搭档和情人吉尔。他冷酷地处决了萨拉·罗森。杰克以为他悄悄干成了这些谋杀,逃脱得干干净净了。杰克有一个几乎是伟大的计划。 然而现在我们发现杰克了。我正在监视杰克。我们都在监视他。 他几乎哪一方面都很像那种住在华盛顿郊区的理想爸爸。他穿着一件带风帽的派克式外套,尽管天气很冷,拉链却开着。敞开的外套里露出一件蓝色的花格法兰绒衬衫和一条石洗劳动布裤子。脚上穿着松松垮垮的淡褐色托普塞德斯鞋和灰色的羊毛袜。 他的头发理得短短的,是军人式的。他的头发现在是深褐色的了。他是个很英俊粗犷的男人。三十九岁。是暗杀总统的刺客。杀害几个政敌的冷血杀手。一个阴谋家。 一个世界级的叛徒。 也是一个着实残忍的浑蛋。 他差不多就是最棒的美国杀手了,我看着他指挥着他驯顺的孩子和宠物们的时候想。他是个近乎完美的刺客。他是个爸爸,是个丈夫,模样要多好看有多好看。他看上去绝对没有嫌疑。他甚至还有不在场证明,尽管因为有了他枪杀丹尼尔参议员的电影胶片就什么证据都站不住脚了。我们这个时代、我们这个国家,我们这种轻信而非常危险的生活方式中的一只豺狼。 我不知道他是否在电视上看过总统的葬礼,或许他跟我一样,还参加了葬礼呢。 “他真是个狗不理的浑蛋,是吧?”杰伊·葛雷尔说。他正和我一起坐在一辆没有标志的车的前座上。今天以前我没怎么听杰克骂过人。他非常想捉住杰克,确实想得要命。 我们正是要那么干。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将是一个了不起的早晨。 一切就要发生了。 “准备跟上杰克。”葛雷尔对着我们车上的一个手提话筒说,“任何人只要把他跟丢了,那你就给我滚蛋。滚到去都行。” “我们不会把他跟丢的。我觉得他连跑都不会跑的。”我说,“我们这位杰克,他是个恋家的人。他是个爸爸。他的根在这个社区里。” 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奇怪的国家里。有这么多的谋杀者。这么多的魔鬼。这么多的正派人供他们损害。 “我想你可能是对的,亚历克斯。继续监视。我还没弄明白,我没把他摸透,不过我想你是对的。我们已经盯住他了。只是我们这里要抓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什么在驱使着他?他为什么要那么于?” “钱。”我告诉他我对于杰克的一个看法,“追求金钱。钱能开路,能把其他所有的事情全都简单化。一点点政治,一点点事业感,许许多多金钱。思想和金钱双丰收。在这种腐化的时代很难不受它的影响。” “你这么认为吗?” “我这么认为。是的。我敢这么说。他有一些很坚定的信仰,其中之一就是他和他的家人应该过得很好。因此,是的,我认为金钱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我想他很可能认识一些很有钱有势、却觉得自己的权势还不够大的人。” 布朗克车出发了,我们不远不近地跟着它。杰克小心地驾驶着他的宝贝汽车。他的孩子们一定很佩服他,也许他的狗也一样,而他的邻居们无疑肯定都对他印象很深。 豺狼杰克。我怀疑这是否也是萨拉·罗森的文字游戏之一。 我不知道当她的情人在纽约背叛她时,吉尔最后的想法是什么样的。她预料过这种情况吗?她知道他会背叛她吗?那是她把录像带留在她公寓里的原因吗? 杰伊想要说话,也许他现在必须不让自己的大脑空闲下来,“他是送他们去那边的日间学校。他的生活现在又恢复正常了。没发生什么改变那一点的事情。他只是筹划了谋杀,帮助处决了一位总统。如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地球照样转,生活继续向前。” “从我所了解到的他在军队的情况来看,他是个头等兵。他是作为最高级的上校而光荣复员的。参加过沙漠风暴行动。”我对杰伊说。 “杰克是个战争英雄。我真是感动得要命。这家伙他妈的叫我感动到了什么地步,我真是没法告诉你。也许我会告诉他。” 杰克是一个战争英雄,官方认可的。 杰克是一个爱国者,非官方的。 我们继续往前开,我想起了阿灵顿国家公墓里面的无名烈士墓上面的铭文。这里光荣地安息着一位美国战士,他的名字只有上帝知道。不知怎么的,我觉得杰克很可能是这么想他自己的。一个只有上帝知道他名字的英勇的战士。 他很可能认为没有人发现他悄悄进行了几次谋杀--在一场正义的战争中。 嗯,不是没有人发现。他马上就要完蛋了。 他让两个孩子在贝亚德一惠灵顿学校下了车。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大卵石墙壁,起伏的、严霜覆盖的草坪;我会很喜欢把戴蒙和珍妮送到这儿来的那种学校;克丽斯婷·约翰逊应该在此教书的那种学校。 你可以搬出华盛顿去,你知道,当我看着杰克吻他的两个孩子、跟他们告别时我告诉自己。 那你为什么不搬走?你为什么不带着戴蒙和珍妮离开第五街?你为什么不做这个狗娘养的杂种为他的孩子们做的那些事情? 杰伊.葛雷尔又对着手提话筒说话了:“他现在要离开贝亚德惠灵顿学校了。他要转回到主路上去。上帝,那就刚好在杰克维尔这个地方,对吧?我们就在前面的红绿灯那儿抓他。只有一点必须做到:我们要活捉他!我们开四辆车跟着他去红绿灯那儿。我们四辆车去抓杰克。我们活捉他。” “你有权保持沉默。”我说。 “你到底在说什么?”杰伊·葛雷尔转向我问。 “只是说着玩。他什么权利都没有。他完蛋了。” 葛雷尔不自然地笑了笑。我们都明白为什么。好的部分现在正在来临。这整个事件中惟一好的一部分,“了不起的事情,啊?我们出发。我们去抓这个狗娘养的。” “一点不错。我也想跟杰克好好地长谈一次呢。”我想把他从这个红绿灯这儿一脚踢回华盛顿去。 我想会一会这个真正的杰克。第107章 在此之前谁都没有把那个暗杀阴谋弄明白。我们连想都没有朝那边想过。等我们终于能揭开杰克与吉尔之谜时,已经太晚了。也许现在我们可以解开这团乱麻了。来一个杰克与吉尔回顾大展。 我们离抓杰克的地点不到一百码远了。他正顺着一段陡峭而起伏的山路朝一个红绿灯开去。 那是个非常别具一格的场面。像那些耗资巨大的电影中用长焦距透镜拍的一样。交通信号灯变红了,杰克的车停了下来--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 一个自由自在的男人。 杰伊。葛雷尔和我往前移了移,正好移到了他时髦的越野汽车的后面。我看得见布朗克车尾保险杠上贴的标签:让孩子们远离毒品。 我们的行动代号是捕熊机。我们有四辆干线汽车。另外有半打小汽车和两架直升机作后援。我看不出杰克能逃到哪里去。我正在预想着抓获这个刺客会产生的后果以及将会发生的甚至更加令人震惊的事情。 它将会变得更糟,更糟得多。“数字一变成四我们就去抓住他。”杰伊对着他的手提话筒说。 他现在极其冷静,内行绝顶,他从开始就是这样。我非常喜欢跟他一起工作。他不是个自大狂,他只是很精通本职工作。 “我们轻而易举就能拿下他。”我说。 捕熊机被触发了。 在看起来毫无危险的乡间小路上的红绿灯前,有六个人从停在那儿的拦截车辆里跳了出去,我是其中之一。真荣幸。 还有两辆老百姓的车也停在那儿。一辆灰色的本田车和一辆绅宝。 这在那两个老百姓看起来肯定像是完全发疯了。因为确实是这样,而且比看上去还要糟得多。那个在布朗克里面的男人杀了总统。这就跟拘捕李.奥斯瓦尔德、瑟汉·瑟汉、约翰·布斯一样。在马里兰州北部一个普通的红绿灯前面。 我在那儿!我很高兴我在那儿。为了得到那个机会,我宁愿付一大笔入场费。 当一个总统特别勤务处特工猛地拉开他的车门时,我跑到了客人。我们俩正好都是跑得最快的。要不也许是我们都是最想抓住杰克的。 杰克朝我转过头来--结果他正好看到了我的格洛克张得大大的枪口。 一瞬间他可是好好地看了看死亡的面目。 “别动。连出气都不要太出粗了。一毫微米也不要动。”我对他说,“我不想执行死刑。因此不要让我那样做。” 他没想到我们会出现。从他脸上布满的震惊表情我看得出来。他以为那些谋杀他干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以为他已经自由地回家了。 哈,这一次他可是全都想错了。 杰克终于犯了他第一个错误。 “总统特别勤务处。你被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那可真是个好主意!”一个特工对杰克吼道。那个特工的脸气得通红,恨死了这个谋杀了托马斯·伯恩斯总统的男人。 杰克看看那个总统特别勤务处特工,然后又转过头来看看我。 他认识我。他知道我是谁。他还知道别的什么? 起先他很吃惊,不过现在他变得镇静了。看见他变得镇定、冷静下来可真叫人吃惊。他真像死了一样冷静,我想。 我不应该那么吃惊的。这是真正的杰克。这是杀害总统的凶手。 “很好。”他终于说话了,称赞我们干得不错,称赞我们高超的本领。这个狗娘养的赞许地点点头,“我为你们感到骄傲。你们干得好极了。”这把我的肺都气炸了,不过我明白当时的情形:我们轻而易举地抓住他了。温柔的捕熊机。 他慢慢地从光可鉴人的红色汽车里走出来。他的双手都举得高高的。他没有进行反抗;他不想被人开枪打死。 突然,一个总统特别勤务处特工使劲地打了他一下。这位特工朝着这杀手的下巴使劲地一个大挥拳。我不能相信他那么做了,不过我很高兴。 杰克的头猛地向后一转,他像块石头似的倒了下去。他倒在地上不动。没有什么惹得这位特工动拳头,没有任何理由--除了四肢摊开趴在地上的这个怪物冷酷地谋杀了总统以外。 杰克从人行道上抬头看看我们,摇摇头,“你们知道多少?”他问。 我们没有回答他。我们谁都没有说他妈一句话。现在该我们玩游戏了。现在我们要让杰克吃点惊了。第108章 杰克还只是个开始。我们知道他只是我们正试图解开的那个谜的一部分。我们已经决定了先把他拿下,不过现在到了关键性的第二步了。 当我们开车回他在牛津大街上的房子时,我感觉自己离那个场面很遥远,简直好像我正在看着自己做梦一样。我想起了与托马斯.伯恩斯的几次会面。他曾告诉过我们大家要没有悔恨,然而那个忠告在现实世界中是行不通的。总统死了,我将会永远觉得自己负有一部分责任,即便我什么责任都没有。 我并不仅仅在想着总统谋杀案。我还想着十三岁的丹尼。我觉得在这两个案子之中有一种令人不安的联系。从一开始我就有这种感觉。到处都是谋杀案和史无前例的暴力事件。好像一种奇怪而危害极大的疾病正在世界大部分地区传播着,而尤其是在美国这个地方。我已经亲眼目睹得太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让这种噩梦停止。谁都不知道。 它还没有结束。 我们终于开始破解这个可怕的谜了。 这是它发端的地方。 就在这座正进入我们视线的房子里。 杰伊。葛雷尔对着汽车的手提话筒说:“亚历克斯博士和我走前门。大家像毯子一样掩护我们。不要开枪。要是忍得住,甚至都不要开枪还击。大家都明白了吗?” 别的所有特工都很清楚程序,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捕熊机还没有结束。 葛雷尔把黑色小轿车停在房子前面的小路旁边,“你准备好了再迎接一次狗屎风暴吗?”他问我,“我们这么干你没问题吧,亚历克斯?” “绝对没问题。”我告诉他,“谢谢你还让我来参加行动。我需要到这儿来。” “要没有你的话,我们甚至都来不了这儿。我们开始行动吧。” 我们俩从他的没有标志的车里出来,一起匆匆走上红砖铺的屋前人行道。我们俩步调一致,并肩向前。 这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这所大房子,这整条街,看起来这么没有恶意、这么吸引人。一座漂亮的白色殖民地式建筑矗立在我们眼前。这房子有一个用圆柱支撑着的老式大阳台。孩子们的自行车整整齐齐地支放在阳台上。这儿的一切都这么整洁。这全都是一种假象吗?当然是。 杰伊。葛雷尔按了门铃,铃声听起来像艾冯郡召唤铃。杰克与吉尔来到了国会山……但是杰克与吉尔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对吧?就从这座房子开始。 一个女人来了。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彩格睡袍。那种别致的装饰品之一个看起来像耶稣的荆冠的葡萄藤花环挂在前门上欢庆节日。它上面系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吉尔来了,我想。 终于,真正的吉尔来了。第109章 “亚历克斯,杰伊。我的上帝,什么事?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可别告诉我这是社交性的访问。” 珍妮·斯特林就站在她家的前门里面。我能看见她身后那一架光洁的橡木楼梯。透过一扇扇也是橡木做的,能看见一个正式的餐厅。门厅里一个书桌和一面六英尺高的落地镜附近堆着高高一摞用花纸包装的圣诞节礼物。 吉尔的房子。中央情报局的总督察。廉洁的珍妮。 “发生了什么事?我刚煮了点儿咖啡。请进来。”她的话听起来好像杰伊·葛雷尔和我是就住在这条街上的两个邻居似的。一次社交性的访问,对吧?她微笑着,醒目的牙齿让这笑容看起来好像是在做鬼脸。 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带有什么人出了小车祸吗?我刚煮了点新鲜。跟斯塔巴克斯的咖啡一样好喝。咱们聊聊天。 “咖啡听起来不错。”杰伊说,表示他可以边喝好喝的庄边聊天。 我们走进这座她跟她的孩子们还有她丈夫一起拥有的房子。跟杰克一起拥有的。 我注意到了一些细节--一切都显得是很重要、在泄漏秘密的证据。这房子里面鲜亮的色彩和华而不实的风格在说着“美国式”, 而腔调传达着“游历世界”的信息。法国的蚀刻画。佛兰芒的编织品。 中国的瓷器。 旅行家吉尔。间谍高手吉尔。 经典谜语中有一个古老的说法,我一向觉得没有多少道理--寻找那个女人。我在破解许多当代之谜时有我自己的口号--寻找那笔钱。 我不相信珍妮·斯特林和她丈夫是独立行动的。正如我不曾相信杰克与吉尔是名人潜随者一样。奥尔德里奇·爱姆斯出卖一打美国特工大概得了二百五十万美元。斯特林夫妇杀死一个烦人的美国总统得了多少?杀死那一尊跟体制作对的自由炮? 谁给他们的钱?寻找那笔钱。要是我们拧一拧珍妮的胳膊,也许她会告诉我们的。我当然打算那么做。 谋杀托马斯·伯恩斯总统,谁会受益最大?副总统,现在的总统。华尔街?有组织犯罪集团?中央情报局?我得问问珍妮才知道。也许边喝上几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边问。也许那就是我们所能聊的东西。 她转身,领我们回到她的厨房。她是这么冷静、这么泰然自若。我继续观察着室内陈设和崭新的装饰,即便家里有三个孩子,这屋子里还是这么整洁。我想我知道珍妮和她丈夫怎么在切维.切斯这儿买得起这么好的一幢房子了。寻找那笔钱。 “有了某种突破,是吧?”她说着转身看着我们,“那会是怎么回事,你们让我一点儿也摸不着头脑。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她高兴地搓着双手。真会做戏。真是个好演员。 “是有了一个突破。”我终于开口了,“我们已经发现了一些关于杰克的有趣的情况。”我们决定先把他拿下。现在轮到你了。 “这个消息真是太好了。”珍妮·斯特林说,“请把一切都告诉我。毕竟,克文·霍金斯是我们的一个人。” 我们进了一个大厨房,我第一次去就记住它了。墙上都贴着白瓷砖,嵌着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木橱子。厨房有半打窗户,窗外是一个凉亭和一个网球场。 “我们已经以谋杀总统罪逮捕了你丈夫布雷特。”杰伊.葛雷尔用一种冷静而平板的声音告诉“转们硼存扣仙!瞄鳖舰桌了转们是来这儿逮捕你的。” “要控制每一个细节真是难得要命,是吧?出一点小差错,那就全都完了。”我对珍妮说,“萨拉犯了一个错误。我想她爱上了你的丈夫。你知道吗?你肯定知道萨拉和布雷特之间的风流韵事吧?” “亚历克斯,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杰伊?你们俩的话我都听不明白。” “啊,你当然听得明白,珍妮。萨拉·罗森在她在华盛顿的住处里保存了一份谋杀丹尼尔参议员的影片的复制品。你的丈夫在录像带上。她爱上了他,这个可怜的老处女。也许你们就想要那样。你肯定至少疑心过那一点。我们甚至在萨拉·罗森在雾谷的住处里找到了一部分他的指纹。现在既然我们知道要找什么了,我们很可能还能找到更多的。” 她的脸沉了下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我感觉到她可能对于她丈夫与萨拉·罗森的密切“关系”并不是全都了解。 当然,她是了解萨拉的。在前几天里,我们发现萨拉·罗森是中央情报局打入白宫里面的一名间谍。她作为中央情报局长期潜伏的间谍在那儿呆了八年了。这就是杰克为什么找到了她,并且知道她会忠诚的原因。萨拉·罗森是最理想的吉尔人选。吉尔信仰这一事业,至少是她被告知的那一些。她是极端右翼派。托马斯’伯恩斯想在五角大楼和中央情报局进行大规模的改革。一群很有势力的人觉得那些改革可能会毁了这个国家,将要毁了这个国家。他们决定取而代之以毁掉伯恩斯总统。杰克与吉尔就应运而生了。 杰伊.葛雷尔说,“你知道,这将比奥尔德里奇·爱姆斯更糟糕。更糟得多得多。” 珍妮.斯特林慢慢点点头,“是的,我想会这样。我想。”她的目光在葛雷尔和我之间游动,接着说,“你们很骄傲参与毁灭美国优于世界其他各国的很少非常少的那些东西之一。我们的情报网络是举世无双的。据我看,它依然如此。总统是个愚蠢的外行,他想解散情报部门和军队。以什么名义?平民主义的改革?多么可笑、多么可悲又多么危险的玩笑。托马斯·伯恩斯是从底特律来的一个汽车商人!他无权接受委托作什么决定。在他之前的大多数总统明白那一点。我不在乎你们怎么想我们。我丈夫和我是爱国者。你们听清楚了吗?你们听清楚了吗,先生们?” 杰伊。葛雷尔听她说完了才又开口讲话,“你和你丈夫是卑鄙的卖国贼。你们俩都是杀人犯。你听清楚了吗?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我很骄傲能把你打倒。那一点让我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真的,珍妮。” 厨房里突然闪过一道明亮的白光!一种枪口的闪光。 在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杰伊.葛雷尔的身体蜷缩了起来。他往后倒在了厨房的长桌上,撞倒了一排高高的木凳。 珍妮。斯特林对他近距离开枪了。她的睡袍里面藏着一把枪。她就从口袋里面开的枪。也许她看见我们接近房子了。要不也许她手边总是放着一把枪。毕竟,她是吉尔。 珍妮掉转身,把枪口转向我。我已经潜伏到厨房长桌底下去了。她不管怎么样还是开枪了。 厨房里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一道闪光。接着又是一枪。 她一边从厨房里往后退,一边不停地开枪。然后她跑了起来。她的睡袍在她身后像一个斗篷那样飘着。 我迅速移到杰伊·葛雷尔倒下去的地方。他的胸脯上方接近锁骨的地方受伤了。他的脸失去了血色。不过,杰伊神志还是清醒的, “你只管去抓她,亚历克斯。活捉她。”他喘息着说,“抓住他们。他们知道一切。” 我小心翼翼却又很快地在斯特林的房子里移动。不要杀了她。 她知道真相。就这一次我们必须从她嘴里听到。她知道总统为什么被杀,还有是谁命令的。她知道! 突然,一个总统特别勤务处特工从前门冲了进来。另一个特工紧跟在他后面。 又有两个特工从厨房方向出现了。他们全都拔出了枪。脸上全都是震惊的关切表情。 “这JLN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特工大声问。 “珍妮·斯特林手里有枪。不管怎么说,我们要活捉她。我们必须把她活捉!” 我听到前面走廊里有一个声音。其实,是两种声音。我明白正在发生什么事了,我的心往下一沉。一辆汽车的引擎正在被发动。一个电动车库的门正在被升起。吉尔正要逃跑。第110章 我的胸膛里在轰轰作响,好像要爆炸了,而我的心已经变得冰冷了。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活捉她!她甚至比杰克还要重要。 车库的门在一条窄窄的走道的另一端。去NJL要经过一间大大的光浴室。日光浴室里充满了眩目的阳光。我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车库的门,好像它会爆炸一样。它真可能会爆炸,我知道。现在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这是座充满了卑鄙伎俩的房子。 房子和车库间有一条黑暗而狭窄的通道。通道大约有四英尺长。我蹲伏得低低地顺着它移动。 通道末端又是一道关着的门。 活捉她。这是必须做到的一点。 我猛地打开第二道门,跳了出去,进了看起来应该是车库的地方。真是车库。 立刻,我听见了“砰砰砰”三个巨大的声音。我重重地撞到了水泥地板上。 是枪声! 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声音如雷鸣般震耳。感谢上帝,没有子弹重重击中我的胸膛或者头部。 活捉她!当我忽地低下头时我的脑子里面在尖叫着。 我看见珍妮·斯特林从她的旅行车的窗户里探出头来。她一只手里抓着一把半自动枪。我又用力站起身来。 我看见了汽车里面还有别的东西。她带着她最小的女儿。她三岁,叫卡伦。她在用卡伦当挡箭牌。她知道有这个小姑娘挡着,我们不会开枪。小姑娘在尖声大叫。她吓坏了。珍妮·斯特林怎么能对一个孩子这么干呢? 我蹲在油箱后面黑暗而狭窄的地方。我尽量客观地进行思考。我把眼睛闭了一瞬。最多有半秒钟。 我吸了一大口寒冷的空气和汽油的烟雾。尽量完全客观地进行思考。我作了一个决定,希望它是个正确的决定。 当我再站起来时,我开枪了。我小心翼翼地把枪口避开那个小姑娘。不过,我还是开枪了。 我又蹲下去了,藏在黑暗的油箱后面。我知道我没有射中什么人。 我开那一枪只是发一个警告,一个最后的警告。我们在斯特林家的后院里谈话时安德鲁·克劳克说得对。是这个中央情报局的“鬼”告诉了我此刻所需要知道的一切--玩这个游戏没有规则。 “珍妮,把那把该死的枪放下!”我朝她喊道,“你的小女儿很危险。” 没有回答传来,只有骇人的沉默。 珍妮.斯特林会不惜一切代价逃跑。她谋杀了一位总统,指挥它完成,帮助策划每一个步骤。不过,珍妮·斯特林真会牺牲自己的孩子吗?为了钱?为了她和她丈夫所信仰的事业?什么事业抵得上一位总统的生命?抵得上你自己孩子的生命? 活捉她。即便她活该死在这间车库里。处决式地。 我又站起来了。我朝汽车挡风玻璃开了第二枪--司机座那边的,非常靠右。玻璃碎落得满车库都是。玻璃碎片飞射到天花板上,然后又雨点般落了下来。 封闭的空间里这声音震耳欲聋。卡伦在抽泣,在尖叫。 通过马赛克般破碎的挡风玻璃我能看见珍妮·斯特林。她的半边脸上到处都是血。她看起来很惊恐。策划谋杀是一回事,被人开枪射击、受伤、被击中、你自己身体内感觉到那种致命的重击,又完全是一回事。 我朝富豪旅行车快速走了三步。 我抓住车门,猛地把它拉开。我的头压得很低,都快到胸膛了。我的牙齿咬得紧紧的,都咬疼了。 我一把抓住珍妮·斯特林的金色头发。接着我揍她。我给了她结结实实一拳。和她丈夫挨的那一拳一样。她的右脸被我的拳头打得嘎吱作响。 珍妮.斯特林瘫到了方向盘上。她的下巴肯定已经不堪一击了。珍妮是一个杀手,但不怎么算得上个职业拳击手。我只狠狠地打了第一拳她就趴下了。我们现在抓住她了。我已经把她活捉了。 我们终于抓到杰克与吉尔了。 她的小女儿在前座上大哭,不过她没有受伤。她妈妈也没受伤。 我没法用简单点的办法、用任何别的办法做到这一点。我们抓住了杰克,现在我们又抓住了吉尔。也许我们会听到真相了。不--我们会听到真相的! 我抓住那个小姑娘,把她紧紧地抱着。我想让她忘掉这一切。我不停地说,“没事,没事。一切都没事。” 不过,这不是真的。我怀疑是否还能那样。对于斯特林家的孩子,对于我自己的孩子来说不会。对于我们任何人来说都不会。 再也没有规则了。第111章 抓获珍妮和布雷特·斯特林的那天晚上,电视网上充斥着这个令人震撼、令人极其不安的故事。我给CNN做了一个很短的采访,不过我谢绝了几乎全部的关注。我回到家中,呆在那里。 爱德华·马洪尼总统九点钟发表了一个声明。杰克与吉尔想让爱德华·马洪尼当总统,看着他对全世界亿万人讲话的时候我禁不住想道。也许他与枪击事件有关联,也许没有。不过有人想让他取替托马斯·伯恩斯成为总统,而伯恩斯曾不信任马洪尼。 我对马洪尼的了解只限于他和两个古巴合伙人做电缆生意发了大财。然后马洪尼成了佛罗里达州受人欢迎的州长。我记得他竞选花了许多钱。寻找那笔钱。 我跟奶奶和孩子们一起看电视上五花八门而激动人心的报道。戴蒙和珍妮已经很懂事了,现在想向他们隐瞒重大情况已不可能。从他们的角度来看,他们的爸爸是一个英雄。我是他们引以为荣的人,他们也许甚至还应该偶尔听从我的话。不过很可能不应该。 我们坐在沙发上观看接连不断的关于谋杀总统以及后来抓获真正的杰克与吉尔的新闻特写,珍妮和小猫罗茜依偎着我。每次电视镜头上一出现我,珍妮就在我脸上亲一下。“你拥护你爸爸吗?”在她最好、最响亮地亲了我一下以后,我问她。 “是的,非常拥护。”珍妮告诉我,“我喜欢看到你上电视。罗茜也是。你很英俊,而且你讲得很好。你是我的英--雄。” “你怎么看呢,戴蒙?”我要看看这个小家伙对这些不平常的事情的反应。 戴蒙脸上笑开了花。他情不自禁,“非常好。”他承认,“我心里觉得非常好。” “我听见你的话了。”我对我的这个小伙子说,“你想给我个拥抱吗?” 他给了我一个拥抱,因此我知道戴蒙目前跟我在一起很高兴。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亲爱的妈妈呢?”我最后问奶奶的意见。她坐在她心爱的扶手椅上。她紧抱着双臂,全神贯注地看着令人痛苦而难忘的新闻报道还有虚假的评论。 “最近可不够亲爱。”奶奶马上抱怨道,“嗯,我几乎完全同意珍妮和戴蒙的看法。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大部分功劳归了总统特别勤务处的那个白人。在我看来,总统就是在他的保卫下被枪杀的。” “也许他是在我们所有人的保卫下被枪杀的。”我对她说。 奶奶耸了耸她看似虚弱的肩膀,“不管怎么说,跟以往一样,我为你感到骄傲,亚历克斯。不过,这可跟那些英勇行为没什么相干。我为你感到骄傲,因为你是你。” “谢谢你。”我告诉奶奶,“没有人能说出比这更好的话了。任何人也听不到比这更好的话。” “我知道。”奶奶接过我的话说,然后她终于咧嘴笑了,“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最近四个星期我没怎么在家,我们都渴望彼此相伴。事实上,我们都迫切需要如此。我在屋子里走到哪儿都有个孩子紧紧地吊在我的胳膊或者大腿上。 就连小猫罗茜也加入了行动。她现在完全跟我们是一家人了。我们都很高兴她不知怎么就找到我们家来了。 我一点儿也不介意。我一分钟也不介意那些关注。我自己迫切需要它。有一瞬间我感到很遗憾,我妻子玛丽亚不在我身边分享这特别的时刻,但其余的就没事了。事实上是非常好。我们的生活现在又要恢复正常了。我发誓这次要让它恢复正常。 第二天早晨我起床送戴蒙去索乔娜学校。那地方已经迅速恢复元气了。无辜者很容易忘记过去。我顺便去了趟克丽斯婷·约翰逊的办公室,但是她还没有回来上班。 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学校来,不过他们都非常想念她,就像得了流感,渴望一种特效药一样。我也一样,我也一样。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东西。我希望她会好起来。 那天上午我九点差一刻回的家。第五街上的这所房子异常宁静。事实上是相当令人愉快。我放《比利-霍利戴伊:1933-1958年》。那是我向来最喜欢的带子之一。 九点左右电话响了。这个该死的电话。 是杰伊·葛雷尔打来的。我想像不出他为什么往我家里打电话。我简直不想听见他打电话的原因。 “亚历克斯,你得到洛顿监狱来。”他用一种焦急的声音说,“请马上就来。”第112章 我开车前往位于弗吉尼亚的联邦监狱,一路上打破了所有标杆上限定的车速。我的头在旋转,好像马上就要裂开,要从汽车挡风玻璃上猛撞出去了。作为一个凶杀案侦探,你必须觉得自己很坚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能接受,不过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其实你做不到。没有谁能做到。 我以前去过几次洛顿监狱。大规模杀人的凶手格雷·查基从前曾在那儿接受过最严密的监禁。 我是上午十点左右到的。那是一个寒冷的早晨,天空湛蓝。我到的时候,有几个记者在停车场里和旁边的草坪上。 “你知道什么情况,亚历克斯侦探?”他们中一人问。 “这是个漂亮的早晨。”我说,“你可以引用我的话。请随意。” 这是斯特林夫妇正在被监禁的地方,政府决定在审判他们谋杀托马斯·伯恩斯的罪行之前,让他们一直呆在这儿。 亚历克斯,你得到洛顿监狱来。请马上就来。 我在监狱大楼的第四层见到了杰伊·葛雷尔。监狱长马利安·康普贝尔也在那儿。他们俩看上去脸色跟监狱的灰泥墙一样发白。 “啊,该死,亚历克斯。”康普贝尔博士一看见我走近就哼哼起来。我们俩往回走。我紧紧地握握他的手,“咱们上楼去。”他说。 更多的警察和监狱员工守在五层的一问审讯室外面。葛雷尔和我跟在监狱长和他最亲密的助手们后面鱼贯而人。我的心提到嗓子眼里了。 我们得特意戴上蓝色的外科手术面具和干净的塑料手套。我们就是不戴面具呼吸都很困难。 “啊,该死。”我们一进房间我就嘟哝道。 珍妮和布雷特-斯特林都死了。 他们俩的尸体摆在两张并排的不锈钢桌子上。他们夫妇俩都被剥得光条条的了。头顶上的灯光明亮刺目。光亮强烈得叫人难以忍受。 这整个情景叫我难以理解,叫任何都难以理解。 杰克与吉尔死了。 杰克与吉尔在一座联邦监狱里面被谋杀了。 “该死。他们真该死。”我冲着我的外科手术面具说。 布雷特·斯特林体形很好,就是死了看起来也很强健。我能猜到他是萨拉·罗森的情人。我注意到他的两个脚板上都是脏的。他很可能整夜都光着脚在牢房里走来走去。在步测?在等谁来救他? 谁进洛顿监狱里来干了这事?他是被谋杀的吗?看在上帝份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儿怎么能发生这种事呢? 珍妮·斯特林皮肤苍白,她的样子很不好看。她穿着定做的灰色和蓝色套装比裸体要好看多了。 在她黑色的阴毛上方一圈肚皮软软地耷拉着。她双腿交叉着,上面满是曲张的静脉。她要么在死前要么在垂死的时候流过鼻血。 斯特林夫妇看起来都没有多少痛苦。那对我们来说是一条线索吗?他们俩都是早晨五点钟看守检查时被发现死亡的。 他们差不多是同时死的。按照计划?当然,按照计划。不过这是谁的计划? 杰克与吉尔来到了洛顿监狱……在这儿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昨天夜里这底发生了什么事……谁最后杀死了杰克与吉尔? “他们俩被带到这儿来时,都彻底地搜过身。”康普贝尔监狱长对杰伊和我说,“这可能是一起同时自杀,不过即便是那样,他们也得有人帮忙。有人在昨天晚上六点到今天清晨之间给了他们药。有人进了他们的牢房。” 马利安·康普贝尔博士直直地看着我。他的眼光迷迷蒙蒙的,极为激动,眼圈都红了,“在她的右手无名指下面有少量血迹。她跟什么人搏斗过。珍妮·斯特林努力还击。她是被谋杀的,至少,我这么认为。她不想死,亚历克斯。” 我把眼睛闭了一两秒钟。这没有用。当我再把它们张开时一切还都是原样。珍妮和布雷特·斯特林还是赤条条地躺着,死在两张不锈钢桌子上。 他们被处决了。专业化地。没有激情。这是最恐怖的方面--好像是杰克与吉尔来拜访杰克与吉尔并把他们谋杀了。 是一个“鬼”谋杀了珍妮和布雷特·斯特林吗?恐怕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们不应该知道。我们没那么重要,不配知道真相。 也许除了一条宗旨,一个原则以外:没有规则。 至少,对有些人来说没有。第113章 我总想把一切都包扎得整整齐齐的,还在包装上系上鲜艳的彩带和蝴蝶结。我想在每一个案子上都做个屠龙高手。而事情并不能那个样子--很可能要真那样的话也没有什么乐趣了。 接下来的两天半的时间里,我与总统特别勤务处和联邦调查局的人一起在斯特林家的房子里并肩作战。杰伊·葛雷尔和基尔·克雷格都到切维·切斯的这所房子里来了。我心底里觉得也许珍妮·斯特林给我们留下了什么开展工作的线索--某种向谋杀她的人报复的东西。只是以防万一。我想她是能做出像那样恶意报复性的事情的--她最后的卑鄙伎俩! 两天半过去了,我们在房子里什么也没发现。要是曾经有过什么线索的话,那什么人已经捷足先登了。我估计完全有那种可能性。 基尔·克雷格和我第三天傍晚在厨房里深入地交谈了一次。我们都累得精疲力竭了。我们开了两瓶布雷特·斯特林小酒库里的麦芽酒,聊到了人生、死亡和永恒。 “你听说过逻辑上的嫌疑人太多那种说法吗?”我们在斯特林家寂静的厨房喝着啤酒,我问基尔。 “具体措辞不是那样的,不过我看得出它适用于这儿的情况。我们所面临的事情可能牵扯到中央情报局、军方,也许还有财团,也许甚至还有马洪尼总统。历史很少直线前进的。” 我对基尔的回答点头称是。跟平常一样,他是个领会得很快的人,“肯尼迪暗杀案过去了三十五年了,惟一可以肯定的事情是,有某种阴谋活动。”我对他说。 “没有办法使物证--射弹方面的和医学方面的--跟达拉斯的那一个开枪者一致起来。”基尔说。 “那么就存在同样一个该死的问题--逻辑上的嫌疑人太多。到今天为止,没有人能排除林登·约翰逊、军方、一个中央情报局的”特务“、黑手党还有你们单位以前的老板跟它有牵连的可能性。这跟这儿发生的事情有多么明显的相似之处,基尔。发动一场可以令人接受的政变铲除政府中一个惹是生非者--代之以一个时刻准备着的友善得多的人--那时是林登·约翰逊,而现在是马洪尼。中央情报局和军方对肯尼迪和托马斯·伯恩斯都极其恼火。体制强烈反对改革。” “记住这一点,亚历克斯。”基尔对我说,“体制强烈反对改革,还有惹事者。” 我皱皱眉头,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我记住了。谢谢你所有的帮助。” 基尔伸出手,我们握了握手,“逻辑上的嫌疑人太多了。”我说,“这也是那个讨厌的、作恶多端的阴谋的一部分吗?这是他们瞒天过海的计谋吗?” “要真是那样我也不会感到吃惊。再也没什么会让我吃惊了。我要回家看孩子们去了。”我最后说。 “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比做这事更好的了。”基尔说着笑了笑,挥手示意我往前走,走出那个地方。第114章 我回到家,跟孩子们一起玩--尽量不走神。不过,我脑海里不断闪过托马斯·伯恩斯的脸。偶尔,我看见漂亮的小夏耐儿或者弗纳甚或克丽斯婷的丈夫可怜的乔治·约翰逊。我看见珍妮和布雷特·斯特林的尸体在洛顿监狱里那两张不锈钢轮床上。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圣安东尼教堂的施粥处帮了一些小的忙。我在那儿是“花生黄油人先生”。我分发食品,偶尔为那些多多少少比我更不幸的人们无偿提供一点忠告。我真的很喜欢做那种事。我所得到的比我所给予的甚至更多。 不过干什么事我都不能太专心。我人在,但我其实又不在那儿。没有规则这种观念,像鱼刺哽在喉咙里一样钉在我的脑海里。 令我窒息。要最终侦破托马斯·伯恩斯谋杀案真的有太多的嫌疑人要追查。而在这样一件案子上,一个华盛顿警察所能做的事情是很有限的。案子现在结束了,我极力告诉自己,除了那些你将永远也忘不了的方面以外。 那个星期的一个夜晚--我在阳台上面。我正在挠着小猫罗茜的背,而她正舒舒服服得呼噜呼噜的。我想弹钢琴,但没有弹。没有比利·史密斯,没有格什温,没有奥斯卡·彼得森。那些怪物,那些复仇精灵,那些魔鬼在我头脑中横行。这是但丁的《神曲》,一共有九圈,而我们就全都一起生活在这里面。 最后,我终于弹起了钢琴。我弹了《星尘》,接着又弹了《肉体与灵魂》,我很快就沉醉在那美妙的声音中了。我没有想那星期早些时候我接到的一个电话。我已经被华盛顿警察局暂时停职了。那是一个惩戒行动。我打了我的上司,乔治·皮特曼队长。 是的,我打了。我的罪行正如所控。那又怎么样?现在又怎么样? 我听见有人在阳台上敲了一下。接着又敲了一下。 我没想到有客人来,也不想见什么客人。我希望不是辛普森。那天夜里已经太晚了,我不需要见什么客人了。 我抓住我的枪。条件反射。习惯使然。你停下来想一想会觉得这是个吓人的习惯--我想了。 我从琴凳上站起来,去看谁在那儿。发生了所有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以后,我简直以为会看见杀手格雷·查基,他终于来跟我算旧账了,或者说,至少是来试试他的运气了。 我打开后门--我发现自己在笑。不,事实上我是容光焕发。一盏灯在我心里点亮了,或者说又亮了起来。多么令人愉快的意外。我一下子觉得好多了。 事情就是那个样子。我所有的烦恼和痛苦都没有了。 “我睡不着。”克丽斯婷·约翰逊对我说。我记得我曾在她家里说过这句话。 我记得戴蒙的话,她甚至比你还要厉害,爸爸。 “你好,克丽斯婷。你好吗?上帝,我真高兴是你来了。”我低声说。 “不欢迎谁?”她问。 “除你以外谁都不欢迎。”我说。 我拉住克丽斯婷的手,我们走进了第五街的那座房子。 那里依然有规则存在,那里每个人都很安全,那里屠龙者仍然活着,活得好好的。第115章 它真的没有结束--那个残酷无情的噩梦,那段从地狱出发忽好忽坏的行程。 到圣诞之夜了,袜子被小心地从烟囱上吊了下来。戴蒙、珍妮和我差不多快装饰完圣诞树了--最后的装点是一长串爆米花和闪闪发光的红越橘。 那个该死的电话晌了,我拿起话筒。后面正放着《圣诞颂歌》。一层新雪在外面的小块草坪上闪闪发光。 “你好。”我说。 “啊你好。没想到是亚历克斯博士侦探亲自接电话。我的运气真不赖。” 我不用问打电话的人是谁--我听出他的声音了。我做噩梦听到这个声音已经很久了--很多年了。 “很久没有见面、没有聊天了。”格雷·查基说,“我一直很想你,亚历克斯博士。你想我吗?” 格雷·查基几年前在华盛顿绑架了两个小孩儿,然后我们对他展开了一场令人难以置信的搜捕,被他牵着鼻子转了好几个月。他甚至愚弄我们某些人,让他们相信他是人格分裂。他两次从监狱里逃跑了。 “我想起过你。”我终于对他说实话了,“常常想起。” “嗯,我只是打个电话祝你和你的家人过一个欢乐祥和的节日。你看,我又新牛了。” 我没有对查基说什么。我等着。孩子们已经意识到这个电话有什么不对劲了。他们都看着我,直到我挥手让他们把圣诞树装饰完。 “啊,还有一件事,亚历克斯博士。”查基停了好半天以后低声说。 我知道有什么事,“什么事,格雷?另一件事是什么?” “你喜欢她吗?我只是得问问。我得知道。你喜欢她吗?” 我屏住了呼吸。他知道克丽斯婷的事,他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