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给他一下子。他代表了华盛顿警察局那么多不合理的方面。他是这么一个盛气凌人的王八蛋,还没有他自己以为的一半聪明。 “发现什么了吗,亚历克斯?”他终于转过身来,用他常用的那种简略的方式问。 “至今为止还没有发现什么。”我说。 那不是实话。我很肯定地想到丹尼尔和纳塔莉·希恩可能都很“乱交”--是从这个词老式的意义上来说的。也许杰克与吉尔“不赞成”他们的做法。两具尸体都以暴露的、令人尴尬的姿势裸露着。凶手似乎满脑子都是性--或者至少是著名人物的性生活。 是被裸露的……还是自己裸露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被裸露? “我想看看那个纸条。”我告诉皮特曼,尽量做到彬彬有礼、规规矩矩。 皮特曼朝床那边的茶几挥了挥手。他的手势又轻蔑又无礼。对最没有经验的毛头小巡警我也不会那样。我对切割手查基都表现得更有礼貌一些。 我走过去,默念那张纸条。这又是一首诗。有五行。杰克与吉尔来到国会山纠正另一个错误。 简言之,她的新闻报道充满了她自己的恶心事。 我把头点了几下,不过关于这张纸条,我什么都没对皮特曼说。滚他的蛋。我从这首轻松小诗还没有获得多少东西。我希望它最后能告诉我很多。事实上,这首诗韵押得很聪明,不过没有感情。是什么让这两个凶手如此聪明又如此冷血? 我继续搜查卧室。在凶杀侦破圈里我是出了名地喜欢在罪案现场花上很多时间。有时候我会花一整天。我打算在这儿这样做。这个女死者的大部分财物似乎都与她的职业有关,简直好像她没有别的生活内容。录音机,从她的广播电视联播公司拿来的昂贵的印刷品,一个顺手牵羊弄来的上面刻着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字样的小订书机等。我从几个角度观察谋杀现场以及女死者。我不知道凶手是否带走了什么东西。 不过,我没法集中精力做我想做的事。皮特曼队长让我精神紧张。我被他搞得心烦意乱了。 为什么两个死者都被裸露着?是什么使他们俩的死联系了起来--至少是在谋杀者的心里联系了起来?凶手感到不得不向我们生动地指出些什么事情。事实上,现在丹尼尔和希恩的一切都公之于众了。多亏了杰克与吉尔。 这可太糟了,我想,并不得不深深地低下头去呼一口气。 最为糟糕的是,我完全被这个案子吸引住了。我被彻底吸引住了。 接着卧室里的一切发生了一个糟糕的转变。一个令人不快而且出人意料的转变。 皮特曼再度看也不看我地说话时,我正站在他附近,“你等我们弄完了再来,亚历克斯。一会儿再来。” 他的话就像污浊的烟雾一样在空中缭绕着。我很难相信他竟然说了那样的话。我一直尽量装出对皮特曼比较有礼貌的样子。那样错稆难女部分时候几.平县不可能侣不管焦么谱.袭做了。 “我在跟你说话,亚历克斯。”皮特曼的声音提高一度,“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接着,这个刑侦队长做了一件他不应该做的事情。这件事太可恶了,我都不想再提起。他伸出手来,用他的手掌根推我。狠狠地推我。我往后绊了半步。站稳了脚跟。我的两只拳头慢慢地举到了胸前。 我想都没想一下。也许有一些积聚已久的痛恨和强烈的厌恶在促使着我。那是部分的原因。 我张开胳膊,用双手抓住了皮特曼。我们两人之间没有言明的东西,他对我无礼的态度,已经蓄积了好几年了--至少也有那么久了。现在它猛烈而可怕地燃烧起来了。在这个死去的女人的卧室里爆发了。 皮特曼和我年纪差不多。他没有我高,但可能比我重三十磅。他的体形矮胖,圆滚滚的,像一个六十年代早期的足球中后卫的样子。他干不好自己的工作,他不应该干这行。他恨死我了,因为我干活干得漂漂亮亮的。他妈的! 我抓住他,把他提了起来,提得他脚跟离开了地面。我看起来就很强壮,但其实我比看上去的还要强壮得多。皮特曼的眼睛不相信地睁大了。突然充满了恐惧。 我狠狠地把他推到了卧室的墙上。接着我又再次把他撞到墙上。那样不会要他的命,也不会让他伤得多厉害,但肯定能给他敲一个警钟,让他以后小心点儿。 每次他的身体撞到墙上,坚固的杰弗逊饭店都好像连地基都摇动了。头儿的身体松弛了下来。他没有还手。他不能相信我刚才所做的事情。说实话,我也不能相信。 我松开了皮特曼。我终于把他放开了,他脚步摇晃了几下。我知道我没有怎么伤害他的身体,但是我伤害了他的自尊心。我也犯了一个大错误。 我什么也没有说。房间里穿灰衣服的那家伙也什么都没说。我安慰自己说是皮特曼先动手推我的。是电挑的事,而且是无缘无故的。我不知道那个穿灰衣服的家伙是不是这么看的,我拿不准。 我离开了罪案现场。皮特曼什么都没对我说。我也不知道我是否就离开了华盛顿警察局。第22章 “警报!宫里出事了。大家快起来,到那儿去!宫里出乱子了。这是真正的警备!这不是演习!这是真格的。” 半打总统特别勤务处的特工人员非常认真地对待这突如其来的警报。他们用雙筒望远镜看着杰克,三拨人在看。 杰克在走动。 他们不能想像他们亲眼所见的情况。这些特工们一个也不能相信这幕在他们眼前上演的糟糕的场面。不过,警报却确确实实是真的。 “没错,这是杰克。他怎么回事--疯了吗?” “我们把杰克看得清清楚楚。他这到底是要去啊IUL?该死。怎么回事?” 这六个监视者组成了三个非常专业的小组。他们都是活动在全世界的两千多个最好的最出色的总统特别勤务处的特工人员里的顶尖高手。他们坐在停在西北第十五街上的黑色福特牌小轿车里。事情突然之间变得很严重,很吓人了。 这是真格的警报。 这不是演习。 “杰赢觋在肯定耍离开王宫了。现在是二十三点四十分。这会儿,我们用望远镜看得见杰克。”一个特工对着汽车上的麦克风说。 “是。不过杰克是一个很狡猾的家伙。他以前证明过这一点。紧紧地盯着他。可爱的吉尔在哪儿,总部?” “这是总部。”一个女特工的声音立刻出现在电话线上。 “吉尔乖乖地、舒舒服服地呆在王宫的三层。她正在读《巴巴拉·布什谈巴巴拉·布什》。她没事。不用担心吉尔。” “对这一点我们可以完全放心吗?” “总部保证吉尔没事。吉尔上床了。吉尔是个好姑娘,至少今天晚上是这样。” “吉尔没问题。杰克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他用了王宫地下室和财政部大楼之间的那条隧道。他就是那样出去的!” 这是一次警戒状态。 这不是演习。 杰克在行动。 “杰克现在正接近宾夕法尼亚大道。他在威拉德饭店附近。他刚才回头扫了一眼。杰克很多疑,他这样也在情理之中。我想他没有看见我们。噢,他妈的,有人刚才在威拉德前面闪了一下远光灯。一辆车开出来了--开到杰克旁边停下来了!是一辆红色的吉普车!杰克正在进这辆该死的红色吉普车。” “收到。用该死的望远镜看杰克就到这儿。我们马上去跟着他。 吉普车上挂着弗吉尼亚的牌子。牌照号是231HCY。贴着销售商昆斯的标签。开始跟踪吉普车,马上开始。” “我们正跟着红色吉普。我们就在杰克的屁股后面。全面警惕杰克。再说一遍:全面警惕杰克。这不是演习!” “今天晚上千万不要把杰克跟丢了。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把杰克跟丢了。” “收到。我们看杰克看得一清二楚。” 三辆黑色轿车发动起来,开始紧追那辆吉普车。杰克是总统特别勤务处给托马斯·伯恩斯总统取的代号。吉尔是第一夫人的代号。而王宫作为总统特别勤务处给白宫的代号差不多已经有二十年了。 大部分现职特工人员都真心喜欢伯恩斯总统。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跟最近的那些总统们一样,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关于他没有太多胡搞的丑闻。不过,偶尔总统也会突然出去要么在市内要么在路上跟某位女朋友约会。总统特别勤务处的把这称之为“总统病”。 托马斯·伯恩斯大概不是第一个得这种病的人。约翰·肯尼迪,富兰克林·罗斯福,尤其是林登·约翰逊患这种病最重。这似乎是高官们的一种额外的津贴。 总统特别勤务处没有忽视专区的两个心理变态的杀人者--所谓的名人潜随者--名字的巧合。总统特别勤务处不相信什么巧合。他们已经就这事碰过四次头了--在白宫西翼楼地下室的紧急指挥中心举行了四次漫长而艰难的会议。任何可能刺杀总统的人的代号是杰克。总统特别勤务处用杰克这个代号已经用了三十多年了。 这种名字的“巧合”令PPD总统保安部非常担心,尤其是当总统突然决定不告而出,作一次因为显而易见的原因而不带任何保镖的散步时。 有两个杰克,两个吉尔。 总统特别勤务处没有,也不能,把这看作是一种巧合。 “红色吉普在泰德尔港把我们甩掉了。我们把杰克跟丢了。” 车无线电扬声器里突然蹦出一个特工人员的声音。 一切都陷入了混乱。全面警戒的混乱。 这不是一次测验。第二部 屠龙者第23章 星期一夜里杰克与吉尔终于有了动静。这很可能是一个非常重大的事件。我希望它不是一个恶作剧。 我刚回到家里,想和孩子们一起吃点儿晚饭。这时电话铃响了。 是基尔打来的。他告诉我一封摄录下来的信,据说是杰克与吉尔发来的,已经送到了美国有线新闻电视网(CNN)的演播室。凶手们制作了一部影片要给世人看。杰克与吉尔还给《华盛顿邮报》和《纽约时报》去了信。他们打算当晚说明他们的理由。 奶奶的烤鸡还没有端上桌,我就不得不冲了出去。珍妮和戴蒙对我是“下不为例”的神情。他们那么想是对的。 我匆匆赶往位于华盛顿H街和国会北街附近的联合频道部。我不想在杰克与吉尔搞的这个聚会上迟到。这又是他们两人展示操纵能力的一个例子。 我赶到CNN总部时正赶上电影要放映,再过一会儿录像就要在拉里·金直播节目中播送了。联邦调查局和总统特别勤务处的高级特工人员们挤进了CNN一间低调而舒适的收看室里。CNN的各种各样的技术人员、管理人员和律师们也挤了进去。每个人看起来都极其紧张不安。 当杰克与吉尔拍成电影的信开始时,房间里鸦雀无声。我都不敢眨一下眼。我们全都是那样。 “你相信这狗屎吗?”终于有人嘟哝说。 杰克与吉尔一直在拍摄我们!那是那天晚上第一件让我们震惊的事情。他们竟然拍摄了早几天丹尼尔参议员公寓楼外面的警察。 他们就在那些追着救护车看热闹的旁观者里面。 电影上是一些不连贯也不和谐的记录片式的黑白镜头,有一些彩色的。开始几个镜头是从丹尼尔参议员公寓楼外面的几个角度拍的。它看起来像一个制作很好的学生影片,不过有点儿附庸风雅。接着更出人意料更有冲击力的镜头出现在了屏幕上。 凶手拍摄了丹尼尔参议员生命的最后时刻,我猜也就是他被谋杀前几秒钟的事。有一些令人不安的参议员活着时的镜头。从那时开始镜头变得更恐怖了。 我们看见了一些生动的连续镜头,是丹尼尔浑身赤裸裸地被铐在床柱上。我们听见了他的声音,“请别这么做。”他请求抓住他的人说。接着我们听见了扳机扣动的声音。从离丹尼尔右耳仅一两尺的地方开了一枪。接着又开了一枪。参议员的头在电影上炸开了。耳闻目睹参议员死去时的可怕景象和声音,大家直抽冷气。 “啊,天哪!天哪!”一个女人尖叫道。有几个人把脸从屏幕上转开了。别的人捂住了眼睛。我继续看着屏幕。我任何东西都不能错过。对于我正在努力去了解的这个案子,这是极其重要的信息。这比世界上任何DNA检验、血清学和指纹鉴定都更重要。 凶残谋杀丹尼尔的连续镜头过后,影片的调子突然变了。继令人发指的死亡场景之后,是一些无名城市和小镇的街道上普通人的形象。镜头上有几个人在挥手,有些人在无拘无束地笑着,大多数人在人家--大概是杰克与吉尔--拍摄他们时则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影片继续把一些黑白镜头和彩色镜头交织在一起,不过并不是杂乱无章的。不管是谁把它联结起来的,那人都有很高的剪辑技巧。 我寻思,他们中的一人是一个艺术家,或者至少有很强烈的艺术气质,并在心里记下了这一点。什么样的艺术家会卷入这样的事情中来?我对一些关于创造力与精神变态者关系的理论很熟悉。班迪、达默尔、甚至曼森可以被看作是“有创造性的”杀人者。另一方面,理查德·瓦格纳、德加斯、简·格纳特以及其他许多艺术家们,都在他们的生活中表现出了精神变态的行为,但是他们没有杀过任何人。 接下去,在影片开始大约六十五秒以后,一段解说开始了。我们听到两个声音: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声音。正在发生的事情太有戏剧性了。这让我们大家都很吃惊。 杰克与吉尔决定对我们讲话。 凶手们简直好像就在演播室里一样。影片的连续镜头一边继续,他们俩一边轮着讲话。不过俩人的声音都经过电子过滤了,很可能是怕别人认出来了。影片一结束我就马上会去把他们的声音还原。不过影片显然还没有结束。 杰克:很长时间以来,我们这样的人一直闲坐着,忍受着这个国家少数的实权人物给我们的不公平待遇。我们受苦受难,忍辱负重,而且通常总是默默忍受。不是有那么一种悲观的说法吗?--老实呆着吧,什么也别干。我们等着美国的调查与平衡机制来控制这一切,来为我们作主。然而这种机制很久很久不起作用。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起作用了。有谁认真地反驳这一点吗? 吉尔:那些诸如律师、商人之类的无耻之徒,已经学会肆无忌惮地利用我们的天真与善良,最主要的是利用我们宽宏大量的精神。 我们再重复一下这个看法--无耻透顶之徒已经学会了利用我们的天真,我们的善良,还有我们伟大的美国精神。他们中许多人在我们的政府里面,或者与我们所谓的领导者们一起密切工作着。 杰克:看看影片上你面前的这些面孔。这是些被剥夺了权利的人们。这是些对我们的国家不再抱任何希望,或者不再存任何信任的人们。他们是起源于华盛顿、纽约、洛杉矾的暴力的受害者。你认识这些被剥夺了权利的人们吗?你是受害者之一吗?我们是。我们只不过是众人中的又一个杰克与吉尔而已。 吉尔:看看我们所谓的领导者们都对我们做了些什么。看看这些应该由我们的领导者们负责的绝望与苦难。看看他们所引起的悲观病。他们所恣意摧毁的梦想与希望。我们的领导者们正在有系统地摧毁美国。 杰克:看看这些面孔。 吉尔:看看这些面孔。 杰克:看看这些面孔。现在你明白了我们为什么要来杀你了吗?你懂了吗……就看看这些面孔吧。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看看你所犯下的无法形容的罪过。 吉尔:杰克与吉尔已经来到了国会山。这就是我们来这儿的原因。所有那些在首都工作和生活的人们,还有那些企图控制别人的人们,当心点儿。你们一直在玩弄我们的生命--现在我们要玩弄你们的了。该我们来玩了。该杰克与吉尔来玩了。 影片以一些惹人注目的形象而结束,那是就在白宫对面的拉斐德广场上的大量无家可归者的形象。接着又是一首诗,另一首警告小诗。 杰克与吉尔来到国会山带着一个严肃而重大的使命。 是你让他们愤怒了。 政客们,你们大难临头了。 杰克:考验没有灵魂的人的时候到了。 你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们也知道。 “放他们这部小小的杰作要多长时间?”一位电视制片人问了一个最实际的问题。不出十分钟就要把这部影片进行直播了。 “就三分多钟。好像有好长时间似的,我知道。”一个带着秒表的技术员回答说,“如果你在考虑把它进行删节,那就赶紧告诉我。” 尽管收看室里很暖和,听完这首诗我却感到了一股寒气。还没有谁离开。CNN的人自己在聊着,在讨论着影片,好像我们别的人都不在那儿似的。脱口秀主持人看上去忧心忡忡,一副苦相。也许他明白大众传播的趋向,意识到这是无法阻止的。 “八分钟后直播。”一位制片人对他的人马说,“各位,我们需要这间屋子。我们会给你们大家复制录像带的。” “一份纪念品。”人群中有人打趣道,“纪念我在CNN看见了杰克与吉尔。” “他们不是连环殺手。”我轻声咕哝说,更多的是说给自己而不是说给别人听的。我想听见这种想法,听见这种预感大声说出来的声音。 只有少数人像我这么想,但是我的看法很坚定。他们不是模式殺手,不是通常所见的那种。但是他们办事极其有条理,极其小心谨慎。他们很聪明,要么就是很讨人喜欢,足以接近几个有名的人物。 他们有性变态的烦恼,要不也许他们只是想让我们这样认为。他们有某种至关重要的动机。 我还能听见他们说的话,他们录在录像带上的可怕的声音:“带着一个严肃而重大的使命。” 也许这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一场游戏。这是一场战争。第24章 一切糟透了。一切糟透了。星期三早晨,夏耐儿被谋杀后仅仅两天,在离索乔娜学校不远的加菲尔德公园里,又发现了一个被谋杀的孩子。这次受害者是一个七岁的男孩。犯罪手法相同。这个孩子的脸被毁了,可能是用一根金属棒子或者管子打的。 从我在第五街的家步行就可以到这个可怕的谋杀现场。我是步行去的,但是我的步履很沉重。时间是12月l4号,孩子们已经在想着过圣诞节的事了。不应该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它不应该发生过,尤其是不应该在那个时候发生。 除了又有一个无辜的孩子被杀害了这一点以外,还有另一个原因让我感觉很难受。除非有人在模仿第一起谋杀,而我觉得那完全不可能的,否则凶手不可能是伊曼纽尔·佩雷兹,不可能是切割手查基。辛普森和我犯了一个错误。我们错抓了那个骚扰儿童的人。对于他的死我们有部分的责任。 当我穿过小杂货铺,走进这个小公园时,狂风怒号,盘旋而过。这是一个让人难受的早晨,极其寒冷,阴云密布。两辆救护车和六辆警察巡逻车停在公园内的场地上。犯罪现场至少有一百个附近的群众。场面很可怕,很恐怖,完全像假的一样。警车和救护车的警报器在尖厉地响着,仿佛是为死者奏着可怕的哀乐。我难受地打着冷战,这不仅仅是因为寒冷。 恐怖的犯罪现场令我想起了几年前一个可怕的时刻,当时正是圣诞节的前一天,我们发现了一个小男孩的尸体。那种景象永远留在我的脑中。那个男孩名叫迈克尔但是大家都叫他小虾饼。他只有九岁。凶手名叫格雷·查基,我抓住了他,他又从监狱里逃跑了。他逃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开始把查基看成是罪恶的化身--我的莫里阿蒂博士了,如果说真有这么个东西的话。我开始相信有这么个东西。 我忍不住想起查基,想知道他在哪里。格雷完全有理由在我家附近作案,进行谋杀。他曾经发誓要为了他在监狱里呆的时光而向我报复:为了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分钟。复仇的时候到了,亚历克斯博士。 当我弯腰钻过十字交叉的黄色犯罪现场警戒绳时,一个穿着白色雨披的女人冲着我大叫道:“你应该是一个警察,对吧?那你到底什么不做点什么!做点什么阻止这个疯子杀害我们的孩子!啊是,祝你过个他妈的愉快的假日!” 我能对这个愤怒的女人说什么?说真正的警察的工作并不像电视上的警匪片那样?我们到目前为止没有关于这两起儿童谋杀案的线索。再也没有个切割手查基好让我们怪罪了。无法回避一个简单的事实:辛普森和我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坏家伙死了,但可能我们把原因弄错了。 新闻报道还是非常有限,不过在这个可悲的现场我还是认出了几个记者:《埃尔。戴尔里奥》的伊内兹和美国有线新闻电视网的弗尔恩。他们好像华盛顿的什么事都报道,偶尔连东南区的谋杀案也报道。 “这与上星期的儿童谋杀案有关吗,侦探?你抓到了真正的凶手吗?这是一个小孩儿的连环殺手吗?”伊内兹清脆快速地向我提了一连串的问题。她工作非常出色,机敏、强干,大多数时候彬彬有礼。 我没对记者们说什么。我甚至都没有朝他们看。我心中有一种驱散不了的伤痛。 这是一个连环殺手吗?我不知道,伊内兹。我想可能是的。我祈望不要是的。伊曼纽尔是无辜的吗?我相信他不是无辜的,伊内兹。我祈望他不是无辜的。 可能是格雷杀了这两个孩子吗?我希望不是。我祈望事情不是这样的,伊内兹。 在这个寒冷凄凉的早晨,我有许许多多的祈望。 作为十二月初来说,天气太恶劣了,雪太多了。收音机里有人说今年他们在市内铲了那么多次雪了,感觉好像是一个选举年一样。 我推开人群,向那个像一个破玩偶一样躺在一片霜雪覆盖的草地上的死孩子走去。警察局的摄影师正在拍照。他留着跟戴蒙一样的短头发,戴蒙把那种发型叫作“秃瓢式”。 当然,我知道这不是戴蒙,但是它给我的感受惊人地强烈。就好像有人在我肚子上打了一拳,狠狠地打了一拳。这种景象让我完全透不过气来,让我直喘粗气。眼泪减轻不了事实的残酷。之前我已经多次明白了那个道理。 我跪倒在这个被杀害的男孩身边。他看上去好像正在睡觉,不过正在做一个可怕的恶梦。有人把他的眼睛合上了,我不知道会不会是凶手干的。我想不是。更可能是某个行善的人干的,也可能是一个好心却很粗心的警察干的。这个小男孩穿着膝盖上有洞、破旧而宽松的灰色运动服和破旧的耐克旅游鞋。和夏耐儿一样,他的右脸差不多被凶手全打烂了。脸被弄碎了,但上面还留有参差不齐的窟窿和星星点点的眼泪。他的头下面淤积着鲜红的血。 这个疯子喜欢毁灭漂亮的东西。这让我有了一种模糊的想法。这个凶手本人是否有一定的残缺?是身体上的,情感上的?也许两方而都右。 他为什么这么恨小孩子们?他为什么在索乔娜学校附近杀害他们? 我翻开这个小男孩的眼睛。这个孩子朝上盯着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做。我就是要看看。第25章 “亚历克斯博士……亚历克斯博士……我认识这个男孩。”一个颤抖的声音说,“他是我们低年级的。他名叫弗纳。” 我抬起头,看见了戴蒙学校的校长约翰逊夫人。她忍住啜泣,她拼命地忍住啜泣。 她甚至比你还要厉害,爸爸。这是戴蒙对我说过的话。也许他那么说是对的。这位学校校长不愿意哭泣,不允许自己哭泣。 验尸官正在约翰逊夫人旁边站着。我也认识她。她是一个白人女人,叫珍宁。看上去和约翰逊夫人同样年纪。三十五岁左右,大小出不了几岁。她们一直在谈话,在商量,可能在互相安慰。 索乔娜学校有什么问题?为什么是这所学校?先是夏耐儿,现在又是弗纳。要是真有什么问题的话,这位校长知道些什么?这位校长相信她能帮助侦破这些可怕的谋杀案吗?两个死者她都认识。 验尸官正在安排尸检以确定死因。她看起来被这个孩子所遭受的残暴攻击所震惊了。为一个被谋杀的孩子做尸检真令人难过。 这一个分管区的两个侦探在近旁等着。殡仪馆的人也在附近。现场的一切都那么安静,那么令人悲哀,那么令人难过。没有什么事情比一个孩子被谋杀更令人痛苦了。至少我所见过的事中没有。我记得我所见过的每一个被谋杀的孩子。辛普森有时候告诉我我太敏感了,不适合作凶杀案侦探。我反驳说每一个侦探都应该尽可能的敏感与富有人情味,我站起身来。我身高六英尺三,比约翰逊夫人就高几英寸。 “两个谋杀现场你都到了。”我对她说,“你住在这一带吗?你住在附近吗?” 她摇了摇头。她直视着我的眼睛。她的眼睛是这么紧张,睁得这么大,这么圆。它们盯住我的眼睛,不肯放开,“附近很多人我都认识。有人给我家打电话了。他们觉得我应该知道。我是在附近的东市区长大的。”她主动说,“是同一个凶手,对吧?”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以后我可能需要与你谈谈这些谋杀案。”我说,“我们可能得跟学校的一些孩子们再谈谈。不过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我是不会那么做的。已经够他们受的了。谢谢你的关心。弗纳的事我很难过。” 约翰逊夫人点点头,依旧用那种极其锐利的目光看着我。你到底是谁?它们似乎在问。两个谋杀现场你也都到了。 “你怎么能干这种工作?”她突然脱口而出。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令人惊诧的问题。它本应该听起来有点缺心眼儿,但不知怎么的却不是那样。它刚好是我自己的个人符咒。你怎么干这种工作,亚历克斯?你为什么是个屠龙者?你到底是谁?你都变成什么样的人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对她讲实话。 我为什么向她承认了自己的弱点?我很少对别人那么做,就是对辛普森也没那样过。是因为她眼睛里的什么东西。它们要求我说实话。 我垂下日艮睛,转身从她身边走开。我必须这样做。我得回去记笔记。我的头脑里充满了问题,令人不快的问题,令人不快的想法,以及关于这起谋杀案的更糟糕的直觉。这两起谋杀。这两个案子。 他为什么这么恨小孩子?我不停地问我自己。谁可能会这么恨这些小孩子?他自己一定受过极大的伤害。可能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办事不太有条理或者不怎么小心。 我觉得我们会抓住这一个凶手的--但是我们会很快就抓住他吗?第26章 我在等着局里可能采取的惩戒行动,等着要把我解雇的传闻。它没有马上到来。皮特曼队长把利刃悬在我的头顶上。这个头儿在跟我玩呢。玩猫和老鼠的游戏。 也许是上级部门不许他轻举妄动……因为杰克与吉尔的缘故。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他们觉得需要我参与侦破名人潜随谋杀案。 在这种过渡状态中等待的时候,我有许多事情要做。我花了好几个小时核对了又核对联邦调查局行为科学部的资料,想找出华盛顿或者别的任何地方可能与那两起儿童谋杀案有关的情况。接着,对杰克与吉尔一案,我又差不多重复了同样的过程。如果你想了解凶手,那就看看他所作的案。杰克与吉尔很有条理。那个儿童殺手没有条理,杂乱无章。这两个案件区别再大不过了。 我还是觉得我没法同时破两种这么复杂的凶杀案。我觉得是跟局里谈所谓的交易以便着手两方面工作的时候了。 下午较晚的时候我打了几个电话。找了局里几个欠我人情的警察。我有什么怕失去的? 那天晚上第一区的四个侦探和我在索乔娜学校后面废弃的停车场碰面了。他们个个都是局里名副其实的到处惹事生非的捣蛋鬼。 总之,是四个刺儿头。不过,也是四个非常好的警察。很可能是我所知道的华盛顿最好的警察。 我所选择的这些侦探都住在东南区。他们个人都觉得这些儿童谋杀案跟自己密切相关,都想这个可怕的案子赶快告破--不管他们各自有什么别的任务要先完成。 辛普森是最后一个到的,不过比开始时间十点钟就晚了几分钟。这种秘密集会刑侦队长是绝对不会允许的。我将要成立一个业余小分队,帮助寻找杀害夏耐儿和弗纳的凶手。我们不是治安委员会的委员,不过我们也差不多。 “姗姗来迟的辛普森到了。”当辛普森终于走进这个亲密的凶杀案侦探圈时,杰罗姆·瑟曼打趣着,尖着嗓门笑了起来。瑟曼将近有二百七十磅重,而且没有多少赘肉。他和辛普森喜欢互相攻击,但他们是好朋友。自从我们八辈子以前一起在华盛顿市高中联队打棒球起,就是好哥们儿了。 “我的手表正好是十点整。”辛普森看都没看他老掉牙的布洛瓦手表妻,就说。 “那就是十点吧。”摩尔附和说。摩尔是一个进取心十足的年轻侦探,他自己就有三个孩子。他的家离特鲁丝学校不到一英里,邻里间常有来往。他的一个儿子和戴蒙一起在那儿上学。 “我很高兴在这么冷的晚上你们大家都到这儿来了。”当他们打趣与闲聊完了以后,我说。我知道这些侦探们关系都不错,彼此都很敬重。我还知道他们谁都不会告诉头儿我们开了这么个会。 “很抱歉这么晚让你们到这儿来。最好不要让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们来这儿。在这个校园里谈我们要谈的话题好像正合适。我将尽可能说得简短点儿。”我环视了一下每一张面孔,说。 “你最好这样,亚历克斯。”杰罗姆警告我说,“我的肥屁股都快冻掉了。” “你们都听说了今天早晨在加菲尔德公园发现的七岁小男孩的事吧?”我问他们,“那个叫弗纳的男孩的事。” 一圈人都严肃地点了点头。不幸的凶杀消息总是传得很快。 “嗯,我一直在想这些儿童谋杀案,想了很多。我用暴力犯罪逮捕计划还有行为科学部的数据库的材料与我们所有的证据核对过了。还没有发现一个相似的人。我正在绘制一个初步的心理侧面图。我希望是我搞错了,不过我担心咱们这一带有一个模式殺手在活动。这很可能是一个专杀孩子的连环殺手。我差不多可以肯定这一点。” “我们所谈的情况糟到了什么程度,亚历克斯?”鲍威尔探身问我。 我知道鲍威尔指的是什么。他和我几年前一起办过一个很棘手的模式殺手案,“我觉得这个案子案情已经很紧迫了。几天之内发了两起谋杀。暴力性很强。他好像正在发狂,或者差不多要发狂了。我说‘他’,不过也可能是个女的。” “对女人来说,太强暴了。”辛普森说。他清了清嗓子,“太强暴了……那么多血……脑袋都敲碎了……都是小孩子。”他不同意地摇摇头,“我感觉不像是个女的干的。” “我倾向于同意你的看法。”我说,“不过如今什么事都说不准。看看吉尔吧。” “派多少侦探在办这个儿童谋杀案?”杰罗姆.瑟曼问。他厚厚的嘴唇噘着,向外突出。 “两个小组。”我告诉他们这个坏消息,“不过只有一个小组是专职的。这就是我把大家召集到这儿来的原因。刑侦队长反对是同一个人杀了这两个孩子的看法。案卷上还写着伊曼纽尔是杀害那个小姑娘的凶手。” “那个sonofbitch饭桶。”杰罗姆生气地嘟哝说,“那个孬种就跟公牛的奶子一样沿用。” 其他的侦探们也骂骂咧咧、嘟嘟哝哝开了。我就知道不管这个头儿说什么、做什么,大家都会反对的。不过,我并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咒骂他。尽管我很想那么做。 “你有多大的把握说这是同一个凶手干的,亚历克斯?”鲍威尔问,“你说过你的心理侧面图是初步的。我知道这玩艺儿很花时间。” 我冷得吸了一下鼻子,然后才接着说:“鲍威尔,第二个孩子,那个小男孩,他的脸全给打烂了。不过,只是半边脸。这跟那个被杀害的小姑娘的脸一模一样。同一边,都是右脸。我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不同。验尸官证实了这一点。凶犯可能觉得他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坏的一面得到了惩罚--被毁坏了,那样子更像。” “最后一点,目前这只是一个最乐观的猜测,我觉得他是个初犯,不老练。不过还是很阴险狡猾的……是个喜欢冒险的家伙。他会出错的。我想如果我们合作的话,我们很快就可以逮住他。不过得赶紧了。我想我们能够逮着这家伙!” 辛普森最后大声说话了,“亚历克斯,你来说说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你要我说?” 辛普森说的话弄得我笑了,他说话的样子很古怪,“不,我想这苦活儿还是留给你来干吧。” “跟平常一样。”他说,“我来说亚历克斯到现在都还没说的事情。我就把话说白了吧。之所以只派了一个小组的侦探来办这些谋杀案的真正的原因是这样的。第一,它发生在居民区里,我们知道市里所有的垃圾都往下流,最后都流到了这里。第二,杰克与吉尔占去了每一个人的时间。有钱的白人正在遭杀害。国会山和别的那些地方的人们都吓得屁滚尿流了。所以我们当然就得把别的工作都放下了。两个黑人小孩儿算不了什么,他们不在更大的体系之内,不在大图画上面。” “辛普森和我一直在调查特鲁丝学校的谋杀案。”我接过他的话头说,只是把声音降低了一度,“完全是私下里在干。我们得自己进行监视。”我补充说,这样大家才能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们需要一些帮助。这是一个重大的杀人案。不幸的是,现在华盛顿有两个重大的案子。” “在我心里只有一个案子。”鲍威尔说,“你们猜得到是哪个案子。” “你知道你们可是拉到了好合伙人了。”瑟曼提高他尖尖的声音,把又短又粗的胳膊在空中挥舞着说,“我入伙。我跟你们一起,不要工资,不要补助,冒被迫提前退休的危险,白干。听起来真不错。” “我儿子在索乔娜学校读书,亚历克斯。”摩尔说,“为这我得腾出时间来办这个案子。希望我能抽出时间见杰克与吉尔。” 这些玩笑让我们都笑了起来。对近在眼前的难题,我们还偏就不输这口气。我们五个人都入伙了。我们只是不知道我们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华盛顿确实有两个重大的谋杀案--现在有两个特别工作小组来尽力侦破它们。至少有一个半。 “要鸡尾酒吗,有人要吗?”杰罗姆用最温柔、最彬彬有礼的语调问。当他到处传他那只破旧的华盛顿红皮人狩猎酒瓶时,你会以为我们是在过去哈莱姆的棉花俱乐部里。 我们每人喝了一口,更像是喝了两三口。 我们是生死兄弟。第27章 我从早晨五点到下午三点一直在忙杰克与吉尔这个案子。我和全市各处大约一万名其他的司法官员们都在为此而忙着。我在查找丹尼尔参议员和纳塔莉间可能存在的联系。我们甚至看了过去几个月以来关于他们的一些新闻图片。没准儿在某个镜头的背景上会发现一个值得注意的人。或者更好一点,那人可能会在镜头上出现了两次。我让一个侦探正在走访专区所有古怪的性用品商店。他把这个任务称为最极端的首淫。 三点半钟我和辛普森在费城大街的波士顿市场饭店碰头了。该忙我们的第二项工作了。我们的另一个凶杀案,“次要的黑人”的案子。这种安排确实好多了--也不是说很好,不过比起我前几天的灰心丧气怒火冲天来是一个重大的进步。 “我想有一件事你可能说得一点没错,亚历克斯。”辛普森吃着浇着浓浓肉汁的肉糕和土豆泥对我说,“特鲁丝学校的凶手是一个外行。他很没有条理。也许是一个新手。他在第二个犯罪现场也到处都留下了指纹。技术人员取了他的指纹,一些头发,还有他衣服上的纱线。根据他的指纹来看,凶手是一个小个子男人--或者也可能是一个女人。这个疯子再不小心的话,我们就要抓住他或者她的屁股了。” ’‘没准儿这个凶手是想要这样。“我咬了一口加了美味番茄酱的肉糕三明治说,”要不可能凶手只是想让我们以为他是个新手。那可能是假象。查基可能会玩那一套。“ 辛普森无所顾忌地咧开嘴笑了。这是他最迷人的笑,”你什么事都得有双重和三重想法吗,宝贝?“ “我当然得那样。我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应该那样。那是亚历克斯必受的磨难。”我说,也对他来了个迷人的微笑。 “啊,嗬!”他说着又咧嘴笑了。伙计,我真喜欢跟他在一起,真喜欢逗他笑。 “组里其他人有什么消息吗?杰罗姆有吗?鲍威尔呢?” “他们都在忙这个案子,不过还是没有什么明确的成果。” 辛普森翻了翻眼睛,“我们将尽力而为。尽我们的全力。在一个孩子的墓地上监视。呸!” 四点一刻,我们俩分手了。我出发去索乔娜学校。 校长的车停在围有栅栏的小停车场上。我记起约翰逊夫人有时候放学后工作到很晚。那对我来说很好。我想跟她谈谈夏耐儿和弗纳。特鲁丝学校和凶手之间有什么关系?会是什么关系? 我大致知道校长的办公室在偏楼的什么地方,所以我就直接往那儿去了。这学校放在这座城市的任何地区都是一座很好的学校。校园外面--周围靠近街道的地方围着锋利的钢丝网眼栅栏,可是校园里面是欢乐的气氛,非常明亮,装饰得很富有想像力。 我一边走一边看手写的海报和横幅。 孩子第一。根深则树高。有自信才能成功。都是些老生常谈,不过还不错。对孩子们很有鼓舞作用,对我也一样。 那个星期门厅陈列柜里全是些“动物栖息处”,那是孩子们所做的微型立体景,每一景显示一种动物及其栖息地。在正常情况下,这是戴蒙成长与学习的一个好场所。 不幸的是,这个学校的两个小宝宝上星期被杀害了。 这让我愤怒极了,也让我很害怕,尽管我不想承认这一点。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们学校尽管可以说是市里很乱的学校,也很少有孩子死。现在,因为许多原因,这种事在学校里屡屡发生。不仅仅在华盛顿,而且在洛杉矶的学校里,在纽约的学校里,在芝加哥的学校里,可能甚至在苏城的学校里,都在发生着。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管理办公室厚厚的木门开着,但是助教好像已经走了。她的桌子上收集了很多高加索、美国黑人和亚洲玩偶。一个牌子上写着:巴巴拉·布莱肯里奇,我真的会跳踢踏舞。 我觉得自己就像二个盗贼,像一个在邻里间破门人室的老手,一个有这种或者那种毛病的坏家伙。突然之间,我为校长在学校里独自工作到很晚而担起心来。 任何人都可以走进这里来,就像我所做的这样。索乔娜学校的凶手那天晚上可能会走进这儿来。那将太简单了。这么简单。 我转过拐角,进了主办公室,刚要说我来了。这时我看见了约翰逊夫人。我想起了我为她取的名字--克丽斯婷。 她正在一张老式的卷盖式书桌旁忙着工作,那张桌子看上去至少有一百岁了。事实上,她工作得入神了。 我看了她几秒钟。她戴着金丝眼镜在伏案工作。她正哼着《等待蒸发》里的《旭普旭普》歌。很好听。 这个场面非常好,甚至非常感人--富有献身精神的老师、教育工作者在工作中。一丝微笑溜出我的唇边。她甚至比你还要厉害,爸爸。 我对那一点仍然有点怀疑。她此刻看起来并不厉害。她看起来工作得很安祥、很愉快。她显得心平气和,我真嫉妒她这一点。 我终于觉得这么不予通报地站在门厅里有点儿尴尬,“嗨。我是亚历克斯侦探。”我说,“您好。是约翰逊夫人吗?” 她停止哼歌,抬起头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接着她笑了。她的笑容很温暖、很热情。被她报以如此怡人的微笑,感觉可真好。 “啊,真是亚历克斯侦探。”她说,“您来校长室有何贵干?”她用一种假装威严的语调说。 “我想我需要校长帮点儿忙。额外地帮我做课外作业。”我想确实如此,“如果可能的话,我需要跟您谈点儿关于弗纳的事情。我还想请您同意我跟一些老师再谈谈,看看他们在弗纳被谋杀后是否从孩子们那儿听说过什么情况。可能有人看见过什么对我们有用的情况,即便他们不知道自己看见了。没准儿孩子们听见他们的父母说了点儿什么。” “是的,我也这么想。”约翰逊夫人说,“学校里可能有人知道点儿线索,知道什么很有用的情况,却不知道自己知道。” 我所看见的约翰逊夫人,什么都叫我喜欢。但一旦我意识到这一点,我就把它从我脑子里推开了。时间不合适,地方不合适,这个女人也不合适。我这一生干过一些蠢事,我不是个天使。不过要去玩弄一个已婚女人,这事我可不干。 “恐怕没有多少新东西可报告的。”她说,“为了您所说的那些事,我一直在加班工作。今天午饭的时候我问过老师们了。其实是盘问他们。我告诉他们,要是他们听见或者看见了什么可疑的事情,应该告诉我。他们很多事情都跟我讲。我们这儿大伙儿相处得很融洽。” “有什么老师还在这儿没走吗?如果在,我现在就可以跟他们谈。我不能肯定,但我怀疑凶手可能在什么地方监视着这个学校。” 我对她说。我不想吓着约翰逊夫人或者其他的老师们,不过我确实想让他们警惕一点,小心一点。我觉得凶手很可能侦查过学校的情况了。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把头轻轻地侧向左边。她似乎在用一种新的眼光打量着我,“他们差不多四点以前就都走了。只要可能,他们喜欢一起走。人多安全些。” “我觉得这样做很明智。这一带不好。嗯,也好也不好。” “五点钟左右呆在这儿,很多门都不上锁,这可不怎么明智。”她说。这是我到她办公室门口以后一直想说的话。 我没有说什么,没有对门不上锁发表什么看法。约翰逊夫人当然有按照自己选择的方式生活的自由,“谢谢您为我们问老师们。”我对她说,“谢谢您加班工作。” “不,谢谢您的来访。”她说,“我相信这事对您和戴蒙肯定都很不好受。对您全家都不好受。对学校里我们每个人当然都是这样。” 她终于摘下金丝眼镜,把它放进了工作服的口袋里。她戴不戴眼镜都很好看。 聪颍、优雅、漂亮。禁止入内,不得靠近,排除在你的雷达图之外,我提醒我自己。我几乎可以感觉到有一把尺子在我的膝盖上轻轻地敲着。 她以一种我没有想到的速度很快地从一个拉开的抽屉里拿出一把短管三八式特种枪。她没有拿枪对准我,但是她本来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很容易。 “我在这一带住过很多年。”她解释说。接着她笑了,把枪拿开了,“我尽量准备对付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她冷静地说,“这儿确实有不幸的事情发生。我知道你在走廊里,侦探。学生们说我的背后长着眼睛。我确实是的。” 她又大笑了起来。我真喜欢她的笑。任何有七情六欲的人都会喜欢的。说晚安,亚历克斯。 对于市民拥有槍~枝一事我的感觉很复杂,不过我相信她的枪肯定是注册了的,是合法的,“你是在这一带学会用那把首~槍的吗?” “不,其实不是,我是在费尔法克斯的雷明顿槍~枝俱乐部学会的。我丈夫以前担心,现在也担心我来这儿工作。你们男人好像想法都一样。对不起,对不起。”她说,又笑了,“就连说起那样一些令人反感的性别歧视的事情时我也尽量克制自己。我不喜欢那样。一点也不喜欢,根本不喜欢。对不起。” 她站起来,关上桌上的电脑,“我送你走到前门。”她说,“确保你安全出去,因为现在早就过四点了。” “主意不错。”我附和她的小玩笑。不管怎么说,她让我笑了很多。在过去几天那种情况下,这一点确实不错,“你总是这么风趣吗?总是这么镇静吗?” 她又偏了偏头。她常常这样做。接着她自信地点了点头,“总是这样。至少总是这么风趣。我的职业选择有两种:喜剧演员或者教育者。显然,我选择了喜剧演员。这里有更多的笑声。真诚的笑声。至少大多数日子是这样。” 我们俩一起走过学校空无一人的教学楼。脚步声啪嗒啪嗒地大声回响着。她在办公室里哼的《旭普旭普》歌的曲调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着。我还有更多的问题想要问她,但我知道有些问题我不应该问。它们与谋杀案没有什么关系。 我们到学校的前门时,一个高大强壮的中年保安站在为我放行。他让我吃了一惊。我进去的时候没有看见他。 他拿着一根粗粗的木制警棍和一个对讲机。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华盛顿市学校的外观和气氛了。保安、金属探测器,每一扇窗户上都安着钢丝网。难怪附近的人们都既憎恨又害怕一切公共机构,就连对他们自己的学校也是这样。 “晚安,先生。”学校保安带着非常令人愉快的微笑说,“您一会儿就走吗,约翰逊夫人?” “很快就走。”她说,“你想回家就回去吧,莱昂内尔。我里面有冲锋枪。” 她的玩笑话让莱昂内尔笑了起来。她很会说话,时间把握得很好。我敢说要是她想做的话,她能去说单口相声。 “晚安,约翰逊夫人。”我说。我情不自禁地又加上一句,“结案之前请小心点儿。” 她就站在厚厚的木门里面一点。她看上去很聪明,按照我的审美观来看,她真是迷人,“我叫克丽斯婷。”她说,“我会小心的。我保证。谢谢您的来访。” 克丽斯婷!上帝!跟我给她取的名字一模一样。可能我以前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名字--从戴蒙或者从奶奶那儿,但是这显得太奇怪了。实际上是太神奇了。就是詹姆斯·雷德菲尔德遇到这种事都会高兴坏了。 那夜我回家时想着那两个儿童谋杀案,杰克与吉尔,但也想着索乔娜学校的校长。她很聪明、风趣,也很漂亮。她能照顾好她自己她甚至会用枪。 约翰逊夫人。 克丽斯婷。 旭普,旭普,旭普,旭普。第28章 在这个危险的时代,每个人都得想想,这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不会落到我头上。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的可能性有几分呢?电影演员迈克尔·鲁宾逊觉得,自己要是担心或者害怕华盛顿逍遥法外的疯狂殺手们,那是很可笑的,甚至有点儿自作多情。不管怎么说,杰克与吉尔恶意的恐吓跟他有什么关系呢?答案对于他来说似乎很清楚,那就是毫无关系。 不过,他还是有点儿紧张,有点儿提心吊胆,因此他尽量去满足生理的冲动,去顺应当前低下的潮流,我们所生活于其中的这个时代的潮流。 临近午夜,这个好莱坞明星终于鼓起勇气,叫了一个“要人”陪护服务的约会对象。一份临睡前的“小吃”。他以前来华盛顿时曾叫过很多次这种服务。这个谨慎、时髦而且索价非常高昂的性出租服务站立刻找到了适合他要求的对象。托这位明星在洛杉矶的全面服务经纪人的福,服务站的档案上有迈克尔·鲁宾逊名字的缩写M.R。 打过电话以后,这位四十九岁的演员努力想看一下他托人写的一部要价很高的浪漫冒险故事的电影剧本。但接着就站了起来,走到他位于宾夕法尼亚大街的威拉德饭店里的顶层套房的窗前。他知道,他的影迷们要是发现他在花钱找情人的话,会觉得这是一件丢脸的事情。不过那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 事实是,他觉得花一千美元或者一千五百美元,比起陷入爱河、然后又痛苦地与移情别恋的情人分手来,在精神上远没有那么复杂,而要舒服得多。 其实,今天晚上他的心情很好,感觉很平静,很踏实,他凝视着外面的街道时这么想着。他只是需要个伴,需要一点亲切的照料,需要一些简单的性生活。他希望,他的这三个要求马上就都可以得到满足。 在某种程度上,他还停留在1963年左右他在故乡威奇托读高中四年级那时候。他那时所有的幻想和愿望还没有解决,还在他的体内飞快地翻腾着。有一点不同:他知道他今夜需要什么,他可以没有负罪感,也不必咬牙切齿,而是轻而易举地得到它。 他扫视了一眼套房,决定在陪护到来之前把它收拾收拾。这番神经紧张的整理让他笑了。他还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地小资情调啊。你可以把这个男孩从堪萨斯带走,迈克尔·鲁宾逊想。 他听到门上有两下很快的敲门声,这声音让他吃了一惊。服务站说陪护一小时内到,那一般意味着要一个小时,有时候还要更长的时间。 “马上就来。”他喊道,“别走开。马上就来。” 迈克尔·鲁宾逊扫了一眼手表。这个“约会对象”大约不到三十分钟就到了。嗯,很好。他准备好了,可以快快地云雨一番,然后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天亮了。明天一大早他要和全国泯主委员会的主席一起吃早餐。这个主席是另一类的追星族。其实,他们全都是那样。每个人都想要自以为得不到的东西,每个人都不能得到迈克尔·鲁宾逊。嗯,几乎是每个人。 他从饭店房门上的猫眼偷偷往外看。嗯,嗯,嗯。他绝对喜欢他所看见的走廊上的人。即便是用超广角镜头看,这位陪护看上去也很好。他感到体内有一股热流在冲击。他打开房门,自动展开了他每部电影要一千五百万美元片酬的微笑。 “嗨,我是贾斯珀。”英俊的陪护说,“见到您很高兴,先生。” 迈克尔·约翰逊怀疑这个陪护是不是叫“贾斯珀”。他觉得一个像“雅克”或者“克里夫”这样的名字更适合他一些。他是一个比鲁宾逊想像的要年长些的小伙子,可能有三十五岁左右了,不过很可人意。实际上他是近乎完美的。迈克尔·鲁宾逊已经挺起来了,已经潮湿了。他称这种准备好了的状态为已经打开了保险装置,一触即发了。 “你今晚过得好吗?”这位演员伸出他的手,轻轻地碰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胳膊。他想要“贾斯珀”知道他很朴实、真挚,最主要的是,他是一个很亲切热情的人。他真的是那样子的人。《今日美国》最近公布了一个好莱坞最“讨人喜欢”的明星名单。承他的经纪人和律师的帮助--他们对他赞不绝口,他榜上有名。 杰克进入迈克尔·鲁宾逊的富豪名流生活方式饭店套房时,展开了他最迷人的笑容。他关上了身后的门。他估计在服务站真正的陪护到来以前,他大约有半小时的时间。’那么长的时间足够了。 不管怎样,吉尔正在威拉德饭店的大厅里守着,以防那个男技早到。她会把楼下的事摆平的。吉尔非常会处理琐事,所有的细枝末节的事情。一句话,吉尔棒极了。 “我是一个真正的影迷。”杰克对这个好莱坞大牌明星说,“事实上,我一直在密切关注你的事业。” 迈克尔·鲁宾逊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说话,这声音要叫他的浪漫功夫片的男女影迷们听到了准会感到震惊。 “哦,真的吗,贾斯珀?我听到这样的话总是很高兴。不管怎么说,你能这么说太好了。” “我对上帝发誓,这是真话。”萨姆·哈里森继续装腔作势地说,“顺便说一下,我叫杰克。吉尔在楼下大厅里。也许你听说过我们吧?” 杰克拔出一把带消音器的伯雷塔,对准演员两只惊恐的深蓝色眼睛的中间。他开枪了。符合杰克与吉尔的模式。身居高处的人们。 处决式的谋杀。然后是性变态的做法和诗歌。 杰克与吉尔来到国会山。 来杀,杀,杀。第29章 这些谋杀案一个独特而且非常有意思的细节重重地压在我的心头,让我苦恼死了。我边想这个问题边拐上了拥挤的宾夕法尼亚大街,在最新的闹得人仰马翻的谋杀现场--威拉德饭店门前把车停在了街边另一部车的旁边。 我边想这个令人苦恼的细节边跨进饭店,朝迈克尔·鲁宾逊的套房走上去。 平稳的电梯呼地一声在第十七层打开时,我还在想着这个细节。十七层有半打穿制服的人在四周站着,一卷卷犯罪现场警戒绳像一团难看的圣诞节包装带一样装点着走廊。 在最初两起谋杀中没有表现出多少激情,我想着。尤其是第二一起谋杀。那些谋杀那么冷血那么高效。受害者尸体的安排似乎是艺术设计好了的。场面的性变态好像太有条理了。这与索乔娜学校的谋杀者正好相反,后者是被压抑的愤怒与十足的狂热猛烈的爆发。 我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这里面的含义,也没有对任何人谈起这个谋杀案。没有在市警察局谈过,也没有在昆提科的联邦调查局里谈起过。如果说作为一个侦探我认为预谋杀人有一个基本规律的话,那就是:它们差不多总是有激情作基础的。一般得有极端的爱,或者恨,或者贪婪……然而这些谋杀中这几种因素却似乎一样都没有。 这一点不停地困扰着我。 为什么杀迈克尔·鲁宾逊?我朝他被谋杀的饭店房间走去时感到很疑惑。这两个古怪的精神变态狂在华盛顿这儿干什么?他们在玩什么恶心而残酷的游戏……为什么他们渴望自己骇人听闻的血腥游戏有千百万观众? 我又一次立刻看到了基尔。这个联邦调查局的高级特工和我在套房外面谈了一会儿。在我们的周围,平时从容镇静的华盛顿警察们显得有点震惊。他们中很多人可能是对迈克尔·鲁宾逊感到失望的影迷。 “验尸官估计他已经死了大约七个小时了。因此事情发生在昨天夜里十二点钟左右。”基尔告诉我,让我对情况有了个了解,“亚历克斯,有两枪射中他的头部。近距离的,就跟其他那几起谋杀一样。 你自己看看那炸开的脑袋吧。不管是谁开的枪,他都是个真正冷酷无情的混蛋。” 我同意基尔说的话。 冷酷无情。 没有激情。 没有狂热。 “迈克尔·鲁宾逊是怎么被发现的?” “哦,那又是另一出好戏了,亚历克斯。一个新的妙计。他们给《华盛顿邮报》打电话了。告诉报纸今天早晨到去捡垃圾。” “这是原话吗?”我问基尔。 “我不是一字不差地引用他们的原话,不过捡垃圾肯定是原话的一部分。”基尔说。 我对杰克与吉尔可能用来描述谋杀的话中的不敬或讥讽很感兴趣。他们显然在说双关语。他们是这方面的能手。我还很好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宾夕法尼亚大街上,又在监视着我们。当我们在威拉德饭店里面忙得人仰马翻时在给我们摄像。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正在准备又一部电影,心中又在打着他们常用的广而告之的主意。外面已经安排了警戒,因此如果他们在那儿的话,我们就逮住他们了。 我走进套房的起居间,很欣慰地发现没有见到刑侦队长皮特曼的踪影。不过电影演员迈克尔·鲁宾逊在那儿。就像他们说的,他生来就是演这个角色的--这或许是他最伟大的角色。 他赤裸的尸体在地板上,呈坐姿,头靠在沙发上。看上去好像这个演员要坐起来看看谁正在进房间,也许这是凶手们的主意。他的眼睛直瞪着我。是为了看见,还是为了被看见?我不知道。他看上去很难看。我记下了这种死灰色。血已经淤积到了他身体的最低部位,现在那儿呈现出一种难看的紫红色。 另一个名人被曝光了。被拽到了地面上。是因为某种真实的或者想像的罪过而受到惩罚吗?他和丹尼尔以及希恩有什么联系?为什么要杀一个参议员、一个女广播员和一个演员?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发生了三次谋杀。名人们应该比我们其他人更安全些。首先,至少受到更多的保护。看到被侵犯的死去的迈克尔·鲁宾逊,我想到了这一点。凶手们正在做着一种摧毁内核、冲击体制的事情。 杰克与吉尔在传达什么怪异、难懂的信息?是说再也没有什么人是安全的吗?这个残忍的想法在我的头脑里滚来滚去。这是一个好的起点,一个有助于工作的观念。 没有谁是安全的?杰克与吉尔在告诉我们他们可以在任何时候来找任何人。他们知道怎么打人进来。 这具尸体上又有一张纸条。另一首杰克与吉尔的诗。它放在床头柜上,是神秘而恐怖的凶手们,或者凶手,把它留在那儿好让我们发现的。 杰克与吉尔来到国会山来做一些致命的事情。 由他们判定一个该死的自由党要流多久的血不会错得太远。 迈克尔·鲁宾逊的一个经纪人在房间里。他是从纽约飞过来的。他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长着一头棕灰色头发。他的阿尔曼尼西装外面穿着一件长长的开司米大衣。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又红又肿。 他好像一直在哭。两个验尸官在忙着验尸。我想那么郑重其事可以说是摆样子。对迈克尔·鲁宾逊,只要最好的。 这个谋杀案与丹尼尔和希恩的案子有明显的联系。这三起谋杀都有俗丽、性变态的一面。每次都是处决式的。也许到目前为止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该死的自由党”,不是吗?大家都看出来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了。 “是亚历克斯博士吗?请原谅,您是亚历克斯博士,对吗?” 我转身面对一个叫我名字的四肢修长的男人。他长得整洁清爽,几乎是一派军人风度。大约五十岁,我猜想。他深灰色西装外面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一副守旧的样子。我估计绝对是某种高级执法长官。 “是,我是亚历克斯。”我对他说。 “我是总统特别勤务处的杰伊·葛雷尔。”他正式地自我介绍说。他站得笔直的样子很特别。极端自信。要不是一种道德上的自信?在他的背后有一根直挺挺硬梆梆的杆子吗? “我是第一家庭保安组的高级特工。” “我能为您做什么?”我问葛雷尔特工。我的头脑里已经响起了警报。我感到我就要更全面地了解我为什么被安排到了杰克与吉尔案的调查中来了。被谁安排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 “白宫需要你。”他说,“恐怕这是总统指派的任务,亚历克斯博士。是为了杰克与吉尔案的调查。有一个问题我们得让你知道。” “我敢说这也是一个大问题。”我对葛雷尔特工说。 “是的,恐怕是的。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亚历克斯博士。有些事我们得让你知道。” 我已经料到这一点了。我的大脑深处一直隐隐有种不安。现在明朗了。我被召到白宫去了。 他们想要屠龙者到那儿去。他们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第30章 这些天似乎所有华盛顿人一下子分担的惟一东西是灾难。 不过,上峰的命令简直不由我分说。我顺从地跟着杰伊·葛雷尔走到街上,往宾夕法尼亚大街l600号去。不要问我能为我的国家做些什么。 白宫离威拉德饭店只有数步之遥。尽管最近一些白宫居住者的有关表现欠佳,白宫对于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有一种魔力。我只进过那里两次,是和我的孩子们一起按指定路线游览的,但就是那两次也是具有传奇色彩、令人兴奋的。我几乎都希望戴蒙和珍妮能跟着我一起了。 我们很快就通过了行政西路上遮有蓝色顶篷的警卫队队部。葛雷尔特工获准在白宫的地下车库里停放自己的汽车。对于这种特殊待遇,他似乎有点骄傲。他解释说,这个车库还可以算是一个主要的防空洞,也是万一有人进攻时的一条退路。 “很高兴知道这些。”我笑着说。葛雷尔也对我笑了。这是一种勉强热情的笑颜,不过至少我们彼此都做出了努力。 “我相信你一定很好奇,想知道为什么要你到这儿来。换了我就会这样。” “我知道不是请我来喝茶的。”我生硬地说,“不过,是的,我很好奇。” “原因是查基和卡萨诺瓦等案子。”我们乘电梯上到车库上面一层时葛雷尔对我解释说,“你来这儿之前,你的大名就先传到了这儿。你知道联邦调查局的人尽管本领高强,却从来没有抓到过一个连环殺手。我们想要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是什么样的队伍?”我问。 “你一会儿就明白了。不过,绝对是第一流的队伍。随时准备对付一些该死的疯子。联邦调查局已经把约翰·亨克利住的饭店房间监视起来了。只是为了防备凶手们决定呆到那儿去。去向他致敬或者干点别的什么诸如此类的事情。” “主意不错。”我告诉葛雷尔。他瞧着我,好像我也疯了一样,“也不是一个特好的主意。”我说。他咧嘴笑了。 六个男人和两个女人都穿着制服,聚集在西侧楼白宫参谋长办公室里。我感觉到屋子里气氛很紧张,不过每个人都在尽力地掩饰自己的紧张。我被介绍成了华盛顿警方的代表。欢迎加入队伍。向屠龙者问好。 桌子旁边别的人都热诚地进行了自我介绍。两个总统特别勤务处的高级特工,其中一个是女的,叫安·罗珀尔,另一个是男的,还很年轻,长得很好看;联邦调查局情报处的处长,罗伯特·哈特菲尔德;参谋长联席会议和美国陆军的艾登·康沃尔上将;国家安全顾问迈克尔·凯恩;白宫参谋长唐·哈默曼。另外一个女人原来是中央情报局的一个高级官员,总督察,她叫珍妮·斯特林。她的出现表明杰克与吉尔正被看作是跟外国势力有关。 对于一个华盛顿东南区的凶杀案侦探来说这可是大开眼界了,就是对一个副队长来说也是如此。不过我估计我也让他们开了眼界。我曾经见过他们谁都没见过、也不会想见到的可怕的事情。 让我们开始分担吧。 闪闪发光的新鲜面包卷、冰黄油和银壶盛的咖啡已经被端上了我们这个非同寻常的早餐会。显然其他有些人以前一起共过事。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要是你在一场扑克牌戏中发现不了鸽子的话,那很可能你就是。 十点过一分左右国家安全顾问叫大家安静。唐·哈默曼是一个精瘦结实、白肤金发碧眼的男子,三十五岁左右,看起来神经非常紧张。那完全符合最近一些年的白宫人员形象:很年轻,很神经过敏。 不停地活动。拼命地往上爬,定位,开始。 “伙计们,我要用投影向大家进行介绍。我们在白宫就是这么干的。”哈默曼说着挤出了一丝淡淡的勉强的笑容。他有一种令人不安的旺盛的精力。他让我想起了华盛顿浮夸的公关人员,甚至还有威拉德饭店里迈克尔·鲁宾逊的那个过于兴奋的经纪人。 我根据他的讲话推测,白宫的会议一般是很官僚作风的,有点儿拘泥于形式,而不是轻松随意的。不过,大家似乎都很喜欢开点小玩笑。 其实,这种勉强的热情友好让我很烦恼。我的头脑里还在闪现迈克尔·鲁宾逊那死人似的表情。我不喜欢把这种形象带进白宫。 迈克尔·鲁宾逊赤裸的尸体可能还和殡仪馆的人一起在威拉德饭店里,等着贴标签、装袋。 “我大约要一个小时的时间简要介绍一下情况--最重要的情况。要细说的话,那就得两个小时了。”哈默曼接着说,“那样就差不多到中午了,不过我觉得目前这种不幸的局面需要我们简明扼要、长话短说。” 到底是什么不幸的局面?我想打断哈默曼的话,但我克制住了自己。现在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 一杯杯咖啡和几包香烟已经摆上了工作台。大家都作好了长期苦战的准备。我猜在白宫里他们就是这么干的吧。 哈默曼把他的第一张投影放到了咕隆咕隆轻轻响着的机器上。显示屏上写着“杰克与吉尔案调查”。 到目前为止没有多少可争论的。 “你们知道,过去一周之内华盛顿发生了三起残忍的名人谋杀案。最新一起是昨天夜里在威拉德饭店枪杀了演员迈克尔·鲁宾逊。潜随者自称杰克与吉尔。他们在谋杀现场留下附庸风雅的肉麻的纸条。他们喜欢和媒体玩游戏。他们似乎非常想成为公众瞩目的中心。 他们似乎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们已经成功的进行了三次高级别的谋杀,却没有给我们留下一点展开工作的线索。他们显得像是署名殺手或者连环殺手,不过属于很高级的。这一点还有争议,或者说我是这么看的。不过这是看法之一。” “第一个隐秘的情况是这样的。”哈默曼说着蹙起了细细的浅黄色眉毛,“你们有的人不知道‘杰克与吉尔’也是总统特别勤务处给总统和伯恩斯夫人取的代号。自总统就职以来就取了。我们不愿意把这种情况看作纯粹是巧合。” 中央情报局来的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点燃了一根香烟。我记得她的名字,珍妮·斯特林。她吐出了一阵淡淡的烟雾。我听到她低低地“呸”了一声。那正好表达了我的情绪。这是我们到目前为止听到的最糟糕的消息。另外,直到此刻才让我们知道这一点,我很不高兴。 “我们认为他们完全有可能企图暗杀伯恩斯总统或者伯恩斯夫人。要不也可能是总统和总统夫人两个人。”哈默曼说。 这些话听起来绝对令人胆寒。我扫视了一眼桌子边的人,看见的都是吓呆了的担忧的神情。 “我们已经采取了,或者正在采取所能想到的每一种预防措施。 目前暂时严格限制总统在白宫外露面的机会。我们已经把这种不幸事态的各种情况都告诉了他,还有伯恩斯夫人。他们非常理解。他们都是非常聪明、非常令人钦佩的人。他们不会惊惶失措。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这一点。我会替他们俩惊慌的。 “我来谈谈我们没有掌握到的关于所谓的杰克与吉尔潜随者的情况。实际上,我们派了几千个人调查这个案子,可是我们所知道的情况少得惊人。杰克与吉尔下一个目标也许就是白宫了,我们却还稀里糊涂地,一点都没弄清楚这是为什么。或者他们可能是什么人。或者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唐·哈默曼环视了桌子一周。他显然极其兴奋。用另一个词来形容他,反正我心里就想到了这么个词,那就是目空一切。 “大家请尽管纠正我所说的任何一点。尽管补充你可能掌握的任何最新的信息。”他带着一丝丝讥笑说。 除了几声叹息以外,没有人讲话。似乎没有谁比我知道的更多。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是最可怕的事情了。存在着这样的可能性,即总统和第一夫人是杰克与吉尔的终极目标……要不也许还不是终极目标? 杰克与吉尔来到了国会山。天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来铲除所有该死的自由党?来惩治罪人?总统在他们心目中是一个罪人吗? “杰伊,你现在想说点什么吗?”哈默曼问总统特别勤务处特工葛雷尔。 葛雷尔点点头,在工作台边站了起来。他用手支在工作台上。他的脸色有点苍白,“这里有一个很麻烦的问题。”他对我们说,“真的非常危险,相信我。我在白宫以来所见过的任何事都没有它可怕。你们知道,我是在丹尼尔参议员被杀后第一个进他公寓的人。那天早上六点钟,我一个人呆在那里。我给市警察局打电话……希恩女士和迈克尔*鲁宾逊的情况也一样。每次杰克与吉尔都先给总统特别勤务处打电话。他们就和我们白宫这儿联系。他们告诉我们……他们正在为了大目标而练习。”第31章 星期五夜里,杰克与吉尔登记入住了四季饭店的一个昂贵的套房,该饭店是华盛顿地区最好的饭店之一。没有安排谁死在这家奢华的饭店里。至少他们所知的没有。其实,凶手们正在过周末--而华盛顿别的每一个人,尤其是警界天才们,则在焦虑不已,坐卧不宁。 这样过周末是一件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乐事啊。是一个多么叫人高兴的念头啊。这个六百美**的套房俯瞰着乔治敦的一角,他们一刻也没有离开房间。星期五晚上一个女按摩师前来做了一次双人指压按摩。星期六早上萨拉做了一次面部按摩,修了指甲。星期六晚上客房用餐服务部派了一个私人厨师上来,为他们在房间里准备了晚餐。萨姆还预先订好了四打白玫瑰在他们到达时送来。这是失而复得的乐园。他们觉得凭他们到目前为止已经取得的成就,他们理当获得这种享受。 “这真是堕落得令人难以置信。这是一个极其不合世情的后现代童话。”星期天深夜萨拉舒服到极点时说,“我爱这每一分钟。” “不过你喜欢这每一寸吗?”萨姆问她。只有他才能那样在人不知不觉间跨越敏感线--他真那样做了。 萨拉笑了,感到体内有一股热流在涌动。她用热烈而审视的眼光看着他,“事实上,我很喜欢。” 他深深地进入了她的体内,缓缓而温柔地挺进。她很想知道他是否真的爱她。她全身心地希望是这样,不过她又不相信会这样,没法相信。毕竟她萨拉只是一个跛子,只是一个小打工的,只是一个寄生虫。 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她呢?然而有时候似乎他真的爱上她了。这对他来说也是游戏的一部分吗?萨拉不知道。 她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到处游走,玩弄着他的胸毛。她抚摸他身上每一个地方:他英俊的脸,他的喉咙,他的肚子,他的屁股,他的睾丸,那东西悬垂着,好像有公牛的那么大。萨拉拱身向上对着他,想要尽可能离他近一些,想要每一寸肌肤贴着他,是的,想要贴近他的一切。甚至是他的真名,那他是不会告诉她的。 “这个周末是我们挣来的。”萨姆说,“这样也是必要的,萨拉。休息与放松是战争的一个真实的组成部分,一个重要的部分。杰克与吉尔的道路要逐渐变得艰难了。现在一切都逐步升级了。” 凝视着萨姆的脸,萨拉禁不住微笑。上帝,她喜欢跟他在一起!在他下面,在他上面,从侧面来,倒转着来。她喜欢他的冲击--有时候很强劲,有时候又出奇的温柔。她爱他,是的,爱他的每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