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詹姆斯·帕特森-杰克与吉尔-2

这个涉嫌杀害儿童、骚扰儿童的佩雷兹绝对是想逃跑。我们不能肯定他是不是切割手查基,但是他想逃离辛普森和我,想逃离警察,这一点肯定是事出有因的。  我们终于找到了这个案子的一个突破口吗?现在正有什么事在千真万确地发生着。  一个令人不快的想法进驻了我的脑海深处。要是我们在街上逛了两天就差不多可以抓住他了的话,那以前怎么没人抓住他?  我想我知道答案,我也不怎么喜欢这个答案。因为没有谁在乎这个居民区一带可怜的社区里发生的事情。没有谁在乎。  “我们又跑回来了!”我们在洞穴般的大楼间全力冲刺,脚步带起了街上的垃圾,惊起了一些鸽子。这时辛普森突然叫了起来。  “还看得见他。”我对他喊道。  没有谁在乎!  “完全用不着怀疑这一点,宝贝。只朝好的方面想吧。”  “伊曼纽尔跑得也很快。那绝对是事实。”  没有谁在乎!  “我们比他更快,更强健,更有力量,曼尼自己连做梦都想不到。”  “还比他会说废话。”我喘了一口气。虽然就喘了一口气,不过总还是喘了口气。  “那个嘛,宝贝,那也是不用说的。”  我们追着佩雷兹或者说切割手查基到了第七街。这条街的两边都是一些层的排屋、破破烂烂的店铺和几个舱式酒吧。  佩雷兹突然拐进了街区中心附近的一栋破破烂烂的联邦式楼房里。楼房大多数窗户上都封着金属薄板,看上去就像是一张腐烂的嘴巴里露出的白牙齿。  “他好像知道自己他妈的在干什么,”辛普森喊道,“知道要去哪儿。”  “至少我们俩有一个这么想。”  辛普森和我比佩雷兹落后几步进了这座歪歪斜斜、摇摇欲坠的楼房。里面到处是尿臊味和烂东西的气味。当我们顺着陡陡的、加固了的混凝土楼梯往上爬时,我感觉得到一股怒火正在胸中蔓延。  “他自己早就想好了逃跑路线!”我喘息着说。着着实实地喘了口气,“他很狡猾。”  “他想从我们手里跑掉。这可不怎么聪明。从没有过这种事……我们抓住你了,曼尼!”辛普森在楼梯上喊道。他的声音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像雷声一样回响,“嗨,曼尼!曼尼,曼尼,曼尼!”  “站住!警察!曼尼·佩雷兹,站住!”辛普森冲着这个逃逸的疑犯喊道。他拔出了首~槍,是一把很漂亮的九毫米格洛克首~槍。  我们听得见佩雷兹在我们上面还在跑着,运动鞋拍打着楼梯。他没有冲我们嚷嚷。楼梯上、楼梯井里没有别的什么人。没有谁关心在这座楼房里正在上演一出警察追逃犯。  “你觉得真是佩雷兹干的吗?”我朝辛普森喊道。  “反正他干过什么坏事。他跑起来就像火烧着了屁股似的。就好像火正烧上了他的脊髓似的。”  “是啊。是我们点燃了引火线。”  我们冲出一扇灰色的金属门,冲到了一方宽阔而不平坦的柏油屋顶上。头顶凛冽的天空蓝得眩目。楼顶地面到处闪闪发光,非常刺眼。上面只有明亮的蓝空。我真想飞起来,飞离这一切。只是一种想飞的欲望,而不是想飞着去抓他。  他到底到去了?哪儿都看不见他。伊曼纽尔·佩雷兹在唧?索乔娜学校的凶手在哪?  虚构的怪物。第11章  “去你妈的,臭小子。”佩雷兹突然叫道,“你听见我说了吗,舅小子?”  “臭小子?”辛普森看着我,做了个鬼脸。  我看见切割手查基一闪而过。他在我们右边很远的地方。他在冲过二个连接屋顶,已经离我们有差不多三十码远了。我看见他匆匆回头焦急地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扫过来时,小眼睛就像阴森森的黑珠子一样,看起来很恶狠狠的。他留着怪异的红胡子。也许他是个彻底的变态狂。也许他其实只是个比萨店的勤杂工?算了,我对自己说。  四个十几岁的男孩和一个女孩正在那个屋顶上干着什么偷偷摸摸的勾当。可能是偷东西。我希望他们不是在吸海洛英。他们懒懒地看着这疯狂的世界从身旁流过。真正的城市游戏正在这儿发生着。警察和劫匪。儿童骚扰者兼殺手。这对这些孩子们来说没什么关系。  辛普森和我急匆匆地又跨过了三个窄窄的屋顶。我们接近了他一点儿,不过也就是一两步。汗水顺着我的前额和面颊直往下流,弄得眼睛里火辣辣的。  “站住!我们要开枪了!”我喊道,“站住,伊曼纽尔·佩雷兹!”佩雷兹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次他直直地盯着我,咧开嘴笑了!接着他好像是从这座砖墙房子的那一端消失了。  “太平梯!”辛普森喊道。  几秒钟以后,我们俩就在顺着狭窄而锈迹斑斑的螺旋形楼梯往下冲了。佩雷兹在我们的前面冲下了摇摇晃晃的太平梯。他跑得真快。这绝对是他的拿手好戏,玩起来驾轻就熟。  辛普森和我块头都太大了,在这个窄窄的地方转身都很困难。  佩雷兹比我们先下了一段楼梯,也许有一段半吧。  切割手查基绝对是早就想好了这条逃跑路线的,我想。他练习过。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个聪明的家伙。他有罪。那双邪恶的眼睛.!疯狗一样的眼睛。阿尔文·杰克逊怎么说来着--伊曼纽尔·佩雷兹一直没老实过?  我们看见他跑到了大街上。他红色的胡子向外伸着,仿佛石化的树木一样。他跟我们已经整整隔了一个街段了。现在正是交通高峰时间,到处都是车。他正在上一辆无证个体出租车。那是一辆暗红黄出租车,车上写着:卡皮斯出租车公司。我们哪儿都去。  “站住,你这个该死的疯子!”辛普森声嘶力竭地叫道,“曼尼,你这个讨厌鬼!”  佩雷兹在出租车结着厚厚一层污垢的窗户里对我们伸了伸中指。  “臭小子!”他伸出头来,对着我们尖声回骂道。第12章  辛普森和我匆匆地出了太平梯,跑到大街上。汗水还在顺着我的前额、面颊、脖子、背和腿往下流。辛普森跑到了一辆黄色出租车的前面,司机把车戛然刹住了。这个出租车司机没有撞到“人山”弄坏自己的汽车,也算他聪明。  “市局警察!侦探亚历克斯”我们同时拉开了出租车的后门,我瓮声瓮气地说,“跟着那辆出租车。快!快!快!该死。”  “别跟丢了!”辛普森威胁司机说,“想都别这么想。”这个可怜的家伙都要吓死了。他甚至连头都没敢回一下。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卡皮斯。我们都去。”  在第九街接近宾夕法尼亚大街的地方我们遇到了一次糟糕的交通混乱。小汽车、卡车拥塞,首尾相接至少有三个街段。到处都是愤怒的汽车喇叭声。一辆牵引式挂车的喇叭声又响又尖,就像海船的雾角一样。  “也许我们最好出去追他。”我对辛普森说。  “跟我想的一样。我们走吧。”  这是一场胜负可能性各半的较量。无论胜负,我们都可能就在从来就没有老实过!那双疯狗似的眼睛!我真想抓住切割手查基。  辛普森已经把他那边嘎吱嘎吱作响的出租车门打开了。我在他后面半步。也许距离还要短。  查基一定是脖子上已经感到了我们呼出的怒火。他跳出他那辆出租车,开始跑起来。  我们在一排排挨得很近、几乎没有移动的车辆之间追他。嘟嘟嘟嘟的汽车喇叭声为第九街上的这场跑步追逐提供了混乱的背景噪音。  切割手查基向前冲。他转了第二个弯。  突然,他向右转,进了一幢闪闪发光的玻璃--钢筋写字楼。这幢楼看起来是蓝灰色的。  疯狂,十足、完全的疯狂。  我们被查基甩开了几大步。进入这幢写字楼时,我已经把我的**拿出来了,“一个西班牙人,长着红胡子。往哪边走了?”我朝那个站在豪华的、铺着镶木地板的大厅里一脸茫然、困惑的保安大声嚷嚷。  他朝一组电梯的中间一部指了指。那电梯已经离开了底层。我看着楼层显示数字:3-4一升得很快。辛普森和我跳进了离前门最近的一部电梯。  我用手掌敲了“屋顶”。那是我最好的猜测。  “阿尔文说佩雷兹是菲莫斯比萨店的勤杂工。”我告诉辛普森,“这儿底层就有一个菲莫斯比萨店。”  “你认为查基是一个习惯的奴隶吗?他喜欢屋顶?你把他的喜好都弄清楚了?”  “我想他已经设计好了几条逃跑路线,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嗯,是的,我觉得他是个习惯的奴隶。”  电梯的铃响了,辛普森和我举着枪匆匆跳了出去。我们可以看见远处的国会大厦。还有自由女神像。在别的情况下它们会是漂亮的景色。但是现在,显得很古怪。有点令人悲哀。  我禁不住想到了夏耐儿。我眼前不断出现她被残害的脸。他是用什么打她的?打了多少次?为什么要那样做?我太想抓住这个杂种了,想得心都疼了。身体都疼了。我的头更疼。  我们离开了这幢大楼,最后我终于发现了凸现在天际的切割手查基的身影。我的心往下一沉。  查基心中确实有一条逃跑路线。他先前考虑过这一点了。有人会来抓他。、他肯定在做罪恶勾当。他一定是我们要找的凶手。  “去你妈的,臭小子!”他尖叫着,又一次嘲笑我们。  接着他开始大步流星地跑了起来。他的脚步很有力--每一步都跨得很远。  “不。”我呻吟着说,“不,不,不。”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佩雷兹想从一幢楼跳到另一幢楼上去。  “站住,sonofbitch。”辛普森喊道,“不然我就开枪了!”  但是他没有站住。我们看见他飞快地跳了起来。  我们跑到屋顶边沿,我们俩都扯着嗓子尖叫了起来。有另一幢写字楼与我们所在的屋顶呈对角线。那幢楼房的屋顶比此刻辛普森和我所站的地方要低一层楼。切割手查基在楼与楼之间,在玻璃钢筋的洞穴之中。  “天哪!”我在边上直直地往下一看,倒抽了口气。两幢楼之间的距离至少有二十英尺宽,也许还要更宽。  “掉下去,狗杂种。撞着墙。”辛普森对着那个飞着的人影喊叫道,“下去,查基!”  他以前来过这一手。他练习过逃跑,我边看边想。难怪从没有人抓住过他。他逍遥法外多少年了?有多少孩子被他骚扰过,多少孩子被他杀害了?  我们把枪拿了出来,但是我们俩都没有开枪。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凶手。他只不过是要从我们手中逃跑,从没拿武器对准过我们。这会儿,只是疯狂地从一幢写字楼往另一幢写字楼跳。  查基看上去好像在十六层以上的空中悬浮着。下边很深很深。  有什么事不对劲了。  查基猛烈地划动着双腿。好像他在空中不断地蹬自行车一样。  他长长的胳膊向外伸着,肌肉紧张、坚硬。一条腿领先向前直直地伸得几乎要与身体脱节了。像是耐克运动鞋广告画上画的那一类动作。  他的身形僵硬,好像获奖照片拍到的跑步者一样。  “天哪!”辛普森在我身旁低声说。我的脸颊上感觉得到他呼出的热气。  查基的胳膊伸着,但是他的手几乎够不着旁边那幢楼的屋顶上的防护墙,他的腿还在空中划来划去。  接着查基尖叫了--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只有两幢大楼的窗户和墙让它轻微了一些。  他从二十层高的空中掉下去时一直在尖叫。他的胳膊和腿都在挥舞着,徒然而猛烈地打击着空气。  我看着看着,突然看见他的身体在空中扭歪了。  他朝上看着我--还是在绝望地、伤心地尖叫着,用他的嘴和他的眼睛,用他那浓密的红胡子,尖叫着。我看着查基慢慢死去。他似乎要永远永远地落下去。四五秒钟看起来就像是无穷无尽长的一段时间。  我的心跟着他一起往下落。我感到眩晕。下面窄窄的巷道就像一条旋转的灰带子。那些大楼,那些都市街道,看起来是那么陡峭,那么黑暗,那么遥远。  然后我听到了查基掉到路面上的声音。啪达!听起来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  我凝视着下面查基摔得稀烂的身体四肢张开躺着。然而我却没有感到一丝欢欣。查基像夏耐儿的那半边脸一样被摔碎了。他可怕的尖叫声还在我脑海里回响着。  “熄火了。”辛普森在我身旁说,“结案了。臭小子得一分。”  我将我的半自动枪装入皮套。伊曼纽尔·佩雷兹练习过逃跑,但还是练得不够好。第13章  伪装能手。我的伪装把你们骗得晕头转向的,对PE?我把你们全骗过去了。  真正的索乔娜学校的殺手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多谢多谢,这个殺手过得再好不过了。他制造了一起完美的罪行,对PE?他成功地进行了谋杀,却没有被人发现。  是的,他确实做到了。安然无恙,逍遥法外。华盛顿了不起的警察错抓一个饭桶做了冤死鬼。一个叫伊曼纽尔·佩雷兹的家伙顶了他的罪,用自己的命替他彻底还了冤债。  他知道,他现在所需做的就是装出没事似的。那是他得注意的。  他已经决定要躲一阵子了--躲在他的心里。  他正在阿灵顿的五角大楼城市商店区里游荡。他先是在“峡谷”、里闲逛,接着又在“维多利亚的秘密”里遛达,越逛越起火。他心心念念只想着如何报复-任何人,每一个人。报复世界上每一个人--请原谅他的法语。  一首歌--他当天早晨在MTV上面听到的一首老歌--还留在他的脑中。近几个小时以来,这首歌的歌词一直像乒乓球一样在他的脑海里蹦来蹦去。他可以听得见歌手贝科--一个来自洛杉矶的家伙--令人绝望的歌声:我是个没用的人,宝贝。那你怎么不杀了我?  我是个没用的人,宝贝。那你怎么不杀了我?他在心里重复着这句歌词。  我是个没用的人,宝贝。那你怎么不杀了我?  他喜欢这句愚蠢的歌词,它对他具有两重意义。它们说的既是他自己,也是他可能的牺牲品。一切都是一个恼人的圆圈,对吧?生活很可爱,因为它出奇地简单,对?不对!生活并不可爱。一点也不可爱。  他此刻正在注视着一个小笨蛋,这个可能的牺牲品看上去太合适了,不能放过。这个特鲁丝学校的殺手在商业大街上的玩具店“R”里闲逛着。现在正值休假期,店里被一些笨蛋挤得水泄不通。  头顶的扬声器里正在播放着这家连锁店令人厌烦的适于弱智的主题歌:“我不想长大,我是个爱‘R’玩具的小孩。”一遍一遍又一遍,不动脑筋,没完没了地重复,小孩子们就喜欢这样。数不清的愚蠢的玩具、被宠坏的小孩子、看起来自鸣得意的父母亲们,所有这一切都让他觉得燥热,觉得头晕脑胀,几乎要让他身体不舒服起来。  我也不想长大,他自言自语道。我是专杀玩“R”玩具的小孩的殺手。  他看着他选中的那个小男孩,看着他沿着一条塞满了动作游戏的宽阔的通道逛来逛去。这孩子五岁左右,这年龄的小孩子最好对付了。  他脑中的愤怒按钮正像一个声音嘹亮的闹钟一样在闹响。嗡!嗡!嗡!那种可怕的感觉迅速蔓延到了他的胸膛。嗡!嗡!令他紧张、不舒服。他的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胃也收得紧紧的。还有他的背。他的大脑也很紧张。  现在要小心,他提醒自己。别出什么差错。记住--你制造完美的罪行。第14章  不过,在拥挤的“R”us玩具店里动手可得审慎一点。要是这男孩的父母就在附近怎么办?他们当然就在附近!要是他被抓住了怎么办?他不愿意被抓住!他不可能被抓住!  这一点对他极其重要。只需看看这个可爱的、圆脸的、浅棕色头发的男孩,他就能意识得到他的亲人会多么想念他,或者更好的情况是,会怎样的哀悼他。他需要设想一下,电视屏幕上将会是怎样接二连三地报道此事,而他观看着这些报道、知道是自己造成了这么多的痛苦、灾难与惊恐,又会是多么的激动。  这个男孩穿着毛衣,身上有点发痒了,他开始惊恐不安起来。他的眼中含满了大颗大颗的鳄鱼眼泪。他的身边似乎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大人跟着他。可怜的走失的小男孩。可怜的蓝眼睛的男孩。  这个殺手开始朝他的猎物靠近,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他现在不能打住了。他的心跳得像在敲一只大铁皮鼓一样,他喜欢这种强烈的激动。他的腿和胳膊都有点发抖。他眼前的事物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隧道。他期望、恐惧、担忧、兴奋得晕了。  动手。  快!  他弯下腰去,抱起这个男孩,旋即开始笑了起来,开始说一些他所能想出来的最让人愉快、最友好的儿语。  “嗨,我是狡猾鬼罗杰。我在这家’R‘玩具店工作。你最喜欢哪一种了不起的玩具,啊?世界上每一种玩具我们这儿都有,因为我们是世界上最大的、最酷的玩具店。哇!那个怎么样?我们去找你可怜的爸爸妈妈吧。”  这个男孩竟然朝他笑了。孩子们往往就是那样变化无常。他漂亮的蓝眼睛亮晶晶的,露出了喜色。愚蠢而绝妙的事情发生了,“我要巨人马克斯,”他声明道,仿佛他是个大富翁里奇而不是走失的小男孩。  “行,那就跟我来吧。来一个巨人马克斯!为什么?因为你是一个玩’R‘Us的孩子。”  他抱着这个男孩,急忙开始走向通往商店前部的宽宽的购物通道。突然,他明白了,即便是店里有差不多一百个目击者,这事干起来太大胆太令人震惊,他也可以得逞了。嘿,他是个新花衣魔笛手。孩子们喜欢他。  “我们将要一个太空人。那么x人怎么样?要不来个可变型的阿姆斯特朗?”  小男孩认准一样,绝不动摇,他重复说,“巨人马克斯,我只要巨人马克斯。”  殺手瞥了一眼第三通道。他离商店的前门不到三十英尺了。商业大街的停车场紧邻哥伦比亚公园,那个公园从一开始就被他列入了他的逃跑路线。  他紧走了几步,然后死死地停住在了商店的前部。  该死!一对将近三十岁的夫妇正在朝他走过来!那个女人看起来就跟这个蓝眼睛的小男孩一样。  他们逮住他了……当场逮住了。他们识破他的把戏了!他们逮住他了!  他知道他该怎么做,所以他一毫微秒也没有惊慌。除了自己体内心重重地跳了两三下以外。好吧,一切在此一举了。只能赌一赌运气了。  “嗨,你们好。”他大大方方一笑,开始进行他有生以来最出色的单人表演节目,“这个小家伙是你们的?他在动作人物区迷路了。  身边没有大人。我想我最好把他带到商店经理那儿去。小家伙哭得可伤心了。你是他妈妈?”  这妈妈伸手抱住她的心肝宝贝,同时狠狠地瞪了她丈夫一眼。  啊哈,犯错误的原来是他!很显然是当爸爸的首先把儿子弄丢的。这年头爸爸们什么事都办不好,可不是吗!他自己的爸爸就绝对什么都办不好。  “谢谢你,太谢谢了。”这位妈妈说。她又相当厌恶地瞪了那爸爸一眼,“你真是太好心了。”她对这个殺手说。  他继续保持他最动人的微笑。哈,他表演得像真的一样,“谁都会这么做的。他是个可爱的小孩儿。好了,再见。再见。他想要一个巨人马克斯。他多半就是为找那东西才跑丢的。”  “是的,他是想哽巨人马克斯。再见。再移潮澍您。”这位妈妈说。  “再见。”小男孩挥着手,学着他的样子说,“再见。”  “希望能再见到你。”这个索乔娜·特鲁丝学校的殺手说,“再见。”你们这些傻瓜!天大的白痴!讨厌的笨蛋!  他从这家人身边走开。再也没有回头看--曼。他的尿都吓出来了,但他也开始笑了起来。他忍不住要笑。这是他所得意的另一点--即便他哪天被抓住了他也很高兴--他们不会相信他就是特鲁丝学校的殺手。绝对不会相信的。第15章  啊,这样好多了。生活又变好了。我睁开眼睛,看见珍妮在那儿盯着我看着,离我大概有三英尺远。珍妮怀里抱着小猫罗茜。珍妮有时候喜欢看我睡觉。我也喜欢看她睡觉。半斤八两。  “嗨,宝贝。”我对她说,“你知道《有人保护我》那首歌吗?你记得那首歌吗?”我哼了几小节给她听。  珍妮点点头。她知道那首歌。她听我在楼下我们的阳台上用钢琴演奏过它,“有客人找你。”她宣布。  我从床上坐起来,“他们来了多久了?”  “他们刚来。奶奶让我和罗茜来叫你。她在给他们煮咖啡。也给你煮。你得起来了。”  “是辛普森和鲍威尔·鲍威尔吗?”我问。  珍妮摇了摇头。她今天早上似乎特别害羞,这可不大像她,“是白人。”  我一下子醒了过来,“我知道了。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突然,我想我知道他们的名字了。我自己解开了这个疑问--至少,我以为自己解开了。  珍妮说,“叫皮特曼先生和克劳瑟先生。”  “很好。”我表扬她说。  不好,一点儿也不好,想着我的“客人们”,我对自己说。我不想看见刑侦队长,也不想看见警察局长--尤其是不想在我自己的家里看见他们。  尤其是不想为了我所以为的他们来这儿见我的原因。  珍妮弯下腰,亲了我一下。接着,又亲了我一下。  “啊,亲吻都是有目的的。”我对她眨眨眼说。  “不对。”她说,“我的亲吻可不是那样的。”  我没用五分钟就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奶奶正在客厅里招待我们的客人。警察局长克劳瑟以前来过我家两次。刑侦队长还是头一次来。我们这位头儿可是个官架子十足的家伙。我猜是克劳瑟逼他来的。  皮特曼队长和克劳瑟局长正一边喝着奶奶为他们煮的热气腾腾的咖啡,一边笑着听她编故事。真不知道她打定主意要说些什么。这可是个危险时刻--对皮特曼和克劳瑟而言。“我正在责备这两位先生,说他们不该让伊曼纽尔·佩雷兹在我们街上晃荡那么长时间。”我走进客厅时她告诉我,“他们保证说再也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了。我应该相信他们吗,亚历克斯?”  皮特曼和克劳瑟看着我,都轻轻地笑了起来。他们俩都没有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还有,对我奶奶,不能随便糊弄,更不能在她家里对她一副屈尊俯就的样子。  “不,他们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应该相信。你们谈完了吗?”我问她,我也像她一样,装腔作势地笑了一下。  “我是觉得他们俩谁都不可信。我想得到他们的书面保证。”奶奶说。  我点点头,笑了,好像她只是讲了一个笑话一样,但我知道她不是讲笑话。她特认真。头儿和克劳瑟局长都放声大笑起来。他们以为奶奶是在开玩笑。她不是。她说的全都是实打实的。  “我们仨可以在这儿谈吗?”我问她,“要不我们出去谈?”  “我要去厨房了。”奶奶瞪了我一眼,说,“见到你们很高兴,皮特曼队长,克劳瑟局长。不要忘了你们的保证。我是不会忘记的。”  她刚走出去,局长马上就开口说话了:“应该祝贺你啊,亚历克斯。我知道你在伊曼纽尔·佩雷兹的公寓里发现了各种各样的少儿淫秽作品。”  “是辛普森侦探和我一起发现的那些淫秽作品。”我说。然后我就不说话了。我已经拿定主意让他们不自在了。其实,奶奶刚才想要表达的那些意思,我是百分之百的同意。  “我相信你一定想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儿,那就让我来解释吧。”刑侦队长皮特曼开口了。说得好听点儿,他和我关系不亲密。  从前是这样,以后也决不会改变。皮特曼是个恃强凌弱的家伙,还是个隐蔽的种族主义者,这些还算是他的优点呢。他似乎一看见一条腰带就想击它下面的部位。  “那太感谢了。”我对这个头儿说,“我还在想没准你们只是路过这一带,想进来尝尝我奶奶煮的咖啡呢。它可值得你们跑一趟。”  皮特曼挤都没挤出一丝笑容,“昨天晚上我们收到了联邦调查局的一份正式要求。他们要求你参加丹尼尔参议员谋杀案的调查。基尔·克雷格特工说你的学历和你最近的工作经历都很适合这个调查,因此极力举荐你。很显然,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案子,亚历克斯。”  我等皮特曼队长说完了,然后才慢慢地摇摇头,表示不同意,“我在东南区这边还有半打凶杀案没有结案呢。”我说,“我刚着手的这个案子几个月以前就应该解决了。那样的话就不会又有一个小姑娘他妈的无缘无故地死去了。当时就是有一个凶杀案侦探被指派了别的任务,让凶手溜掉了。接着就有一个小姑娘死了。只有六岁。”  “这是一个要案,亚历克斯。”局长说。他长着一头银白的头发。  他的脸红得发亮,他生气或者烦躁的时候就会这样。我们俩相处得还可以。平时还合得来,和睦相处。也许这次不行了。  “告诉联邦调查局我抽不出身来管什么杰克与吉尔的破事。我会给基尔打电话,自己跟他讲和的。基尔会理解的。我在东南区有几个凶杀案要查。这儿也有人死。我们有我们自己的烂摊子要收拾,可能更是要案呢。”  “我问你一件事,亚历克斯。”警察局长说。他一边说话一边温和地笑着,露出许多包得很漂亮的白牙齿。我该为它们奏上几支格什温悦耳的乐曲,不过演奏小理查德把键盘敲得砰砰作响的曲子或许更合适些。  “你还想当警察吗?”他问我。  这一招见效了,击中了我的软肋。这是一个笨招,但也是一个很好的招数。  “我想当一个好警察。”我对他说,“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做点儿有用的事情。我一贯如此。从未改变过。”  “这样回答就对了。”局长说,好像我是个需要他教导的孩子似的,“你加入杰克与吉尔案的调查。这是高层决定的事情。你对这样一些谋杀案、对精神变态的疯子很有经验。你要正式放下你其他所有的案件。好了,做一贯很好的警察吧,亚历克斯。联邦调查局几乎可以肯定杰克与吉尔还会再次进行谋杀。”  我也这么想,我也这么想。  而且对于特鲁丝学校的凶手我也同样这么想。第16章  我又抗拒了一天杰克与吉尔案独特的魅力。至少是半天吧。我尽量处理了自己在东南区负责的几件事。克劳瑟和皮特曼的做法让我怒不可遏。  夏耐儿·格林之所以会死去,就是因为没有派更多的侦探去抓切割手查基,就是因为侦探们没有抽一点时间听阿尔文-杰克逊废话。这整个悲惨的事件都跟种族有关,有直接的关系,这让我又生气又悲哀。  我早早地回了家,晚上跟奶奶和孩子们呆在一起。我想要确定,在特鲁丝学校谋杀案之后,他们一切都好。至少那个恐怖故事已经有了解答。但是我仍然放不下这宗儿童谋杀案。有很多原因让我放不下它。我在地下室里教了戴蒙和珍妮半小时左右拳击。他俩每周跟我学一次。值得表扬的是,戴蒙从来没有抱怨过他妹妹跟他一起学拳击。他只是戴上手套。  他们正在变成强壮的小小拳击手,但更重要的是,他们正在学习什么时候不要打架。在学校里没有多少孩子惹他们,不过那主要是因为他们是好孩子,懂得怎么样与别人相处。  “注意步法,戴蒙。”我告诉他,“你不应该像在用脚灭火一样。”  “你应该像在跳舞一样。”珍妮对她哥哥打趣道,“跨步,右转。后退。跨步,跨步,左转。”  “我一会儿要让你跳舞。”戴蒙警告她说,接着他们俩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以后,我们上楼来到了电视机前面。珍妮交叉着小均胳膊,眯缝着棕色的眼睛,对我紧紧地绷着脸。到她法定的、不容商量的上床时间了,但是她决定要提出抗议。  “不行,爸爸。不,不,不嘛。”她说,“你的手表太快了。”  “要,珍妮。要,要,要。”我坚持立场,不向我这个首要的对手让步,“我的手表太慢了。”  “不,先生。坚决不行。”她说。  “要上床了,确实要上床了。别闹了。你跑不掉了。”  法律的长臂终于伸了出来,抓住了又一个累犯。八点半钟我准时把珍妮从躺椅上抓起来,抱到床上去。法律和秩序统治着亚历克斯家。  “我们去,爸爸?”她蹭着我的脖子咯咯笑着,“我们是出去吃冰淇凌吗?我要杏仁糖和奶油的。”  “你到梦里去吃吧。”  我紧紧地抱着珍妮,禁不住想到了小夏耐儿。当我在那个校园里看到夏耐儿的时候,我很害怕。我想到了珍妮。这是一个恶性的循环,在我的大脑里面不停地转动着。  我时时提心吊胆,害怕有杀人狂魔来我们家。几年前曾经有一个来过。那是格雷·查基。那一次没有人受伤害,我们很走运。  珍妮和我想出了一段我们都很喜欢的祈祷辞。她跪在她的床边,用一种悦耳的声音轻轻地念这段祈祷辞。  珍妮说,“天上的上帝,我奶奶和我爸爸很爱我。连戴蒙都很爱我。上帝,谢谢您让我可爱、漂亮,有时候还挺逗。如果可能,我将永远努力做正确的事情。珍妮·亚历克斯在这儿对您说晚安。”  “阿门,珍妮·亚历克斯。”我微笑着对我女儿说。我爱她,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她的可爱让我想起她妈妈,“明天早上见。我都等不及了。”  珍妮咧嘴笑了。突然她的眼睛睁大了。她在床上向后跳了起来,“你今天晚上可以多看见我一会儿。就让我晚点儿睡吧。”她说,“我强烈要求吃冰淇凌。”  “你可真逗。”我吻她晚安,说,“而且又可爱又聪明。”  啊,我多么爱她和戴蒙!我知道这就是那宗儿童谋杀案真的让我非常难过的原因。那个疯子作案的地方离我们家太近了。  也许正是因为那个原因,当晚戴蒙和我一起出去遛达了一小会儿。我用胳膊搂着我儿子的肩。他好像每天都长大了一点儿,更结实了一点儿,更强壮了一点儿。我们是好朋友,我很高兴到目前为止我们做到了这一点。  我们俩朝着戴蒙学校的方向遛达着。一路上,我们经过了一座浸礼会教堂,教堂墙上有人生气地涂写着一些深红色和黑色的标语:我不关心耶稣,因为耶稣不关心我。这是这一带人们的一种普遍的情绪,年轻人和得不到满足的人尤其如此。  戴蒙在特鲁丝学校的一个校友死了。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悲剧,而他见过的悲剧已经太多了。戴蒙曾经在街上亲眼见过人死,那是一个年轻人在一个停车场开枪射死了另一个年轻人,当时戴蒙只有六岁。  “你在学校害怕过吗?跟我说实话。戴蒙,你真的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温和地提醒他说,“我有时候也感到害怕。毕维斯和巴特赫德让我害怕,雷恩和斯蒂姆皮也让我害怕。”  戴蒙笑了,他耸了耸肩膀,“是的,我有时候害怕。第一天回学校的时候,我怕得发抖。我们学校不会关门吧?”  我心里笑了,但脸上还是很严肃的样子,“不会,明天照常会上课。也照常会有家庭作业。”  “我都已经做了。”戴蒙防卫性地回答。奶奶让他对于分数有点儿过于敏感了,不过那样大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错,“我差不多全得的A,就跟你一样。”  “差不多全得A。”我笑了,“那是一句什么话?”  “很准确的话。”他咧嘴笑了。  我开玩笑地给戴蒙来了个松散的夹头。我的指节轻轻地在他理得短短的头发顶上摩挲着。好了。他现在没事了。他很强壮,而且他是一个好人。我爱他爱得发疯,我希望他永远知道这一点。戴蒙扭着摆脱了夹头。他跳舞似的走了个苏格尔·雷·伦纳德式的两步,对着我的肚子试探性地快击了几下。他在向我显示他是一个多么厉害的小家伙。我对这一点没有怀疑。就在这时,我注意到有人在离开学校的大楼。是夏耐儿·格林被谋杀的那天清晨我所看见的那一个女人。是那个当时深深吸引住了我的女人。她正在看戴蒙和我在人行道上扭打。她停住了脚步在看着我们。她又高又苗条,差不多有六英尺。她的脸在教学楼的阴影里,我看不大清楚。不过,从那天早晨起,我就记住她了。我记住了她的自信,还有她给我的一种神秘感。“你认识她吗?”我问。“那是我们学校的新校长。”  戴蒙告诉我,“约翰逊夫人。”我点点头。约翰逊夫人,“她工作到很晚。我很感动。你觉得约翰逊夫人怎么样?”我一边看着她走向她的汽车,一边问戴蒙。我记得奶奶曾经谈起过这位校长,对她评价很好,称她“有鼓舞人心的力量”,并且说她性情温柔。她确实很迷人,看着她有点令我心痛。事实是,我因为生活中没有那么一个人而感到遗憾。我正在忘掉与一个女人--凯特·麦克蒂尔南复杂的友情。那年秋天我一直在努力工作以逃避那件事情。那天夜晚我还在逃避它。戴蒙毫不迟疑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喜欢她。大家都喜欢约翰逊夫人。不过,她很厉害。爸爸,她甚至比你还要厉害呢。”  他说。她开梅塞德斯牌小轿车,这看上去可没那么厉害。不过我没有理由不相信我的儿子。她夜里独个儿呆在学校里,这确实很勇敢。也许有点儿太勇敢了。  “咱们回家吧。”最后我对戴蒙说,“我才想起来你明天还得上学呢。”  “今天晚上咱们不睡觉,看子弹队跟奥兰多魔术队比赛吧。”他逗我说,同时抓住了我的胳膊肘。  “行--没问题。不,我们去把珍妮也叫起来,咱们一起玩通宵吧。”我说着大笑了起来。我们俩都被这个玩笑逗笑了。  那天晚上,我和孩子们睡在一起。我显然还没有摆脱学校谋杀案带来的阴影。有时候,我们喜欢把毯子和枕头扔在地板上,在地板上睡觉,好像我们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样。这让奶奶大为恼火。不过我相信她发过火以后就没事了,所以我们每隔一个星期左右就给她来上这么一次。  我睁着眼睛躺在那儿,两个孩子都在宁静地酣睡,我禁不住想起了夏耐儿·格林。这是我最后需要考虑的问题。为什么有人把她的尸体运回了校园里?我不明白。每个案件都总是有些解不开的小结的,但是这个结却打得没有道理,因此让我很不安。这一个细节让一个本应该已经解决了的难题显得仍然迷雾重重。  接着我开始想了那么一小会儿约翰逊夫人。在那儿想她更合适一点。爸爸,她甚至比你还要厉害呢。这句话出自我的小小男子汉之,是一种多么热情洋溢的赞美!它简直是一种挑战。大家都很喜欢约翰逊夫人,戴蒙说过。  我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胡乱猜测--叫克丽斯婷。我一下子想到了这个名字。克丽斯婷。我喜欢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时的声音。  我最后终于睡着了。我和孩子们一起睡在卧室地板上的一大堆毯子和枕头之间。那夜没有什么怪物侵袭我们。我不容许它们那么做。  屠龙者在警惕着。尽管又累又困又过于感伤,却是一如既往的戒备着。第17章  干这事可真带劲,真是疯狂。太棒了!这个杀人者想再冒一次险,马上动手。这会儿就动手。他想干掉他们两个。那将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多过瘾!绝对能引起轰动。  他从远处看着他们--这一对父子。他想起了他自己的父亲,那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蠢货。  接着,他看见那个又高又漂亮的学校老师挥挥手,进了自己的汽车。出于本能,他也恨她。这个不值钱的黑Bitch。她的脸上堆满了老师那种虚伪的笑。  啪!啪!啪!  三个漂亮的头部射击。  三个脑袋瓜炸开了花。  那是他们全都应得的下场。就地正法。  他注视着学校附近的这一幕,心里形成了一个绝对狂暴的想法。他已经知道了亚历克斯的很多情况。亚历克斯是他的侦探,对吧?亚历克斯被指派查他这个案子,对吧?那么,就对亚历克斯下手。一个警察,就跟他自己的父亲以前一样。  真正有意思的事情是没有谁太重视第一起谋杀。那次谋杀几乎没人注意。华盛顿的报纸几乎没有提起过它。电视也是这样。没有谁关心东南区的一个黑人小姑娘。他们他妈的干吗要关心?  他们只关心杰克与吉尔。有钱的白人们怕自己会没命。胆战心惊的!去他妈的杰克与吉尔。他比杰克与吉尔强,他将要证明这一点。  那个校长开车经过了他的隐藏处。它在一丛长得非常高的灌木丛中。他也知道她是谁。特鲁丝学校的约翰逊夫人。东南区的惠特尼·休斯顿,对吧?呸,滚她的蛋!  他的眼光慢慢地游移回亚历克斯和他儿子身上。他感觉到愤怒正在他的体内上升,他越来越生气。好像他的秘密按钮又被摁下去了一样。他脖子上的汗毛直立了起来。他开始看见红色,头脑中开始感觉红雾弥漫。那是什么人的血,对吧?亚历克斯的?他儿子的?他很喜欢让他们一起死这个想法。伙计,他都能看见那个景象了。  他尾随着亚历克斯和他儿子回家。心情暴怒,但还是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他在想着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比杰克与吉尔强。他会向亚历克斯和别的每一个人证明。第18章  星期五晚上,F街和第四街上的退职人员大楼里正在举行心理健康俱乐部的慈善欢庆会。舞厅很宏大,共有三层,到处都是巨大的大理石柱子,一千多名宾客闹哄哄的,围绕着一个正开着的闪闪发光的人造喷泉坐着。男女侍者都戴着圣诞老人的帽子。乐队突然奏起了强节奏的《奇妙的冬日景色》的改编曲。多么令人快乐啊!  当晚的来宾发言人正是威尔士王妃。萨姆·哈里森也在。杰克在那儿。  当戴安娜王妃进入金碧辉煌、宏伟壮观的舞厅时,他紧紧地注视着她。她的随行人员有一个据传可能成为她下一任丈夫的金融家、巴西大使及其夫人以及几个来自美国漂亮的时装界的名流。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一行人中有两个模特儿看起来有厌食症,这跟最近十多年困扰戴安娜王妃的那种神经系统紊乱--食欲过盛症正好相反。  杰克朝戴安娜王妃移近了几步。他的兴趣被挑了起来,对她的保安工作的质量产生了很严肃的疑问。他注意到,特工小子们很谨慎地搜索了一遍,然后就留在附近值勤,每人都佩戴着耳机。  为了体面地接待王妃--该俱乐部的主席以及瓦尔特·安能伯格,他们特意从英国带来了一位正式的宴会主持人。大使简单地讲了几句话,接着就上了丰盛而蒸煮过头、调味不足的大菜:浇了尼斯汁和绿色菜豆的小羊羔。  吃甜点--配橘子酱和马沙拉冰淇凌的甜橙杏仁水果蛋糕时,王妃终于起身讲话了。这时杰克离她还不到三十英尺远了。她穿着一条贵重的带亮片的金色塔夫绸紧身连衣裙,但是他觉得她有点儿粗笨难看,至少就他的品味来看是这样的。她的大脚令他想起了卡通人物黛茜·达克。黛茜王妃,那是他给戴安娜起的绰号。  戴安娜在欢庆会上的讲话,对于那些密切关注她生活的人来说即便很亲切,也是很私密的。苦恼的童年和青少年、拼命地追求完美、自我厌恶感、自信心不足等等等等。所有这些导致了她所称之为她“可耻的朋友”的食欲过盛症。  杰克觉得她这番讲话怪怪的,很倒人胃口,很腻味。他一点儿也没有被戴安娜的自伤自怜或者近乎歇斯底里的情绪所打动,那种情绪似乎就存在于她的行为表相或许整个生活表相之下。  听众们却显然是另一种大不相同的反应,就连那些充当警卫的特工们也好像一反冷若冰霜的常态,被广受欢迎的戴安娜弄得激动起来了。她的讲话一结束,听众中就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而且好像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诚意的。  接着舞厅里的人们,包括杰克在内,全体起立,继续热烈而喧闹地向戴安娜王妃致敬。杰克几乎一伸手就可以碰到戴安娜了。为食欲过盛症干杯,他真想这样大声喊。为一切有意义的事业干杯。  又到了他开始行动的时候了。轮到杰克与吉尔故事中的第二号人物了。许多事情都该开始了。  今晚还是由他来任主将,可以说是由他单枪匹马地干。当夜在宴会上他一直在注意另一个著名的人物。他在一些别的场合也观察过她,研究过她的行为举止和生活习性。  纳塔莉·希恩外形十分出众,实际上比戴安娜要强多了。这位电视新闻女广播员很受人青睐,她白肤金发碧眼,穿着鞋大约有五英尺八高。她身穿一件素朴典雅的黑色丝裙。她全身散发着迷人的魅力,但又非常典雅。第一流的。曾有人非常贴切地把纳塔莉’希恩称为“美国的王族”,“一位美国公主”。  九点半刚过,杰克开始行动了。宾客们已经在乐队的伴奏下翩翩起舞了。人们轻松自在地闲聊着:马里恩·金格里奇的生意;与中国的贸易问题;约翰·梅杰当前的问题;计划中的阿斯彭滑雪之行;惠斯勒,或者阿尔他等等等等。  纳塔莉·希恩已经喝下了三杯马格丽塔鸡尾酒--是加了冰块的,杯沿还加了盐。他注意过她。她没有表现出来,但肯定有点晕晕乎乎的了,肯定有点儿醉了。  她是一个极好的演员,当乐队正演奏一小节赞美曲时,杰克走到了她的身边,他这么想道。她是个一夜情、周末风流的高手。吉尔已经把她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你的什么我都了解,纳塔莉。  他侧身走了两步,他们俩一下子就面对面了。实际上,他俩都差点儿撞上了。他可以闻得到她身上的香水味。花的香味。很好闻。  他甚至都知道这种好闻的香水的名字--EsCADAacte二号。他曾经听说那是纳塔莉最喜欢的香水。  “对不起。真抱歉。”他说,感觉到自己的脸变红了。  “不,不,是我自己没有看路。是我笨手笨脚的。”纳塔莉说着笑了。是她那种电视特写镜头的醉人的笑。近在咫尺,亲眼目睹,真是妙不可言。  杰克也对她笑了笑。突然,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认出她来了的神色。他认识她,“你从来没有忘记过一个名字或一张面孔,在十一年的播音生涯中从未忘记过。”他对纳塔莉说,“我相信,你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吧。”  纳塔莉不失时机地抢先报道了:“你是司格特·库克森。我们在‘子午线’见过。那是九月初的事。你是……华盛顿市一家享有盛名的律师行的律师。没错,就是这样。”  她被自己的小玩笑逗得大笑了起来。笑得很好看。漂亮的嘴唇,包得很漂亮的牙齿。就是这个纳塔莉。他今夜的目标。  “我们真的在‘子午线’见过吗?”她不失好播音员本性地核对事实,问道,“你是司格特·库克森吗?”  “我们是在那儿见过,我是库克森。我们见过面后,你还要去出席另一个活动,英国大使馆的。”  “你好像也从不忘记一张面孔或者一句话。”她说。她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漂亮的、光彩照人的、几乎是兴高采烈的笑容。这是现实生活中的电视明星,如果说这是现实生活的话。  杰克耸耸肩,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当着纳塔莉这么做并不太难,“只是一些面孔,一些话而已。”他说。  她美得很典雅,不管怎样都极其迷人,他禁不住这么想。那种亲切的发自心田的微笑是她的标志,非常适合她。在今晚之前,他曾经花了好几个小时研究这种笑。他并不是完全不为她的魅力所动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做不到。  “噢。”纳塔莉对他说,“这个宴会后我可没有别的聚会要参加了。其实,我正在减少参加聚会的次数。信不信由你。尽管参加聚会也是一件有益的事情。”  “我同意你的看法。我相信有益的事情。”  “噢,那什么是你最喜欢的事,司格特?”  “防止虐待动物。”他说,“那就是我特别喜欢的事。”  他尽量显得因为她愿意继续跟他聊而又高兴又惊奇。他玩起答问比赛的游戏来可以玩得比谁都不差--只要他必须这么做,只要他想这么做。  “我可能有点儿唐突。”他说,“你可以考虑咱俩一起撤吗?”他非常自然、朴实的微笑使他的话听上去不是那么鲁莽。这照样是一种诱饵。显然纳塔莉的回答是至关重要的,对他们俩来说都是如此。  她凝视着他,稍稍有点儿吃惊。他全搞砸了,他想。要不也许她这会儿是在装模作样。  接着纳塔莉笑了。这是一种尽情的、近乎沙哑的笑。他可以肯定,美国没有一个人听她作为一个端庄正派的电视网新闻广播员这么笑过。  可怜的纳塔莉,杰克想。第二号。第19章  纳塔莉回家之前又喝了一杯马格丽塔鸡尾酒。“壮行酒。”她告诉他,然后又是那种低沉美妙的笑声。  “我在克利夫兰的圣凯瑟琳学院学了一点点参加社交聚会的知识。然后是在俄亥俄州。”当他们走向退职人员大楼底下的车库时她告诉他。她在尽力向他显示她本人与电视上的形象不一样。更随意,更有趣。他很明白这一点,领会了她的意思。他甚至为此而喜欢她。他注意到她平常的那种轻快、清晰的发音有点儿不见了。她很可能觉得这样很性感,她是对的。她真的非常可爱,非常实在,这有点儿让他吃惊。  吉尔所料一点儿不差,他们坐上了她的车。纳塔莉把这辆蓝灰色道奇·斯梯尔斯开得过于快了点儿。她也一直在放连珠炮似的说话,不过让话题一直很有意思:关贸总协定啦,鲍里斯·叶利钦的饮酒问题啦,华盛顿专区的房地产啦,竞选筹资改革啦。她让自己显得聪明伶俐、见多识广、活泼勇敢,只是对于正在进行的男女情事有点儿神经过敏。  “我们这是去那?”他终于觉得他应该问一下了。当然,他已经知道答案了。杰弗逊饭店。纳塔莉在市区的甜蜜的陷阱。她的住所。  “哦,去我的研究室。”她说,“怎么,你紧张吗?”  “不。嗯,也许有点儿紧张吧。”他说着笑了。这是实话。  她带他上楼到了她在第16街的杰弗逊饭店里的私人办公室。两个漂亮的房间和一个宽敞的浴室俯瞰着市中心。他知道她在亚历山德里亚老城区还有一所房子。吉尔去过只是以防万一。只是想做到万无一失。再衡量一次。如果必要的话,衡量五次。  “这个地方是我给自己的犒赏。是一个我在这个城市就可以工作的特别场所。”她告诉他,“景色摄人心魄吧?它让你觉得好像拥有了整座城市。反正对我是这样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自己也很喜欢华盛顿。”杰克说。他凝视着远处,有有点儿恍忽。他真的爱这座城市,爱它所应该象征的东西--至少,他曾经一度很爱它。他仍然记得他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时的情景。那时,他是一个海军陆战队的二等兵,十岁。是一个战士。  他悄悄地扫视她的工作间。手提电脑,佳能喷墨打印机,两台盒式磁带录像机,埃米金像奖杯等等。新剪的鲜花插在一个粉红色的花瓶里,花瓶旁边放着一只黑色的瓷碗,碗里装满了外国小额钱币。  纳塔莉,这就是你的生活。有点儿令人感动;有点儿令人难过;可以说结束了。  纳塔莉停下来,细细地打量着他,简直就好像是第一次看见他似的,“你很讨人喜欢,是吧?你给我的印象是你为人很真诚。像人们所说的,或者说像人们过去常说的,是一个真货。你是个好家伙,对吧,司格特·库克森?”  “事实上不是。”他耸耸肩。他漂亮的蓝眼睛转了转,露出一种迷人的半笑不笑的样子。他真的很精于此道:吸引女孩子--如果必要的话。不过,实际上,在正常情况下,他从来不沾花惹草。他骨子里是一个从一而终的人。  “在华盛顿没有真正的好人,对吧?你在这儿呆久了就会发现没好人了。”他说,并继续微笑着。  “我想是这样。我想这么说基本上是准确的。”她扑哧一声笑了,接着又大笑了起来。是笑她自己吗?他看得出来纳塔莉对他的回答有一点失望。她希望,或者也许她需要生活中有一点儿真的东西。  唔,他也是这样。这就是真的。这个游戏是精心构思的,而且绝对是真货。它太重要了。它就是历史。它此刻就在杰弗逊饭店的这个套间里发生着。  他正在玩的这个难以抗拒的危险游戏,就是他的生活。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他觉得很满足。不,是多年以来第一次这样觉得。  “嗨,司格特。你走神了吧?”  “不,不。我没走神。我是那种从来不走神的人。我只是很羡慕你这儿的美妙景色。夜半时分的华盛顿。”  “今夜,这是我们俩的景色。你和我的。”  纳塔莉开始了她的第一个身体行动,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因此·让他很放心。  她从后面走近他。她用纤长的手臂绕着他的胸膛,手上戴的手镯叮当作响。这真是好极了。她非常妩媚动人,简直令人欲火难耐,她清楚这一点。他感觉到自己被挑逗得兴奋起来了,裤子左边某部位变得硬梆梆的了。那种兴奋与此刻别的感觉相比就像是一阵小小的痒痒。而且,他可以利用它。让她感觉到你的兴奋。让她摸你。  “这样你舒服吗?”她问。她确实是很讨人喜欢,对不对?很体贴,考虑很周到。这可真是太糟了。来不及改变计划、转移目标了。倒霉的纳塔莉。  “这样我很舒服,纳塔莉。”  “你的领带很雅致,但我可以把它摘下来吗?”她问。  “我觉得领带压根儿就该废弃不用。”他回答。  “不,有时候确实是要戴领带的。第一次领圣餐、参加葬礼、出席加冕典礼什么的要用。”  纳塔莉站的离他很近。她挑逗起人来是这么甜美、高雅--这可真令人悲哀。他比自己想像到的更加喜欢她。从前,她可能是一个朴实的中西部漂亮姑娘,她现在还显出这个样子,但有一半是做作了。  对丹尼尔,他当时只感到厌恶,但是今夜他的感受非常复杂。有内疚,有惋惜,有放弃的想法,还有同情。如此亲密接触地谋杀是最棘手的事情了。  “白色飘马棉衬衣呢?你喜欢穿白衬衣吗?”纳塔莉问。  “一点儿也不喜欢。白衬衣是为葬礼和加冕典礼准备的。还有慈善舞会。”  “我百分之一千地赞成你的意见。”纳塔莉一边说,一边慢慢地解开他衬衣的钮扣。他听凭她的手指在自己身上走动。它们缓缓移到了皮带。开始撩拨。手法老到。她用手掌从他的胯部摩挲过去,然后很快地把手拿开了。  “高跟鞋呢?”纳塔莉问。  “其实,我喜欢在适当的场合、漂亮的女人穿高跟鞋。”他说,“不过,我也喜欢打赤脚。”  “说得好。给了姑娘一个选择的余地。我喜欢那样。”  她只踢掉一只黑色的露跟鞋,接着就为自己的玩笑而大笑起来。一个选择的余地--穿一只,脱一只。  “丝裙呢?”她蹭着他的脖子悄声说。他现在都硬得像石头了。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纳塔莉也是一样。他考虑先跟她zuo爱。那样游戏公平吗?那样算强女干吗?纳塔莉已经把他弄迷糊了。  “不穿丝裙我也没事,当然,视情况而定。”他悄声回答。  “唔。我们好像在很多方面都意见一致。”  纳塔莉让裙子从身上滑落。她就只穿着蓝色花边内衣、一只鞋、还有黑色的长统袜了。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细细的带十字架的金项链,看上去好像是她从俄亥俄开始就一直戴着的。  杰克还是穿着裤子。但是没穿白衬衣,没系领带了,“我们进那儿去好吗?”她指着卧室,悄声说,“那儿很舒服。同样的景色,不过多了个壁炉。壁炉还能用呢。华盛顿有些东西还真能用。”  “行。那我们就生一堆火吧。”  杰克把她抱了起来,好像她轻飘飘的,好像他俩都是出色的舞蹈演员一样。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也是。他不想对她动情,但他动情了。他强迫自己抛弃那种感情。他不能像那样想,不能像一个学生那样,不能像一个盲目乐观者那样,不能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想。  “唔。还要烧得旺旺的。”她叹息般说,终于踢掉了另一只鞋子。  卧室里的观景窗看起来真令人惊讶。从那儿可以看到第十六街北边的景色。下面的街道和司格特环形路就像一条可爱而贵重的项链--像哈里·温斯顿或者蒂芬尼首饰。是戴安娜王妃戴的那种首饰。  杰克必须提醒自己他是在潜随纳塔莉。现在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它发生了。最终的决定已经作出了。木已成舟了。真正是无可挽回了。  他强迫自己不要感情用事。就那样干!他可以非常冷静,可以干得非常出色。  他考虑把这个活泼漂亮的女新闻广播员从她卧室的平板玻璃窗户里扔出去。他不知道她是会破窗而出还是只会从玻璃上反弹回来。  他没有那样做,却把纳塔莉轻轻地放在了一张盖着爱米西被子的床上。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手铐。  他让她看见了手铐。  纳塔莉皱了皱眉头,她的蓝眼睛不相信地睁大了。她似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瘪掉了,萎缩了。  “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她对他很生气,但她也觉得很委屈。她以为他是个变态狂,而事实比她最恐怖的恶梦还要可怕呢。  他的声音很低沉,“不,这不是开玩笑。这是很严肃的事情,纳塔莉。你可以说这是很有新闻价值的。”  这间小公寓的门上突然响起了刺耳的敲门声。他举起一根手指让纳塔莉安静。非常安静。  她的眼睛流露出了慌乱的神色和真正的恐惧,她失去了平常那种冷静的风度。  他的目光很冷静。里面什么都没有流露。  “那是吉尔。”他告诉纳塔莉,“我是杰克。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第20章  早晨八点刚过,我缓缓走进杰弗逊饭店。我的脑海里正在滚动着一支格什温乐曲,尽力镇定我的怒气,尽力抚平参差不齐的棱角。突然之间,我也加入了这个古怪的游戏。杰克与吉尔。我现在加入进来了。  饭店依然小心地保持着那种冷傲高贵的模样。至少,那个雅致的前厅是这样的。很难接受这样一个现实--一个古怪的、无法形容的悲剧在这儿发生了,很难相信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我经过了一间别致的烤菜餐室和一个陈列着女式时装的专柜。  一个百年老钟在敲着钟点。除此之外,屋子里寂静无声。没有迹象,没有一丝迹象表明,杰弗逊饭店--更确切地说是整个华盛顿市--因为两起可怕的、高级别的谋杀案以及还有更多谋杀的恐吓而震惊、而陷入混乱了。  杰弗逊饭店这样的建筑物,它的正面屡屡让我着迷。或许这就是我喜欢华盛顿的原因吧。饭店的前厅提醒我很多事情并不像它们表面看上去那样。它极好地表现了许许多多发生在华盛顿市的事情。如意的正面对更加如意的正面。  杰克与吉尔不出五天就又搞了一起谋杀。在这家宁静而且非常漂亮的饭店里。他们扬言还要谋杀几个人--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干,或者怎么去阻止这种对名人的潜随。事件正在升级。  显然,是这样的。  但是为什么?杰克与吉尔想干什么?他们这种恶心的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天早晨,我很早就和昆提科研究变态心理学的那些陌生的朋友们通过电话了。我有一个有利条件,那就是,他们都知道我有霍普金斯大学的心理学博士学位,他们都愿意跟我交谈,甚至告诉我他们的看法与见解。他们至今还摸不着头脑。接着我问了联邦调查局证据分析室的一个熟人。那些收集证据的伙计们也没有找出什么头绪来。他们对我承认了这一点。杰克与吉尔搞得我们所有的人一时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说起这事,刑侦队长还命令我为这对杀人的男女(如果真是一对男女的话)制定出“一个一流的心理侧面图”。我觉得目前还没法完成这样的任务,但是头儿没给我选择的权利。我在家里用自己的个人电脑上网,广泛浏览了可以见到的行为科学部和暴力犯罪逮捕计划的资料。没有发现什么很明显或者很有用的东西,我想也不会有。  这场追逐才刚开始,还早着呢,而且杰克与吉尔也太精了。  至少在目前,正确的措施是:  一,收集尽可能多的信息与材料。  二,提出一些对立的问题,多多益善。  三,开始把一些乱七八糟的直觉似的想法收集起来,做成索引卡片,在结案之前一直随身带着。  我知道几个潜随案的情况,在头脑里把它们过了一遍。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联邦调查局现在有一个资料库,收集了五万个可能的和实际的潜随者的情况。20世纪80年代的时候还不到一千人。似乎不能给他们下一个明确的、独特的定义,不过他们中许多人都有一些共同的特点。首先,对媒体着迷;缺少认可;痴迷于暴力与宗教;难以与人建立爱的关系。我想到了马格丽特·雷,她疯狂地迷恋大卫·莱特曼,曾经无数次闯进他在康涅狄格州的家。她曾经称莱特曼为“我生命中起支配作用的人”。我有时候也看莱特曼演的东西,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好。  然后是在德国汉堡行刺的莫尼卡·希尔斯。  卡瑟琳娜·威特差点儿在一个“狂热的仰慕者”手里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西尔维斯特·史泰龙,麦当娜,迈克尔·杰克逊和茱迪·福斯特都曾经遭到过自称为崇拜他们的人的严重的潜随与攻击。  但是杰克与吉尔是谁?他们为什么选择华盛顿市进行谋杀?政府中的什么人以某种方式真的伤害过他们中的一人或两人,或者让他们以为会受到伤害吗?  参议员丹尼尔和被杀的电视新闻广播员之间有什么联系?丹尼尔和希恩会有什么共同之处?他们都是自由党--这能说明点儿问题吗?还是他们只是在胡乱杀戮,因此几乎不可能进行探查?我越想这个案子,“任意”这个词就越是讨厌地钉在我的脑子里,“任意”在凶杀案中是一个很讨厌的词。任意谋杀几乎不可能侦破。  大多数名人潜随者并不谋杀他们的猎物--至少,他们不马上用极端的暴力手段。那一点让我对杰克与吉尔的情况死也想不通。  他们迷恋丹尼尔参议员和纳塔莉·希恩有多久了?他们最初是怎么选择牺牲品的?千万不要是任意的选择与谋杀。怎么都行,只要不是那样。  让我困惑的还有,凶手有两个人,他们一起紧密合作。  我刚刚结束了一个令人晕头转向的高级别的案子,是两个男性朋友十三年多以来一直绑架并谋杀女人。他们一直在合作,但也在互相竞争。这里边涉及到的心理学的原理叫做孪生现象。  那么杰克与吉尔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心理变态的朋友吗?他们是情人吗?还是他们之间有什么别的联系?跟他们的性事有关吗?这好像讲得通,有点儿可能。是力量优势吗?是一个十分别出心裁的室内游戏,或许是最极端的性幻想?他们是夫妻组合吗?要不也许是像邦妮与克莱德那样拿杀人当游戏的殺手?  这是一个可怕的杀人游戏的开始吗?华盛顿的多重谋杀游戏?  它会蔓延到别的地方去吗?蔓延到名人喜欢聚集的别的大城市去?纽约?洛杉矶?巴黎?伦敦?  我在杰弗逊饭店第七层走出电梯,看见走廊里全是些困惑茫然的面孔。从犯罪现场的外观来看,我得加把劲了。  杰克与吉尔来到国会山。来杀,杀,杀。第21章  “嗨,亚历克斯。到这儿来!”  我的头脑里边正乱糟糟的,全是关于这两起谋杀的一些想法和印象。这时,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立刻认出了那个声音,嘴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转过身,看见了联邦调查局的基尔·克雷格。这也是一个屠龙者,原先在马萨诸塞州的列克星顿。基尔不是那种典型的联邦调查局特工。他为人绝对正派。不神经质,一般不怎么专横。基尔过去和我一起在一些很讨厌的案子中共过事。在处理以极端暴力或者多重谋杀为特征的高级别的犯罪方面,他是行家里手。基尔很善于处理那些棘手而骇人的事件,而大多数联邦调查局特工基本上都不愿插手这类事情。而且,他很友善。  “这个案子他们可是把所有的重型武器都用上了。”我们在门厅里握手时基尔说。他个子很高,还是那么瘦削。脸上轮廓分明,长着一头黑发,很引人注目,乌黑乌黑的。一个长长的鹰钩鼻,尖得仿佛可以钩破东西似的。  “基尔,都来了些什么人了?”我问他。他现在肯定把什么都给弄得清清楚楚了。他很机敏,善于观察,他的直觉一般很好。基尔还谁都认识,知道他们的来头。  基尔皱了皱眉头。他做了个鬼脸,好像刚吸了一口特别酸的柠檬汁儿一样,“还有谁不在这儿,亚历克斯?有你自己的伙计们--市局的侦探们。当然,还有联邦调查局的有戒毒所的--信不信由你。穿蓝衣服的是中央情报局的。一看他们双臂交叉的样子你就可以知道了。你亲爱的朋友皮特曼队长正在访问希恩女士可爱的尸体。咱们说话这会儿他们正在她的闺房里呢。”  “那可太可怕了。”我说,淡淡地笑了笑,“简直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基尔指了指一扇关着的门,我想那里面是卧室,“我想他们不想有人去打扰。昆提科有传闻说刑侦队长皮特曼有恋尸癖。”他面无表情地说,“那是真的吗?”  “那属于不伤害人的犯罪。”我说。  “对死者尊重一点怎么样。”基尔乜眼看着我说,“我敢说,希恩女士即便是死了,她也会想办法抵制你们的刑侦队长的。”  头儿亲自来到了杰弗逊饭店,这我可不感到吃惊。这个案子正在发展成华盛顿市多年来最大的杀人案。杰克与吉尔绝对很快会像他们所宣称的那样,再度出手的。  我很不情愿地与基尔分手,走向紧闭着的卧室房门。我慢慢地打开它,仿佛它后面有陷阱似的。  卧室里只有皮特曼队长和一个穿了一套灰衣服的人。那人很可能是一个法医。他们都扫了我一眼。皮特曼正在嚼一只没有点燃的鲍泽雪茄。当他看见是谁进来了的时候,他皱了皱眉,摇了摇头。他没有什么办法。是克劳瑟局长要求并命令我参与这个案子的。显然我们头儿不想让我来这儿。  他对那个穿套服的人嘟哝了一句“这是爱迟到的亚历克斯”。这样就算是有礼貌的介绍与轻松的戏谑了。  他们俩扭头去看床上著名的死尸。皮特曼队长老是无缘无故地诽谤人。我没怎么在意。对这个无礼的、爱欺侮人的蠢货而言,这是常有的事。这可真是个没用的孬种,一个真正的马屁精!他什么正事都不干,专门跟人过不去。  我慢慢地吸了几口气。专心工作--这个杀人案。我朝床走过去,开始了我的例行公事:收集原始印象。  一条腰带有一部分拉过纳塔莉·希恩的头,腰带缠着她的喉咙。内裤蒙着她的鼻子、下巴和嘴巴。她的蓝眼睛张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一只黑色的长统袜和一副与内裤相配的蓝色胸罩还穿在她身上。  又是性行为变态的证据,然而我还是不怎么相信它。一切都太有条理了。他们为什么想让我们怀疑这与性变态有关?这里面是不是有名堂?杰克与吉尔是失意的情人吗?杰克阳痿吗?我们需要知道是否有人与受害者发生性关系了。  这是一幕特别令人不安的死亡场面。据基尔提供的信息,纳塔莉‘希恩死了差不多八个小时了。不过,她不再漂亮,甚至连近乎漂亮都谈不上。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她把她最大的新闻故事带进了坟墓。她认识杰克--或许还有吉尔。  我记得在电视上见过她,这就差不多好像是我的一个私交被人谋杀了。也许这就是名人谋杀案之所以这么吸引人的原因所在吧。  我们差不多每天都看见像纳塔莉·希恩这样的一些人,我们开始觉得我们认识他们。我们以为他们过着非常有意思的生活。就连他们的死都很有意思。  我已经可以看出此案与丹尼尔参议员谋杀案的一些很明显很突出的相似之处了。首先是变态的忄生虐待狂的成分。纳塔莉被用手铐铐在床柱上。她半裸着。跟参议员一样,她也看起来像是被“处决”了一般。  这位新闻名人脑袋左边被近距离开了一枪,她的脑袋垂向一边,好像她长长的脖子断了一样。也许真的断了。  这是杰克与吉尔的模式吗?安排非常有序,效率非常高,非常冷血。因为某些只有他们知道的原因而很变态。是伪变态吗?是性强迫症,还是一种性无能的表示?这种模式在告诉我们什么?它传达着什么?  我正在开始为殺手们构想一个心理个性草图。谋杀的方式方法对我而言比任何物证都更重要。从来如此。两起谋杀都是精心策划的--有条不紊的,非常有章法,而且很从容--杰克与吉尔在玩一个冷血的游戏。迄今为止,我还没有发现任何重大的失误。留在现场的惟一的物证--那些纸条--是故意留下的。  不管是把女人摆在她床上展览还是像在参议员的案子里那样,毁损男人的性器官,性幻想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杰克与吉尔在性方面有什么缺陷吗?  我最初的印象是两个杀人者都是白人,年纪约在三十至四十五岁之间。根据两起谋杀案中高度的条理性来看,很可能接近四十五岁。我猜他们的智力远远超出一般水准,而且他们非常能说会道,外形很有吸引力。这一点尤其显著,而且对我来说很古怪--因为凶手设法进到了名人公寓里。这是我们所有的最好线索。  我需要记下来的东西还多得多,我拼命地在我的记事本上飞龙走风地乱涂一气。偶尔,头儿朝我这边望一下,瞪我一眼,看我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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