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詹姆斯·帕特森-杰克与吉尔

书籍相关  《杰克与吉尔》作者:[美]詹姆斯·帕特森 冉利华译  内容简介:一个参议员被杀,现场发现的纸条上有诗曰:JACK和JILL来到这里,主持正道。意味死者罪有应得,而且事情不会就此罢休。调查进行时,相继又有影星、主持人等上层名流被杀,甚至总统也被威胁。与此同时,侦探所在的黑人社区,一个小姑娘的尸体被发现了。但前者倍受关注,后者却无人过。就在克鲁索奉命调查之际,又有两个小孩被杀。作案手段极其高明,明显在向警察及社会挑战。却原来凶手是一个年仅13岁的男孩。  作者相关:詹姆斯·帕特森,生于1947年,现居佛罗里达州,被誉为美国惊悚推理小说天王,他的新作一问世,即能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首位,被美国《时代周刊》誉为“从不失手的人”。作为世界顶级畅销书作家,詹姆斯·帕特森2004年被评为《读者文摘》最受欢迎的作家。迄今为止,詹姆斯·帕特森的作品已近30部,被翻译成近40种文字,累计销售超过8000万册。  1947年,詹姆斯·帕特森出生于纽约市北方五十里处的纽堡,自小在求学路上一直是个好学生,他从圣派屈克基督男子高中毕业时是学生致词代表,在曼哈顿学院结业时获颁“最优等奖”,尔后也以第一名成绩取得范德比尔特大学的英语硕士文凭。  好学生上了职场不一定会是好员工,然而满脑子创意的新人进了广告公司,却是呈三级跳的方式窜升。詹姆斯·帕特森在1971年之时进入广告业只是个初阶文案人员,但是凭著多元创意的优异表现,他所负责的客户例如柯达、汉堡王、玩具反斗城、贝尔大西洋电话公司、必治妥等厂商都打开了知名度,并且在国际间的广告大赏中获奖连连。詹姆斯·帕特森的官职一路高升,他不但成为公司史上最年轻的执行创意总监,甚至还当上最“幼齿”的执行长。1990年至一九九六年间担任了智威汤逊广告公司北美地区的主席,俨然已是广告界的大亨。后来他和同僚彼得·金合写了一本非小说类的著作《美国说实话的这一天》,结果登上了畅销排行榜。  当创意延伸至侦探推理小说的领域时,活跃於广告界的詹姆斯·帕特森如今已贵为全美公认的“悬疑大师”。事实上,詹姆斯·帕特森的创作生涯起初并不顺遂,他的处女作《汤玛斯·贝瑞曼号码》曾被26家出版商退稿,这个纪录恐怕连“谋杀天后”克莉丝蒂也要自叹弗如,后来才获得“小布朗”出版公司的首肯得以出版。这么一本命运坎坷的小说,谁会料到居然拿下该年的爱伦坡奖年度最佳处女作,那一年是一九七六年,当时派特森才二十七岁而已。  詹姆斯·帕特森读高中时曾在著名的精神病医院麦克莱恩找了份值夜班的零工。这家医院收治过几位著名诗人,如获得过普利策文学奖的罗伯特·洛威尔和西尔维娅·普拉思。在麦克莱恩工作期间,洛威尔多次住院接受治疗。帕特森回忆道:“当时我已经迷上阅读并开始尝试写作,因此我非常珍惜和洛威尔在一起的时间。他每天坐在屋里,向人们讲解诗歌、朗读诗歌,那真是美妙的时光。”麦克莱恩医院有一半病人不满20岁,大多家境丰裕,只是因为父母疏于管教,或者沉迷毒品,才被送来治疗。这里收治过的名人还有“灵乐之父”雷·查尔斯和老牌民谣摇滚歌星詹姆斯·泰勒等。帕特森回忆说,这些人需要倾诉,而他正是一个好听众,“我在倾听中收获良多”。帕特森在医院工作期间大量阅读,医院里诸多颇具荒诞色彩的场景,为他打开了一个奇异的世界。  1976年,詹姆斯·帕特森以处女作《汤玛斯.贝瑞曼号码》而获得国际惊险犯罪小说爱伦坡奖,此奖项素有“侦探小说的奥斯卡”之称,帕特森从此开始撰写系列惊悚小说。令他声名大噪的心理学警探亚力克斯·克劳斯探案系列中的两本——《蜘蛛来了》和《死亡之吻》被派拉蒙拍成卖座电影;“女子谋杀俱乐部”系列故事被NBC电视网拍摄为三小时的迷你影集。此外,派拉蒙公司还于1997年将其《桃色追捕令》搬上银幕,接着在2001年又拍了另一部《全面追捕令》,都创造了很高的票房。  自此至今,近三十年来詹姆斯·帕特森已写出二十馀部作品,其中包括了使他声名大噪的亚力.克罗斯(AlexCross)探案和三本“女子谋杀俱乐部”(Women’sMurderClub)系列故事,前者有两本小说被拍成卖座电影,后者也被NBC电视网拍摄为三小时的迷你影集,而且另有其他作品如《第十七洞果岭的奇迹》(Miracleonthe17thGreen)也正在拍摄中。詹姆斯·帕特森的小说节奏明快,悬疑性贯穿全局,令人一展阅就无法掩卷而息。目前他和妻子小孩住在佛罗里达州的棕榈滩郡,创作力和往年比起来是有增无减,光是二○○四年就发表了三本著作,而且创意仍是源源不绝啊。  自1996年以来,詹姆斯·帕特森开创了一种独特的小说生产模式:找几个合作者,他本人提供小说构想,由合作者承担具体写作,成稿后再由他修改审核。帕特森解释说,这是因为他的想法太多,来不及成书,因而不得不与他人合作。以这种方式出版的书籍仍然标注“詹姆斯·帕特森作品”,但会印上合作者的名字,只是字体比帕特森的名字小几号。  有人说,詹姆斯·帕特森建立了一个写作“工厂”,在“流水线”上生产小说。对这种说法,帕特森十分反感。他不喜欢别人用“流程”一词形容他的小说生产,而对“合作”一词情有独钟。“合作”不仅体现在他的小说写作方式上,也体现在作品人物塑造上。传统推理小说的主人公常常是一个孤独的侦探,而他作品中的人物从不独处,总是在别人的帮助下发现线索、揭示真相。他的合作者有七八个人,都是独立写作,各有所长。詹姆斯·帕特森会在他们提交的文稿上添加自己的元素,视这些合作者为“任性的孩子”。有传闻说,这些合作者没有作品版权,但可以获得不错的收入,可以领取红包,合作时间长了还可以获得独立出版书籍的机会。对此,帕特森显得十分谨慎,他说:“其实是他们在向我付钱,因为他们从中学习到很多东西。”  詹姆斯·帕特森于2003年荣获美国读者文摘评选的“最受欢迎作家奖”,同年英国图书俱乐部协会将他的《大坏狼》评为年度最受欢迎的惊悚小说。这位以制造惊悚而闻名的小说家,还糅合了爱情的主线,创作了一个以惊悚加爱情的系列,《蜜月》就是其中一部再次为帕特森赢得销售高峰的佳作,并被派拉蒙再度搬上银幕。  在过去十年间,詹姆斯·帕特森创作了两个新侦探小说系列:“亚历克斯·克劳斯”系列(AlexCross),包括《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第一名的《伦敦桥》《一只大坏狼》《四只瞎眼鼠》《玛丽,玛丽》;“女子谋杀俱乐部”系列(TheWomen’sMurderClub),包括同样高居畅销书排行榜首位的《1号死亡》《2次机会》《3度夺魂》《7月4日》《第5个骑手》,最新出版的这本最畅销小说《第5个骑手》打破了销售记录。作者同时也发表了多部热销爱情小说,包括《苏珊娜给尼古拉斯的日记》《山姆写给詹尼弗的信》。其作品累计销售超过8000万册。  自此至今,近三十年来詹姆斯·帕特森已写出二十馀部作品,其中包括了使他声名大噪的亚力.克罗斯(AlexCross)探案和三本「女子谋杀俱乐部」(Women’sMurderClub)系列故事,前者有两本小说被拍成卖座电影,后者也被NBC电视网拍摄为三小时的迷你影集,而且另有其他作品如《第十七洞果岭的奇迹》(Miracleonthe17thGreen)也正在拍摄中。派特森的小说节奏明快,悬疑性贯穿全局,令人一展阅就无法掩卷而息。目前派特森和妻子小孩住在佛罗里达州的棕榈滩郡,创作力和往年比起来是有增无减,光是二○○四年就发表了三本著作,而且创意仍是源源不绝啊。  亚历克斯·克劳斯”系列中的《死亡之吻》(KisstheGirls)率先被改编成电影《桃色追辑令》,由著名影星摩根·弗里曼出演克罗斯;2001年《蜘蛛来了》(AlongCameaSpider)再度被改编成电影《全面追缉令》,仍由摩根·弗里曼饰演,皆有出色的票房成绩。詹姆斯·帕特森的青少年小说系列小说“极速飞行”、插图本儿童书《SantaKid》《蜜月》《救生员》也都被被改编成电影。此外,“女子谋杀案俱乐部”系列,美国NBC已买下该系列拍成影集,又掀起新一波的詹姆斯·帕特森热潮。  詹姆斯·帕特森,正如近期《Time》杂志一篇文章题目所称,是一位“不容错过的男人”。在过去五年内他的最畅销图书超过丹·布朗、J.K.罗琳、汤姆·克兰西、约翰·格里森姆四人的最畅销图书总数。詹姆斯·帕特森是第一位同时荣登《纽约时报》成人图书畅销排行与未成年人图书畅销排行首位的作家。詹姆斯·帕特森突袭未成年人图书界的重拳为“极速飞行”系列,一出版即登上畅销排行首位,并连续保持十二周,真可谓隆重登场。狂飙之势宣告了詹姆斯·帕特森在未成年人图书界的占领,证明了詹姆斯·帕特森的作品不光深受成人喜爱,同时也深受未成年人的喜爱。值得一提的是过去两年间,在最畅销小说销势下降的情形下,詹姆斯·帕特森的小说的销售反而呈上升趋势。在美国,已设立“詹姆斯·帕特森读书奖”,奖额高达500,000美金,致力于“传播书籍带来的激动与快乐,在美国推广阅读行为”。詹姆斯·帕特森的小说荣获全美神秘悬疑作家协会评选的2005神秘悬疑小说“埃德加奖”,国际年度惊悚小说奖,詹姆斯·帕特森名列《财富》杂志100名人排行榜。序曲 游戏开始第01章  萨姆哈里森把他的蓝灰色福特停在华盛顿乔治敦区Q街,身手矫健地走了出来。他一边锁上车门、安好报警器,一边想,恐怖故事与游戏之所以大受欢迎是很有道理的。不是我们小时候舒舒服服地围坐在篝火旁常听的那种恐怖故事与游戏,而是如今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随处发生的恐怖故事。  现在我自己就正处在这样一个故事之中。我即将变成令人恐怖的东西一部分。这是多简单的事。越过边界,进入黑暗之中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他秘密跟踪丹尼尔已经整整两个星期了。他跟踪他去过纽约、伦敦和波士顿,今天终于到了华盛顿市。今天晚上他将要谋杀这个美国参议员。用冷酷无情的方式干掉他。谁都不会猜出这是为了什么。谁都不会找出一丝有用的线索。  那是所谓的“杰克与吉尔”游戏的首要规则。  从很多方面看这都是一个极好的尾随名人的范例。他从对面的Q街21号取邮件回来时,心里也知道这一点没错。  然而,如果更仔细地考察一下,你就会发现,它跟以往的任何潜随案都不相同。他现在所要做的事情,比起偷偷地监视丹尼尔参议员在他最喜欢的华盛顿酒吧--“单片眼镜”里一杯一杯地灌格伦丽维特鸡尾酒来,要更刺激些。萨姆·哈里森知道,这样做看起来真是疯了。完全是疯了。他不认为自己疯了。他只相信这个冒险游戏是正当的。  现在,在潮湿光亮的街对面,离他不到三十码的地方,就是丹尼尔本人。正合计划。至少,够接近的了。  他看着参议员费劲地爬出一辆闪闪发光的藏青色豹牌1996型双门小轿车。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轻便大衣,围一条佩斯利涡旋纹花呢丝巾。一个穿黑衣的女人跟他在一起。这个女人又时髦又漂亮。  她的胳膊上随意地搭着一件布博里斯雨衣。丹尼尔说了什么把她逗乐了。她像一匹漂亮的烈马一样把头向后一甩。凉爽的夜色里,看得见她嘴里呼出的热气。  这个女人至少比参议员小二十岁。萨姆知道,这不是他太太。花花公子丹尼尔很少和他太太睡觉。这个金发的女人走路微微带点跛,这使得他们俩更引人注目。实际上,是令人难忘。  萨姆.哈里森集中了全副注意力。如果必要的话,再衡量一次,再衡量五次。他最后一次检查了所有的细节。他是十一点十五分到达乔治敦的。他看起来好像是属于Q街这一带漂亮、迷人而时髦的社区的。他看上去正适合他所要扮演的角色。  一个很重大的事件中很重要的角色,一个美国历史上最重大的事件。或许有人会说是美国戏剧史上最重大的事件。  准确地说,他是一个主角。  为了这个角色,他戴了一副庄重的玳瑁眼镜。他从来没戴过眼镜。他不需要它们。  他的头发呈淡亚麻色。他的头发并不真的是亚麻色的。  他说自己叫萨姆·哈里森。他并不真的叫萨姆,或者姓哈里森。  为了当夜的特别需要,他精心挑选了一件柔软的黑色开司米高翻领毛衣,一条熨得笔挺笔挺、裤脚翻边的深灰色长裤和一双淡褐色轻便靴子。他并不是一个着装如此经意、衣冠楚楚的人。他浓密的头发剪得短短的,隐隐让人想起电影《保镖》中的男演员克文。那是他最不喜欢的电影之一。带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圆筒形行李袋,他一边轻快地向211号走去,一边把行李袋像一根短棍似的挥着。袋子里放着一部便携式摄像放像机。  他计划把这个事件尽可能多的拍摄下来。这可是正在创造中的历史。这确实是历史:世纪末的美国历史,纪元末的美国历史,终极的美国历史。十二点差一刻,他通过一条阴暗的散发着浓重氨水味、灰味和腐烂气息的员工通道进了211号。他走上四层。参议员在首都的公寓、工作室和爱巢就在那一层。  十二点差十分,他到了41号房--丹尼尔的房门口。依然很准时。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一切都严格地照计划进行着。  擦得铮亮的红木房门正好迎面打开了。  他凝视着一个淡褐色头发的女人。她身段苗条,收拾得清清爽爽的。相貌比从远处看起来其实要平常一些。这就是那个和丹尼尔一起从豹牌汽车里出来的女人,那个走路有点儿跛的女人。  除了头上有一顶无边平顶帽,脖子上有一条短项链以外,她的身上就一丝不挂了。  “杰克。”她低声说。  “吉尔。”他说,嬖了。第02章  在华盛顿的另一个地方,一个不同的世界,另一个准殺手正在玩一个同样恐怖的游戏。他在加菲尔德公园中央浓密的松树与一些参天的老橡树中找到了一个绝好的藏身之处。悬垂下来的树枝和一些茁壮的灌木丛合起来像一个帐篷一样,他就舒舒服服地呆在那里面。  “干活了。”他低声说,尽管没有谁和他一起呆在这儿。这将是一次非凡的冒险,一个伟大的发明。他的全部心灵、身体以及残存的灵魂都这么认为。  他盘腿坐在潮湿的草地上,开始揉弄脸和头发。一段“洞穴”摇滚乐队的乐曲在他头脑中震响。这真是好东西。他爱死它了。化装用具与服装给人一种异常的快感。它们差不多是惟一可以让人真正逃避的东西,该死,如果他需要逃避的话。  当他终于穿好伪装服以后,他从树阴里出来了。他想大笑。今天他在赞美自己。这是迄今为止最好的一件事。好得了不得。让他想起一个很好的笑话:玫瑰红/紫罗兰蓝/我有精神病/我也有精神病。  哈哈!  他现在看上去绝对像一个无家可归的老流浪汉。他看起来真的像一个绝望的老家伙。像摇滚歌曲《水肺》中唱的衣衫褴缕的家伙。  他戴着从一个演员化装箱里翻出来的吓人的白色假发和花白胡子。穿一件宽松无领长袖运动衫,风帽软塌塌地耷拉着,把他作为一个化装师在想像或者技巧方面的小小不足全都掩盖住了。  运动衫上印着“高兴,高兴。开心,开心”的字样。他不断地想,这将是一次多么了不起的令人震惊的冒险。高兴,高兴。开心,开心。那就是许可证。  这个准殺手穿过公园,现在越走越快,几乎要跑了起来。他基本上顺着阿纳科斯蒂亚河方向在走。  他开始看到人了。流浪汉,抢劫犯,情侣们,管他们是他妈什么人。他们大部分是黑人,不过那很好。那确实很好。在华盛顿没有人在乎黑人。那是客观事实。  “水肺,哦,哦,水肺。”他一边走一边哼着这首摇滚老歌。这是一个确实很老的叫杰斯罗·塔尔的摇滚乐队的曲子。他一直不问断地在听摇滚乐,就是睡觉时也听着。总是戴着耳机。他差不多记住了摇滚乐的全部历史。要是他能强迫自己去听“胡蒂和河豚”的歌的话,  那他就把摇滚乐弄得滚瓜烂熟了。  哈哈,他想到自己开的胡蒂的玩笑,笑了起来。他今天心情真是不错。这种经历真是太酷、太奇特、太叫人开心了。这是最好的时候,这是最糟的时候。又是最好的又是最糟的,又是最糟的又是最好的,最糟的而且会更糟?  他已经选好了谋杀的地点。就在靠近东南高速公路的云杉树和常绿树丛里。那里荒无人烟,杂草丛生,简直好极了。  那个地点与东南区第六街一排黄砖房和一个大众化酒吧成九十度角。他已经去那儿侦查过了,丈量了一下面积,爱上了那个地方。他已经看得见索乔娜小学的孩子们在街角的糖果店进进出出了。那么大的小家伙们可真漂亮。  伙计,我要多恨有多恨漂亮。他们其实是一些他妈的小机器人。还是一些讨厌的小笨蛋。小东西!他们什么都那么漂亮。  他踩倒一些灌木,爬进浓密扎人的灌木丛底下,开始干正事了。他开始吹几个乳胶气球--有红的,橘红的,还有黄的。  这些气球很大,色彩缤纷,没有哪个傻孩子会扛得过它们的诱惑。就他本人而言,他一直极其讨厌气球。讨厌它们看上去所象征的那种矫揉造作的虚假的欢乐气氛。但是大多数孩子一看见气球就高兴得“呀呀”直叫。因为它们色彩鲜艳形状漂亮,对吧?  他在一个气球上系了一根大约十英寸长的细绳。然后他把绳子在一根粗树枝上系紧。  气球在这棵老树上懒洋洋地飘着。看上去像一个被砍下的漂亮脑袋。  他在自己的树屋里等着。独个儿无所事事地呆着,反正他喜欢这样。  “今天要废掉个什么人。”他歌不成歌调不成调地哼着,“要废,要废。就要废,要废,要废。”他唱着,有点儿喜欢上了这种重复。  他听见有什么朝他藏身的地方过来了。有什么东西断了。是一根树枝还是别的什么?有人送上门来了吗?  他留心听着。树枝确实在被拨动,踩踏,弄断。一切听起来都是噼噼啪啪的,好像放大了一样。  他本来有点儿走神了,这种声音把他惊得魂飞魄散--如果有人真想要知道实情的话。他的心拼命地怦怦直跳。他几乎都要把自己的喉结吞下去了。  突然,一张脸的上半部分出现了,进入了他的眼帘。只看得见前额和一个人的眼白。  她的眼白!  透过树枝在窥视着他。  他看见了一个黑人小姑娘的脸。五六岁光景,非常漂亮。她也看见他了。完完全全地。  我看见你了,小甜饼。是的,我看见了。我看见你了!  “嗨!”他很友好很有礼貌地说,他想这样的时候就能做到这样。  他对她微笑,她差不多也对他微笑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柔:  “你想要一个大气球吗?我有很多特大的气球,好多好多,好多好多气球。这儿有一个樱桃色的气球,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呢。”  这个小姑娘只是盯着他看。她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也不动。她怕他--想像得到。很可能是因为他说一个气球上有她的名字,把她给弄糊涂了。  “好吧,那就不要气球。好吧。忘了我说的免费送气球的话吧。不送气球给你了,小姑娘。我没事。今天不免费送气球了!绝不送了!”  “送吧,求您了。”她突然说话了。她褐色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像盛开的花儿一样。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对吧?长着一双漂亮的栗色眼睛。  “别这么害羞,姑娘。到这边来,我要给你一个漂亮的大气球。我们来看看,我有停车标志红色的,天蓝色的,棒冰橙色的,香蕉黄色的。彩虹上的每一种颜色这儿都有,还有更多颜色的呢。”  他在模仿什么人--也许是《狂暴的河流》中的疯子克文.培根。那个影碟是他大约一星期以前租的。两星期以前?谁知道?谁管它!他说话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一根小型棒球棒角电线加固了的把手。球棒有十八英寸长,就是当地的流氓在居民区行凶用的那种棒子。  他继续用一种愉快而平板的声调跟这个小姑娘讲话。那种声调真是讽刺,令人啼笑皆非。  “要一个红的。”小姑娘细声细气地说。当然,她的头发上系着一根红色的丝带。红色是我的爱人喜欢的颜色。  她轻轻地,犹豫不决地迈开脚步,走进了这块空地。他注意到她的脚是那么小。就像是负三号的。伸去拿紧紧抓在他伸出的手上的五颜六色的气球。她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正抖得厉害。  他背后的手抓住那根短短的、有力的球棒。然后他一挥--非常用力。  高兴,高兴。开心,开心。第03章  他们真的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谋杀吗,尤其是这样一次激动人心的高级谋杀?杰克自信他们能做到。杀死另外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而绝不会被抓住,甚至不会被怀疑到,这比人们知道的要简单些。这种事一直在发生着。  但是吉尔很害怕,显然很紧张。他不能怪她。在“现实生活”中,她是华盛顿的一个职业女性,知书识理,聪明伶俐,绝对不是我们在书上见到的那种典型的杀人狂。看起来不太像吉尔,因此非常适合她在这个游戏之游戏中的角色。差不多和他扮演他的角色一样合适。  “他喝醉了,喝得烂醉如泥了。”他们站在房间昏暗的门厅里,她低声说,“他现在完全像一条恶心的大蛇,这就好办多了。”  “你知道人们是怎么说这个花花公子的。他是一个坏参议员,但作为约会对象就更糟了。”  她脸上现出一丝微笑--一丝紧张的笑,“这个笑话不好笑,不过我可以证实那一点。走吧,杰克。”  吉尔光着脚转过身去,他紧紧跟在她后面。他看着她微微带跛的步态。别有一种勾魂的味道。他看着她苗条的身躯穿过一个小小的起居室,起居室里有走廊里射过来的暗淡灯光。他知道,这是通往卧室的。  他们不声不响地穿过一个小会客室。一面美国国旗庄严地立在石壁炉的旁边。看见这面国旗,真叫他反胃。墙上挂着一些什么地方帆船比赛的彩色照片,可能是科德角半岛。  “是你吗,亲爱的?”一个粗哑的声音从会客室墙后面醉醺醺地传过来。  “还会有谁呢?”吉尔答道。  杰克与吉尔一起走进卧室,“惊喜聚会!”杰克说。他拿出一把伯雷塔半自动首~槍,枪口对准参议员的头。  他把枪握得稳稳的,头脑很清醒了。我正在创造历史,现在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丹尼尔从床上跳了起来,又吃惊,又恼恨得不行,“真见鬼!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他妈的是谁?你他妈是怎么进来的?”他话都说不清楚了。脸和脖子通红通红的。  杰克再也忍不住了。尽管处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还是笑了起来。这个参议员躺在他花里胡哨的床上,就像一条搁浅的鲸鱼,或许像一头衰老的海象。  “我想你可以说我是你可鄙的过去。终于赶上你了,参议员。”他说,“现在给我闭嘴。请闭嘴。尽可能简单点儿。”  他凝视着丹尼尔,想起了他最近在什么地方读到的一篇文章。  一位观众在一次谈话节目中见到这位参议员以后,说,“天哪,他老了。”他确实老了。丹尼尔是一个满头白发、皮肉松弛、粗笨难看、臃肿不堪的老白人了。  他还是一条害虫。  杰克打开黑色行李袋,递给吉尔手铐,“请把两只手铐在一根床柱上。谢谢。”  “非常乐意。”她说。她说话、做事,甚至一举手一投足都优雅可爱。  “你跟他是一伙的?”丹尼尔看着这个他在拉·科林酒吧里结识的金发女郎,倒抽了一口气。他似乎现在才第一次真正看见她。  吉尔笑了,“不,不。我迷上了你肥肥的大肚子和你满嘴的酒臭。”  杰克拿出摄像机,递给吉尔。她马上把它对准丹尼尔参议员,调好焦距,开始拍起来。她很会玩摄像机。  “天哪,你们究竟在干什么?”丹尼尔问。他褪色的蓝眼睛惊讶地张得大大的,然后充满了极度的恐惧,“见鬼,你们想干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他妈的,我是美国参议员。”  吉尔首先拍参议员脸上震惊、诧异、委屈的表情。她把镜头拉远一点。哎哟,太远了点儿。重新聚焦。  看着参议员不合时宜、虚张声势地大叫,杰克笑了。这个丹尼尔!  然后,瞧!似乎威士忌酒带来的感觉迟钝、头昏脑胀突然停止了。丹尼尔终于明白过来了,“我不想死。”他低声说。  泪水不期然滚下了他的眼睛。这泪水异常感人。“请别这么做。  你们没必要伤害我。”他说,“没有必要弄成这样。我求你们了。听我说。你们听我说好不好?”  吉尔知道,这是非常重要的连续镜头。可以获奥斯卡金像奖的东西。或许会成为本世纪的纪录经典之作。为了这个游戏中的游戏,为了今后出人意表的事情之一,他们需要它。  杰克步履轻快地穿过卧室。他把枪举到离参议员前额几寸远的地方。  就是这样。这里就是这个完美的游戏真正开始的地方。规则二:这就是历史。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很重要。一刻也不要忘记这一点。  “我要杀了你,丹尼尔参议员。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你逃不掉的。你是一个天主教教徒,所以,你要是信上帝的话,你就念祷文吧。请给我也念一段。为杰克与吉尔念一段。”  检验意志的时候到了。他注意到这会儿他的手有点儿微微颤抖。吉尔也看到了。  他告诉自己,这是一次死刑处决,是完全应该的。我处在一个极其恐怖的故事之中。  隔着不到几英寸远的距离,他开了一枪。丹尼尔的脑袋开了花。  他又开了一枪。衡量两次,也干两次。  历史被创造出来了。  游戏之游戏开始了。  杰克与吉尔。第一部 又是第二天了第01章  啊,不。又是第二天了。  似乎我才一睡着就听见屋子里砰砰的响声。声音很大,像汽车报警器的声音一样吵人。而且还没完没了的。是麻烦找到我家里来了吗?  “真该死。他妈的。”我把头深深埋进枕头里,低声说,“别烦我了。让我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一觉睡到天亮。滚开。”  我伸手去摸台灯,碰翻了桌子上的几本书。《将军的女儿》、《我的美国之行》和《大雪压青松》。这一下我彻底醒了。  我从一个抽屉里抓了我的实弹首~槍,匆匆跑下楼去,途中经过孩子们的房间。我听见了,或者觉得我能听见他们房里轻柔的呼吸声。  前天晚上我给他们读了比波特的《兔子彼特的故事》。不要进麦克格里戈先生的园子里去:你父亲是在出的事;他被麦克格里戈先生包进了馅饼里。  我把格洛克首~槍在右手里抓得更紧一些。砰砰声停了。然后又始了。是从楼下传来的。  我扫了一眼手表。凌晨三点半。天哪。又是三更半夜。没有外部的干扰,没有半夜里砰砰砰砰的声音,我也常常在这个时候醒来。  我继续顺着陡陡的、颤巍巍的楼梯往下走。小心翼翼、满腹疑虑。突然,四周一下子静悄悄的了。  我没有发出声音。在黑暗中,我的皮肤仿佛触了电似的。这样开始新的一天、甚或半夜可不怎么好。不要进麦克格里戈先生的园子里去:你父亲是在那儿出的事……  我继续走,走进了厨房里--首~槍拔出来了--在那儿我突然看到了声音的来源。这一天的第一个谜解开了。  我的朋友兼搭档像一个居民区混乱的高级变体一样潜伏在我的后门口。  约翰·辛普森就是发出声音的。他是我生命中的烦恼。不管怎么说,一天中是他第一个打扰我的。他身高六英尺九,体重二百四十磅。有时候大家叫他双人约翰,像一座人山。  “出了一起谋杀案。”我打开门锁,解开门链,为他开门时,他说,“这是个棘手的案子,亚历克斯。”第02章  “哦,天哪,约翰。你知道现在几点吗?你有时间观念吗?你他妈快离开我的屋子吧。回你自己家去。半夜三更去捶捶你自己的门看看。”  我嘟嘟哝哝地,慢慢地把头前后摇晃,把浓浓的睡意从脖子和肩膀上赶出去。我还没有全醒。也许我现在只是在做一个噩梦。也许辛普森没在走廊上。也许我还是在床上抱着我亲爱的枕头呢。也许不对。  “不管是他妈什么事。”我说,“都可以等等嘛。”  “哦,但是这件事不能等。”他摇头回答,“相信我,宝贝,不能等。”  我听见我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一个嘎吱嘎吱的声音。我仍然有点胆战心惊地猛的转过身去。  我的小姑娘珍妮站在厨房里。她穿着铁青色蝴蝶睡衣裤,光着脚,脸上一副惊恐的表情。我们家新增加的一个成员,一只叫罗茜的漂亮的阿比西尼亚猫落后一两步跟着珍妮。罗茜也听到了楼下的声音。  “怎么了?”珍妮揉揉眼睛,睡意浓浓地低声问,“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了,是吧,爸爸?”  “回去睡觉去,亲爱的。”我尽量用最温柔的声音对珍妮说,“没事。”我不得不对我的小姑娘撒谎。我的工作又跟到我家里来了。“我们现在就上楼去,这样你就可以美美地睡觉了。”  我抱着她走上楼梯,一边走一边轻轻地用鼻子挨擦她的脸颊,嘴里梦呓般地发出一些悦耳而无意义的声音。我给她掖好被子,又看了看我儿子戴蒙。过不了多大一会儿他们俩都会各上各的学去。戴蒙在索乔娜小学,珍妮在联合街小学。我帮两个孩子掖被子时,小猫罗茜不停在我的两腿之间穿来穿去。  然后我穿好衣服,乘辛普森的车和他一起赶往清晨的罪案现场。我们不用走多远。  这是个棘手的案子,亚历克斯。  离我们第五街的房子只有几个街段。  “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我真的是不愿意,不过我现在醒了。给我说说情况吧。”我看着警车上闪耀着的红色蓝色灯光和急救车在我们前面进入中心地带,对辛普森说。离我们的房子只有四个街段。  许多穿蓝白相间衣服的人聚集在一条由光秃秃的橡树和红砖民居组成的隧道的终端。麻烦似乎出在我儿子的学校里(珍妮的学校在相反的方向,离这儿有十几个街段)。我全身都紧张起来了。头脑里面起了一阵寒冷的、咆哮的风暴。  “是一个小姑娘,亚历克斯。”辛普森用一种温柔得对他来说很不寻常的声音说,“六岁。人们最后看见她的时候是今天下午在索乔娜小学。”  真的是戴蒙的学校。我们俩都叹了一口气。辛普森差不多和我一样,跟戴蒙和珍妮很亲密。这两个孩子同他也很亲近。  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在了索乔娜小学那座联邦式的两层楼外面。看起来这个社区一半的人凌晨四点钟就都起来了。我看见人群中到处是愤怒和震惊的面孔。有的人穿着睡袍,另一些人裹着毛毯。他们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闪闪发光,像汽车尾气一样,弥漫了整个校园。《华盛顿邮报》报道过,仅去年一年,华盛顿市就死了五百多个十四岁以下的孩子。不过这儿的人们知道这一点。他们不用看报纸就知道。  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在戴蒙的学校里或者附近被杀了。我再也想像不出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  “我很遗憾,宝贝。”我们一起爬出辛普森的车时他说,“不过我想你必须亲自到这儿来,亲眼看看。”第03章  我的心怦怦直跳,似乎突然之间它太大了,我的胸膛都装不下了。我的妻子玛丽亚就是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被人开枪打死的。我记得这个社区,一辈子都记得。我将永远爱你,玛丽亚。  我看见校园里有一辆伤痕累累、锈迹斑斑的殡仪馆的卡车,令我和这儿的每一个人都触目惊心、恐慌不安。在明晃晃的警灯边缘的某个地方,有人放着有许多低音乐器伴奏的快板歌。  辛普森和我侧身挤过惊恐不安的人群。一些自作聪明的家伙悄声问:“出了什么事了,长官?”试图打听出个究竟。校园里到处可见黄色的警戒绳。  我身高六英尺三,没有“人山”块头大,不过我们俩都是大个子。我们一起到达罪案现场时可真像一对搭档:辛普森剃着个大光头,穿一件黑色便装短皮大衣;我通常穿一件乔治敦产的灰色保暖茄克。  在外套里面肩挎首~槍皮套。这是为我所玩的游戏所作的打扮-种叫做突然死亡的游戏。  “亚历克斯博士来了。”我听到人群中有几个人在低声嘟哝。我的名字被人轻慢地说着。我尽最大的努力忽略那一些声音。我的正式身份是刑侦副队长,不过我近来大多时候是在干街头侦探。眼下我想要的就是这个样子。事情就得是这么个样子。这对我绝对是一段“有意思”的时间。凶杀和暴力我这辈子已经见得太多了。我正在考虑自己重新开业做一个精神病医生。我正在考虑很多事情。  辛普森轻轻地碰了一下我的肩膀。他意识到这件案子让我太难过了。他看出这也许太令我刻骨痛心了。“你没事吧,亚历克斯?”  “我没事。”我那天早晨又一次撒谎了。  “你当然没事,宝贝。即使是在你心情很糟的时候,你也总是没事。你是屠龙者,对吗?”辛普森说着,摇了摇头。  我从眼角的余光里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运动衫的年轻女人,运动衫上写着“我将永远爱你,迪希卡”几个白字。另一个死去的小孩。迪希卡。这一带的人们有时候穿这种黑色的衬衣去参加被杀害的孩子们的葬礼。我奶奶的妈妈就有很多这种黑衬衣。  另一样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一个女人远离人群,站在一棵枯萎的榆树幽灵般的树阴底下。她看起来似乎与这一带别的人不太一样。她个子高高的,长得很好看。上穿一件雨衣,下穿一条牛仔裤,脚蹬一双平跟鞋。她的身后,看得见一辆蓝色的小轿车。一辆梅塞德斯牌汽车。  她就是那一个。那就是她。她就是你的那一个。这种疯狂的想法一下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让我的头脑中充满了突如其来而不合时宜的快乐。  我在心里记着要弄清楚她是谁。  我停下脚步,跟一个神情紧张、戴一顶红色康戈尔帽子、穿一件褐色的运动衣、系一条褐色针织领带的年轻凶杀案侦探谈了起来。我开始镇定下来了。  “这么开始新的一天可真糟糕,亚历克斯。”我一走近鲍威尔,他就对我说,“对我而言,这是一天工作的结束,同样糟糕。”  我朝鲍威尔点点头。“再难想像有比这更糟的了。”我打心底里觉得不舒服。“鲍威尔,到现在为止,关于这个案子,你都了解些什么?有什么有用的线索?都说来听听吧。”  这个侦探扫了一眼他小小的黑色笔记本。他快速地翻了几页。  “小姑娘名叫夏耐儿。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从我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看,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她在这个索乔娜学校上一年级。家住北地村居民区,离学校有两条马路。父母都在工作。他们让她自己走回家。这么做确实不怎么聪明,但是你说,又有什么办法?今天晚上他们回到家,夏耐儿不在家。他们大约是八点钟报她失踪的。那边就是她父母。”  我向周围看了看。他们自己都差不多还是一对孩子。看上去伤心透了,完全垮掉了。我知道经历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夜晚之后,他们绝对不会再是原来的样子了。谁都不会。“他们两人中谁有嫌疑吗?”我不得不这么问。  鲍威尔摇摇头,说:“我想没有,亚历克斯。夏耐儿是他们的命根子。”  “请你查一查他们,鲍威尔。父母两人都得查。她是怎么进到这个校园里来的?”我问他。  鲍威尔叹了口气,“这是我们搞不清楚的第一个问题。她是什么时候被杀的是第二个问题。谁干的这是我们第三个难题。”  看一看夏耐儿,就会发现,显然,她是被扔在这儿的,很可能是在别的什么地方遭到杀害的。对这个可怕的案子我们才刚刚开始。有很多工作要做。这现在是我的案子了。  “你知道她是怎么被杀的吗?”我问鲍威尔。  这个凶杀案侦探皱起了眉头,“你自己看一眼吧。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想看,但我不得不看。我向夏耐儿弯下腰去。我能闻得到这个小姑娘的血的气味:铜的气味,就像许多铜板儿被扔到了地上。我禁不住想到了我自己的孩子戴蒙和珍妮。我不禁悲从中来,好像被硫酸溅了一身一样,让我很痛苦。  我跪在破裂的混凝土地上,仔细看这个六岁小姑娘的尸体。夏耐儿呈胎姿躺着。她全身只穿了一条粉红与天蓝色相间的花内裤。她辫子上的一个红色蝴蝶结被揉乱得不成样子了,她的耳朵上面还戴着小小的金耳环。  她别的衣服都不见了。凶手显然把小姑娘的校服给拿走了。我看得出她是多么漂亮多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即便是被人如此残害以后也还是这样。我是在看她是怎么遭杀害的;在看那夜早些时候这个六岁的小姑娘是如何被残忍地杀害,她全部的生命是如何在疯狂而恐怖的一瞬间被止息的。  我轻轻地把这个姑娘的身体翻了一下。她的头垂向一边,可能脖子断了。她的身体轻若无物。她还只是一个小宝宝。她的右脸有一部分没有了。更确切地说是被毁掉了。凶手把夏耐儿打得太狠,打的次数太多,以致于她的右脸都几乎无法辨认了。  “他怎么对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下得了这样的手?”我低声嘟哝,“可怜的夏耐儿。可怜的宝宝。”我低声对我自己说。泪水浮上了我的眼睛。我眨眨眼睛挤掉了眼泪。这儿不是流泪的地方。  夏耐儿的一只眼睛不见了。她的脸像一个两边、两面的面具。一个孩子的两个侧面,两副面孔?这是什么意思?  华盛顿还有另一个恶魔逍遥法外。  这次是一个杀害小孩的凶手。第04章  星期二早晨六点钟刚过,一个穿着黑色雨衣、戴着松松垮垮的黑色雨帽的瘦高男人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丹尼尔参议员套房的门口。他在外走廊上查看破门而人的痕迹、打斗的痕迹,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在想,他不愿在这公寓的外面或者附近什么地方。他说不准自己希望在屋里发现什么,但是他感觉到发现的情况将会很糟糕。非常糟糕,其糟无比。这太离谱了。  他在这儿,这太奇怪了,简直是一个谜中之谜。但是他确实在这儿。  这个男人留心着走廊里的一切。地毯上洒落的点点灰泥,看得见的其他八扇门等等。他曾一度非常擅长这一套例行公事。干侦探就像骑自行车一样,对?确实如此。  他用一块塑料撬开了的房门。那东西很像一张信用卡,只不过更薄一些,摸上去更光滑一些。他认为撬门人室也像骑自行车一样。你绝不会忘记怎么做。  “我在里面了。”他对着一个袖珍手机说。  他的全身上下都出汗了。他的腿有一点点发抖。他很厌恶,很害怕,他绝对在他不应该在的地方。太离谱了,他在心里这么说。  他快步穿过门厅,进了四壁挂着丹尼尔参议员照片的小起居室。还是没有破门而入或者任何麻烦的迹象。  “这可能是一个非常讨厌的骗局。”他用手机报告说,“我希望就是这样了。”他停住了,“啊呀!有问题。”  一切都发生在卧室里面,干了这一切的人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烂摊子。这比他所能设想的一切都更糟糕。  “真是糟透了。丹尼尔参议员死了。丹尼尔已经被谋杀了。这不是一个骗局。尸体看起来已经完全僵硬了。皮肤呈苍白色。有很多血。天哪!有很多血。”  他弯腰去看参议员的尸体。他能闻得到无烟火药的气味,几乎舌头上都可以感觉得到。很可能是杀丹尼尔的枪里发出的味道。不幸的是,还有更多的东西留在残酷的凶杀现场。要他来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他极力保持冷静。跟骑自行车一样,对吧?  “两枪击中头部。近距离射击。处决式。”他对着手机讲,“两处伤口大约相隔一英寸。”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等了一会儿,接着又开始了。他们没必要知道他此刻所见所想的一切。  “参议员双手被铐在床柱上。那手铐看起来好像是警察用的。他赤身裸体,很不雅观。隂敬和阴囊好像都被挖出来了。满床血糊糊的,大片大片的血迹。地毯上也有血迹,把地毯都浸透了。”  他不喜欢这样,不喜欢离一个死人这么近,就是离一个活人也不愿意这么近。丹尼尔戴着一个圣牌。可能是全银的。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女人的香水味儿。这个高个子男人,这个调查员,几乎可以肯定这一点,“市局警察将会猜测这是争风吃醋的情人干的。是某种感情冲动的犯罪。”他说,“等等,这儿还有点儿别的东西。好。等一下儿。我得看看这是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刚开始是怎么没看到这东西的,但是现在他确确实实看到这个纸条了。它就放在床头柜上的无绳电话旁。不可能看不到的,对吧?但他开始就是没看到。他用戴着手套的那只手拿起它。  字条是用厚厚的优质文件纸打的。他很快地读了一遍。接着,他又读了一遍,只是想确定一下……这张纸条是真的。  啊小丹尼,我们太了解你们这些家伙了。一个接一个,金是些百无一用、偷窃成性的有钱的浑蛋。  忝克与吉尔来到国会山狠狠打所有的人渣。  在这个不合适的地方、不合适的时间,拿合适的卑鄙小人--可怜的丹尼尔开这第一刀。  真诚的,杰克与吉尔  他对着手机读了这张字条。他又向四周看了一下,然后离开了参议员的套房。那儿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片混乱、恐怖和死亡的景象。当他安全地来到Q大街上时,他打电话向华盛顿警察局报告了这个凶杀案。  他打的是个匿名电话。没有人会知道他曾经进过参议员的套房,尤其不会知道他怎么会进去的,他是谁。要是有人发现了,那就会天下大乱--好像一切还是浑沌一片。  一切都很不离谱,而且有可能变得糟得多。杰克与吉尔发过誓的。  一个接一个,全是些百无一用、偷窃成性的有钱的浑蛋。第05章  每次发生一个类似的人间悲剧,总是会有什么人指指点点。会有个人站在警戒绳之外,向被杀的孩子也向我指指点点。我记起了那天清晨珍妮对我说的预言似的话: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了,是吧,爸爸?  是的,是出了不好的事。最最不好的事。索乔娜学校内的谋杀现场令我心碎,我相信,也令别的每一个人心碎。这个校园是世界上最悲惨、最不幸的地方。  手提无线电话发出的的的答答声扰乱了空气,令人呼吸困难。  我还闻得到那个小姑娘的血的气味。它浓浓地塞满了我的鼻孔,我的喉咙,但更主要的是,塞满了我的心问。  夏耐儿的父母在近旁哭泣,这一带别的人也在哭泣,甚至连跟这个小姑娘素不相识的人们都在哭泣。一个孩子小小年纪就遭杀害,这在大多数城市,在大多数文明的国家里,都会是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可在华盛顿算不了什么,这儿每年都有许许多多的孩子遭暴力杀害。  “我希望作一个有关此案的街区居民走访调查,范围尽可能大一点。”我对鲍威尔说,“辛普森和我都要亲自参加走访。”  “听见了。我们都摩拳擦掌,只等上阵了。至少是准备日夜兼战了。”  “走吧,辛普森。咱们现在就得行动起来了。”我终于对辛普森说话了。  他没有争辩或者反对。这样的谋杀案通常得在案发后二十四小时内侦破,不然就破不了了。我们俩都明白这一点。  那个寒冷、悲惨的早晨。从六点钟开始,辛普森和我与其他侦探和巡警们一道,走访了那一带。我们必须按我们的方式来做,一家一家,一条街一条街地走访,主要是步行。我们必须参与到案情之中去,做点什么事情,尽快侦破这起令人发指的谋杀案。  那天早晨大约十点钟的时候,我们听说了华盛顿另一起令人震惊的谋杀案。参议员丹尼尔昨天夜里被人谋杀了。那可真是个倒霉的夜晚,是吧?  “那可没我们什么事儿。”辛普森眼光冷冷、没精打采地说,“那不是我们的问题。是别人的。”  我没有表示异议。  那天早晨我和辛普森走访的人中没有一个人见到过索乔娜学校附近有什么异常情况。我们听到的照常还是那一类抱怨,什么毒品贩子啦,生性古怪的疯子啦,在第八街活动拉客的野鸡啦,还有什么聚众胡搞的事越来越多啦等等。  但是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  “大家都很喜欢那个小可爱夏耐儿。”那个似乎已经在学校附近的街角开了很长时间杂货铺却永不显老的西班牙女士,对辛普森和我说,“她总是来买小熊口香糖。她笑起来可真甜,你知道吧?”  不,我从来没有见过夏耐儿笑,但是我觉得我几乎可以想见她的笑。我头脑中还深深印着这个小姑娘被毁掉的右脸。它仿佛一张夹在钱包里随身带的奇怪的照片一样,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吉米·齐大叔是一位生意成功、很有影响力的韩裔美国人,在附近拥有几个商号。他很乐意跟我们聊。吉米是我们的好朋友。偶尔他会和我们一起去看红皮人或者子弹队的比赛。他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已经被我们列入嫌疑名单的名字。  “会不会是那个惯犯,‘切割手查基’?”我们正在第八街上他的一家很受欢迎的餐馆“何武成”后面说话的时候,吉米主动提起说。我看到吉米身后的告示牌上写着:移民是最真诚的恭维方式。  “还没有人抓到那个sonofbitch。他从前杀过别的孩子。他是华盛顿最坏的人。就比总统好一点儿。”吉米说着,坏笑起来。  “不过没人发现尸体呀。没有关于他杀人的证据。”辛普森对吉米说,“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一个查基。”  那可是大实话。多年以来一直传说有一个可怕的人在北地村一带活动,专门杀害孩子。但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一切都未经证实过。  “真有个查基。”吉米大叔一口咬定说。他的黑眼睛眯成了一条更窄的缝儿,“有个查基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亚历克斯,有时候我做梦还看见切割手查基呢。住在这一带的孩子们也是这样。”  “你听说过什么关于查基的更具体的情况吗?人们在见过他?谁看见过他?”我问,“你如果可以的话,就帮帮我们的忙吧,吉米。”  “啊,我很乐意帮忙。”他点点头,鼓起厚厚的褐色嘴巴、三重下巴和粗粗的喉咙。吉米通常穿一套深棕色衣服,戴一顶棕黄色浅顶软呢男帽,他一说话,帽子就来回动,“亚历克斯,你还在默想,还在运气吧?”他问我。  “我是在想,在运气,吉米。没准儿我的气这会儿有点儿不足。给我们说说查基吧。”  “我知道很多跟切割手查基有关的不幸的故事。他老是吓唬孩子们。就连那些一起胡搞的家伙都怕他。年轻的妈妈们、奶奶们在游乐场里到处贴传单。也在我的店里贴。都是些关于丢失孩子的悲惨的故事。我总是由她们贴,侦探先生。伤害孩子的男人是最坏的人。  你说对吗,亚历克斯?你有不同看法吗?”  “不,我跟你的看法一样。这正是辛普森和我今天之所以到这儿来的原因。”  我知道很多关于这个被人称作“切割手查基”的专害小孩的家伙的事情。据未经证实的传闻说,他割过住在这个居民区的小孩子们的外生殖器。小男孩的,小女孩的都割。没有什么性别偏爱。不管这是真是假,有人骚扰过几个离这儿不远的北地村和南景排屋区的孩子,倒似乎是不容否认的事实。还有一些孩子干脆就不见了。  即便查基确实存在,当地警察也没有力量组成一个有战斗力的紧急行动组去寻找他。我为此事曾经与探长交涉过几次,但都毫无结果。东南区的侦探似乎从来就人手不够。这种不公平的局面让我极为恼火,把我都气疯了。  “听起来好像是另一个任务:不可能!”我们走上G大街,大致朝着海军营房方向走去的时候,辛普森说,“我们一切只能靠自己。我们得抓住一个虚构的怪物。”“好比喻。”我说,不得不对“人山”笑了笑,笑他异想天开的想像,他的想法。  “像你这样一个文明人、高雅之士,我想你是会喜欢这样干的。”  我们在吉米的餐馆里喝热气腾腾的香茶。我们在街上巡逻。我们竖起衣领什么的,看上去像个侦探。大大的坏侦探。我想要人们看见我们在这一带工作。  “没有真正的线索.没有线索,没有支持。”我说,赞同辛普森对于当前事态的判断,“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接这个任务吧?”  “我们向来都是这样。”他说。他的眼光突然直直的,呆滞起来,简直有点吓人,“小心,查基,小心你的背后。我们就在你神秘的烂屁股后头。”  “在你这个虚构的怪物的屁股后头。”  “太对了,宝贝。太对了。”第06章  能重新跟辛普森一起在东南区的大街上巡逻真是太好了。跟他在一起干活感觉总是很好,即便是一起查一个令人怒火中烧的恐怖谋杀案也是这样。我们的上一个大案发生在北卡罗来纳和加里弗尼亚,不过辛普森只参与了开始和结尾的工作。我们俩在同一个居民区长大,从九十岁起就是铁哥们了。我俩的关系好像一年比一年铁。不,我们的关系确实是越来越铁。  “我们在这儿的主要目标是什么,宝贝?”我们顺着G大街走着,辛普森问。他穿着黑色便装短皮大衣,戴着一顶很酷的徒步旅行者式的太阳镜,扎一条漂亮的黑色轧染印花头巾。这副打扮很适合他,“我们怎么才能知道今天干得不错?”他问道。  “我们放出风去说我们在亲自寻找索乔娜学校的凶手。”我说,“我们到处亮相。尽可能地让这儿的住户感到安全。”  “好!然后我们抓住切割手查基,割掉他的卵子。”辛普森说着,咧嘴笑了,那样子可真像一只大坏狼,“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我压根儿就没怀疑过这一点。  那天晚上当我终于回到家里时,已经十点多了。奶奶还在熬夜等着我。她已经让戴蒙和珍妮上床睡觉去了。她脸上关切的神情告诉我她睡不着觉,那对她来说可是不寻常的事。奶奶在飓风眼里也睡得着觉。有时候,她就是飓风眼。  “嗨,亲爱的。”她对我说,“你这一天过得很不顺吧?我看得出来是这样。”有时候她也会很体谅人,很体贴,很和蔼可亲。我喜欢她这两种态度都来得一样自然,我从来也猜不出下一刻她将用哪种态度对我。  我们一起坐到起居室的长沙发上,我八十一岁的奶奶双手握住我的手。我对她讲了我迄今为止所知道的一切。她轻轻地颤抖着,那也不太像她。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绝对不是。她很少向人显示自己的恐惧,就是对我也不。奶奶妈妈似乎不是失去了自,相反,她倒是变得更睿智、更全神贯注了。  “索乔娜学校的谋杀案让我太难过了。”奶奶说着,低下了头。  “我知道。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想这事。我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破案。”  “你很了解索乔娜,很了解吧,亚历克斯?”  “我知道她是个激烈的废奴主义者,从前是一个奴隶。”  “人们谈到苏珊·安东尼、伊丽莎白·斯坦顿时就得提起索乔娜,亚历克斯。她不识字,所以为了教书,她把《圣经》大部分都背了下来。她实际上帮助中止了华盛顿这儿的运输系统的隔离状态。现在在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学校里却发生了这种令人恶心,的事情。”  “抓住他,亚历克斯。”奶奶突然用一种低沉的、几乎是绝望的声音轻轻地说,“请你抓住这个可怕的家伙。我甚至都不想说人们称呼他的名字‘切割手’这个查基。真有这个人,亚历克斯。他并不是个虚构的假想的怪物。”  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我在调查这个谋杀案。我在尽力寻找这个假想的怪物。  我的大脑已经在超时工作了。一个儿童骚扰者?男孩和女孩。现在又有了一个儿童殺手?切割手查基?他是真有其人,还是惊恐的孩子们虚构出来的?他是一个虚构的怪物吗?是他杀了夏耐儿吗?  奶奶上床睡觉以后,我得去阳台上弹一会儿钢琴。我弹了《爵士宝贝》和《我所爱的人》,但是那一夜钢琴也帮不了我什么。  就在我快要入睡时,我想起了一件事。丹尼尔参议员在乔治敦被谋杀了。多倒霉的一天啊。真像一场噩梦。  他们俩。第07章  杰克与吉尔。  萨姆和萨拉。  管他们真的是什么人,这两人这会儿都趴在她华盛顿住所的小起居室里一块雅致的假波斯地毯上。这是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壁炉里芳香的苹果木柴正在熊熊地燃烧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镶木细工地板上铺着地毯,他们就趴在那上面玩着一种棋盘游戏。那可是一种特别的游戏。每一方面都很特别。他们称之为“生死攸关的游戏”。  “我觉得自己真像一个该死的华盛顿乔治敦大学学文科的白人曼士。”萨姆·哈里森说着,想着自己在头脑里创造的那个讨厌的形象,笑了。  “嘿,我跟你说的差不多。”萨拉·罗森噘着嘴说。她在开玩笑。她和萨姆都不是雅皮士。萨姆绝对不是。  不过在厨房里有一只珍珠母鸡正在烤着,空气里满是鸡的香味。他们是趴在起居室的地毯上玩游戏。  不过.这种游戏却一苣儿巾,不像隅丰椹砖老里斯古其实,他们是在玩一种选择下一个谋杀目标的游戏。他们先若无其事地轮流掷色子,然后让一个计分器围着一摞照片转动。那都是一些很有名的人物的照片。  这种棋盘游戏对于杰克与吉尔很重要。这是一种全靠运气的游戏。这使得警察或者联邦调查局无法预测他们的行动或者动机。  要是他们有什么动机的话。不过当然是有动机的。  萨姆又掷了一次色子。然后他转动计分器。萨拉在温暖、闪烁的火光中注视着他。她的眼光有点朦朦胧胧的。她记起了他们俩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是他俩的首次接触。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从那一次见面后开始的。  这个复杂、美丽而又神秘的游戏就是那么开始的。他们约好了在华盛顿市中心的一家书店里的咖啡厅里见面。萨拉是先到的,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和这次见面有关的一切都是疯狂的,可能是疯狂而危险的,却又疯狂得令她难以抗拒。她不能放过这一次机会,这一次机遇,尤其是这一项事业。这项事业就是她的一切。  他们第一次见面前,她一点儿也不知道萨姆·哈里森长的会是什么样子。当他坐到她的桌子旁边时,她又吃惊又高兴。他令她很兴奋。  她是看他走进咖啡区,看着他点了浓咖啡和一份软烤小圆饼的。不过她没有想到柜台边的这个迷人的男人竟然就是哈里森。  那么这就是那位战士了。这就是她可能的搭档了。可以说,他在这个书店里显得很合适。他在任何地方都会显得很合适。他看起来不像一个殺手,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也不像。他看上去有点像航空公司的飞行员,萨拉一边打量他一边想。他是一位事业有成的华盛顿律师吗?他有六英尺多高,身体修长而强健。表情坚定而自信。他还长着一双最明亮、最清澈的蓝眼睛。带着一副敏感而温柔的神情。这些全都是她没有想到过的。她立马就喜欢上了他。她知道他们在生活中一些重大的事情上面态度是一致的,他们有着共同的梦想。  “你看我的样子就好像我应该是一个坏人,而你惊奇地发现我并不是一个坏人似的。”他在咖啡厅里一在她对面坐下就说,“我不是一个坏人,萨拉。顺便说一下,你可以叫我萨姆。其实,我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不,萨姆比那样还要好得多。他真令人吃惊--他聪明极了,坚强极了,却又能时时体谅她的感受,忠于他们的事业。他俩见面后不到一星期,萨拉·罗森就爱上了他。她知道她不应该这样,但她就是爱上他了。现在他们俩一起呆在这儿,过着这种秘密的生活。  珍珠鸡在电动回转式烤肉器上慢慢地转动着,他俩在玩生死攸关的游戏。坐在温暖舒适的炉火前,想着zuo爱--至少她在想。她在想着与萨姆,与杰克,zuo爱,一直在想。她喜欢他在她体内的感觉。  “掷这一次就得定。”萨姆说,并把色子递给了她,“该你了。我们每人掷了六次。你是东道主,这次由你来掷定,萨拉。”  “我们开始,嗯?”  “好,我们又开始了。”  萨拉‘罗森的心开始怦怦直跳。她能感觉到衬衫底下心在一跳一跳的。她惊恐地想这一次掷色子就好像谋杀本身一样。她简直就好像是正在抠扳机。  下一个谁要死?这都掌握在她的手中,不是吗?会是谁呢?  她死死地捏着三个色子。然后她把它们摇动一下,松开,看着它们摇摇晃晃地向前滚去,然后突然停住了,就好像有人用一根无形的线拉着它们。她立刻把色子上的数字起来--九。  萨姆拿起计分器,给九个地方--九张照片编了号。  她低头盯着下一个目标下一个要死的名人的脸。是一个女人!  这是为了事业,萨拉·罗森告诉自己,但是她的心还是一直怦怦地跳着。  下一个受害者是一个很有名的女人。  华盛顿,全世界,将会再一次被震惊、被激怒。第08章  辛普森和我走进雾霭笼罩的加菲尔德公园的中心。公园邻接阿那科斯蒂亚河和艾森豪威尔高速公路,离索乔娜学校不远。真理是灰色的,我们一边走进雾气之中,一边想。永远是灰色的。我们不是出来晨跑的,我们是在急忙赶往夏耐儿实际遇害的地方,她的头颅被某个恶魔碾碎的地方。  几个穿制服的人、一个副巡官和一个侦探已经赶到了凶杀现场。附近还有十多个漫不经心的旁观者。原先从佐治亚带来的搜索犬已经带领一支搜索队到了谋杀地点。透过凶手残杀那个小姑娘的常绿灌木丛,我能看见第六街。我几乎可以看见索乔娜学校。  “你觉得他是从这儿把尸体弄到校园里去的?”辛普森问。他说话的调子表明他不相信是这样。我也不相信。那么那个小姑娘的尸体是怎么到校园里去的呢?  这起可怕的谋杀发生在一个长得过于茂盛的灌木丛中,灌木丛的上方几英尺处,飘着一只鲜红的气球。  “表明这里是作案地点?”辛普森问,“那个气球是个标志吗?”  “我不知道……我怀疑是这样。”我一边推开密密的常绿树的枝条,走进那个躲藏处,一边喃喃自语。即便是在寒冷的空气中,松树的气味也很强烈。让我想起圣诞节就要到了。  手躲在树枝里面,向我挑战。我还能感觉到夏耐儿在这儿,似乎她想告诉我什么事情。我想一个人在这儿呆一会儿。  凶杀真正发生的地方是一块小小的空地。地上有干枯的血迹,血甚至喷溅到了一些树枝上。他是把她逗引到这儿来的。他是怎么做的?她肯定会疑心或者害怕的,除非她认识他是这一带的人。我突然想起来了。气球!这只是一种猜测,不过我觉得这么想是对的。这个红色的气球可能是诱饵,是凶手给那个小姑娘下的诱饵。  我蹲下身去,在树交叉搭成的“帐篷”里,一动也不动。  凶手喜欢呆在这儿,躲在黑暗之中。不过,他不怎么喜欢他自己。他宁可呆在黑暗里。他喜欢自己的头脑,自己的思想,但不喜欢自己的样子。他身体上很可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对这一点不能肯定,不过它似乎是对的;当我蹲在凶杀地点时,我感到它是对的。  他躲在这儿,可能是因为他身上有什么让人容易记住的东西。  要是这样的话,这可是一条好线索。  我又看见了夏耐儿破碎的脸。接着我的亡妻玛丽亚的形象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能感觉到愤怒正从我的肚子里往喉咙里升上来,在我的体内汹涌澎湃。我想到了珍妮和戴蒙。  关于这个杀害儿童的凶手,我还有一个想法:愤怒常常隐含着一种对于自我价值的意识。这很奇怪,但却是真的。这个凶手很愤怒,因为他相信他自己,可世界上其他人却远远不像他自己那样相信他。  最后,我站起身,推开树枝,走出了那个藏身处。我在那儿已经有了够多的收获。  “把那个气球拽下来。”我对一个巡警叫道,“快把那个该死的气球从树上弄下来。它是证据。”第09章  他的身体有某种特别的地方。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一点。就从这儿着手。  那天下午辛普森和我又到街上去了,我们去北地村居民区附近调查。华盛顿的报纸和电视对于东南区一个小姑娘的死没费什么心。相反,报纸和电视上全是一些关于丹尼尔参议员被所谓的杰克与吉尔秘密跟踪并杀害的报道。夏耐儿的死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除了对辛普森和我以外。我们见过夏耐儿破碎的身体,见过她心碎的父母。现在我们跟我们在街区的一些眼线聊,不过也跟我们的街坊们聊。我们继续让人们看见我们在工作,在街上走。  “我真喜欢出色的谋杀案。喜欢冷死人的冬天里在破旧的大街上走来走去。”我们走过一辆本地商人的黑色吉普车时,辛普森发表意见了。吉普车正嘟嘟嘟嘟地响着,发出一长串低沉的声音,“我喜欢受苦受累,喜欢这些臭气,喜欢这哭丧似的声音。”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没有愤怒。哲学家似的。  他的轻便大衣敞开着,里面穿着一件普通的运动衫。运动衫上的字说出了他今天的想法:  我他妈什么都不给  我他妈什么都不拿  我他妈什么都不管  简练。准确。很符合约翰·辛普森的风格。  前面个把小时里我们俩都不太想说话。事情不太顺利。不过,工作就是这样。像这样的时候多,不像这样的时候倒少些。  “人山”和我下午四点钟左右到了首都食品店。那里是第八街上的一个骗子们喜欢聚集的场所。它大概是华盛顿市最肮脏、最令人沮丧的水货商店了--做到这一点倒也不容易。  特色产品通常用粉色粉笔写在前面的一面灰蓝色煤渣砖墙上。那天的特廉食品是冰啤酒和果味汽水、大蕉、猪皮、卫生棉条以及彩票--一顿营养全面而均衡的早餐最起码需要的东西。  小商店前面一个戴着箍得紧紧的广角旅行太阳镜、剃着光头、蓄着小山羊胡子的年轻黑人男子很快吸引了我们的注意。他站在另一个人的旁边,那人嘴里就像叼着根雪茄似的叼着一条巧克力。光头向我示意他有话跟我们说,但不是在那儿说。  “你相信那个小流氓吗?”当我们保持一定距离尾随那家伙时,辛普森问我,“那个阿尔文·杰克逊?”  “我谁都相信。”我眨眨眼说。辛普森没有对我眨眼。  “你是急昏了头了,宝贝。”他说。他的眼睛里仍然是严肃的神色。  “我不过是在尽力做该做的事。”  “啊,是,那你就是用力过度了。”  “这也正是你喜欢我的原因呀。”  “对,是的。”辛普森说着,终于咧开嘴笑了,“如果喜欢你是错误的,那我就不想对了。”他说话似的唱出了一句熟悉的流行歌词。  我们在墙角跟阿尔文·杰克逊碰头了。辛普森和我偶尔用阿尔文做做眼线。他其实不是个坏人,但他正在过着一种危险的生活。这种生活可能会一下子令他的处境变得糟得多。他以前是一个很不错的高中田径明星,常常在街上训练。现在他在做小毒品买卖,还卖香烟。在很多方面,阿尔文还是个孩子。明白了这一点,你就不难理解许多这样的孩子,甚至是那些最危险、看起来很强悍的孩子了。  “那个小夏耐儿。”阿尔文说起来就好像这句话是一个字一样,“你们还在调查,想要弄清楚是谁杀死了她等等情况吧?”阿尔文的便装短大衣没有扣扣子。他这是故意在赶时髦,学那种所谓的“监狱式”或者“布袋式”的样子。红白细条布衬衣露在腰带外面监狱里的犯人皮带被抽走了,往往使得裤子垮垮的,衬衣变显眼了。阿尔文的那副打扮就是受到了这一点的启发。我们这一带有不少人学这种样子。  “是的。阿尔文,你听说过关于她的什么情况?可别跟我们耍什么花头。”辛普森说。  “伙计,我是想告诉你们一点重要情况。”阿尔文·杰克逊对着我说。他的光头一直晃个不停。头上戴的大耳环随之叮叮当当的。  他长而有力的胳膊挥舞着,还不断地把一双穿着耐克运动鞋的脚提起又放下。  “那太感谢了。”我对他说,“抽烟吗?”我递给阿尔文一支骆驼牌香烟。很酷,对吧?  他接了烟。我不抽烟,但我总是带着烟。阿尔文早在还是个高中田径队员的时候抽起烟来就像个大烟囱了。这些事可得记着。  “小夏耐儿,她跟我姑姑住一个楼。在北地村那边对吧?我想我知道一个人,可能是他干的。你们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到目前为止还明白。”辛普森点头说。实际上,他在尽量做到好脾气。要想听得懂阿尔文·杰克逊喋喋不休的废话,你得有个莴苣头才行。  “你是想给我们看你掌握的情况吗?”我问他,“想帮我们解决难题吗?”。  “我要亲自指给你们看谁是切割手查基。怎么样?”他笑了,冲我直点头,“不过这可是因为是你和辛普森。我几个月以前就想要告诉别的侦探。他们听都不想听。伙计,他们不愿意听他妈我的。他们才没功夫听我废话呢。”  我感到自己就像他的爸爸、叔叔或者大哥一样。我感到自己对他负有责任。我不怎么喜欢这样。  “得了,我们听着呢。”我告诉他,“我们有功夫听你说。”  辛普森和我同阿尔文·杰克逊一起去北地村居民区。北地村是市内最危险的犯罪地区之一。不过似乎没有人关心这一点。第一警区的警察们已经放弃了努力。你只要去过北地村一次,你就很难再完全责怪他们了。  这对我似乎不是一条很有希望的线索。但是阿尔文·杰克逊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我忽略了什么东西呢?  他用一根长长的手指指向那些黄砖楼房中的一栋。这栋楼和其他大多数楼一样破烂不堪。一块铁青色金属牌子挂在双重前门上:  三号楼。正面的楼梯破破烂烂的,看上去好像遭雷电击过或者被人用大锤锤过。  “他就住在那里面。一定是他干的。他叫伊曼纽尔·佩雷兹。有时候他在菲莫斯打杂。菲莫斯比萨店,你们知道吧?他追小孩子,伙计。他真是个疯子。是个讨厌的浑蛋。也是个吓人的浑蛋。他不喜欢谁叫他曼尼。他叫伊一曼一纽一尔。他一定要人家这么叫他。”  “你是怎么认识伊曼纽尔的?”辛普森问。  阿尔文的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层阴影,目光变得定定的了。他过了几秒钟才开口说话,“我认识他。我小的时候他就在我们身边转悠了。那时候他就烦人了。伊曼纽尔一直没老实过,你们懂吗?”  我懂了。我现在明白了,“切割手查基”再也不是一个虚构的怪物了。  另一边有一个沥青地的运动场。一些小孩在玩大木环,不过玩得不怎么好。篮球架没有网。篮圈歪歪瘪瘪的。在这种场地上玩不出什么名堂来。突然,有什么东西吸引了阿尔文·杰克逊的视线。  “那边就是他。”他用一种尖细的声音叫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恐惧,“那就是他,伙计。那就是伊曼纽尔在追那些小孩子。”  他刚说完这些话,伊曼纽尔就发现我们了。真像噩梦一样怪诞。  我看见他长着一把有点长的红胡子,胡子硬硬地在下巴上伸着。这是他身上的特别之处。要是有人在加菲尔德公园里见过他,人们就会记住他的胡子。他目光森森地、骇人地盯了阿尔文·杰克逊一眼。  然后,他没命地跑了起来。  伊曼纽尔跑得很快。不过我们跑得也很快。至少,等我缓过神来以后,我们就跑得很快了。第10章  辛普森和我在佩雷兹后面跑着,跟他离得不远了。我们迅速穿过令人压抑的高楼中间一条垃圾满地、弯弯曲曲的混凝土小巷。我们俩还是都能跑得很快。  “站住!我们是警探!”我冲着那个在我们前面仓皇逃跑的人大喊。他是个鬼怪?是那个虚构的怪物?还是个无辜的餐馆勤杂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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