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时带枪了没有?””当然带了,带了我自己的猎枪。”“您在哪个树林狞猎呢?”“就在去P城道路旁的几英里处……”彭尼费瑟所陈述的去处离开那个污水塘确实很近。法官随后要求古德费洛先生描述一下寻获马甲和小刀之事。古德费洛先生黯然泪下。他凄惨哀伤地陈述了事情的经过,并接着。说:“对于彭尼费瑟先生与我的私仇,我早已不予介意,并且宽恕了他。如果法庭要我提供进一步的证据,我还能作证……”古德费洛先生伤心地掏出了手帕,揉着泪水,“它可真使我的心都碎裂了!”古德费洛先生的话语硬咽了。过了一刻,他才得以继续往下讲述。“上个星期五,我像往常一样和沙特尔沃思先生共膳。彭尼费瑟先生也在场。当时沙特尔沃思先生对他的侄子说,他要在次晨去P城,并随身携带两皮袋的钱币,准备存进农业银行。接着,沙特尔沃思先生一字一句、有板有眼地对他的侄子说。“‘侄儿,我死后,你将得不到我的任何遗产!你听见了吗?我一点儿也不给!我准备立个新的遗嘱。’”“这是真的吗,彭尼费瑟先生?”法官问。“是的,确实如此。”年轻人直截了当地回答又使旁听者吃了一惊。就在此时,传来沙特尔沃思先生的坐骑伤重死去的消息。古德费洛先生解剖了死马,并在死马的前胸找到了一颗子弹。这颗子弹的体积很大,是用来射击巨兽用的。警察随后查验了镇上所有的猎枪,发现此颗子弹只适用于彭尼费瑟先生的猎枪。情况看来已经昭然若揭。彭尼费瑟被关进了监狱,等待着对杀人犯判刑之日的到来。古德费洛先生泪流满面地苦苦哀求着,希望法庭给予年轻的彭尼费瑟以自由,他愿以身担保。结果当然无济于事。一个月以后,彭尼费瑟被押解到了P城。P城法庭正式开庭宣布。“彭尼费瑟犯有谋杀罪,将处以绞刑。”锒挡入狱的彭尼费瑟等待着绞刑之日的到来。五、“你—就是杀人凶手!”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古德费洛先生意外而又兴奋地收到了W城一家酿酒公司的来信。信是这样写的。亲爱的查尔斯·古德费洛先生。约在一个多月以前,我们收到了巴纳巴斯·沙特尔沃思先生的一个订购函件,要我们为您寄送一大箱高级马高克斯酒。我们愉快均通知您。我们已经把一大箱精制的马高克斯酒装车运出。在您接到此信不久,箱子将会抵达贵府。请您转达我们对沙特尔沃思先生的最诚挚的问候。我们愿意永远为您效劳。您最真诚的霍格斯·弗罗格斯·博格斯以及公司全体同仁6月21日,于W城。注。箱内共装精制马高克斯酒六十大瓶。自从沙特尔沃思亡故以后,古德费洛先生已经滴酒不沾,现在他却认为,在经过一番折磨以后,这些酒则是上帝赐予的礼物。他对此当然兴奋极了。古德费洛马上请他的左邻右舍,好友亲朋于第二日傍晚光临他处,准备开怀共饮。他并未挑明酒为何人所赠,只是谈及是他自己订购而得。翌日傍晚6时许,古德费洛先生屋子里宾朋满座,晚宴即将进行。我当时亦在人群之中。大厅里陈设华丽,五光十色,宴桌上菜肴丰盛,香味满溢。人人对此称羡不已。可是,箱装高级马高克斯酒一直到8时许才抵达。酒箱一到,宾客们一起动手搬取那只笨重的大箱。我也参加了搬箱的行列。大箱子很快被搬进了宴会大厅。在这之前,古德费洛先生已经用别的好酒和宾客们大杯畅饮,约有九成醉意。此时他已面色绯红,满嘴酒气,说话哆嗦,走路踉跄。酒箱一进大厅,他就摆开双腿端坐了下来,并高声宣布。“诸位安静,安静!我的精制高级马高克斯酒已经抵达敝舍大厅!”接着,他把一些开箱工具交给了我。我当然欣然从命。我用鎯头和钳子轻轻地、缓慢地敲掉了箱盖上的一只只铁钉……就在此时,箱盖子突然蹦飞得老远。从箱子里猛地跳出了一个满身沾满血迹和污泥的死者。人们一眼就认出来,那位死者就是可怜的沙特尔沃思先生!死者背靠着箱子边缘,正好同古德费洛先生相对而坐。一阵阵触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大厅里顿时烟雾缭绕,灯光随之显得黯然无色,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们惊慌万状,满腹疑惑,面面相覷。原来笑语喧哗、杯光酒影的大厅顿时显得恐怖凄惨,鬼泣神惊。死者哀伤的双眼直直地盯住了古德费洛先生。接着,被害者开始说话了,话语中充满血泪,满怀惆怅,但声音清楚明确,低沉缓慢,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的。“你——就是杀人凶手!我要你偿命!”死者语毕,就顿时倒在大箱子的边缘。我简直很难描述当时的情景。死者话毕倒下后的一瞬间大厅里顿时人声鼎沸,乱成一片,宾客们都似发疯般地逃出门外,跳出窗子。有些人由于惊吓过分,顿时晕了过去。但过不了多久,人们的情绪又开始恢复了正常,双双目光怒射到了古德费洛的身上。古德费洛先生浑身瑟瑟发抖,双唇直打哆嗦,像一尊塑像似地僵坐在椅中。他的慌乱失措的眼睛好像已经看清楚了藏在自己罪恶的心灵深处的那颗毒瘤。蓦地,他的双眼似乎闪发出了光采,他从椅子中一下子跳了出来,扑向了倒在箱边的沙特尔沃思先生的尸体,嘴里不停地向死者忏悔着罪恶。大厅里所有的宾客都在倾听着杀人犯的自白。古德费洛交代了整个谋杀犯罪的过程……六、事件发生的真相下面就是古德费洛供词的主要内容,在那个星期六的早晨,古德费洛先生骑着自己的马匹紧跟在沙特尔沃思先生后面出发了。在树林的污水池附近,他的枪弹射中了沙特尔沃思先生的坐骑,紧接着他用枪托猛砸沙特尔沃思先生的头部,置他于死地。他随后取走了沙特尔沃思先生随身带的两皮袋钱币。当时沙特尔沃思先生的坐骑已经奄奄一息,古德费洛以为它必死无疑,就把它拖到了灌木丛中。接着,他把沙特尔沃思先生的尸体放在自己的马匹之上,并把尸体转移到了离路边相当遥远的一个小树林里隐蔽起来。当晚,他又偷走了彭尼费瑟先生的马甲、西班牙小刀和一颗大型子弹。他随即把马甲和西班牙小刀放到了易被发现之地点,以后利用为死马解剖之机,佯称发现了一颗子弹,以此混淆视听,达到隐瞒罪行、借刀杀人的目的。古德费洛的忏悔之词接近尾声时,他已浑身瘫软,两眼无光,声音显得嘶哑虚弱。他颤颤巍巍地挣扎着站了起来,伸出双手向墙璧处扑去。可是,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就此呜呼哀哉!我在开始讲述本故事时说过,这是一件轰动拉托尔巴勒小镇的奇事。至今,那里的人们仍然认为是一个奇迹!古德费洛先生在被杀者面前的忏悔来得正是时侯,它使即将走上绞刑架的彭尼费瑟先生免于一死。七、死者“复活”的经过读者现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难道沙特尔沃思先生被杀后真的一度起死回生,返回人间,钻在酒箱里面,从而利用宴会之机,揭露凶手吗?事实当然不是如此,也绝不可能如此!安排这一事情的经过者,不是别人,恰恰就是我本人。我心里非常清楚,古德费洛先生挨了彭尼费瑟一拳以后,是绝对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的。那次争吵时,我正好在场。古德费洛先生从地上爬起来时的那种狠毒的目光和咬牙切齿的神情对我来说记忆犹新。我当时自忖,他根本就不会宽恕彭尼费瑟先生的。别的人认为古德费洛先生善良、忠厚,我却不以为然。我觉得他总有一天要报此仇的。在搜寻失踪者的过程中,古德费洛先生竟然发显了那么多“罪证”,尤其是从死马的前胸取出了那颗大型子弹,更使我疑窦顿生。上面已经提到过,子弹是从坐骑前胸的一端穿进,从另一端飞出。可是,古德费洛居然在解剖时从马胸又发现了一颗子弹!这是从哪儿来的子弹呢?无可非议,这准是古德费洛先生另外搞来的。此后,我花了几乎两个星期的时间,到处搜寻沙特尔沃思先生的尸体。我当然不会在道路附近寻找,而是在离道路较远的偏僻之处查觅。我终于在一个小树林里的枯井中发现了尸体。下面的安排当然是清楚不过的了。我记起了沙特尔沃思先生曾经对古德费洛作过的许诺,要赠送他一大箱名脾的精制马高克斯好酒。一天深夜,我把沙特尔沃思先生的遗体运回到花园里的一间小棚屋之中。我随后特地购买了一根约一英尺长的坚固的钢丝弹簧。我把弹簧的一头固定在尸体的颈部,接着就把尸体放进酒箱之内,并把尸体卷曲起来。这时,系在尸体上的弹簧也随之卷曲起来。卷曲后的尸体已经高于酒箱的箱盖。由于弹簧的弹性极强,我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箱盖紧紧地压住酒箱。我的身子随之坐到了箱盖之上,并在箱盖周围钉上了数枚铁钉。对于以后将会发生的情况,我是坚信无疑的只要酒箱盖子一揭开,由于弹簧的强大弹力,盖子将会飞得老远,尸体也必然会从箱子中跳将出来。我把箱子携到了外地,再从外地把它运给了查尔斯·古德费洛先生。我还以酿酒商的名义给古德费洛写了一封信。我暗中指使我的仆人在古德费洛举办大型晚宴的8点钟光景把箱子运抵他的宅邸。。沙特尔沃思先生的说话声“你就是杀人凶手!我要你命!”当然不是出之于死者之口,而是我经过无数天反复的练习,模仿沙特尔沃思先生的声调说出的。由于当时大厅中一片惊恐、不安和混乱,加上古德费洛已经喝醉,而且心中有鬼,我又紧靠在死者附近,使得这一模仿获得了空前的成动。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坚信,这是死者亲口说出的话语。大厅里散发出的血腥昧,是我预先放在酒箱中的一种能挥发出类似血腥味的药水。至于弥漫开的阵阵烟雾,是我偷偷地把点燃着的卷烟掷到事先放在桌下的一个生烟物上引起的。古德费洛在忏悔悔自己的罪行时,我并不感到吃惊,因为这是我事先估计到的。但我没有想到他会顿时死去。彭尼费瑟先生回到了拉托尔巴勒。他已宣判无罪释放,恢复了一切自由。他继承了巴纳巴斯·沙特尔沃思先生的所有家财,因为沙特尔沃恩先生生前未曾来得及立下新的遗嘱。年轻的彭尼费瑟先中从这一不幸的事情中幡然醒悟,他立志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从此过上了平静的日子。`爱伦·坡──怀着文学梦漂泊曹明伦爱伦·坡时代的美国文坛文豪辈出(如欧文、库伯、梭罗、霍桑和爱默生等等),但时间最终只给坡带上了天才的桂冠。然而真正的天才都是不幸者,因为他们很难得到同代人的理解和赏识。爱伦·坡曾试图阐释死亡欲望(deathwish),可在弗洛伊德为其下定义之前,谁会理解这种欲望呢?坡喜欢描写血淋淋的暴力,可在海明威那些短篇小说问世之前,谁会认为暴力小说也是纯艺术呢?坡特别擅长制造恐怖悬念,可那个时代的读者尚不知“心理恐怖小说”为何物。坡不止一次地以双重自我作为小说的主题,可当时评论家的词库中还没有分裂人格这个字眼。坡仰天浩叹青山绿水被高炉浓烟蹂躏,可19世纪的芸芸众生还没有环保意识。爱伦·坡俯首嗟吁科学的发展并没有为人类带来真正的幸福,可那时的文化人并不热衷于谈论终极关怀。更有甚者,当笔者读霍金的《时间简史》时,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想必读过坡《我发现了》之后再读《时间简史》的人多少都会有此同感。霍金的“大爆炸”难道不像坡的“神性自我扩散”?霍金的“黑洞”难道不像波的“绝对空白”?霍金的“大爆炸奇点”难道不像坡的“辐射中心”?而且两书都得出同一结论:宇宙之存在乃从“无生有”到“有化无”的一个过程,只不过前者的支撑是一个艺术家“头脑里幻影般的概念”,而后者的依据则是现代理论物理学。坡在《诗歌原理》中点评平克尼(E.C.Pinkney,1802~1828)的一首诗歌时说“不幸的是平克尼先生出生在遥远的南方,不然他早就……成了美国的头号抒情诗人。”若平克尼真是生错了地方的话,那爱伦·坡则是生错了时代。这位不幸的天才本该生在我们这个不幸的世纪。似乎坡当时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他在《我发现了》中说:“我不在乎我的作品是现在被人读还是由子孙后代来读。我可以花一个世纪来等待读者……”。爱伦·坡谢世已整整150周年,但愿他等来的读者能告慰他的在天之灵。1827年5月,位于波士顿市华盛顿街70号的一家小印刷所出版了一本名为《帖木尔及其它诗》的薄薄的诗集。那家印刷所的老板兼工人是个19岁的小伙子,名叫卡尔文·F·S·托马斯,他把自己的名字印在该书的扉页上。那本诗集的作者是个18岁的青年,名叫埃德加·爱伦·坡,但他在诗集上留下的作者署名则是“一个波士顿人”。时光荏苒,那位姓托马斯的印刷商自那之后便消声匿迹并无从查找,而那位匿名作者后来却蜚声文坛并名垂青史。那本收诗10首、只印了大约50册、售价为12美分半的诗集原版如今只有4册留存于世,早已成了美国文库中的无价之宝。爱伦·坡在这个世界上只羁留了40年(1809~1849)。世人都知道他命途多舛,半世坎坷,但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却并不像某些学者说的那样充满了痛苦和屈辱。孩提时代的坡应该说是幸福的。虽然他的生父在他出生后不久就离家出走,生母也在他不足两岁时就撒手人寰,但在坡的记忆中,他2岁以前的生活几乎是一片空白,他所依稀记得的只有生母那双乌黑的眼睛。他的养父母爱伦夫妇待他很好。他6岁时随养父母迁居英国。在英国5年他上的是私立学校。11岁退回美国后他继续上学,直到1824年,少年坡仍然生活在幸福之中。在里士满他养父母的家里,他几乎拥有他所需要的一切:家具齐备的房间、最新式样的服装、各种他爱读的书籍。他甚至还有一架养父约翰·爱伦为他买的天文望远镜,并经常约朋友来家和他一起眺望星空(他对天文学的感性认识就是在那个时期获得的)。少年时代的坡的确遭受过一次打击,那是因为一个女人的夭亡。这女人是坡的同学罗伯特·斯坦纳德的母亲,她端庄美丽,成了坡心中美的偶像。1824年4月,31岁的斯坦纳德夫人病故,坡为此非常伤心,其后很长一段时间神思恍惚,常做恶梦,而且多次在夜里到斯坦纳德夫人坟头哭泣。这种“失美之痛”使他后来写出了《致海伦》一诗。就在斯坦纳德夫人去世前后,约翰·爱伦的商行在长时间不景气之后终于倒闭(他只是在次年团继承了一笔遗产才又重振家业),这段时间爱伦动辄发怒,坡开始感到往日的父爱越来越少。不过约翰·爱伦仍然把坡送进了弗吉尼亚大学,但令人费解的是,当时弗吉尼亚大学每名学生一年的费用约为350美元,而爱伦只给了坡110美元。这导致了坡后来中途辍学并最终与养父决裂,开始了他的漂泊生涯。坡当然是怀着他的文学梦开始漂泊的。可惜他在波士顿出的那本《帖木儿》无人问津。迫于生计,他化名应征入伍,后来还进了西点军校。(在进军校之前,坡在巴尔的摩找到了他的祖母伊丽莎白·凯恩斯·坡,当时她同守寡的女儿玛丽亚·克莱姆一家住在一起。)可他对文学的渴望使他设法离开了军校。在其后的日子里,他先后流寓于巴尔的摩、里士满、费城和纽约,在《南方文学信使》、《绅士杂志》、《格雷厄姆杂志》、《明镜晚报》和《百老汇杂志》等报刊当过编辑。他是1835年8月从巴尔的摩赴里士满任《南方文学信使》助理编辑的,而他的祖母伊丽莎白·坡已于当年7月去世,所以他在里士满安顿之后便把姑妈玛丽妞·克莱姆和他的女儿弗吉尼妞接到了身边。他于1836年5月同他这位14岁的小表妹结婚。婚后他当然也有过欢乐和幸福,但更多的却是在为支撑这个三口之家而苦苦挣扎,同时也在为创办一份他自己能当家作主的文学期刊而劳累奔波。弗吉尼娅于1847年1月因病夭亡。1849年10月3日,有人在巴尔的摩街头发现了处于昏迷状态的坡,4天后他死于一家医院。据目击者称,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上帝保佑我可怜的灵魂。”世人多把坡后半生的不幸归咎于他的养父约翰·爱伦,更确切地说是归咎于爱伦没给坡留下遗产。但这种看法似乎有失偏颇,因为约翰·爱伦与坡的决裂说不上谁是谁非,何况没有遗产和穷途潦倒并无必然联系。坡当然有理由抱怨爱伦抛弃了他,因为他打记事儿起就作为爱伦的养子生活在他家中,他曾满怀希望有朝一日能继承爱伦的部分遗产,而爱伦的“绝情寡义”不仅是要掐断他的经济来源,而且是要毁掉他的文学抱负。但爱伦的“绝情寡义”也自有其道理,毕竟他与坡并无血缘关系,他当时收养坡仅仅是出于同情,他已经让坡受到了最好的教育,他曾希望坡有朝一日表现出能继承他经商事业的倾向和能力,可坡除了写诗似乎对其它事都不感兴趣,所以他也有理由抱怨坡背叛了他。坡与爱伦的决裂,实际上是两个性格志向都截然不同的男人的分手。约翰·爱伦固执、冷峻、讲究实际;而坡则敏感、冲动、充满幻想。爱伦生活在他的商品世界里,而坡则沉溺在他的梦幻世界中。所以我们说他俩的决裂说不上谁是谁非,因为这对他俩都是一种不幸。爱伦的不幸在于他收养了一个在性格志向上与自己没有丝毫共同点的孩子。坡的不幸在于他一直混淆了他置身于其中的现实和他想象中的世界。这种混淆不仅使坡难以与养父沟通,而且也使他与当时的社会格格不入。想必坡也有过“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男儿气概。因为当时朗费罗的一首短诗便可得50美元稿费,库伯的一组短篇小说也获得过上千美金。无奈坡生不逢时,当时的读者、评论家和书商都意识不到他的诗文是天才的杰作,连他自已认为写得最好的小说《丽姬妞》也只获得10美元稿酬,而《泄密的心》则一个美分也没得到。结果他的笔不仅没能为他挣得创办一份文学期刊所需的“千金”,而且几乎难以维持他那个三口之家的温饱。但坡依然我行我素,继续用他那支笔写出他的想象、梦境、思考和探索,同时也写出他对某些能获高额稿费的二流作品的轻蔑,写出他对某些互相吹捧的二流文人的愤慨。他曾写过大量指名道姓的批评文章,结果在文学圈子内大量树敌,使他本来就不好过的日子更加难过。他似乎是故意导演了一出悲剧。他似乎是亲手点燃了一团大火。他最终在这团悲剧的烈焰中焚烧了自己。他为不朽而付出了整个生命,不过这也许是值得付出的代价。——收集自“理想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