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坐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打起精神来。 “你和我翻了脸,弗兰克。” “不,我没有。萨基特让我毫无办法,科拉,只得在他的材料上签了字。如果我不签,那他就会明白所有真相。我没有和你翻脸,只不过是在弄清我的处境之前听从了他的摆布罢了。” “你和我翻了脸,从你的眼神中我就看得出来。” “好吧,科拉,你说得对。我只是胆怯了,就这么回事。我本不想那样做,也试图不那样做,但他令我感到沮丧,因此便垮掉了,就这样。” “我知道的。” “为此我忍受了可怕的折磨。” “而我也和你翻了脸,弗兰克。” “你本不想这样做的,可他们给你设置了陷阱,迫使你这样做了。” “我自己要这么做的,当时我恨你。” “这没什么,你恨我是因为一件我并未真正做的事,你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我恨你是因为一件你确实做了的事。” “我从未恨过你,科拉,我恨的是我自己。” “我现在不恨你了。我恨那个萨基特,还有卡茨。他们为什么就不能不来烦咱们呢?他们为什么就不能让咱们齐心协力抗争到底呢?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在意了。我不会在意的,即使那意味着——你知道的。那样咱们就会保全咱俩的爱情,那是咱们曾经拥有的一切。可他们刚刚现出卑鄙的原形,你就和我翻了脸。” “而你也和我翻了脸,别忘了这一点。” “糟就糟在这儿,我和你也翻了脸。咱们互相翻了脸。” “嘿,这不就扯平了吗?” “是拉平了,可看看咱俩现在的处境。我们曾身处山顶,高高在上,弗兰克。那天晚上呆在那里的时候,咱们曾拥有一切。过去,我不知道自己会有那样的情感。咱们相互亲吻,把咱俩所拥有的一切封存了起来,这样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它都会永远保存在那里。咱们当时所拥有的一切比世界上任何其他两个人都多得多。可接下来咱们便栽倒了,先是你,然后是我。是的,是扯平了,咱们一起跌落到这里,不再是高高在上,咱们美丽的高山也一去不复返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咱们不是在一起吗?” “我想是在一起,可我昨晚想了很多,弗兰克,关于你和我、电影、我为什么突然决定不回原来的学校、廉价餐馆、流浪街头以及你为什么喜欢流浪等等。咱俩只是两个无用的人,弗兰克。那天夜里上帝亲吻了咱们的额头,给了咱们任何两个人所可能拥有的一切,可咱们刚好不是能拥有这一切的那种人。咱们拥有了全部的爱,可却承受不了这种爱,一起垮了下来。这种爱就像是一个大大的飞机引擎,它带你穿过天空来到山顶上,可如果你把这种爱放进福特牌汽车里面时,这种爱便被震得粉碎。弗兰克,咱俩恰好就是两辆福特牌汽车,上帝还在上面嘲笑咱们呢。” “他嘲笑个鬼!咱们不是也在嘲笑他吗?他给咱们竖起了红色停站牌,可咱们却闯了过去,然后又怎么样呢?咱们栽进深渊了吗?栽个鬼吧!咱们脱险了,并因此挣了一万元钱。上帝不是亲吻了咱们的额头吗?那魔鬼就和咱们上了床,你相信我好了,孩子,和他同床感觉好极了。” “别这么讲,弗兰克。” “咱们拿到了那一万元还是没拿到?” “我不愿去想那一万元,数目是不小,但却买不来咱们的高山。” “高山,见鬼吧!咱们既有高山,又有一万元可落在那山顶上。如果你想登高远望,那就站在那钱堆上四处望好了。” “你这蠢货,真希望你能看见自己那副丑样,头上缠着绷带又喊又叫。” “你忘了件事,咱们该庆祝一下,咱们不是说要狂饮一回吗?” “我指的不是这种狂饮。” “狂饮就是狂饮。我离开前喝的那酒呢?” 我去了自己的房间,找到了酒。那是一夸脱的烈性威士忌酒,有四分之三满瓶。我下了楼,拿了一些可回可乐杯子、冰块、白色糖块,又回到楼上。她脱掉了帽子,取下发卡散开了头发,披落在肩头。我调好了两杯酒,里面放了些白色糖块和两块冰。 “喝一杯吧,你会觉得好些的。萨基特逼得我走投无路时就是这样说的,这个卑鄙的家伙。” “天哪,那可是烈性酒。” “当然是的。给你,可你穿的衣服也太多了。” 我把她推向床,她手里仍旧握着杯子,洒洒了一些。 “见鬼去吧,这东西有的是。” 我开始脱她的外套。 “把我撕开,弗兰克,就像你那晚那样把我撕开。” 我把她的衣服都给撕掉了,她慢慢地扭来扭去,这样衣服便从她的身上滑落下去,然后闭上眼睛躺在了枕头上,头发弯曲地落在肩上,眼神一片忧郁,乳房不再是紧绷在一起朝上指向我,而是软软地摊成两大块粉红色污迹。她看上去就像是世界上所有妓女的曾祖母。就那晚而言,魔鬼的钱真是没有白花。 第十三章 上述状况持续了六个月,我俩没完没了,每次都是这样,先是吵架,然后我就去取酒瓶子。我们之所以吵架是因为我俩就是否该离开这个地方这个问题而争执不下。缓期处刑期未服满之前,我们是不能离开本州的,但刑满之后我想我们应该离开。我没有和她说为什么应该离开,我是想让她离萨基特远远的,因为我担心她一旦因为什么事和我发了火的话,就会像上次提审后那样失去理智并全部招供。我片刻也不相信她。起初,她也兴致勃勃地说要走,特别是当我讲起夏威夷和南海的时候,更是如此。可紧接着酒店生意直线上升。葬礼结束后有一周的样于,我们重新开了张,顾客蜂拥而至,都想看看她长得什么样,后来他们中有的成了回头客,因为他们对受到的款待十分满意。她因此而兴奋不已,认为我们再赚些钱的机会到了。 “弗兰克,附近的路边小酒店全都糟透了,店主都是些过去曾在堪萨斯或别的什么地方开农场的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招待顾客。我相信要是来个像我这样的人,懂得如何做这种生意,并尽力使顾客开心,那人们就会光顾这家酒店并把自己所有的朋友也都介绍过来。” “让他们见鬼去吧,反正咱们要把这个店卖了。” “如果咱们在赢利,卖起来就更容易些。” “咱们是在赢利。” “我是说赚大钱。听着,弗兰克,我有个主意。要是能让顾客坐在外面的树下,他们肯定会很高兴的。想想看,加州有这么长时间的好天气,但却一点用场也没派上,那些店主们让顾客呆在小酒店里面,而这些小酒店都是爱克迷午餐室固定装置公司用现成的东西装好的,满屋恶臭,令人作呕,吃的东西也糟透了,从弗雷斯诺一直到边界,全都一样,从不会让顾客有什么好感。” “喂,咱们不是要卖掉这个店吗?那么咱们要卖的东西越少,也才会越快脱手。当然了,顾客会喜欢坐在树下面的,这一点除了加州野餐烤肉架的吊装工外,谁都晓得。但如果要让顾客坐在树下,那咱们就得置办桌子,外面还得装上不少的灯,诸如此类等等,而下一个顾客也许根本不喜欢这样。” “不论咱们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在这里呆上六个月。” “那么我们就用这六个月来找买主。” “我想试试看。” “好吧,那你就试吧,但我说的话很重要。” “我可以把里面的一些桌子抬出来。” “我不是说了,你就试试吧。好了,咱们喝一杯。” 我俩为要不要获取啤酒经营许可证这件事大为争吵,此时我总算弄明白了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在外面的树下建了个小平台,把桌子放在平台上,上面放了个有条纹的遮篷,晚上还打亮了灯笼,生意相当红火。她估摸得很对,那些顾客真的很高兴能有机会在外面树下坐上半小时,听点收音机里放出的音乐,然后再上车接着赶路。就在这时啤酒买卖又放开了,她觉得机会来了,这个地方就让它原样不动,添上啤酒生意并称之为“啤酒花园”就行了。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不想要什么啤酒花园。我想要的就是能把整个这个店全买下来并付现金的人。” “你不觉得那太遗憾了吗?” “我不觉得那有什么可遗憾的。” “可你看啊,弗兰克,买一份为期六个月的许可证才花十二元钱。天啊,咱们还花得起十二元钱,是不是?” “拿了许可证,就又得经营啤酒生意了。咱们已经在做汽油生意,热狗生意,现在又要做啤酒生意。让它见鬼去吧,我想从中解脱出来,而不是越陷越深。” “大家都拿了啤酒经营许可证。” “就我而言,那好啊。” “顾客想来咱们这里,树下面全都布置好了,可我现在却不得不和他们说,由于咱们没有许可证,因此不供应啤酒。”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说些什么呢?” “咱们只要装上盘管,就可以销售散装啤酒了,这比瓶装的啤酒好,来钱也更快。前两天我在洛杉矶见到了一些好看的杯子,又高又漂亮,顾客喜欢用这种杯子喝啤酒。” “这么说咱们现在又得添置盘管和杯子了,是吗?你听我说,我不想要什么啤酒花园。” “弗兰克,你难道从不想有所作为吗?” “你给我听明白了,我想离开这个地方,到别的什么地方去,这样每次我环顾四周时,就不会看见一个该死的希腊人的鬼魂大声斥责我,不会在梦中听他话音的回声,不用每次一听到收音机里的吉他声就胆战心惊。我必须离开这里,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我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否则我会发疯的!” “你在和我说谎。” “喔,没有的,我不是在撒谎,我一生中从未如此认真过。” “你并未看见任何希腊人的鬼魂,这不是你要离开的原因。别的什么人也许会看见那鬼魂,但弗兰克·钱伯斯先生——你不会看见的。不,你想离开只是因为你是个流浪汉,就是这么回事。你当初来这里的时候就是个流浪汉,你现在还是个流浪汉。离开这里并把钱都花没了之后,又怎么办呢?” “我在乎什么?咱们到底是离开还是不离开?” “就是这么回事,你不在乎。咱们可以呆在这儿——” “我早就知道,这才是你的本意,你一直都是这个意思,要咱们呆在这儿。” “又为什么不呢?咱们经营得不错,为什么不呆在这儿呢?听着,弗兰克,自从你认识我的那天起,就一直想把我变成个游民,可你不会得逞的。我和你说过,我不是个游民,我想成点气候。咱们就呆在这儿,哪里也不去。咱们去领取啤酒经营许可证,试着成就点事。” 当时已是深夜,我俩呆在楼上,衣服脱了一半。她就像上次提审后那样在屋里转来转去,说话也和那次一样断断续续的,听上去滑稽得很。 “咱们当然要呆下来,你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科拉。给,喝一杯。” “我不想喝。” “你应该喝一杯。得到那么一大笔钱,咱们该再次开怀大笑才对,你说是不是?” “这件事咱们已经笑过了。” “可咱们还将赚更多的钱,不是吗?我指的是啤酒花园。咱们得为此喝两杯,就算预祝咱们走运好了。” “你这个笨蛋。好吧,就算预祝咱们走运。” 每周都有两三次类似的情况发生,结果是每次当我宿醉醒酒过来的时候,都免不了那些噩梦。我梦见自己往下栽,耳朵里也会再次响起那破裂声。 缓期处刑期刚服满,科拉便收到电报说她母亲病了。她匆匆备好了一些衣物,我便把她送上了火车。走回停车场时,我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自己是由气体做成的并将飘到某个地方去。我觉着自由了。至少在一周之内我将用不着争吵,用不着竭力避免噩梦,也用不着靠一瓶烈性酒来安抚一个女人,使其恢复好心情。 回到停车场上,我看见一个女孩正在用力启动汽车,可车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把车四处踩遍了,可它就是一动也不动。 “怎么回事?车不走了吗?” “他们停车时没有熄火,现在电池用完了。” “这就怪他们了,他们应该负责替你充电。” “是的,可我得回家呀。” “我送你回家。” “你太友善了。” “我是世界上最友善的人。” “你连我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就说要送我回去。” “我不在乎。” “相当远,在乡村。” “越远越好。无论住在哪里,都正好顺我的路。” “你让一个好女孩难以拒绝你的好意。” “那好吧,如果难以拒绝,就不要拒绝了。” 她是个浅头发的女孩,也许比我稍微大一点,长得不难看,但让我动心的是她的友善,还有一点就是,她对我就好像对小孩子或者别的什么似的根本没有任何戒备心理。她对这一带的路线很熟悉,这一点我能看得出。当我得知她并不知道我是谁时,便更喜欢她了。走出停车场时,我们相互报了姓名,而我的名字并未引起她的任何注意。好家伙,这真令人欣慰!所有我遇到的人刚刚还请我坐到桌边来,没一会儿便让我给他们讲那案子的内幕,声称希腊人是被谋杀的。看来她是惟一的例外。我望着她,再次产生了我刚才离开火车时的那种感觉,好像自己是由气体做成的,会从方向盘后面飘散出去。 “这么说你叫马奇·艾伦,是吗?” “哎,实际上是克拉默,但丈夫死了之后,我又重新用起了我原来的名字。” “喂,听着,马奇·艾伦,要么是克拉默,要么是随便你想叫的什么名字,我想向你作出一个小小的提议。” “是何提议?” “咱们掉转车头朝南开,你和我去做一次大约一周的短程旅游,你说怎么样?” “喔,我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 “喔,就是不能去。” “你喜欢我吗?” “我当然喜欢你。” “嘿,我也喜欢你,那咱们还有啥不能去的呢?” 她欲说又止,然后笑了。 “我坦白,我确实想去。如果只是因为有人觉着我不该这么做,我才不会理会呢,可我的确不能去,因为家里还养着好多猫呢。” “猫?” “我家里养了许多猫,都由我来照顾,因此我才赶着要回家。” “喂,现在不是有宠物农场吗?咱们给其中一家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人来把猫取走。” 我的话使她感到很可笑。 “我倒想看看宠物农场见到我那些猫会是什么表情?它们可不同于一般的宠物。” “猫不就是猫吗?” “不尽然。有些猫大,有些猫小,我那些全是大个的。我想我那只狮子、那些老虎、那只美洲狮,还有那三只美洲豹,宠物农场侍弄不了的。它们凶极了。美洲豹是一种十分可怕的猫。” “好家伙,你养那些东西做什么?” “喔,拍电影,出售幼兽。不少人拥有私人动物园,养着它们会招揽生意。” “它们不会从我这招去生意。” “我们开了一家饭馆,顾客喜欢观看这些猫。” “饭馆?嘿,我也开了家饭馆,所有乡卜人都在他妈的互相卖热狗。” “哎,不管怎么说,我不能遗弃那些猫,它们得吃饭。” “咱们怎么就他妈的不能去?给戈贝尔打个电话让他把它们取走,给他一百元钱,让他来喂它们,咱们去玩不就行了?” “和我一起出去玩值得花一百元钱吗?” “刚好值一百元。” “喔,天哪,你这么说我就不好拒绝了。我想你还是给戈贝尔打电话吧。” 车开到她家时,我让她下了车,我自己找了个公用自动收费电话亭,给戈贝尔打了个电话,返回酒馆闭了店,然后又回来找她。此时天快黑了,戈贝尔派人开来了一辆卡车,我正好碰见卡车往回走,上面装满了浑身满是条纹和斑点的猫。我在离她住处一百码远的路上停了车,不一会儿她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手提包。我帮她上了车,然后便上路了。 “你高兴吗?” “我太高兴了。” 我们往南走,来到了卡连特,第二天我们顺着这个方向走,来到了恩塞纳达,一个墨西哥小镇,在海岸下游七十英里远的地方。我俩住进了当地的一家小旅店,玩了三四天恩塞纳达十分美丽,全是墨西哥人,给你的感觉就像是把美国已经抛出了十万八千里远。我们房间的正面有个小阳台,到了下午我俩就干脆躺在上面看大海,任凭时间流逝。 “你那些猫,嘿,你都做些什么?对它们进行训练?” “我家养的那些猫可不行,一点不中用,除了那些老虎之外都是些亡命之徒。不过我确实对它们进行训练。” “你喜欢做这种事吗?” “就那些特别大个的而言,不太喜欢,可我喜欢美洲豹,有朝一日我将和它们一起演出,不过只有达到一定规模才行,还必须是丛林地带的美洲豹,不能是你在动物园见到的这些亡命之徒。” “哪一种算是亡命之徒?” “想吃人的那种。” “难道它们不都这个样吗?” “有些有可能是这个样,但亡命之徒肯定是这个样。就人而言,亡命之徒指的是发了疯的人。人或动物要是在监禁中长大就可能成为亡命之徒。你见到的这些猪,看上去像猫,可实际上却是疯猫。” “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丛林地带的猫?” “我从丛林地带捕捉的那些就是。” “你是说你活捉它们?” “当然了,要是死了,对我来说就没有用了。” “好家伙,你怎么捉呢?” “首先呢,我坐船南行到尼加拉瓜,所有真正叫棒的美洲豹都来自尼加拉瓜。和它们相比,加州和墨西哥的这些只不过是些矮小动物。然后我雇用一些印第安小伙子带我到山上去捕捉我想要的美洲豹,然后我把它们带回来。但这一次,我将在那里和捉到的美洲豹一起呆一段时间,好训练训练它们。那里的山羊肉比这里的马肉要便宜。” “你听上去好像已经全准备好了,就等着出发了。” “我是全准备好了。” 她往嘴里喷了一点酒,盯着我看了好半天。当地人把酒放在带有一个细长喷管的瓶子里,你就用喷管往嘴里喷洒,这样做是为了使酒冷却。她喷了有两三次,每次都是边喷边看着我。 “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也就准备好了。” “算了吧,你以为我会和你去捉那些该死的东西?” “弗兰克,我身上带了好多钱,就让戈贝尔去养活那些疯猫好了,咱们把你的汽车卖了,能卖多少算多少,然后去猎猫。” “你很乐意去。” “你是说你愿意?” “咱们何时动身?” “有一只货船明天从这里起程,在巴尔博亚迸港。咱们到了那里之后给戈贝尔发份电报,你的车可以留在这家旅店,店主会把它卖掉并把卖来的钱寄给咱们。墨西哥人虽然迟钝,但有个长处,就是诚实。” “好吧。” “哎呀,我真高兴。” “我也是。我烦透了热狗、啤酒、侧面有奶酪的苹果派什么的,恨不得把它们统统扔进河里。” “你会很开心的。弗兰克,咱们将在山顶上找个凉爽的地方住下来,然后等我的演出准备好了,咱们就可以以此周游世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身上有花不完的钱。你身上有没有点吉卜赛人的成分?” “吉卜赛人?我生下来时就戴着耳环。” 那天夜里我睡得不是很好,天快亮时,我睁开眼睛,一点睡意也没有了。这时我突然意识到,对我来说,尼加拉瓜还是不够远。 第十四章 科拉走下火车时身穿一件黑衣服,看上去高高的,头上戴着一顶黑帽子,脚穿黑色的鞋袜,举止有些不够自然。等搬运工把皮箱放在了车上,我们便上路了,走了好几英里远我俩谁也没有什么话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死了?” “我不想让这件事使你烦心,再说我也忙得不可开交。” “我现在感觉很不好,科拉。” “为什么?” “你不在时我出去逛了一趟,北上去了弗里斯科。” “你为何对此感觉不好呢?” “我不知道。你远在衣阿华,母亲快不行了,等等,而我在弗里斯科却玩得很开心。” “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感觉不好。你去了我很高兴,要是我想得周到的话,临走前也会让你去的。” “咱们丢了一些生意,我关店了。” “这没什么,咱们还会找回来的。” “你走了之后,我整天烦躁不安。” “哎,天哪,你去就去了,我不在乎的。” “我想你这次去一定很不开心,是吗?” “不是很令人愉快,但不管怎样,总算结束了。” “咱们到家后我会让你好好喝一杯的。我搞到了一些好酒,专门给你带了回来。” “我一点儿也不想喝。” “会让你打起精神来的。” “我不再喝酒了。” “不喝了?” “我以后告诉你为什么,说来话长。” “听你的口气,似乎你家里发生了好多事。” “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葬礼,但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我想从现在起咱们的日子会过得快活些。” “哎,看在上帝的份上,告诉我怎么回事?” “现在不说。你见到你的家人了吗?” “问这干啥?” “哎,我是说你玩得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