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 “你知道费尔南多·达尔奎斯想用导弹消灭我们。” “那是白日作梦,我们到开曼布拉克去,那儿很安全。” “可是,你的女儿在那儿……”玛丽·安妮不安地说。 “我将带你到我家去,对女儿说; ‘安内特,这是我的新夫人’。” “你真的这样做吗?安德烈斯。” “真的。” “我仿佛做了个甜蜜幸福的美梦……”她小声说,“为什么人常常会从梦乡中惊醒呢?” 她突然爬到他的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用嘴急切地探寻到他的双唇,狂吻起来,当他刚要……她却狂叫起来,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让我死吧!安德烈斯……”她说,“求求你,让我死吧。” 当他的黑色躯体一下子从船底翻起,死死地压在她身上时,她苦苦哀求道,“使不得,安德烈斯。你扼死我,现在就让我死吧!我不想活到可怕的明天……不想享受人间的欢乐……不想看到该诅咒的太阳!我不想看见明天……我害怕明天……” 第二天早上,胡安·诺尔斯从船上向宾馆走来,手中拿着一张纸条晃来晃去。 昨天晚上,他和一个饿狼般地企盼男性的中年女游客玩了一个通宵。天刚黑,他们在海滩上散步,观赏加勒比海那绝妙的夜景。当他们走到离那条旧鱼船不远的地方时,看见一赖赫和玛丽·安妮,便停止了脚步。 “宝贝,回我们船上去吧,那儿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如果那两位也到你们的船上去怎么办?“老姑娘面带笑容地问。 “今晚上老板肯定不会上船。今晚,船只供我们俩使用。” 黎明,讨厌的蜂呜器嗡嗡的响声,把胡安从他的情妇莉莉怀中唤起。他来到无线电电台室,电台的呼叫信号指示灯一闪一闪地,但是,还听不到对方的呼叫声,过了一会儿,信号便自动接通了。 由于胡安·诺尔斯和莉莉整夜如饥似渴地作爱,这时,他确实感到累了。他有气无力地坐在电台前的皮转椅上,把耳机戴在卷曲的头发上,然后按下按钮。 “这里是阿尔特哈号!”胡安打了个呵欠说。他嗅到自己身上有股浓郁刺鼻的香水味,仿佛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沾满了莉莉的香水。我应该下海游一会儿,把身上这股味儿洗掉才行,胡安心想,要不,怎么去见老板。圣母玛丽亚,这香得难受的香水。实在令人恶心。 “阿尔特哈号,”他说。并对着麦克风又打了一个呵欠。 “你们在哪里?”对方大声问,“我呼叫了半天,为什么不回答?我们在这一海域到处寻找你们。见鬼,你们究竟藏在哪里?” 吉姆·麦克·唐纳德。 胡安笑着对着话筒挖苦对方,“你想知道我在哪里吗?亲爱的吉姆,除非你是千里眼,首先,让我告诉你,我们很好,一切都很顺心。” “费尔南多要用导弹干掉你们!” “他永远找不到我们,吉姆,你别耍花招了……” “什么花招?”麦克·唐纳德吼叫道,“为了寻找你们,我把嗓子都喊哑了!” “为什么?” “我们要向你们靠拢!你这个蠢货。” “你恰好和我想的一样。你弄清我们的准确方位之后,就可向费尔南多报告,让他向我们发射导弹!除了这个目的,大概你再没有别的了吧,吉姆,我们不会上当的!” “听着,胡安,你这个大言不惭的耗子!”吉姆说。从话音里听出,吉姆是严肃的,并且很诚恳,使胡安感到吃惊。“胡安,你说我是不是有威望的爱尔兰舵手?” “你提这个话题太滑稽了,吉姆。”胡安回答,“这几年你的海盗生涯也是有名气的……” “我现在洗手不干,还不行吗?你这个臭婊子养的。”麦克·唐纳德吼道,“我们大伙决心与费尔南多断绝关系,向你们靠拢,向我们的船长玛丽·安妮靠拢!” “什么?你们想在这儿干什么呢?” “干什么都行,……如果没有活干,擦地板也行!你怎么不理解我们的心情?只要和船长在一起,我们无论干什么都行。” “这又是一个新花招。吉姆。”胡安说,“谁都知道你是世界上最有名的舵手之一,难道你想干擦地板这活儿吗?绝对不可能!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告诉你我们的方位,不过,我会把今天通话的情况告诉给我的老板。” “慢着!你这个耗子!”麦克·唐纳德喊道,“我还有话,把我的话记下来告诉船长。你有纸和笔吗?” “有。” 此刻,胡安正拿着记录着吉姆·麦克·唐纳德消息的纸条走进宾馆。 玛丽·安妮·托尔金斯和赖赫瞎士坐在搭有凉棚的平台上正在用早餐。他们旁边不远处坐着几个美国游客,这些游客们正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他们昨天在伯利兹内陆的见闻。 其中有几个人在谈论他们参观古代印加城卢巴安图遗址的见闻,有的谈论他们穿越热带森林在伯刊兹诃上遇见的奇闻。 有一位肥胖的得克萨斯人滔滔不绝给餐桌周围的人讲述他在伯利兹河上亲眼看见一个土著人追捕野猪的情景,野猪在伯利兹河岸边中弹后便落入河中,这时,浑浊的河水顿时象开了锅似的,鱼群立即向野猪扑来,上百口闪光的三角大牙蜂拥而上,野猪周围的血泊迅速扩大,血泊中只有裸露着的可怕的三角牙齿、眼珠凸出的鱼群来回穿梭游动……几分钟后,被啃得一光二净的野猪骨架从游艇旁边漂过去。 食肉鱼…… 得克萨斯人继续说:“使人吃惊的是;竟然还有土著儿童在伯利兹河里洗澡、游泳,但却没有被食肉鱼吃掉!这些儿童大概有一种能吓跑食肉鱼的臭味。” 胡安·诺尔斯站在离赖赫博士坐的餐桌三步远的地方。他的举止就象酒店里的服务员,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有什么事?胡安。”赖赫问。 胡安打量着玛丽·安妮·托尔金斯,她今天的举止变得惊人,脸上流露出一副温顺、腼腆的神情,身穿一件白底蓝花的紧身棉布连衣裙,明显地勾画出她那苗条躯体各个部位的优美线条来。 “这是麦克·唐纳德留的肺腑之言,”胡安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纸条举起来,“不过,不是给您的,老板,而是给女士……” “吉姆?!”玛丽·安妮的脸顿时变得非常严肃,充满内心的幸福和欢乐一下子消失了,“吉姆怎么……” “是通过无线电联系的,”胡安说,他还象个招待似的呆呆地站着,“今天黎明,吉姆呼叫,我就与他通话了。” “你昨晚在船上?”赖赫吃惊地闽道。 “是的,老板……” 胡安象个木头人似的呆站在那儿,眼角里露出一丝滑稽的笑容。 “你在宾馆里有房间,胡安……” “晚上睡在船上,海浪一荡,摇摇晃晃的,很富有浪漫色彩,先生……” “啊哈!”赖赫笑着问,“你说的浪漫色彩是什么意思?” “莉莉,先生,美国人。”胡安笑嘻嘻笞道。 “她现在在哪儿?” “在她的房间里,先生。” “你认为你的所作所为正确吗?” “不!先生。”胡安·诺尔斯一动也不动地站着。“她看见火炮、机枪了吗?” “先生,她对武器毫无兴趣,您放心,不会出事的。” “就这些事吗?胡安。” “是的,先生。” 胡安将纸条递翁已伸手来接的玛丽·安妮。 “要我念给你听吗?”玛丽·安妮对赖赫博士。 “念吧……”赖赫说。 “亲爱的船长,”玛丽·安妮读着,“受全体船员的委托,我向您报告,我们大伙决心与费尔南多分道扬镳,拨有一个人愿意跟他走,大伙只听从您的命令,无条件地服从您的凋遗,衷心地恳求您能接收我们船长,不管您走到哪里,我们都跟到哪里,那怕是走遍天涯海角!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干!这决不是诡计,我们再次恳求您,告诉我们您现在的位置,我们立即向您靠拢,大伙非常惦念您……如果悠耍与赖赫博士结婚,我们全体船员请求他,接收我们做他的奴仆。我们都有两只予,什么都能千,干什么活都行,我们有一颗忠于您的赤腰忠心。船长,大伙在您身边已经习惯了,不愿意到别的地方去找工作,都盼望着再见到您,恳求您回答我们吧,您的忠实舵手占姆·麦克·唐纳德。” 玛丽·安妮手里的纸条掉下去了。她念到最后。句句声音颤抖,她被吉姆的话感动了。 她看着赖赫博士,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抚摩着蓬散的披发。晨光下,她的披发油光闪闪,就象一面用细丝线织成的纱巾。 “我相信吉姆说的都是心里话。”她说。 赖赫捡起纸条,又看了一遍,拿不定主意。 “费尔南多会不会突然出现在我们上空……”他怀疑地问。 “麦克·唐纳德是个直率的人,他不会耍阴谋。” 玛丽·安妮从他手中接过纸条,顺手拿起赖赫雪茄旁边的打火机,点燃纸条,然后将手里的余烬搓碎扔进烟灰缸里。 “你定夺吧,安德烈斯。” “这是你的事,乔安娜……你的船。” “不,昨天还是……今天早上太阳升起时,它便是无主的船了,它曾经是属于玛丽·安妮·托尔金斯的船,可是她昨晚突然消失了,你接管了这条船,它已经不属于她的了。” “一条装备着可升降火炮和机枪的船!并且还等候着一队在加勒比海经历了多年海盗生涯的强盗!” 赖赫博士看了看胡安,他简直象个呆子一样,愣愣地站在那儿,等候着老板的调遣。 他转过身去,向宾馆的专用小码头望去。阿尔特哈号停泊在一些英国、美国和荷兰游艇的中间,这些游艇已经掩盖了它那雪白的,流线型的船体,不会有人一下子能发现它的。 “你可给我下了个硬蛋。”赖赫踌躇地说,“我这次离开家,本来是想考察大堡礁和那里的鱼产情况,谁知回家尉却要带领一群海盗……” “我害怕明天……”玛丽·安妮小声说,“确实,他们来这里,我就更害怕了。” “麦克·唐纳德信得过吗?”赖赫问。“我可以说几句吗?先生。” 胡安·诺尔斯还站在三步以外的地方,他打量着赖赫和玛丽·安妮。这个忠实的奴仆能猜着他老板那难以捉摸的心理,这时,赖赫并没有要问他的意思,他便见缝插针了。 “什么事,胡安……” “吉姆说最后一句话时都哭了,是的,他是哭着对话筒苦苦哀求的,先生。” “但是,如果我们告诉他我们的方位,或者告诉他我们会合的地点……费尔南多会监听吗?” “如果他把电台调到我们的波长,当然会监听到的。”玛丽·安妮小声说。 玛丽·安妮低下头闭上了双眼。看来此事不干是不行的,赖赫心想,我不能抛弃这个女人,从昨晚上起生活便有了新的价值……一种值得争取的价值。 玛丽·安妮继续说,“我想,费尔南多或者卡西拉肯定在监听我们的电台,一日有情况他们会瓦相通报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过了一会,她又说:“我倒有个主意……不过这得由你来决定,安德烈斯。” “什么主意?乔安娜。” 昨天晚上,他第一次叫乔安娜时,她曾伤心地哭着说:“乔安娜已经被谋杀了,她已经消失在科尔多瓦山脉的荒山野林中。现在,玛丽·安妮也不在人间了……安德烈斯,我没有姓名……”他翻来覆去地亲吻着她,并且温情地对她说:“跟着我说……慢慢地跟着我说,要象婴儿学说话一样跟着说:我叫乔安娜·赖赫……乔安娜·赖赫……乔安娜·赖赫……” 她蹬着他这样说了,不过只说了一遍。 然后她就靠在他身上,摇着头,“这不可能,安德烈斯,你爱我,人间的欢乐我们只能在手上、噶唇之间享受……可是,在下面,在我们的躯体相交处是不会实现的,安德烈斯,我们永远不可能生活在一起!我是一个被十二个加勒比海国家追捕的海盗……” 昨晚,他多次对她说:“忘掉过去吧,让过去永远化为灰烬。我们将寻求一条心安理得的道路,但是,我们也要扪心自问,在这个不讲人伦道德的世界上,为什么我们偏偏要在良心上过意不去呢?……” “我命令吉姆和船员去萨巴,”她对帧赫说,“费尔南多的飞机飞不到那儿。” “这个我相信,”赖赫博士呆呆地看着乔安娜,“萨巴?你让吉姆和其他船员去中东的沙巴吗?” 她微笑着将手搭到他的胳膊上说。 “萨巴是安的烈斯群岛中的一个小岛……这个小岛象一个无法攻克的崖石堡垒。” “你怎么对萨巴岛了解得这么清楚?乔安娜。” “这又是一段新的历史,安德烈斯,”她伤心地苦笑着说,“你瞧,我吃尽了苦,人间的酸、甜、苦、辣都尝过了,你要把我的过去冲洗掉是非常困难的呀。” “让我试试看吧。乔安娜。” 安德烈亚斯转身看了看象个桩子似的胡安。 “胡安,不要象宾馆的招待一样,老站在这儿,精神起来,快去和你的莉莉告别……准备出发!” “去萨巴岛?先生。” “不,回家。去开曼布拉克。” “见你的女儿安内特,”乔安娜站起来,这身合体的紧身连衣裙使得她的躯体显得格外纤细。当然,要比那身宽大的船长制服雅致得多。“我怕,如果她知道我是……...”我们不给她讲这些事情。“ “你想欺骗你的女儿吗?” 胡安转身沿着通向码头的砾石小道向宾馆的专用码头奔去。他并没有去向莉莉告别,因为他认为没有必要与她告别。昨晚,从他俩上船后整得她几乎一夜都没合眼,现在,她肯定在宾馆里正沉醉于甜蜜的梦乡之中。此外,突然告别会使事情复杂化,况且,莉莉还是美国女子观光旅游团中的佼佼者。她要在这儿逗留3周,按照传道士的要求,修身养性,争取来年在第一流的教会银行中做讲道德的典范人物。再说,她可能还是美国反恐怖妇女协会的会员。 “是隐瞒,而不是欺骗。”安德烈亚斯解释道。“难道你就不敢对她说我是海盗吗?” 他围着桌子走到她跟前,将手搭到她的肩膀上说; “不谈这些了,现在我们就去结帐,快去收拾你的行李。” “我们要在这儿玩几个星期。安德烈斯。” 她压低嗓门好象对他下命令似的,突然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她的手指就象几只钢钉一样死死地扒住他的肌肉,他确实感到疼痛。 “求求你,在这几住上3个礼拜吧,让我们在一起痛痛快快地享受3个星期的人间欢乐吧,求求您,安德烈斯……我知道,我相信过后一切全完了!整个世界都是空的!和你过上3个星期的幸福生活……对我来说,终生满足了。”她的头紧紧地靠在他的肩上,坚决而果断地说。 “我不跟你去开曼布拉克。” “‘安德烈斯,由你来定夺吧’,这句话是谁说的?” “我不想见你的女儿,真的,安德烈斯……” “我承认,这是一件棘手的事,但是,我的生活应该由我自己来选择。” 他拉着她的手,到服务台按照宾馆经理的要求交了3个星期的房租。其原因是,他们走后,一时没有客人来住,房间可能会空一段时间,这里的房间一般都是预定的,最少3个礼拜。……一般误入歧途到这里来住的都是些个人和学生的旅游团体。胡安的莉莉也属于这类旅游团体的成员。 胡安早已收拾好了,在船上等候着赖赫和玛丽·安妮,他身穿一件T型宽橙衫和一条船员制服裤,头上戴着一顶边缘凸出的亚麻布太阳帽。 “找已经和安内特Ⅰ号联系上了。”他主动说,“麦克·唐纳德在安内特Ⅰ号的电讯室都激动得昏过去了。你们知道这小于现在在哪儿?他在洪都拉斯前面的卡拉塔斯卡岛附近。” “很好。”乔安娜靠在阿尔特哈号的栏仟上,眼睛直盯着赖赫,“费尔南多上当了,他在前面,我们就安全多了。”她向赖赫打了个手势,“安德烈斯……你的船。你怎样说,我就怎样干……” 和吉姆·麦克·唐纳德通话效果十分好。赖赫博士将扬声器一接通,吉姆的吼声轰的一下充满了尾子。 “总算联系上了。”扬声器里传出青姆激动而浑厚的男低音,“先生,听见您的声音了,很清楚,我们很想听听船长的声音,她在您身旁吗?” “她在我身边,吉姆。” 赖赫将扬声器向下转了转。这时,他脚下的甲板已经开始抖动,紧接着轰轰隆隆的马达声传遍了整个游艇。 “啊哈!”吉姆吼道,“你们启航了,先生,我听见马达声了,谢天谢地,我的眼泪都快滚出来了!你们在哪儿?先生。” “在你们附近,船长有话要对你说。” 赖赫将麦克风递给乔安娜,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坐在电台前的皮椅上。 “舵手……”她大声说。 “船长!”吉姆喊道:“弟兄们,她在讲话。船长在讲话。她在跟我们通话……”他的声腔里明显地带着哭音。 他真的激动得哭了,赖赫心想,吉姆这样的彪形大汉也真的会象孩子那样哭吗? “你们大家都在舱房吗?” “全都在这里!”喇叭里响起了大胡子的声音,吉姆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在竭力地使自己激动的心情冷静下来,“我们大家都在这儿,您的声音很清晰,船长。” “我命令你们。”乔安娜严肃地,就象她往常在自己船上给吉姆下命令那样说。 “您下命令吧,船长,”扬声器里又传来了麦克·唐纳德的男低音,“我们没有干不成的事情。” “你们直接朝萨巴岛航行。” “萨巴岛?!” “我想,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吉姆。” “船长,你怎么命令我们去萨巴岛?用这条船能到吗?我们不论在哪里会合都行,为什么偏要去萨巴岛呢?先生,您听见了吗?您的船只能做富翁们脚下的滑雪板。它作为富翁们游玩的工具来说是条好船,但是,要执行船长的命令开往萨巴岛,它就象条跛腿的骡子。请原谅,船长,我们只好执行您的命令慢慢地走了。我还得去仔细地检查一下机器,看看我们是否能到萨巴岛。我们能不能在半路上某个地点会合,然后再把‘安内特Ⅰ号’拖在‘阿尔特哈号’后面……” 乔安娜以请示的目光看了看赖赫,他摇了摇头。 “我们独自去萨巴岛。”她用命令的口气说,“我们可以向你们靠拢……但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现在还说不定,大概我们要走在你们前面了……” “真的!船长。”麦克·唐纳德又吼叫起来,“我恨不得把麦克风吞下去。我们尽最大的努力快速航行,我听见你们已经全速前进了……” “是的,我们已全速前进了。” 乔安娜看了看镶在电讯室墙壁上的电子大挂钟,现在是11点20分。 “还有,吉姆,你们直线向萨巴岛前进,我们绕道而行,我们会见面的。” “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偷快的一天。”吉姆兴奋地说,“我发誓,我要象飞鱼一样穿越大海……但愿别碰上鲨鱼!”第十二章 吉姆与玛丽·安妮的通话结束了。费尔南多·达尔奎斯关掉电台,转向卡西拉博士。不出乔安娜所料,他们俩坐在伯利兹河畔白色宫殿里的电讯室中收听了吉姆和玛丽·安妮通话的全部内容,并且还录了音。 “邋遢鬼。”费尔南多说,“好一个吉姆!踹了我们一脚,投靠了玛丽·安妮。我本来对他就不放心,现在已到无法容忍的地步了!” 他点燃一支雪茄,若有所思地看看他的“法律顾问”。“卡西拉,为万事操劳的家长,您向来是愉快的……您学识渊博,是位法学博士,有丰富的法学知识,您难道就没有想过?明天您的窝在哪儿呢?明天,您将成为过街的老鼠!亲爱的卡西拉,说不定您会死在我的前头……” “这很难说。”卡西拉博士闷声闷气地说:“要我把在贝尔莫潘的所有见闻给您讲清楚吗?” “我只要您承认,吉姆是一条臭猪,一条该杀该斩的野猪。” “您是不是想不杀赖赫啦,面回过来用您的导弹来打我们自己的队伍?” 卡西拉博士看到费尔南多·达尔奎斯返回伯利兹,心上的石头才算落地,他知道对他忠言劝告是徒劳的。他从在首都贝尔莫潘政府工作的一位朋友那里得知,洪都拉斯空军所采取的措施。在他的多方活动收买下,官方才没有到伯利兹机场搜查费尔南多的飞机,这次总算蒙混过关了,可是,若费尔南多再次出击,万一官方追究起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简直把人的肺都要气炸了,卡西拉想,但是,此刻决不能丧失理智,而这个费尔南多已经狂妄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我要飞往萨巴岛。”达尔奎斯咬牙切齿地说。 “带导弹吗?” “当然不带!你这个蠢货!我要在牙买加或波多黎各加油,机翼下能带导弹吗?只要我到萨巴上空,一旦发现阿尔特哈号和安内特Ⅰ号,我便超低空飞行,给它们的驾驶舱上扔上几颗炸弹。路易斯那儿有几箱……” “路易斯会跟着您干吗,费尔南多先生。” “会的,他绝对服从我的命令!” “如果路易斯不跟着您干,而投靠托尔金斯小姐呢?刚才还说麦克·唐纳德背叛了您,难道这一会儿就忘了吗?要是路易斯和吉姆走上一条道,萨巴岛到伯利兹之间的海域就该归托尔金斯小姐了,此事恐怕凶多吉少,费尔南多先生……” “我看不见得!” 达尔奎斯转向电台,调节电台频率,试图与去萨巴岛方向的阿尔特哈号和安内特Ⅰ号联系。可是,对方却无人应答。费尔南多同头又与路易斯·维加斯联络,几乎过了半小时,才与路易斯联系上了,路易斯向费尔南多汇报了有关安的捌斯群岛方面的情报。 费尔南多嘴里嘀咕着站起身来。 “您守着电台。卡西拉。”他说,“我要重新起飞,继续搜寻。安内特Ⅰ号在卡拉塔斯卡岛附近,玛丽·安妮不是说她在安内特Ⅰ号的附近吗?我估计她可能在萨坦附近。大海就象一而明亮的大镜子,而玛丽·安妮就象镜子上一粒显眼的灰尘!” “请您不要带导弹,费尔南多先生。”卡西拉乞求地向费尔南多说。 “在这!不!”达尔奎斯的拳头把墙擂得咚咚直响,“只要在中途能设法给飞机加上油,就可以带导弹。” “玛丽·安妮他们已向洪都拉斯和危地马拉两国空军报过警。昨天我给检查官们塞了一大笔钱,您着陆后才避免了检查,下次肯定不行,这事我已经给您说过了,难道还要我再给您讲几遍吗?费尔南多先生,您是不是要去找死,是不是想毁灭整个公司?” “该怎么做我清楚。”费尔南多吼叫道,“你不必对我说教,您这个木头!我是在拯救公司!” “用导弹?不错,有政治家的气派,口口声声喊着保卫和平,暗地里却在霍霍磨刀。” “什么政治家,”费尔南多垂头丧气地说,“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卡西拉,我会付你报酬的。你守着电台,和路易斯·维加斯保持联系。告诉他;我明天经过他那里飞往萨巴岛——不,不要这样说!只告诉他,托尔金斯小姐背叛了我们,我们公司的处境十分危险,连他自己也在内。他若还想像现在这样舒舒服服地生活下去,就必须向我们靠拢。另外,要向他讲清楚,我相信玛丽·安妮不可能收留他。” 他快步向门口走去,到了门口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甩手抓着门的把手,好象把手上带有强电,突然触及到他的灵魂,使他恍然大悟。 “卡西拉,洪郡拉斯和危地马拉的空军真的处于戒备状态了吗?” “您应该清楚……” “这情报是谁告诉给他们的?” “我估计十有八九是麦克·唐纳德告诉托尔金斯小姐,说您的飞机上带着导弹,而托尔金斯小姐知道后准会报警的,即使她不报警,吉姆也会报警的。”卡西拉好象在绝鎏中看到了一线光明似的,他说,“费尔南多先生,您可能还在飞行途中时……洪都拉斯和危地马拉空军的飞机就上天去截击你。这明摆着是用鸡蛋碰石头。” “这些我都知道……” “但是,他们有权在这段领空检查每一架飞机。”卡西拉博士果断地说,虽然他还没有可靠的依据。 费尔南多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不带导弹,只要找到他们也就满足了,我敢肯定,他们永远到不了萨巴岛。” 阿尔特哈号昼夜不停地在加勒比海上奔驰。白天,两组巨大的发动机开足马力全速前进,夜晚,它以正常的速度象一条飞鱼漂浮着行进在海面上。 赖赫和胡安轮换着驾驶,当着乔安娜的面,胡安在赖赫面前是个顺从的仆人……但当只有他们两人时,胡安便撕掉这张假面具,他们活象一对亲密的伙伴,滔滔不绝的谈论着,回忆往事,说东道西。 赖赫在联邦德国乌珀塔尔市的一个化学康采恩工业垄断集团任总工程师时,他最讨厌那些对上司阿谀奉承,对部下苛刻的人。人们习惯地称这种拍马屁的人是“谄上欺下的恶棍”。他对上司从不畏惧,对部下平易近人,从不以总工程师的身分自居。 有一次康采恩公司在乌珀塔尔召开了公司领导联席会议,会上,董事马特恩哈格博上曾对赖赫说: “赖赫博士,我们董事会现在缺少一位技术董事,凭您的才干,您是公司唯一能胜任这项工作的人,我们董事会对于此事已酝酿过多次……大家一致同意您进入董事会。但是,最后董事长决定由迈恩伯格博士进董事会补这个缺……您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吗?” “还不是因为他会拍董事长的马屁……”赖赫博士回答。 “完全正确。您太死板,太老实,爱说实话,您应该圆滑点!” “我知道,只有变色龙才能在这儿生存下去。”赖赫答道,“我发明了硬塑料,你们给了我一批款子,作为对我的奖励,每年我还可以从专利中拿到一些红利。但是,我还是想离开这个尔虞我诈的是非之地,去寻找只有人才能生存的地方。” 不久,康最恩化学公司在乌珀塔尔召开了一次董事联席会议,这实质上是一次为本公司的总工程师、功臣——一度用他的发明使这个康采恩集团打入国际市场、产品跃居世界首位的化学家赖赫博士举办的告别会。 会上,董事长兼康采恩化学公司的总经理汉森博士对赖赫的工作和才智赞不绝口,并且声称:赖赫的发明使公司一举跨入了世界塑料工业的领先地位,在近几十年内该项专利受国际法的保护,没有人敢剽窃或仿制。正是由于上述原因,董事会决定,给予赖赫博士最高的终生退休金和相当高的保险金,以示酬谢。 赖赫博士听完董事长为他唱的赞歌,立即站起来说道:“先生们,如果我们所生存的星球在今后几百年内不会毁灭的话,我给康采恩公司创收的几十亿美元的利润,足以使这个公司和星球共存亡。遗憾的是,自您们接受了我的请求后,用与我的发明相比少得可除的退休金和奖金来搪塞我,这并不能说明公司慷慨大方,恰恰相反,只能说明您们办了一件愚蠢的事,这只不过是你们一贯玩弄的拿手把戏!先生们,我感谢您们放我到自由世界去生活,我向来就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在告别之际,想告诉你们,是我拯救了这个康采恩化学公司!” 公司把赖赫的这段告别演说录了音,后来又整理成书面材料,作为经典文件存档。 现在,胡安和赖赫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一般的舵手与船主的关系了。 “老板,晚上由我来掌舵。”胡安说,“您和托尔金斯小姐白天轮换着掌舵吧。” “你说错了,胡安,”赖赫纠正道,“托尔余斯的真实姓名叫乔安娜·泰伯。再说,值夜班应该是我们两人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最终争论的结果还是晚上由胡安一人掌舵。乔安娜和赖赫在船上安安宁宁地度过了两个夜晚。深夜,这对情人同床共枕,滔滔不绝地谈论着未来的生活。 乔安娜象婴儿一样睡在赖赫的怀中,头枕在他胳膊上,反复地说。“我有预感……我从来都没有猜错过,只要我们到了开曼布拉克就会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一切将和你想象的相反,她对我不会象你说的那么友好,她会仇视……” “安内特?她不会那样做的。” “你虽然是个好父亲,但是,你却不了解姑娘的心,大多数女儿都会仇视他父亲的情人的。有一次,我在花园里偶尔发现我父亲和一个女农工拉拉扯扯,当时,我真恨死那个姑娘了,真想扼死她。何况安内特呢?她也是一个姑娘呀。为何不可呢?你是她唯一爱的人……” “有道理!除非她结识了男朋友。” “她在开曼布拉克有结识男朋友的可能吗?” “几乎没有……” “那你说,安内特不会恨我吗?”她爬在他怀里,他裸体上的暖流温暖着她的心房,“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开曼布拉克?” “明天,明天中午……” “今晚是我俩同床共扰的最后一个夜晚,安德烈斯。” “亲爱的,不见得,不要那么悲观吧。我们的生活刚刚开始……” 她缄默地摇摇头。 她沉醉在他的怀抱中,默默地,一言不发。她一会儿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用双手推开他的胳膊,一会儿又委身于他,顺从于他,复杂的感情象变色板似的变化无常。这对情人奇特的情感是用语言难以描述的…… 第二天中午时分,开曼布拉克岛隐隐约约地出现在海平面上,远远望去,就象平放在海面上的一苗又细又长的针。从这里开始。他们就朝西海岸方向航行。赖赫站在驾驶舱里掌着舵,他将船拐入一个岩石海湾。胡安靠在船头的栏杆上挥舞着双臂,好象一位受人欢迎的凯旋而归的将士。 海湾上的防波堤从沙滩一直延伸到大海。一个巨大的岩石丘岭上耸立着一座白色的两层洋房,旁边是一个搭着拱形柱的平台,平台上培植着各种枝叶茂盛的花卉,晴绿色的密叶里显露出无数朵绚丽夺目的花朵,看上去活象一个空中花园。洋房的旁边有几棵棕榈树,树下摆着几个供人们乘凉聊天的安乐椅。离洋房不远处,还有一座用岩石砌成的海水游泳池,整个院落是用红砖墙围起来的。 这个充满浪漫色彩的公寓,就象一座为外国首脑榻而建造的国宾馆。 “那是你的家吗?”乔安娜站在赖赫身边,透过驾驶舱窗前的玻璃,指着那座就象童话中的宫殿一洋的房子问。 “是的,是我的家。”赖赫自豪地答道。 “那你怎么老给我说,你是个穷鬼……” “那些都不是真话,那是讲给女海盗玛丽·安妮听的,现在,那个抢窃钱财的玛丽·安妮已经不存在了。对你——乔安娜·泰伯,我只能说:我们永远是幸福的。” 他抬手指着那座在阳光下闪着白光的洋房和平台上的花园傲慢地说:“这是你的新世界!乔安娜。” 她点点头,默默地站在赖赫身旁,这时阿尔特哈号已经靠近防波堤。一个穿着紧身水手制服的人早已站在堤岸上,正伸手去按胡安扔向他的缆绳。 “他叫杰克,”赖赫给乔安娜介绍,“他对这段海域很熟悉,他现在是我的花工。” 一个浅棕色的德国狼狗从岩石丘岭的台阶上跑下来,它爬在防波堤上不停地睥叫着。 “这是本先生,安内特的卫士。谢天谢地……”他把胳膊搭在乔安娜的肩上,紧紧地接着她,“我们成功了。乔安娜,我们到家了。新的生活开始了!” 她呆呆地点了点头,眼睛盯着狼狗后面蹦跳着下岩梯的一位姑娘。她留着披肩长发,阳光下那金黄色的头发映着淡淡的光,身穿着一件超短裙,上身穿着件白色的T型衬衫,上面印着“我爱爸爸”几个鲜红色大字。姑娘身材苗条,大个儿,看上去有十六七岁。 她下到台阶一半处,突然停住了脚步,用手遮着太阳向阿尔特啥号撩望。 这是一条陌生的船! 怪不得,这次赖赫博士返航归来,本先生汪汪不停地嗥叫。 本先生爬到高高的防波堤上狂叫,竭力地阻拦着正在往缆绳柱子上系缆绳的杰克。好半天,姑娘才认出站在船头向她招手的人是胡安,这才将手从眼眉上放下来。 “她就是……”乔安娜小声询问着。 “是的,她是安内特。” “这么俊俏的姑娘……... “和她母亲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 “她不会认我的,安德烈斯……” “我们走着瞧吧!” 他拉着她的手出了驾驶舱,走到船头的栏杆前时,他突然停住脚步,双手搂着乔安娜的腰,使劲地拥拖她、亲吻她。 赖赫出奇不意的袭击,出乎乔安娜意料,可惜的是这只持续了片刻,等她反应过来时,使劲用双拳将他推开了。“你发疯了!”她气喘叮吁地说,“安德烈斯,你这样做只能加深她对我的仇恨……” 安内特慢慢地沿着岩石台阶往下走来,她紧抿着嘴唇,走到最后一个台阶时又停住了脚步,双手将披在肩上的金发向后拢了拢。 “她怎么又不走了……”赖赫严肃地说,“以前,每当我回家时,她总是和本先生赛跑着朝我冲来,好象要争着抢我似的,今天……” 他松开乔安娜,站在甲板上等着胡安把舷梯放下来。 “走吧,”他说,他拉起乔安娜的手,“勇敢些,向着新的生活道路冲吧,我想看看,谁敢来阻挡我们……” “最好是你一个人先到你女儿那儿去,把一切向她讲清楚。” “不!” 他拉着她走向舷梯,又把胳膊搭在她的肩上,“这事情得我们俩一块儿办才行……” 安德烈亚斯·赖赫和乔安娜·泰伯下船后,本先生并没有阻拦他们,而是亲热地将两只前爪搭到它主人肩上。它好象要把赖赫推倒似的,又仿佛在亲切地询问它的主人这次出海遇到什么麻烦事。 安内特小姐终于朝他们俩走过来了。 “本!过来。本,过来。”安内特小姐大声喊道。那狗立即把身子蜷缩起来,卧在赖赫身边。 “你现在给我乖乖地呆在这里,”赖赫用手搔着狗的耳根小声说,“我又回来啦,本先生——这次回到家要多呆几天,不会马上离开的……” “这儿不安全,安德烈斯。” 乔安娜站在赖赫身边,双眼直盯着姗姗而来的安内特小姐,她没有戴太阳镜,眯着眼睛逆着阳光走过来。 “狗怎么不听她的话了……” “她毕竟是我的姑娘嘛。” “她的父亲回来带了一个陌生的女人,一个在女儿眼前被父亲强吻的女人。” “我认为这样做很有说服力,乔安娜,这是清白的。” “哦。安德烈斯,清白!多么美妙的词语!我的身世怎么能清白?我何时才能清白呀!” “从今天开始,乔安娜。不上早就开始了,在你劫持我船的那时你就开始走上新生了。” “我再说一遍,那是我一生中干的一件大蠢事!我的本能完全抛弃了我。” “但是,你终究摆脱不了命运的摆布。” 他拍了一下本先生,示意它到安内特小姐那边。 安内特小姐走到他们跟前,乔安娜向旁边退了两步,看着父女两人亲切地拥抱。 “总算把你盼回来了,爸爸。”她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是那么亲切、热烈。 “这次你出去的时间好长啊……” 她亲了亲爸爸的脸颊,目光从乔安娜身上扫过去,朝着那艘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的快艇望去,“爸爸,你买了一条新船?” “没有,那艘船是泰伯女士的,”赖赫转向乔安娜说,“乔安娜,这是我的女儿安内特。”然后他又转过来对安内特说,“如果你能和乔安娜相处得好,我一定会很幸福。” “一定能,爸爸。” 安内特把手伸向乔安娜,可是,当乔安娜刚伸过手要与她握手时,她又把手往回缩了一下。 安内特没有握乔安娜的手,只是把她那细嫩的手指头放在乔安娜紧握着的手心里,一秒、两秒、三秒钟过去了,两个人都以奇异的目光呆呆地对望着…… 乔安娜看着安内特心想,她那双眼睛就象高山上的湖水一样清澈、碧蓝,有股子寒人的冷光。 她的眼睛象她的头发一样黑黝黝,亮品晶的。 安内特心想,它仿佛在对我说,我们彼此都很美、很漂亮。目光中夹杂着一股子胜利者好强的光泽…… “爸爸带您到我们家来作客,当然我很欢迎啦,只要爸爸办的事都是对的……” 乔安娜松开安内特的手,她把胳膊回缩过来,不由自主地甩了几下,接着问:“我们的船呢?爸爸。” “在修理,你瞧,胡安不是也一道回来啦,”赖赫有意识地拍了拍乔安娜的屁股,“一两个星期后我们再去把船接回来,或许一两个月后才行,具体时间得修理厂确定。” “船触礁了吗?爸爸。” “没有了发动机出了点毛病,曲轴和几个轴承坏了……大概是我经常超速行驶的缘故。” “可以换新的……发动机吗?”她看着阿尔特哈号,“我们的安内特Ⅰ号确实很漂亮。爸爸。”说完,她转向乔安娜突然问,“您愿意卖您的船吗?” “大概可以吧,这要看你的父亲有没有兴趣,他现在已经开始试航了……” 他们3人默默地沿着岩石阶梯向空中花园——赖赫的家园走去,这时,胡安和杰克已经开始搬运船上的行李和箱子。 乔安娜走到中央平台上停住了脚步,她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个院落的建筑物与众不同,离奇古怪,院子里各种奇异的石柱,石房,个个活象个鸟窝似的。花园那边比较宽阔,旁边有一个大休息室和一个海水游泳池,游泳池的海水是由3个大水泵从海里抽上来的。 乔安娜把这种建筑风格看作是建筑技术上的艺术珍品,独特的建筑物给她以奇妙的艺术享受。 “这真象到了梦幻吐界。”乔安娜说。 “眼前这些仅仪是个序曲……” 安德烈亚斯·赖赫笑着走进一个敞棚花厅里,他用手按了一下花厅控制装置上的一个按钮,随着一阵悦耳和谐的音乐声,花厅里一道活动隔墙也随之移动,接着,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用岩石砌成的酒吧,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葡萄酒、香槟酒和烧酒。 “小意思,”安德烈亚斯解释道,“我们的屋子里有好多新鲜玩意。我们有一个立体声控制中心,它控制着院内各个角落里的立体声装置。还有,只要按一下电钮,摆满酒席的餐桌便可以从地下厨房自动上升到地面上的餐厅。” 他从酒柜里拿了一个配酒器皿,给里面倒了些桔子汁、朗姆酒、安果斯都拉苦昧酒和香槟酒,自己配制着饮料。“坐在这儿眺望大海,回忆往事太有意思了,每当我坐在这儿时,我总感到自己年轻了好几岁。心里总想干一番新事业。” “爸爸说的太过分了。”安内特小姐坐在一个放有沙发庠垫的柳条安乐椅里,她出神地打量着乔安娜,有礼貌地指着圆桌旁边的一个安乐椅说:“请坐,泰伯女士。爸爸的负担可重啦!他在施达克海湾经营着一个鱼肉加工厂,在施泡特海湾有一个海龟养殖场,在克里克海湾还经营着一个小型龟壳加工厂。纯真龟甲的生意可红火啦。” “这些我都知道。” 乔安娜接过赖赫递给她的高脚酒杯,盛满冰镇饮料的酒杯顿时使她感到手指凉飕飕的,很舒适。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烫滚滚的——好象整个身体在燃烧…… “我在伯利兹也有一个兽皮、民间工艺品和龟壳出口公司。” “那您是爸爸的同行?” “有共同之处……” 他们举杯共饮,安德烈亚斯配制的饮料味遭新鲜,但是有种奇特的刺激昧。他松弛了一下身体,然后蹲坐在平台的栏杆上,眺望着他的岩石院落。 “1503年哥伦布发现了开曼岛,”赖赫说。 “他走遍了加勒比海所有的岛屿,他发现这儿的龟很多,因此把这儿取名叫‘龟岛’,后来英国人将这里的大蜥蜴和龟类动物混淆不清了,才将这儿改名为开曼。 他举起酒杯和乔安娜碰杯:“为我的开场白干杯!” “那么第一堂课先谈些关于海盗的事吧。”安内特说。 乔安娜把高脚酒杯举到脸前,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打了个冷颤。乌黑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眨也不眨。不留心根本看不出她打了个冷颤。 安内特接着说; “爸爸讲起海盗的事情有条有理,仿佛我们就生活在那个时代,爸爸知道海盗的事情可多啦……” “是的……”乔安娜小声说。 “十七八世纪开曼岛曾是个贼窝,它是整个加勒比海海盗的根据地。这里有好多窝藏海盗赃物的暗洞至今未被人们发现,所有来这儿寻宝的探宝队都是徒劳的,一无所获。我也花费了两年时间想找到那些珠宝手饰,同样也是一无所获。” “是在这儿吗?” “是的,是在这儿,就在我们坐着的地方,在我的院子下面。我第一次来开曼布拉克岛想找一块驻地,一位英国老少校对我说; ‘我知道一个地方,若是您在那儿盖上房子,人们准会羡慕您的,那是1689年海盗们修建的藏身之地和他们窝藏珠宝的地方,我曾经在那儿呆过一段时间,那儿的大门上还雕刻着当时的年代——1689年。” 安德烈亚斯·赖赫打着手势,继续讲着。 “那个少校所说的地方就是这儿,这个海湾和这个岩石山岭。大开曼乔治城的总督将这块地方卖给了我,他说我是一个’狂热的德国人‘。并且希望我的命运不要象这个丘岭的最后一个占有者的命运那样悲惨——这个占有者在人们还没有烧毁他的船之前就上吊自杀了。不久我们就动工打地基了,挖地基时,我们在这儿发现了好几个海盗窝藏赃物的岩洞……里面净是些生锈的破武器和腐烂的衣服箱子……同时,还发现了一个所谓的监狱,那个监狱实际上是个地下岩洞,岩洞里只留了一个小洞口,洞口上装着铁栅栏作为监狱的窗子,监牢的入口有个大吊门。被关押在那里的人大多都别想活着出来。我们在地狱里找出了44具骷髅!我和一个医生在乔治城医院病理科对骷髅进行了分析,其中有六名女尸骷髅。” “那时妈妈还活着……”安内特插了一句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亲热,好象对她爸爸讲话的补充。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束说,她仿佛是对乔安娜明显的挑战:你现在坐着的位子本来是属于我妈妈的,这儿的一切都是她和我爸爸亲手建造的。她虽然不在人世了,但是她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尽管你很美、很漂亮,但你别想把她从我们心中挤掉。爸爸真的爱你吗?我看见他在甲板上的栏杆旁边吻你,你是他的情人,对他来说这并不奇怪,因为妈妈去世已很久了……但是,你是他带回家来的第一个女人……过去他也许曾经拥抱过别的女人,可是,我从未看见过,从未见过她们的面,更谈不上与她们谈话了。今天他却把你领到家里来,乔安娜·泰伯女士,尽管你老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我,无论如何你是代替不了妈妈的,妈妈永远活存我的心中…… “我们用了4年时间盖好了房子,”赖赫继续讲,“房子竣工后,我们宴请了那位总督,他参观了我们的家后说:‘了不起啊!赖赫先生,房子盖得真漂亮,简直利天宫没有两样。您真是位了不起的人啊!祝贺您,先生,把海盗的事业继承下去吧。’他开了个玩笑。房子修建好以后,我和一位英国人买了个鱼肉加工厂,后来又创办了海龟加工厂。” 赖赫突然住嘴不再讲下去了。他举起杯子一口气喝光饮料,然后将杯子放到旁边的石栏杆上。“不久我亲爱的妻子就去世了,”他沉痛地说。 “爸爸可爱妈妈啦……”安内特似乎在补充爸爸没有讲完的话。 “这些我全相信。”乔安娜双手紧捧着高脚酒杯,“她能与你齐心协力干出这番事业,一定是位有胆量,有远见的漂亮女子。” “她举止文雅、温顺,和我一样的黄头发。”安内特傲慢地说,“没有人相信她会支持爸爸的,可是,出乎人们的意料,爸爸之所以能办工厂,建家园,都与她的支持分不开。她爱爸爸……如同爸爸爱她一样。对了,爸爸刚才提到过的那个老少校曾经说过:‘赖赫先生,我认为你们俩之间的爱情是人间少有的!’那时,我就站在妈妈身旁,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今天……今天我才懂了。”安内特移了移双腿,坐在安乐掎上仲了个懒腰,继续说:“现在再也找不到象我妈妈那样能与爸爸志同道合的女人了,不仅在这个海盗丘岭上,在海上,甚至在太空、在太阳上也找不到。” “您说得有点言过其实吧,安内特……”乔安娜小声说。 “是的,我也要象妈妈那样。” 弄不好就要发生一场舌战。乔安娜和安德烈亚斯同时都有预感,他们竭力地避开对方的目光。赖赫从石栏杆上站起来,收拾着酒具。 “安内特,”他说。他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音量,“可以请泰伯女士看看你的房间吗?” “可以,爸爸。” 她从安乐椅上跳起来,“去东厢房还是西厢房?”她转向乔安娜问,“这两套房子各有不同之处,在东厢房下面我们发现了死人的骷髅,西厢房下是海盗窝藏赃物的仓库。” “去西厢房!”赖赫说,他无意识地收拾着酒具,他把酒杯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酒柜里面,就象几排被检阅的队伍。“西厢房是套漂亮的房间,”他接着又说,“站在西厢房的阳台上,一眼就能看见游泳池。” 乔安娜跟在安内特身后离开了敞棚花厅。胡安用肩扛着一个大铁皮箱子来到平台上,箱子里面装着乔安娜的物品。裙子、衣服、鞋和陵品。她在从圣佩德罗到开曼布拉克的途中把自己的全部东西都装在了箱子里面。 “吵架了吗?老板?”胡安严肃地问。 “吵啦。”赖赫无所谓地答道,“没想到安内特象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太可笑啦。” “谁赢了?老板。” “我。当然是我。我并不是只操心鱼肉罐头厂和龟壳加工厂的老头。” “把箱子放到哪儿?先生。” “西厢房。” “最好是……” 赖赫指着西厢房说,“照我说的办,胡安。这里到譬竺印着海盗的足迹。”他靠在酒吧的墙上,眺望着海湾、大海和闪烁着白光的阿尔特哈号,“我想在西恩德岛建一座房。” “这儿的房子怎么办?” “卖掉!” “西恩德岛也有海盗的……” “天哪!……那我们再搬家。到阿鲁巴岛或者马提尼克岛、格林纳达或者牙买加去。世界大着呢,岂能没有我的立足之地!胡安。” 胡安一本正经地答道,“先生,我不知道安内特小姐是否愿意卖掉这房子……” 胡安把肩上的铁皮箱子移了税向西厢房走去。安德烈亚斯·赖赫看着胡安的背影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胡安说得对呀。他想,我既爱这地球上最漂亮、最美丽的女子——乔安娜,又宠爱和妻子露西亚的独生女儿安内特。怎么样才能两全齐美呢? 赖赫清楚这是件棘手的事情。第十三章 坐落在院内西侧的西厢房凉爽宜人。房间里的布置显示着大不列颠的民族风格,带有明显的女性色彩,窗户上挂着豪华帷帘,浅色的地毯给人一种清雅感。古老的东方工艺品,雕刻壁画的布局夹带着一种英国殖民者的傲慢和冷漠。窗户外面的阳台上,摆放着盛开的木槿花,小香蕉树在微风中摇曳。屋子旁边是海水游泳池,通向游泳池的楼梯上,白色的栏杆好似细刻精雕的工艺品,上面雕刻着各种花草和奇特的建筑陶案。 安内特打开窗户,靠在铝合金的窗沿旁。 乔安娜用双手将额头前的黑发向后拢了拢。第一场舌战可能要在这里展开,她想,这儿只有我们俩…… 用什么借口来味激发这场舌战呢,用什么来做引爆的导火索呢?我要将我的一切告诉她……告诉她我的过去,我的海盗生涯和目前的处境、告诉她费尔南多·达尔奎斯正在追击我们,我们的未来十分恐怖、危险。不。当务之急是在这儿驱逐她母亲的阴影,因为这个阴影在这里具有强大的诱惑力,只有驱逐它,我才能在这儿有立足之地。 天哪,不能这样干!我仅仅只是爱他,他也爱我,并没有别的企图。几年来日夜盼望的和平、安静的生活今天终于实现了,我刚刚得到一个女人应该得到的东西,过上了和其他女人一样的生活,又何必再节外生杖呢? “我父亲爱您吗?”安内特开门见山地问。刚才她们围着这个问题已经拐弯抹角地兜了一阵圈子。 乔安娜点点头。我不必回避,她想,在我那曲折的生平里,我从来不是懦夫,我是强者,我不会忘记我是海盗,是船长。我要维护船长的尊严。除了吉姆,我是第一个踏上被劫持船只的人…… “是的。”她斩钉截铁地答道,“我也爱他!” 她走到窗沿的另一端,象安内特那样也靠在冰冷的铝合金窗框边上。她们俩之间相隔大约3米远。木槿花扑鼻的香味随风飘进屋来。 “您说什么?”安内特瞪大双眼看着乔安娜,“您可能难以相信,我的心情是多么激动。爸爸总算有了女人!家里又来了女人……” “我想,您一定恨我。假如我象您这么大的年龄,并且处于您这样的位置,肯定恨爱爸爸的女人,只有女儿……” “您以为我爱爸爸,就不许别的女人爱他吗?” “是的。” “错了!我只恨想代替妈妈的女人!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能代替妈妈……” “是的,没有人能代替妈妈。”乔安娜的嘴巴变得生硬而呆板,她突然想起杀她的妈妈、杀泰伯全家的凶手——雷诺登·瓦尔加斯。 安内特指着窗外的阳台说:“请您跟我出来一下,我给您说件事。” 乔安娜紧随安内特来到窗户外面的阳台上,走到楼梯口时,她们停住了脚步,安内特挥起右臂向下面的海滩指去。“从您的船那边望去,离防波堤左侧约20米远,也就是绿色的海水那一块。” “看见了,那是珊瑚礁。” “对,海湾里水不深,爸爸在那儿修筑了防波堤,以加大海水的深度,便于船只靠岸。从珊瑚礁那里起一直到海滩那儿的海水很清,并且也不深,过去,我家还没有游泳池时,我们把那一块称做天然浴池。妈妈可喜欢游泳啦,她的水性特别好……她在海里就象金鱼一样自如。妈妈喜欢清晨游泳,每当太阳刚刚露出海面,她就下海去了。一天清晨,她照常去珊瑚礁那儿的天然浴池去游泳。突然,我们存楼上听见妈妈的叫喊声……声音是那幺的刺耳、可怕。我赶紧跑出来,我们在阳台上看见,天然浴池里有一个三角背鳍在晃动,上帝呀!那是鲨鱼。那凶残的家伙两腭紧闭着,几排三角锥形大牙全都向内倾斜着,长长的三角脊背闲着银灰色的光泽,它张开吓人的嘴巴转身又向妈妈冲去。妈妈的一条腿已被鲨鱼咬断,只剩下被撕碎的血肉块和碎骨漂浮在鲨鱼周围。妈妈拖着一条腿挣扎地游着、哭喊着救命、救命……声音是那么悲痛,那么凄惨!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那么悲痛恐怖的嘁声!爸爸听见妈妈的哭喊声,赶快冲向海湾,到那里我们都惊呆了,恐慌中不知所措,水里并没有发现鲨鱼的踪影,那儿水浅,不便于鲨鱼活动。谁知道,在我们发愣的剃那阀,鲨鱼又从另一侧面向妈妈冲去。您想想那是多么可怕,多么残忍啊!鲨鱼撕碎了妈妈,可怜的妈妈就这样丧生了。后来,海水把妈妈的右臂冲到岸边,她手指上还戴着结婚戒指。从此,爸爸就一直戴着从妈妈手上摘下来的那只戒指。我相信,只有他自己能从手上把戒指卸下来,别人谁也别想从他手指上把那只戒指卸下来。” 安内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转向大海继续说:“打那以后,爸爸对鲨鱼便恨之入骨。只要他一出海,我就能猜出他的意图;他又要去追捕那个杀妈妈的刽子手。他绝不会忘记那残暴的凶手,也永远不会忘记妈妈。在过去几年间,爸爸是不是爱过别的女人,这我不知道,也没看见过,更没谈论过。我觉得没有必要去了解那些事,但是,我坚信永远留在我心里的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妈妈……”她转身向屋子里走去,无噪音空调器使整个房间凉飕飕的。她坐在安乐椅里,而乔安娜却站在刚才站的地方——铝合金窗户旁。 “爸爸这次出海捕捉鲨鱼,突然领回一个女人。您,乔安娜!还口口声声地声称:您爸爸爱我,我也爱他!您真的想取代妈妈……或者让他忘记妈妈?告诉您,您这是痴心妄想,乔安娜……” “安内特,您太过分了。难道您就不想让您的爸爸重新得到幸福吗?他应该摆脱这种寂寞、孤独的处境……” “只有您才能使他重新得到新生?” “通过我们的爱情……” “您已经把妈妈从他心目中赶出去了吗?您真狠!想用您那乌黑的眼睛和猫一般的躯体再次杀害妈妈?”安内特喊着从安乐椅上跳了起来。“我恨您!”她吼道。这童音般的吼声倾泄出她内心的愤恨,“你是鲨鱼……你是一条披着人皮的鲨鱼……你吃了我的妈妈。” “安内特,安静些,请听我解释……”乔安娜结结巴巴地说。 “我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 安内特向门口冲去,刚到门口,恰好碰上胡安,他肩上扛着那只金属箱子。 “啊。这么快就搬进来啦。太俭朴了,难道您不觉得寒酸吗?” 安内特转过身,蓝色的眼睛里喷射出愤怒的火焰:“我希望……希望有人立即杀死您。” “这对我已经不是新鲜事了。”乔安娜苦笑着说,“安内特,您还年轻,您除了对母亲的不幸怀有极大的悲痛和仇恨外,您并不懂得生活的残酷。难道您甘心让生活这样活活地折磨您的父亲吗?忍心让他做鲨鱼的第二个牺牲品吗?您忍心让他心灵上的创伤再加重吗?安内特,您父亲正当壮年……他是个才智非凡的男人……” “这是您的看法:“安内特气呼呼地回答,“我只知道您是杀我妈妈的第二个凶手……” 安内特从胡安身旁跑出去了。胡安扛着金属箱子,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乔安娜直发愣。她紧攥双拳,气得满面通红,在房间里打转儿。 “箱子放在哪儿,夫人。”胡安彬彬有礼地问。 “扛回去!放回船上。”她喊道。 “您不是已经屈从了吗?” “我不想和一个死人斗。” “那就把箱子先放到这里吧,”胡安机智地说着,便把箱子从肩上取下来放到地板上,“这屋子里唯一发号施令的只有老板……” 安德烈亚斯·赖赫坐在犬卧室里的沙发上,等候着他的女儿安内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