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勒比海的幽灵-6

西泽·泰伯是个聪明、机智,勇敢的人,他不但熟悉桑塔安娜山庄的一草一木,而且也了解波哥大的局势。他深知自己是依法行事的。    西泽家有巨财的消息迅速地传遍了哥伦比亚全国各个角落。绿宝石和石油,这块土地上的一切宝藏都是上帝的恩赐。  报纸,电台、电视台新闻记者纷至沓来,有的乘直升飞机来到科尔多瓦高原,有的徒步穿越山间羊肠小道向桑塔安娜山庄进军,这里突然变成了举世闻名的地方,街谈巷议的中心。  可是。所有的记者到这里都是徒劳的。  西泽·泰伯对政府派来的秘密钻井队十分恼火,要在他的土地上钻井就象要挖他的心肝似的。他拒绝所有的记者采访、拍照,并将来访的记者从他的庄园里驱逐出去,只接待政府代表和国家石油郡的代表,和他们进行谈判。  在这些代表进入西泽家之前,泰伯的三个儿子要对他们搜身,他们不得不在浴室内脱掉自己的农服,按照西泽家的规矩行事,返回时他们再重新换上自己的衣服。……这种侮辱人格的谈判程序却很有效,使来谈判的先生们使不出什么新花招来。这是一种史无前例的谈判方式。  西泽·泰伯终于与政府达成协议。    钻井工程在泰伯的监督下进仃。这里的石油蕴藏量十分丰富,有人估计这里将开采出优质原油,油的售价不会低于阿拉伯石油。消息很快传遍了各个角落。  因为这里的人们没见过绿宝石矿井,因此有人给开采出闪着绿光的绿宝石标上“2号色泽”的字样——这使绿宝石更增添了美感。    乔安娜18岁生日的前四天,咖啡园里打成了第一口油井,从油井里喷出的先是天然气,接着一条黑色巨龙便腾空而起,那就是“黑金子”——石油。  泰伯家能以此而成为富翁,成为地球上最富有的一个家庭。    乔安娜18岁生日那天,西泽举办了一个科尔多瓦地区从束有过的盛大生日庆祝典礼。西泽特意为姑娘举办了古装马戏表演,以奠祭祖先圣灵的恩赐。傍晚,他让仆人弄来几桶刚出井的石油,燃烧起喜悦的火陷。燃烧的原油发出冲天的臭味,可是,桑塔安娜山庄的人们闻到的却是鲜花的清香昧,亿万富翁在这里诞生了……    乔安娜生日后的第23天,泰伯家门前突然停了一辆灰尘仆仆的黑色长轿车,这辆轿车不是来自首都波哥大,它挂着美国休斯敦/得克萨斯州的车牌。  一位身穿非常考究的鼠灰色西服,头戴一顶白色礼帽的人走下车来,请求会见西泽·泰伯。那时,正是上午11点钟,泰伯家的农工都到田里干活去了,尽管两泽家将要成为巨富人家,但是,田间劳动还和往常一样。  家里只有卡梅西塔夫人、乔安娜和雷杰小姐、大儿子伯纳达、一个女厨师、一个仆人——一个印第安人和黑人的后裔与西泽先生自己。  西泽先生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正分析着波哥大国家地质研究中心对他的右油的化验结果,使人感到惊奇的是,油的含铅量要比原来估计的低得多,含硫量也符合要求……泰伯家的石油质量仅次于沙特阿拉伯的原油质量!这谁会想到……  可是,在休斯敦、得克萨斯却有人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    身穿鼠灰色丙装上纷先生走到泰伯家门口,掏出一张非常考究镶有金边的名片,上面写着:    雷诺登·瓦尔加斯。    西泽家无人认识这个来访的客人雷诺登·瓦尔加斯。他把名片递给伯纳达·走进屋去,但是停在门口的轿车并没有熄火。  瓦尔加斯得到的待遇和所有的来访者一样,经泰伯的大儿于伯纳达的允许后,才能会见泰伯。瓦尔加斯走进泰伯的办公窀,他坐在西泽的对面。西泽合上分析结果的卷宗,并将它放到文件柜里。他根本不认识今天来访的雷诺登·瓦尔加斯,更不知道他从休斯敦到这里的目的。  瓦尔加斯把他的手提文件箱放副膝盖上,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夹来。  他把文件夹放在他与西泽中间,然后将双手压在文件夹上面。  西泽那敏锐的行家目光,一眼就认出瓦尔加斯的双手,确切地说在他的四个手指头上戴着四只非常漂亮的、闪闪发光的宝石戒指。  “我们正在做一笔生意!”瓦尔加斯说。  他说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但却带点印第安人唱歌的语调。  “生意?”西泽立即反问,“我根本没有和你做生意。”  “没有,确实没有——我出生在意大利西西里岛。”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可我是从美国得克萨斯州来的。”  “世界上有许多人都有他自己的心酸事……”西泽挖苦地说着。心想,伯纳达怎么让这个精神病人来见我呢?  “我到府上来是受世界上最大的一个公司的委托,该公司对您的石油和绿宝石很感兴趣。”  “见鬼!”泰伯用手指着他说,“请您还是省下您的旅差费吧。”  “我们公司想同您合作。并提供一亿美元的入股金。”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分三次付款,第一次在签定合同时。第二次在整个油田开采时,第三次在一年以后。”  “简直是神经病。”  “一亿美元太多了,”瓦尔加斯笑着说,“我看5000万就足够了。”  “站起来,收起您的文件央,给我出去!”西泽严肃地说,“我儿子可以给您在波哥大介绍一所上等的精神病院,我相信,它对您会有用的。”  雷诺登·瓦尔加斯遵照西泽的旨意做了。  他站起来,从桌子上拿起他的文件夹,但是并没有装入手提文件箱,而是将文件夹打开。  里面放着一把小型无声手枪,不等西泽报警,枪口已经死死地对准了他的脑门。    “我的组织,”雷诺登·瓦尔加斯还是满面笑容地说,“在未弄清他的对手底细之前,从来不玩商业金融交易的。要弄清是否值得与他的对手合作,西泽先生,与您合作是值得的,您是我们最喜欢的合作者。也是一位有教养,勇敢、敢担风险的人……您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可以扼要地讲述一下您的家庭关系吗?您没有兄弟姐妹,是个独苗,也没有什么亲戚。您全家有7口人,您老婆卡梅西塔,3个儿子只有伯蚋达在家,两个姑娘乔安娜和雷杰。——我没有说错吗?”  “不。”泰伯咬着牙,“不,还有我。”  “多么幽默,西泽先生。从法律角度来讲,您死后由您的妻子和5个孩子来继承您的遗产。从某种角度来说,家庭成员愈少,继承者所继承的遗产就越多。如果没有继承者——从理论上来说——也就是说没有遗产继承人,所有的遗产就要归公于国家。这不是太悲惨了吗?”  西泽微微动了一下,瓦尔加斯拿枪的手指也随之动了一下。  “我没有兄弟……”泰伯气喘吁吁。  “不见得,这是他的护照!不是伪造的,是一个经巴拿马政府签发的真正护照。”  “上面是您的照片!瓦尔加斯。”  “是的,正是我的照片,我的公开身分是您的弟弟,是这个家庭的唯一继承人。你看,这个世界多么稀奇古怪,一田使人感到惊异,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会无中生有。一个活人也会突然死去,西泽先生。”  无声手枪“噗”地响了一声。  西泽·泰伯感到脑袋一阵剧痛……这一枪刚打中他的脑门,在两只眼睛的中间钻了个窟窿,他爬在写字台上面的血泊中死去了。    雷诺登·瓦尔加斯把文件夹合起束放到手提文件篇中,然后不慌不忙地从写宁台上把他的名片和写有阿梅里戈·泰伯的护照藏在他那鼠获色西服里面的口袋中。右手提着无声手枪离开了西泽的办公室。  在大厅里他遇上了西泽的大儿子伯纳达,双方还没来得及问话,他便举起手枪扣动了扳机,子弹从伯纳达的心脏穿过,他呻吟了一声便倒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瓦尔加斯蹑手蹑脚地在西泽家的庄园内转悠着。  他在花房里打死了正在给花浇水的印第安仆人,在厨房里打死了正站在炉灶旁边搅拌卤汁汤的女厨师多明克;接着,又打死了小女儿雷杰,当时她正在演奏莫扎特的下大调钢琴曲,子弹刚好击中了雷杰的肺部,在泰伯家中最后被刺杀的是西泽的妻子卡梅两塔女士,遇刺时,她坐在客厅里正在聚精会神地编织着一件华丽的毛衣。  在结束了几个人的性命之后,瓦尔加斯站在客厅中的酒橱旁,大口大口地喝了一些由橘子、汁、朗姆酒和少量安果斯都拉苦味约酒配制的能刺激神经的饮料。  随后,瓦尔加斯驱车直奔泰伯的农田。    瓦尔加斯在执行这项谋杀任务之前,他的组织早已摸清了西泽家的底细,瓦尔加斯从偷拍来的图片中已弄清泰伯家的地理环境,并将泰伯家每个成员的模样牢牢地印在他的大脑之中。  在玉米仓库里,他找见了二儿子朱米莫,瓦尔加斯出奇不意地向朱米莫脖子后开了一枪,他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他还不知是谁向他开枪就倒下了……    瓦尔加斯在香蕉园里找到了三儿子皮特里诺,起初,瓦尔加斯和皮特里诺谈论了一些关于防治害虫方面的措施,当皮特里诺说他讲的都是些外行废话时,瓦尔加斯扣动了扳机,子弹击中了他的脑门,和他的父亲一样,在两只眼睛中间钻了个窟窿。  现在就只剩下18岁的女儿乔安娜了。    瓦尔加斯四处寻找乔安娜。在她的家中、田园里都没有找见她的踪影,据印第安农工说,从清晨到现在一直没有看见乔安娜,估计她也不可能外出郊游……她外出一直驾驶的吉普车停放在家门口。  雷诺登·瓦尔加斯确实有些着急,他头上开始冒汗。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按他们组织的计划顺利地完成了,唯独只剩乔安娜一人了。若再把乔安娜干掉,过一段时间,大约六个星期后,政府就要寻找财产继承人了,那时,他就以泰伯的弟弟阿梅里戈露面继承遗产了。  可是如今,乔安娜到底藏在哪里?  瓦尔加斯咒骂着四处寻找乔安娜,按照他组织的要求,要么将泰伯家斩草除根,要么雷诺登·瓦尔加斯别想活着回去,只要泰伯家有一人活着,他们的计划就有可能落空。  尽管他们“公司”的计划完美无缺,遗憾的是他们没有把泰伯家最新的一张建筑设计图纸弄到手!虽然他们拷贝了泰伯家园的建筑蓝图,但是,近年来这个家园不断地改建,扩建,而改建的建筑物图纸并没有归档。  例如,西泽家不久前刚修建了一条新的排水道,那是由于下暴雨时院子里的水一时难以排出,雨水常常冲淹他家的地下室,泰伯才让人修建了这条排水道。  这条新修的地下排水沟一直通向山谷,和山谷中一个小溪相连接。  这时,乔安娜就蹲在这个山谷中的一个干井里,静等天黑。  当瓦尔加斯向她母亲卡梅西塔开枪时,乔安娜正好去厨房遇见了女厨师的尸体,随后又在大厅里发现哥哥伯纳达的尸体,她没有大喊大叫,她已意识到有人要将他家杀绝、斩草除根。  去报警吗?她周围没有人能帮助她,然而,此刻去报警也是不可能的。  乔安娜只好逃命,她钻进排水沟,回头望了望后面没有人追她,就慢慢地匍匐向前爬行,一直爬到排水沟的出口,这个排水沟的出口是用岩石和水泥砌成的,出水口的下面约两米深是一个小溪,乔安娜猛地一下跳到小溪中,然后爬出来躲在山谷的一个枯井里直到深夜。    泰伯家被谋杀的消息立即在桑塔安娜山庄传开。农工们先在香蕉园里发现被谋杀的皮特里诺,接着又在玉米仓库里发现了朱米莫的尸体,当他们跑去告诉西泽先生时,一进门,才知道连西泽也被谋杀了,西泽家顿时变成了刑场。很快,有一架直升飞机在桑塔安娜山庄降落,这是从蒙特里亚城飞来的警察。侦破结果实在令人吃惊。泰伯全家都被谋杀,虽然乔安娜小姐暂时还没有死,但是,警方可以肯定,谋杀者正在追踪她。    西泽先生的一些忠实信徒,也就是对他非常崇敬的农工推断,这是哥伦比亚国家策划的一场谋杀案!国家想以此来霸占油田和绿宝石矿井。  民众的呼声越来越高,社会舆论对警方的压力很大,农工们聚众游行。有人曾看见瓦尔加斯乘坐的轿车沿着去渡哥大的公路向首都奔去,很清楚;这是一场有组织的谋杀。国家想独吞油田。  雷诺登·瓦尔加斯不惜一切代价地寻找着乔安娜。    瓦尔加斯在和泰伯谈话时,泰伯的大儿子伯纳达曾告诉过乔安娜今天来访的客人叫雷诺登·瓦尔加斯。乔安娜躲在排水管道里想着,这个瓦尔加斯会象饿狼一样追索她。  同时她也很清楚,警方不可能保护她,是谁收买的刺客呢?现在还很难说。  乔安娜·泰伯分析着、判断着,她突然想,国家是不是这起谋杀事件的后台老板?很清楚,国家不想付亿万元的利润分成才制造了这起谋杀案,才将我们泰伯家斩草除根。她整天想着。为什么警察和军队都没有追缉这个谋杀者。有人看见了谋杀者的汽车,但是没有留下指纹,是谁允许这辆汽车挂着休斯敦/得克萨斯州的车牌,即:美国的车牌。  用什么手段,到哪里寻找谋杀者呢?  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盗窃泰伯钱财的歹徒!若是盗窃钱财的歹徒,那他为什么还要去玉米仓库和香蕉园去杀泰伯的二儿子和三儿子呢?这些简直无法解释。  不过,乔安娜裉清楚:如果她现在一露面,并且作为遇刺家庭中唯一生存者去报案时,那就等于自投罗网,最多能活24小时。因为她是被追杀的最后一个目标,谋杀者正在竭尽全力地追捕着她。    乔安娜在水泥排水管道中呆了两天两夜后又小心地爬回她家。这时,她家院子的大门外已贴上了封条,她看了看父亲、母亲、哥哥和妹妹的尸体,她强压悲痛,默默流泪,不敢哭出声来。然后她打开父亲写字台里面存放保险柜钥匙的暗墙,打开保险柜,把里面的钱全部带走,不过,里面只存放了35000比索。  西泽先生平素不在家中存放巨额现金,他喜欢用支票转帐,只有周末才从银行提回来现金给农工们发工资……发工资时总是请一个挂着冲锋枪的警察守候在办公室。  乔安娜又在排水沟里度过了两天两夜,她爬弱出水口处,跳到出水口下面的小溪里洗了个澡,沿着崎岖的山间羊肠小道来到考卡省的一个小县城。    这个县城附近有一条通向卡塔赫纳的公路,它是哥伦比亚通向加勒比海海滨港口城市唯一的一条高速公路。乔安娜在这里搭乘了一辆给港口送稻米的卡车。  卡车司机是一个混血儿,他不但没有收乔安娜的钱,反而对她百般殷勤,他一心想把乔安娜搂到他怀中。  “大概我们两人都很满意,我们可以尽情地干了!”他狞笑着,“如果愿意,我就将率开到树林里,我的宝贝。”  乔安娜第一次受到男人的调戏。汽车司机摸了摸她的乳房,当他的手刚要往她的连衣裙下面塞时,她猛地给了他一拳,刚好打中他的鼻子。  “很好,”混血儿司机叽里咕噜地说,“怎么打我都爱你。我喜欢你的拳头和指头,宝贝,体温柔、年轻,我可以把你卖给卡塔赫纳的……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在那里享受人间的欢乐。不过,你的体重还得再增加十英磅,海员们在卡塔赫纳港口妓院想看的是肉体,而不是瘦骨头架子!”    在卡塔赫纳城,乔安娜·泰伯安歇在帕尔马女士家中。马戴姆·帕尔马开的不是妓院,她是个皮肤刺画店的女老板,同时也是皮肤刺画店的设计师和刺画家。她骄傲地自称是“艺术家”,她设计了好多种独特的皮肤装饰画来招顾客。  乔安娜安歇在马戴姆·帕尔马“客厅”的一个小房间里。偶尔间帕尔马女士从店里出来,看见乔安娜站在她的橱窗前面聚精会神地看她的广告图片,便上前搭话。  “这是什么画?夫人。”乔安娜和善地询问。  “左面屁股上画的是一只鸽子,肚脐下面的是一只蜜蜂……大多数来这刺字的家伙都喜欢这种图案。进屋说吧,被刺的人都能挣大钱!给您也刺上一幅画吧。”  乔安娜没有答应,没让帕尔马给她身上刺画。马戴姆·帕尔马出于好心,把客厅里的那间小房间租给她。  “以后你靠什么生活呢?”帕尔马继续问,“如果你把35000比索花完了怎么办呢?依我看,我教你学刺画,怎么样?我正需要一个助手。此外,你还可以认识一些讨厌的家伙,这些家伙以为女人给他们皮肤上刺画,就可以随心所欲,可以胡说八道。我专门为他们准备了一支电针,咝!一下子就刺痛他们的皮肉,痛得他们象玛雅武士一样在屋子里乱蹦跳!”    乔安娜居住的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橱柜和一把椅子,每天跟着帕尔马学习刺字,试着起草图案,不久她就能独立刺画了。  使人惊奇的是,这里每天都有许多男人让这两位年轻的女人在他们身上刺画,改变他们的皮肤的本来面目。如果有不规矩的顾客调戏乔安娜,马戴姆就用她的电针……    一天,刺画店来了两位男顾客,这时,马戴姆正在给一位水手肚皮上搞艺术创作,这两个男子便走到乔安娜身边。其中一个衣着时髦,留有八字胡的家伙,摆出一副傲慢的样子。无疑这是一个扒手,他到这里来除了想给左臂上刺一个希腊赫尔墨斯神像外,再无别的营生。  “我的美人,”他向乔安娜解释,“赫尔墨斯不仅是神,而且还是小偷。我是一个相信迷信的人,我相信,在我的胳膊上刺上赫尔墨斯的神爪,一定会增强我掏别人腰包的胆量。”  乔安娜给他皮肤上刺画时,他自我介绍说。他叫费尔南多·达尔奎斯……  费尔南多对乔安娜刺的图案非常满意,并且许诺回头一定请他吃鱼宴。  “小姐,您贵姓?”他问。  一时的灵感,乔安娜突然脱口说出一个从来未听过的名字。  “玛丽·安妮·托尔金斯。”  “美国人?”达尔奎斯兴奋地看着自己胳膊上赫尔墨斯神像的爪子。  “是的,加利福尼亚人,离墨西哥边界不远。”  “您的西班牙语讲得真漂亮。我一定会来接您赴鱼宴的。”    另一个刻字间里的椅子上蹲着一个巨人,他早已把上衣脱掉,光着身子盯着乔安娜。这个巨人身上全是红的:红头发,红胡子,胸前和背部的红汗毛,红皮肤和象船桅般胳膊上的红汗毛……就象一只被红色的云彩遮盖着的怪兽似的。  “我叫吉姆·麦克·唐纳德!”巨人彬彬有礼地说,“‘斯塔瓦格号’船上的副舵手,‘斯塔瓦格号’是一艘挪威船,我是爱尔兰人,我有远洋航行执照!在我的口袋里,谁看都行。小姐,请您在我背上刺一幅大海和太阳落山的图案,您看可以吗?”  “可以,”乔安娜答道,“不过,我先得画一幅草图。”  乔安娜绘出了一幅美丽的图案。马戴姆走过来对这幅图案感到十分惊讶,连连称赞画中那桔红色中烘托出的浅红色的美景,可是,这幅美丽的图画却被一条红地毯——吉姆背上的红汗毛——围住了,乔安娜只得用剃头刀刮掉了吉姆背上的红汗毛。  麦克·唐纳德转过身去,站在镜子前照了照他的脊背,高兴地称赞乔安娜刺画的是一幅艺术杰作,并向乔安娜许诺:“小姐,如果您需要我的话,您就喊一声,我住在附近,不营干什么都行,我会为您卖命蚵!”    半年后帕尔马女士对乔安娜说:“我的小妹妹,我的手指头患了风湿病,我常常觉得手指关节灼痛,有时还咔咔直响,活动也不灵便了。如果我以后不能干活了……你愿意接收这个刻画店吗?我将刻画店交给你,你给我一点养老金就行了。作为艺术家,我每天还可以为你绘制草图……”  “我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乔安娜沉思着问。  “姑娘,那你想干什么呢?”  “我想有一个玛丽·安妮·托尔金斯的护照。”  “要这干什么呢?”  “我还想干些别的事,因此才需要这个护照,你能弄来吗?”乔安娜问。  “帕尔马什么事都能办到。不过,要弄到货真价实的护照得花上千美元。”  “我已储存够了。”    10天后,马戴姆·帕尔马兴冲冲地回到刺画店,把一个美国护照放在乔安娜的桌子上,上面贴着乔安娜的照片,写着玛丽·安妮·托尔金斯的名字。一个由美国政府签发的护照。  玛丽·安妮·托尔金斯诞生了。第十章    他们两人躺在腐烂的旧船里,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共享着与对方躯体相触的美感。  玛丽·安妮的头枕在他的胸脯上,两只丰满的乳房紧贴在他的肋间,两人的躯体不时地打着寒颤……  她把一条腿移到他那伸展着的腿上,一只手慢慢地滑到他的两条大腿中间,好象要在这儿暖热她那冰凉的手似的,他将双臂移到她的背上,弄开她那黑色的长头发,紧紧地搂抱住她,吸吮着她身上的清香味。  明月从宾馆棕榈树林后面升起,给礁石群中缓缓移动的悔水披上了一层银光,波涛汹涌的大海象一锅沸腾的银水在不停地翻腾着。  “玛丽·安妮·托尔金斯,”安德烈亚斯温柔地说,“有了护照就当了海盗……”  “不。”  她的回答刚劲有力。她与他长吻之后,又将头枕在他的胸脯上,凝视着月光,望着遥远的星空。  “我在马戴姆·帕尔马的皮肤刺域店里呆了3年,在那儿挣了不少钱……我们平分收入。后来,遇上了一件事,它完全改变了我的生活道路。”  “你爱上了一个男人?”  “不。”  她抬起头,月光灼灼。  “我遇见了谋杀我们全家人的凶手。雷诺登·瓦尔加斯!”    一个星期后,瓦尔加斯还没有找到泰伯家的最后一个生存者——泰伯的大女儿乔安娜,急得他晕头转向。他知道找不到乔安娜,直接威胁着他的生命安危。    警察和军队几乎不再追捕缉拿凶手,据警察分析推理。凶手,即印第安农工所说的杀人恶魔,可能已经杀害了乔安娜姑娘,并将她的尸体埋在深山老林中,或者扔到某个隐蔽的山洞里了。只有到人们偶尔发现乔安娜骸骨的那一天,才能确定她离开了人间,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能最后了结泰伯家发生的凶杀案。  设在蒙特里亚城中的国家律师事务所也停止了对此案的调查,把泰伯家被谋杀的案卷作为“暂时查不清”的案子存放到档案柜中。但是,有许多人认为乔安娜小姐的失踪目前还是一个谜。    在哥伦比亚已经有许多人失踪的先例……有的在沼泽地失踪,有的在海滨、有的在热带稀树草原,有的在山区、有的在奥里诺科河的发源地、有的在原始森林、有的在狭谷地带,还有的在至今从未有欧洲人穿越过的绿色地带。  在这个世界上,有无数多个难以解释的奥秘……何况一个18岁农家姑娘的失踪,确实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此事对雷诺登·瓦尔加斯来说,却是件性命攸关的大事情。    为了充当“遗产继承人”,瓦尔加斯的“公司”为他准备好了一切证件和护照。阿梅里戈·泰伯,作为西泽·泰伯的亲弟弟马上就要继承一笔巨大的财产。然而,即使他充当了财产继承人,油田和绿宝石矿井所得几十亿美元的巨额还得归公司所有。由于他谋杀的功劳,公司将分给他这批巨资的3%。  3%——这个数字并不箅大,但是,泰伯土地下面贮存的几百万吨原油一旦开发,里面的3%,那可是几百万元的大数字。  他电告设在休斯敦城的“公司”。  “一切都办好了。我们可以给坦特·安娜送花束,她已经恢复健康。”  从这时起,瓦尔加斯以化名在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租了一间房子隐居起来,“观察市场动态”,等待露面时机。    哥伦比亚国家的几个部委对泰伯家族在这个世界上的消失暗自感到高兴,甚至认为:油田连同绿宝石矿井要归哥伦比亚国家所有了……但是无论怎样,国家还得依照法律程序处理泰伯遗产的继承问题。  哥伦比亚国家报纸和几个大州的报纸都发出告示:凡西泽·泰伯的直系亲属和亲戚或者西泽夫人卡梅西塔的直系亲属都可以向政府报名,并提出继承遗产的请求。  有3位先生和两位女士匆匆忙忙地向政府报了名。  这5个人在波哥大经过警察秘密审讯,结果有两男一女承认他们欺骗国家,梦想发横财。但是,仍然有一男一女声称他们是西泽·泰伯的直系亲属,经过调查核实,查明这一男一女的祖先不是西班牙安达卢西亚人,而是从波兰移居哥伦比亚的。这两个人引用了一个花名册中:科西茨塞·泰伯和西茨威斯策·泰伯的名字欺骗国家,想继承泰伯家的遗产。但哥伦比亚人从来不叫——科西茨塞和西茨威斯策,从而他们露了马脚。  这三男两女由于犯了欺骗政府罪,经拷打后被当局拘禁起来……当局排除了西泽有直系亲属的疑虑。    6个星期后,雷诺登·瓦尔加斯驱车来到波哥大国家律师事务总局,他将护照和加盖官方印簦的证件以及盖有证明人印章的证明材料一起交给律师。  他说,在休斯敦,他从一张报纸上得知他亲爱的哥哥西泽以及全家被谋杀的消息。  “我是泰伯家唯一活着的人!”瓦尔加斯低声说,“我是他的弟弟阿梅里戈。”他伤心地大哭起来,几乎没完没了不停地哭着。  “全家都被杀害了。”他一个劲地抽噎着。  瓦尔加斯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狂乱的耳光四处张望,歇斯底里地口道,“凶手在哪里?你们为什么至今还没有抓住凶手?警察是干什么吃的?只要我抓住凶手,我一定要剥他的皮!”  波哥大律师事务局的人们能够理解阿梅里戈的内心痛苦,他们因没能抓住凶手而感到羞耻。因此,在瓦尔加斯歇斯底里大发作时,他们也不吭声。    时间可又过了6个星期。  在此期间,哥伦比亚政府对瓦尔加斯进行了非常严密的审查,参与审查的有10个部局——从国家律师总局到内务部,从内务部到经济部,从石油部到刑事警察局,从秘密警察局到国家医务鉴定分析部门都参与了对瓦尔加斯的秘密审查。  审查结果是:全部证件均无任何破绽。  美国拉斯韦加斯的3个证明人和1个牧师根据他们的教会记事簿和出生登记册证明:西泽的父亲安东尼奥·泰伯在访问拉斯韦加斯城时,和一个歌舞演员生了1男孩,该男孩确属安东尼奥·泰伯的亲生儿子。  由于安东尼奥非常害怕他的妻子埃夫特米阿女士。因此,这件事一直瞒着科尔多瓦山区桑塔安娜山庄的人们。现在真相大白,既有加盖证明人印章的证明材料,又有盖着官方印签的证件。对此,哥伦比亚政府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  无疑,阿梅里戈·泰伯是泰伯家遗产唯一的继承人了。哥伦比亚政府只得继续与他谈判,就象和已被谋杀的西泽·泰伯一样,最后政府终于与他达成了协议。    瓦尔加斯幕后的“公司”拿走了泰伯家遗产的绝大部分,而雷诺登·瓦尔加斯得到的只是遗产中的3%,仅仅这3%也足够他花费几辈子。他从此开始了奢侈的花花公子生活……  他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除“公司”总经理外就算他了。他为自己购买了一艘游艇,在加勒比海海滨租了一座别墅,一个星期换一个情妇。  尽管如此,他内心总是不踏实,一直担忧着乔安娜,如果乔安娜露面怎么办呢?他总不能常年带着无声手枪。假若她把事实真相披露给新闻界……  可是,几年过去了,毫无乔安娜的消息。    乔安娜在帕尔马女士的刺画店里,从来不看报纸,鞋天忙于刺画工作。到了晚上,她巳累得精疲力竭,偶尔听听收青机也是为了消遣,有时去看场电影,以消除一天来留在她脑海中那些光身子男人身上的黥墨图案。  她根本不知道政府在电台、广播和报纸上刊登寻找泰伯家直系亲属的消息,马戴姆·帕尔马女士也不知道。因为帕尔马女士一大早喝过朗姆酒和少许用茶配制的刺激神经的饮料后,就开始了紧张的工作。忙碌一天之后,到了傍晚,她只管饮用高浓度潘趣酒,对周围的一切漠然置之。  “象我这样的艺术家……”她常常对乔安娜说,“给男人身上不同部位刺画黥墨,需要巨大的内力,是朗姆酒给了我这种力量!你知道巴尔扎克吗?大概不晓得吧!他是一个法国小说家,据说,他写一句话要喝30口白兰地……对我来说,只有朗姆酒给我血液中增添了活力,男人的屁股就是我创作的目标。”    泰伯家遗产的继承权的申诉期限已过,化名为阿梅里戈·泰伯的雷诺登·瓦尔加斯——这个谋杀泰伯一家的凶手已成为合法的遗产继承人,泰伯家巨大的遗产归他支配了。    玛丽·安妮·托尔金斯22岁那年,是她的命运发生转折的一年。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用玛丽·安妮·托尔金斯这个名字,因为在人们的心目中,乔安娜·泰伯已经不在人世了。)    阿梅里戈·泰伯带着情妇,驾驶着他的豪华游艇抵达卡塔赫纳港(他的船上平时还有3个情妇,以满足他的随从们的性欲望)。在此,他这次来卡塔赫纳也带着这些情妇们。阿梅里戈到这儿来,一方面是要旅游,另一方面要在这儿修理游艇的船艉推进器。  修理厂家估计要3天时间才能修好。这样他的水手们可以上岸休息3天,阿梅里戈和他的随从们能尽情地逛上3天酒吧和妓院!  由于泰伯和随从们上岸去逛卡塔赫纳妓院,船上的姑娘们也能安安宁宁地睡上三天三夜了。    阿梅里戈的船上有一个名叫乔斯的二级水手,他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由于他身材瘦小单薄,常因此而招致和其他船员的争吵,有些身材魁伟的年轻水手们叫他软香蕉,尽管他在洗澡时把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裸露出来,有的人还怀疑他是否是个真正的男人。  深受愚弄的乔斯在卡塔赫纳港口打听了卡塔赫纳城中有几家有名气的皮肤刺画店。然后,他来到了马戴姆·帕尔马的皮肤刺画店。    这天下午,帕尔马女士躺在楼上的卧室里醒酒。上午,她给一位瑞典舵手的胸脯上刺域了一幅非常满意的图案,一时激动,她按半价收了这位舵手的钱。帕尔马女士高兴地喝了些朗姆酒,躺在床上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腼腆的乔斯走到玛丽·安妮·托尔金斯跟前,他从广告样品中选择了一幅长蛇缠绕铁锚的图案,然后把胳膊伸向玛丽·安妮。  “不要怕,一点也不痛,”玛丽·安妮轻声对他说,“一点感觉电没有,稍微自点麻,我们刺画时进行局部麻醉,用最先进的电针刺画,你在哪条船上?”  “在】卢特齐阿】号上。”  “这是谁的船?”  “是臭富翁阿梅里戈·泰伯的船……”  玛丽·安妮凝视着她手指中夹着的刺画电针,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她感到镀铬针柄上的电流脉冲开口。  “泰伯……?”她喃喃自语,“阿梅里戈?”  “您认识他?小姐。”乔斯好奇地问。  “从来没听说过。”  “他靠石油和绿宝石发了大财,不过,他的花费远远小于他每天所得的财富,山里的油井每天都喷吐着’黑金子‘——石油……”  “哪个山区的油井……”玛丽·安妮小声重复着,“好极了,把胳膊伸过来,乔斯……一点也不痛,肯定不疼。”  她把针插进乔斯的皮肤里,先在皮肤下画了个铁锚的轮廓。  “你们的船停在哪里?”  “在二号船坞,在那儿修理船艉推进器,我们要在这里呆3天。”乔斯答道。  “3天,阿梅里戈先生也呆3天?”  无疑这个阿梅里戈就是杀害她一家人的凶手,玛丽·安妮强压着心头的仇恨。  “是的,他除了在这里挨个地逛妓院,还有什么可做呢?”乔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果没有女人躺在他身边时,他就抽大烟或昕音乐,他很喜欢听美国音乐。”  乔斯看着电针在他的皮肤下面留下的痕迹,铁锚是蓝色的,缠绕在铁锚上的蛇是绿色的。  “美极了,小姐,”他说,“您的手艺真不错。”    当天傍晚,马戴姆·帕尔马皮肤刺画店来了两位老顾客,费尔南多·达尔奎斯要实现他的诺言,请玛丽·安妮去赴鱼宴。  他今天刚从一个美国游客的裤兜里偷来1250美元,然后马上将美元兑换成哥伦比亚货币。这下他可有能力请他心中爱上的人——玛丽·安妮赴宴了。  紧跟在达尔奎斯后面的是吉姆·麦克·唐纳德,他来皮肤刺画店的目的是想握一握玛丽·安妮的手,并且要告诉她。他背上太阳落海的图案把整个世界都震懵了。    “女人们简直象疯子一样。”吉姆用打雷般的男低音吼道,“还是您的女老板说得对。我把背上的太阳入海图一亮出来,女人的裙子也就都跟着自已掉下来了。”  玛丽·安妮好奇地看着这两位来访者,他们两人在一起,……一个满脸红汗毛,红胡子,象个巨人,一个中等个儿、衣着考究,看上去有些瘦小,似乎是个精明人……  两个来访者各有各的主意。两人都对对方怀有戒心,都以怀疑的目光瓦相打景着对方,显然他们都爱上了玛丽·安妮,双方都暗自诅咒对方立即死去。  “你们俩都是我的好朋友,”玛丽·安妮突然说。  吉姆和费尔南多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地喊道:“真的!玛丽·安妮。”  “是真的,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永远是!”古姆先喊道。  “我愿意把心交给你。”费尔南多用西班牙语富有诗意地加了一句。  “是小耗子心。”麦克·唐纳德忘乎所以地说,“小姐,我是一个能举起200公斤重的男子汉。”  “我既不要你们的心,也不要你们的力气——我要的是你们的胆量。”  “我什么都敢干。”吉姆吼道。  “这是什么意思?玛丽·安妮。”费尔南多有礼貌地问。  “二号船坞停着一艘船,‘卢特齐阿号’。这艘船在那儿修理船艉推进器,它是阿梅里戈·泰伯先生的船……”提到阿梅里戈时,她的话音里明显地夹杂着仇恨。  吉姆和达尔奎斯互相看了看,眨眼使了使眼色;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我们俩去偷船艉推进器吗?  “要我去偷推进器吗?”当玛阴一安妮话音刚落,达尔奎斯问。  “这艘船在二号船坞呆3天……”玛丽·安妮继续慢慢地说着。  此刻,她看着外边通向港口的马路,这是一条纵横交又的狭窄的马路,马路上人来车往,熙熙攘攘,马路两旁酒馆、饭店、妓院,一个紧挨一个……  眼看着我的家要成为世界上最幸福、最富有的家庭之一了!她想着,可是,这个凶手却杀害了我们全家。如果我现在去报警,案发已4年的今天……也许会遭到人们的嘲笑。或许存我拿到证据之前就被雷诺登·瓦尔加斯干掉了。  “要在这儿停3天……”她慢慢地自言自语地重复着。  “我想让阿梅里戈和他的船3天之后上西天。”她的目光直盯着达尔奎斯和麦克·唐纳德,并且已察觉到他们两人流露出惊讶害怕的神情。“我想在这3天里干掉阿梅里戈。”  “再没有别的事吗?”吉姆一边用手搔着他那红头发,一边问。  “就这些吗?”费尔南多也别扭地问。  “是的,就这些。”玛丽·安妮答道。  “为什么要干掉他呢?”费尔南多问。  “一时给你们解释不清……...  “是不是他奸污了你?”吉姆喊道。  “比奸污更可恶,吉姆……”她微笑着说道。  “嗯,我可不是刺客。”费尔南多大声说,“我只会从别人口袋和裤兜里摸钱。要杀人……”  “我嘛——只杀过鱼、鸡、羊、猪……...一句话,我只宰杀过家禽和家畜。”  “这人比家畜还要小,是个小臭虫。”  “我挤死这只臭虫!”麦克·唐纳德笑着大声喊道。  “阿梅里戈·泰伯不单单是一只臭虫,”她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吉姆和费尔南多的目光直盯着她,“你们俩好好考虑一下。我们是朋友,这句话谁都会说,说话无需承担风险。”出门时她又转过身来。 “你们不必扪着良心去当刺客!你们不是刺客。你们主张的只是那种被遗忘了的正义,就这些……”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费尔南多·达尔奎斯和吉姆·麦完唐纳德坐在“大厅”的客房里,4只眼睛凝视着脚下铺着的化纤地毯,连呼吸也比刚才急促了,两人同时考虑着他们的处境。  “二号船坞……”费尔南多终于开口了。  “杀阿梅里戈,”吉姆作着手势,“我不干这事,不,这事我不干。”  “我也不干,我只是个小偷。”费尔南多说:“杀人是她的特长,我们走吧。”  “好吧,咱们走。”麦克·唐纳德迈开沉重的脚步朝门口走去,“这种事我压根就干不了……”    第三天凌晨4点,两个从妓院回家的妓女在一个港口胡同的臭水沟里发现了百万富翁阿梅里戈·泰伯的尸体,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雷诺登·瓦尔加斯象一条被打死的癞皮狗,躺在臭水沟里,满身泥污。  经警察和法医鉴定。刺客的凶器正好砸在阿梅里戈的脑袋上,头盖骨已被砸碎,脑浆和头盖骨碎片混在一起。看来,他几乎察觉到死神的来临……“咔”的一声脑袋便开了花,这个无耻之徒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    百万富翁阿拇里戈遇刺的特号新闻不仅迅速地传遍了卡塔赫纳城,而且也很快地传遍了哥伦比亚全国的各个角落。不过,最先得到情报的,是美国的得克萨斯州,确切地说是得克萨斯州的休斯顿,因为阿梅里戈是泰伯家巨产的唯一继承人。他的死意味着——“公司”利用他刚刚弄到的油田和绿宝石矿井现在应该归还哥伦比亚了……  泰伯家被斩尽杀绝,这笔巨资再也没有继承人了。    后来人们才知道阿梅里戈·泰伯和得克萨斯州的一个财团有一项关于泰伯家遗产的协议,但是,根据哥伦比亚有关遗产问题的法律条文,经哥伦比亚国家与该财团进行谈判,泰伯家绝大多数财产归哥伦比亚国家所有,得克萨斯州财团只拿走10%。    休斯敦的“公司”声称要用1000万美元的赏金捉拿谋杀阿梅里戈·泰伯、即雷诺登·瓦尔加斯的凶手——1000万美金!这可算得上是美国黑社会中最高的人头悬赏金。  可是,无论多高的赏金都抓不到凶手,毫无凶手的踪影……好象天外飞来的石头砸碎了阿梅曼戈的脯袋似的。    玛丽·安妮也不清楚,瓦尔加斯到底是被谁杀死的。  特大新闻在卡塔赫纳港传开后的第三天,费尔南多·达尔奎斯来到皮肤刺画店的“大厅”,并且声称阿梅里戈不是他杀的,其原因有三点:第一,他没有这么大的胆量;第二,他比阿梅里戈矮,根本不可能砸他的脑瓜;第三,他不敢杀人。  吉姆·麦克·唐纳德也兴冲冲地来到刺画店,好象无所谓似的,大声喊道:“不知哪一位抢在我们前面干掉了这个臭虫!肯定是用大铁锤千的,阿梅里戈的脑瓜被劈成了碎片。玛丽·安妮,你不要用怀疑的眼光看我,阿梅里戈肯定不是我杀的!我有铁的证据能证明费是清白的。阿梅里戈遇刺的那天晚上,我在船上站了一夜岗,和我一起站岗的有好多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当官的,他们都是我的证人!”  一时还很难确定是谁杀死了阿梅里戈·泰伯……其主要原因是没有抓到凶手之前,警方对泰伯家被谋杀的案件还不能做出结论,这又是一件悬案。    半年后,马戴姆·帕尔马女士的身体越来越弱。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也几乎忘记了阿梅里戈·泰伯。  一天,费尔南多·达尔奎斯和吉姆·麦克·唐纳德不约而同地向皮肤刺域店走来。  长期的刺画和酗酒损害了帕尔马女士的健康,她成了皮肤刺画艺术和朗姆酒的牺牲品。现在,她卧床休息的时间要比工作的时间多得多了。她的烟瘾也越来越大了,夜里常常口齿含糊地说着胡话!尽管如此,她被窝里还想搂个年轻的小伙子,她渐渐地开始瘫痪了。初发病时,由于烦恼,她常常躺在床上咬枕头发泄内心的痛苦……  帕尔马女士病倒后,玛丽·安妮只好独立经营皮肤刺画店。  玛丽·安妮在一天繁忙刺画工作之余,还要照料马戴姆·帕尔马,她不但要给她烧饭,配制朗姆酒饮料,而且还要找愿意陪伴帕尔马的年轻小伙子。玛丽·安妮勤勤恳恳地工作,平时省吃俭用,把挣来的每一个比索、美元、英镑、马克,荷兰盾以及其他的货币,都存入银行积蓄起来。  她积存的钱越来越多,货币的种类也随之增加,除了上述的货币外,其中还有卢布、日元和中国人民币……她将积存起来的这些钱在卡塔赫纳大银行兑换成美元。  帕尔马女士的病情不断地加重,目光也渐渐黯淡不清,看来,她现在已无精力干预刺画店的事务了。当玛丽·安妮给她送来朗姆酒饮料、红烧猪排和她喜欢吃的红烧箭鱼,或偶尔请来陪伴她的年轻小伙子时,她就直爽地对玛丽·安妮说:“我没有精力经营刺画店了……你要继续干下去。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不行了。姑娘,抬起头,挺起胸,要迈开步子……就这样继续干下去,我是……”    费尔南多和吉姆走进刺画店,他们象一对不相称的兄弟坐在“大厅”的前屋里面,并从里面关上大门,对门外想进来刺画的顾客大声喝道:“滚开,今天关门,有特殊工作。”  “出什么事了?”玛丽·安妮从楼上马戴姆·帕尔马的房间出来,一边下楼一边问,“你们两人发疯啦?怎么突然这般模样?”  麦克·唐纳德从帆布袋子里掏出一个小包放在桌子上说。“我们可以去巴兰基亚港买一条船,一条十分漂亮的船!”  “是一条非常漂亮的船!”达尔奎斯补充着,“我们俩已经看过了,一条机动快艇,船上有前舱、船长舱房和船尾一后舱房。”  “呐,哪有那么多的钱买船?”玛丽·安妮问。  “桌子上的小包里有7000美元。”麦克·唐纳德说。  “你从哪儿弄来的钱?”  “捡到的,”吉姆眼盯着墙角,“有时候我也会走运,遇难者身上总会带点钱的。”  “阿梅里戈·泰伯的……”玛丽·安妮小声说。  “我不知道。”吉姆朝窗子走去,“不论怎么说,这7000美元是我捡的。”  费尔南多和平时一样衣着整齐,他打开他的鳄鱼皮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纸袋放到桌子上。  “这里边共有美金34267元零17分。”费尔南多说,“这也不是从‘卢特齐阿’号上弄来的……也就是说……这钱不是捡的……”  “阿梅里戈到底是谁杀的?”玛丽·安妮追同。  “宝贝,这和死人有什么关系……眼下的事情是买船,为我们自己买一艘船。玛丽·安妮,那艘船要价130000美元,我们现在总共有41267元零17分,还差90000美元。”  “你们以为我有这么多钱吗?”  “总有一部分……”  “把我的钱加起来还差很远,剩下的从哪儿来昵?”玛丽·安妮。  “不够,我们去借。”  “到哪儿借呢?”  “到加勒比海,向在那里乘他们的游艇旅游的百万富翁们借!”  “说请楚些,这不是名副其实的海上抢劫吗?”玛丽·安妮问。  “我认为这是‘剩余价值的重新分配’,有的人占有的财产太多了,而我们却少得可怜……这样就失去了社会平衡!”这就是费尔南多·达尔奎斯提出的新的“剩余价值再分配”理论。  麦克·唐纳德傻乎乎地、激动地看着达尔奎斯。  “那是一艘快艇,”达尔奎斯继续说,“如果用那条船干一年活,我们就能赚一大笔钱,足以建个造船厂——你到底有多少钱?玛丽·安妮。”  “大概有43000美元。”  “很好!”麦克·唐纳德喊道,“剩下的47000美元,我们到海上跑两三次就足够了。快去巴兰基亚港买船吧。”  “这儿的刺画店怎么办?”  “它现在是你的吗?”  “不,不过我继承……”玛丽·安妮话说了半截便停滞了,她心想,我继承刺画店的遗产,我们全家都死于遗产的继承上……我要夺回我应该得到的一切!瓦尔加斯谋杀了我们全家……本来属于我家的财产,现在却被国家占有了。这两个无赖说得对,尽管他们说的不符合公民的道德规范,别人能抢,我们也能抢。大批的金钱流落在马路上……漂泊在海上,眼下就在加勒比海,在巴拿马……    玛丽·安妮,18岁前你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直至18岁生日,你一直信仰人类的博爱、自由、平等、道德和伦理。你相信父亲的教诲;人类是善良的,善良的人永远受人尊重……  这是错误的教诲,是异教!雷诺登·瓦尔加斯证实了这一点,在马戴姆·帕尔马刺画店工作几年间的所见所闻也证实了这一点。人类从来就不善良……人是根据环境而变化的变色龙。欺骗与讹诈是整个人类的本性。  “让我考虑一下,”她对吉姆和费尔南多说,“两天后你们再来取钱。”  “我们把这些钱存在你的卢头下,”麦克·唐纳德坦率地说,“存在你的户头下保险。”    3天后,他们3人来到大港口城市巴兰基亚。看了看那艘船,并且付了3/4的船钱。  他们答应其余的1/4在3个月内还清。这艘船以玛丽·安妮·托尔金斯的名字作为船的主人注册登记——卡塔赫纳的女商人,帕尔马“艺术刺画店”的女主人成了这艘船的主人。  被别人解雇了的、具有先见之明的吉姆·麦克·唐纳德很快就熟悉了这条船的性能,他们驾驶这艘船首次航行在返回卡塔赫纳的途中……    在汹涌的波涛中船平稳地航行,基本上不颠簸,操作系统性能良好,机动灵活。这艘船的钢体龙骨又长又结实,它以前的主人象个疯子似的,经常驾驶着它航行在北极浮冰海域。  “在航行时,如果和其他船避不开道,我们的船撞翻任何快艇是不成问题的!”麦克·唐纳德激动地说,“宝贝,加勒比海上的海盗又复生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总得有个头,”他们站在驾驶舱里,看着大海,玛丽·安妮说道,“我是船长。”  “姑娘,海上航行可不是跳探戈舞。”吉姆哈哈大笑地吼道,“我们的小宝贝想当船长。”  “不服气?你来领教领教!吉姆,”玛丽·安妮严肃地说,“我们一块下去到甲板上。”  麦克·唐纳德将方向舵定在直线航行的位置,跟着玛丽·安妮和费尔南多来到甲板上。玛丽·安妮靠在甲板的栏杆上,她的黑色长发在海风中飞舞飘扬。  “我们的海盗黑旗。”吉姆高兴地喊道,“宝贝,如果我们升旗的话,就把你抱到栏杆上。”  “一年前,”玛丽·安妮平静地说,“我们店里来了一个顾客,他让我们给他围着腰刺一条黑带子。”  “脱裤子了吗?”吉姆纵声大笑地叫喊着。  “没有。他是一位日本人,是柔道和空手拳大师。帕尔马女士给他肚皮上刺了一条图纹精致带子,他非常满意。是他教会我空手拳术和柔道,不妨试试……”  费尔南多突然被打得从空中飞过去,落在一个盖板上。麦克·唐纳德眼前看到的只是一个旋转的黑影,接着,他的胃部和肩上各吃了一击,他脸色苍白,只觉得大海在旋转,跪在甲板上半天起不来。  “很好。”吉姆长吸了一口气说。  费尔南多躺在盖板上,吓得象个瘫痪病人一样。  “明白了,船长,我们返航回家吗?”第十一章    明月已高高地挂在天空,给大海、沙滩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银光。不知什么时候,月光悄悄地走进那条旧鱼船里,给这对情人的身上仿佛裹上了一层银灰色的薄纱。    玛丽·安妮斜躺在安德烈亚斯的身上,他们的躯体紧紧地贴在一起,两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心脏的跳动节律。她那丰满的乳房压在他的胸脯上……她将手从他的两条大腿中间抽出来,她那修长的腿慢慢地移到他的两股之间。  从陆地上吹来的阵阵暖风,带来了沼泽地的潮湿昧。旧鱼船外面,只有大海的波涛冲击珊瑚礁发出的轰轰声,单调地持续着,一刻也不停。轰鸣的波涛声中,偶尔夹杂着海风吹折棕榈树枝的断裂声,同时还能听到棕榈树上猴子的姥闹声和鸟儿的呢哺细语。  她亲吻着他,不停地,反复地吻着,从嘴唇到眼睛,从鼻子到脖子,从耳根到胸膛,没完没了地吻着……  过了一会儿,她又静静地爬在他的身上,无意识地抚摩着他胸脯上蜷曲的长汗毛。他搂住她,慢慢地将双臂和双手腹着上下起伏的,软绵绵的脊椎骨向下滑去,一直滑到她的两条大腿之间……  这是最神圣最幸福的时刻,仿佛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在为他们祝福、为他们歌唱。    “女海盗玛丽·安妮就这样诞生了……”当玛丽·安妮停止讲述时,他好奇地问道。  “我们只抢劫了两个游客就凑足了所短缺的船钱,付清了船债。我们一贯的经营道德是?不欺骗商业伙伴!”  “真的不?”他小声问。  “不,不。我欺骗过你吗?安德烈斯。我将一切都告诉你了。”  “马戴姆·帕尔马女士呢?”  “后来她只好继续经营刺画店,两年后便死于瘫痪。她一点也没有受罪……我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精心地照料她,她死后,我为她举办了隆重的葬礼——象埋葬王后一样的葬礼!还给她的墓前树了一个大理石墓碑,墓碑上雕刻着天使的画像。后来,不知道哪个白痴给上面涂上了黥墨……  赖赫想笑,但没有笑出来。  “从此你们的生意就兴隆了?”赖赫问。  “是的,两年后我们便控制了所有的航线,并且订购了‘阿尔特哈’号,这是加勒比海上最好,最漂亮的一艘快艇。”  “还装有火炮和两挺机关枪。‘加勒比海的幽灵’从此降生了。”  “不错,费尔南多在陆地上,我们在海上。为了掩人耳目,我们还创建了一个民间艺术品与兽皮出口公司,并且聘请了一位有名望的律师担任我们公司的法律顾向……  “卡西拉博士……”  “是他。”  “你们收买了他……”  “当然得收买他。达尔奎斯制定了一个空中计划,我们的公司立即就兴旺起来,并拥有现代化的先进设备……”  “这些我在伯利兹你们的住所时已经知道了,公司的侦探通过无线电随时向你们报告海上的情况。”  “费尔南多想从空中用3枚空对水自动制导导弹消灭我和你,大概玛丽·安妮·托尔金斯的末日即将来临。这太残忍了。乔安娜·泰伯和玛丽·安妮·托尔金斯这两个名字我叫哪一个好呢?”  “乔安娜·赖赫……”他小声说。他搂着她的头,仔细地看着她。她那黑色的瞳孔在月光中闪闪发光。  “你喜欢这个名字吗?”赖赫突然问道。  “你为什么不说:乔安娜·火星……乔安娜·水星……乔安娜·天王星。我距这些星星之间的距离和离赖赫的距离一样遥远。”  “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拥抱,我们接吻,我们同呼吸共患难,我们是一个人,乔安娜……”赖赫激动地说。  “今晚是。明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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