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脊的那边下去,”哥尼命令说,“我让我的人着陆,你们可以跟着从那里到达香料地。我们现在来看看那些岩石。”“是。”“万一有危险,”哥尼说,“先救工厂,我们可以坐飞机离开。”工厂司令向他敬了一个礼。“是。”他立刻退回到舱里。哥尼又一次扫视着这片沙漠,他不得不考虑到这里有弗雷曼人的可能性,而他正在侵犯他们的领土。弗雷曼人既粗野又难以捉摸。这宗买卖的许多方面使他不安,但丰厚的酬金又令人难以拒绝。他感到不安,也因为不能让飞机到高空侦察。此外,无线电的停止使用也更增加了他的不安。工厂母机调过头来,开始下降。它轻轻地向山脊脚下的沙滩滑下去,放下起落架,停在了沙面上。工厂母机一停稳,哥尼便解开安全带,打开前舱口的泡沫圆顶,走了出去。他一走出工作舱,泡沫顶盖便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了。他爬到支架上,跳到紧急网外的沙地上。他的五个卫兵和他一起走出机舱,其他人从工厂母机的机翼下走出来。工厂母机离开地面,上升至低空作圆弧飞行。巨大的工厂母机立刻倾斜,离开山脊,摇摇摆摆地朝沙漠中的那片黑色香料地飞去。一架扑翼飞机俯冲下来,突然停下,然后一架接着一架,它们吐出了哥尼的一排人,再升到空中,盘旋着。哥尼在滤析服里试了试他的肌肉,伸展四肢。他把过滤器罩子从脸上取下来,为了更大的需要而必须失去一些水分——如果他要发布命令的话,这可以使他的声音更有力。他开始爬上岩石堆,察看着地形——脚下的岩石和沙堆,以及飘来的衰微香料的气味。这里是作为紧急基地的好地方,他想,在这里埋下一些供给物质也许是正确的。他回头望了一下,看到他的人在他身后散开。优秀的战士!甚至那些还没有经过考验的新兵都是优秀的,每次都没有必要告诉他们应该怎么行动。他们身上都看不出屏蔽的闪光,也没有人是胆小鬼。如果使用了屏蔽,会使沙蜥感觉到它的磁场,而来这儿掠夺他们所发现的衰微香料。从岩石丛中稍高一点的地方,哥尼可以看到大约半公里远的那片衰微香料生长地。他抬头看了看低空飞行的飞机,注意到它们的高度——不太高。他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向山脊爬去。就在这时,山脊中突然喷出火焰!十二条怒吼的火龙喷向盘旋的扑翼飞机和工厂母机的机翼。工厂母机发出金属爆炸声,哥尼四周的岩石上站满了戴着头罩的战士。哥尼仅有时间想到:伟大的圣母!火箭!他们竟敢使用火箭!他面前站着一个头戴面罩的人,那人半蹲着,手持啸刀刀,准备进攻。两边的岩石上,站着另外两个人,在等着。哥尼只看见他面前的战士的头罩和眼睛。那人蹲着的姿势和攻击的准备状态告诉他,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那双蓝中带蓝的眼睛属于沙漠中的弗雷曼人。哥尼一边拔刀,一边定定地盯着那把啸刃刀。既然他们敢使用火箭,他们就可能有其他武器。这个时候尤其需要谨慎。仅通过声音,他也能判断出至少有一部分飞机被击落。还有他身后几个人正在搏斗所发出的哼哼声。哥尼面前那个战士的眼睛随着哥尼的手移动着,看着刀,然后目光收回来又看着哥尼的眼睛。“让刀留在刀鞘里,哥尼。哈莱克。”那人说。哥尼犹豫着,即便有过滤器的阻挡,那声音听起来也很耳熟。“你知道我的名字?”他说。“你没有必要对我用刀。”那人说。他直起身,将啸刃刀插入袍子下面的刀鞘:“告诉你的人,停止无用的抵抗。”那人把头罩抛到脑后,把过滤器拉到一边。他看到了那人的脸,一下惊呆了。开始他以为他见到了雷多。阿特雷兹的鬼魂,慢慢地,他才清醒过来。“保罗,”他小声说,“你真的是保罗吗?”“难道你不相信你自己的眼睛?”保罗问。“他们说你已经死了。”哥尼喘着粗气,向前迈了半步。“告诉你的人,投降吧!”保罗命令道,他朝山脊下面的沙地挥了挥手。哥尼转过身,眼睛不情愿地离开保罗。他仅看到几堆战斗的人,似乎到处都是戴头罩的沙漠人。工厂母机静静地躺在地上,它顶上站满了弗雷曼人,天上也没有了飞机。“停止战斗!”哥尼大声吼道。他深深吸了口气,合拢双手当做扩音器:“我是哥尼。哈莱克!听我命令,停止战斗!”慢慢地,打斗着的人分开来,疑惑地看着他。“这些人是朋友。”哥尼高声说道。“朋友?”有人高喊道,“我们中有一半人被杀。”“这是一个误会,”哥尼说,“不要再增加伤亡。”他转过身,盯着身旁这个年轻人蓝色的弗雷曼人眼睛。保罗嘴角边露出笑容,哥尼回想起老公爵——保罗祖父的话中带有的一种强硬口气。哥尼看到保罗强健有力,是他以前在阿特雷兹人身上没有看到过的——皮肤像皮革一样,眼睛一瞟,似乎就可以测出一个东西的重量。“他们说你已经死了。”哥尼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过的话。“让他们这样想是最好的保护措施。”保罗说。哥尼意识到,在他抛弃了的所有希望中,最令人感到遗憾的是相信他的年轻公爵……他的朋友已经死了。他想知道,他所了解的、以一个斗士的训练方式训练出来的那个男孩身上,这时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下来。保罗向前走了一步,离哥尼更近了,发现了他眼中的悲伤。“哥尼……”出于内心的激动,他们拥抱在一起,相互拍着背,抚摸着对方令人感到可靠的坚实的背脊。“你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你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哥尼不住口地说。保罗说:“哥尼,男子汉!哥尼,男子汉!”过了一会儿,他们分开,相互打量着。哥尼吸了口气,说:“原来,你就是那个使弗雷曼人在战术上变得如此聪明的人,我早就应该知道。他们不断使用我设计的战术。如果我知道的话……”他摇摇头:“要是你给我捎个信就好了,小伙子。无论什么也阻挡不了我,我会跟随你,并且……”保罗的表情使他停了下来,严厉、有力地盯着他。哥尼叹了口气。“当然,有人想知道哥尼。哈莱克为什么要追随你,还有人问为什么,他们一直在寻找答案。”保罗点点头,瞧着他们周围的弗雷曼人——弗雷曼敢死队员脸上新奇的表情。他把目光移回到哥尼身上,发现这个以前的剑术名家得意洋洋。他把这看成是一个好兆头,他未来的道路会一帆风顺。有哥尼在我的身边……保罗越过弗雷曼敢死队员,顺着山脊看了一眼,打量着与哈莱克一道来的走私者。“你的人站在哪一边,哥尼?”他问。“他们都是走私者,”哥尼说,“哪边有利可图,他们就站在哪一边。”“在我们的事业中,没有多少利可图。”保罗说。他注意到哥尼的右手发出细微的手指信号——他们熟悉的过去的手势,表明走私者中有可怕的、不能相信的人。保罗努努嘴,表示他已知道了。抬头望着站在他们上面岩石上担任警卫的人,他看到那里的斯第尔格。一想到他与斯第尔格未了的事情,便感到得意不起来了。“斯第尔格,”他说“这是哥尼。哈莱克,我经常向你谈起的那个人。他曾是我父亲的军事统帅,一位剑术名家,我的一位老朋友。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信赖他。““我听说过他,”斯第尔格说,“你是他的公爵。”保罗盯着他那黝黑的面孔,对斯第尔格的话感到惊愕:他的公爵。斯第尔格的话总有一种奇怪的调子,好像他宁愿说其他也不愿说这句似的。那不像是斯第尔格——弗雷曼的领袖,一个心直口快的人。我的公爵!哥尼想。他再次望着保罗。是的,雷多公爵死后,公爵的头衔就落到保罗头上。在哥尼的脑海中,阿拉吉斯的弗雷曼人的战斗模式出现了新的形式。我的公爵!他心里死去的东西开始复苏过来。他只有部分意识集中在保罗的命令上:走私者被解除武装,直到他们受审的时候。哥尼的思绪又回到命令上,他听见他的人在抗议。他摇摇头,转过身,吼道:“你们都聋了吗?他就是阿拉吉斯的合法公爵,照他的命令执行。”走私者抱怨着,投降缴了械。保罗走到哥尼身边,低声说:“我没有想到你落到这个地步,哥尼。”“我应该受到责备,”哥尼说,“我敢打赌,那片香料地没有一粒沙子,是引诱我们的诱饵。”“那个赌你赢了。”保罗说。他看着下面那些被解除武装的人,“在你的队伍中,有没有我父亲的人?”“没有。我们都分开了,在自由贸易者中有几个,大部分人花光了他们的钱,离开了这个地方。”“但是,你留下来了。”“我留下来了。”“因为拉宾在这里。”保罗说。“我认为我只有复仇。”哥尼说。从山脊上传来一声破锣似的叫声,哥尼抬头看见一个弗雷曼人挥动着手巾。“沙蜥要来了。”保罗说。他走到一块岩石的尖顶上,哥尼跟在他身后。他们向西南方望去,看见一条沙蜥拱起的一堆堆沙包,灰尘滚滚,一路势如破竹,穿过沙丘向山脊奔来。“它真大呀!”保罗说。下面的母机发出噼啪的机器声,它在支架上转动着,如同一只巨大的昆虫,隆隆地朝岩石移过去。“真糟糕,我们不可能保留下运输机。”保罗说。哥尼瞟了他一眼,回头看着被弗雷曼人用火箭打下来的大型运输机和扑翼飞机,以及沙漠上一处处冒烟和散落钢铁碎片的地方。他为那里损失的人员——他的人,感到痛心,说:“你父亲对那些救不了的人更关心。”保罗瞪了他一眼,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他说:“他们是你的朋友,哥尼,我理解。可是对我们来说,他们是侵略者。你必须明白,他们看见了他们不该看的东西。”“我完全清楚那一点,”哥尼说,“现在,我后悔看到了我不该看的东西。”保罗抬起头,看到哈莱克脸上那种过去的狡狯的笑容,他下颌上那波浪形紫色伤疤十分显眼。哥尼朝他们下面的人点点头。弗雷曼人似乎正在那里做他们该做的事情,使他感到惊讶的是,他们似乎并不在乎沙蜥的到来。一阵打击声从那片作为诱饵的香料地的沙丘传来。沉闷的鼓槌声仿佛是通过脚听到的。哥尼看见,沙漠上,弗雷曼人分散站在沙蜥要经过的道路上。沙蜥,像某种巨大的鲨鱼,奔了过来。它那巨大的躯体隆起。环节弯曲着,推起的沙像一座小山。一会儿,从他所站立的岩石顶上,哥尼看到了沙蜥被捉的一幕——一个手拿倒钩的人,勇敢地一跳,爬到沙蜥背上。那生物扭动着。接着,整整一队人都跃到这有鳞甲的生物上面。沙蜥的一侧发出弧形的闪光。“这又是一件你不该看到的事。”保罗说。“这一直是谣传,”哥尼说,“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令人难以相信。”他摇着头:“这是所有阿拉吉斯人都害怕的生物,你们却把它当做坐骑来使用。”“你曾经听到我父亲讲过沙漠的力量,任何风暴、任何生物,以及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挡我们。”我们。哥尼想,他指的是弗雷曼人,他已经把自己看成是弗雷曼人!哥尼又一次看着保罗那衰微香料染成的蓝色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也有那种颜色。但是走私者还可以得到其他食物,因而眼睛的颜色表示着他们微妙的身份。他们所说的“衰微香料刷过的痕迹”,是指太土著化,暗示着不信任。“有一次在白天,在这些高地上,我们没有骑沙蜥,”保罗说,“可是拉宾没有足够的飞机留下来,让他能够在沙漠上寻找我们的痕迹而不会再次丧失它们,”他看着哥尼,“你的飞机使我们感到震惊。”我们……我们……哥尼摇着头驱走那样的想法。“我们并没有使你们感到震惊,而是你们使我们感到震惊。”他说。“洼地和村庄里的人关于拉宾讲了些什么?”保罗问。“他们说,他们在地沟的村庄里构建了防御工事,你们伤害不了他们。他们说,他们只需要坐在防御工事里,你们会在无能为力的进攻中耗掉自己。”“一句话,”保罗说,“他们龟缩不动。”“而你们则可以到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哥尼说。“这是你教我的战术,”保罗说,“他们失去了主动,那就意味着他们失去了战争。”哥尼笑了,有意识地缓和气氛的笑。“我们的敌人确实呆在我想要他们呆的地方。”保罗说。他看了看哥尼:“好了,哥尼。你会支持我打完这一仗吗?”“支持?”哥尼看着他,“阁下,我从来都没有放弃为你效力。你是惟一的一个让我……想到你死了,我一直漂泊,做了我能做出的忏悔,等待着为值得的事业献出我生命的那一时刻——拉宾的死。”保罗感到窘迫,沉默着。一个女人爬上岩石朝他们走来,滤析服头罩和面罩之间的眼睛在保罗和他的同伴之间扫来扫去。她停在了保罗面前。哥尼注意到她泰然自若的样子,她站在离保罗很近的地方。“契尼,”保罗说,“这是哥尼。哈莱克,你听到过我谈起过他。”她看看哈莱克,又回头看看保罗。“我听说过。”“那些人乘沙蜥到哪里去了?”保罗问。“他们只是把它赶开,以便我们有时间把那些设备救走。”“那么……”保罗打住话,用鼻子嗅了嗅空气。“风来了。”契尼说。他们头顶的山脊上,有人高声叫道:“啊,暴风——来了!”哥尼看见弗雷曼人急速地运动着——迅速地跑来跑去,给人以匆忙的感觉。沙蜥没有引起的事由于对暴风的恐惧而发生了。巨大的工厂母机被移动到他们下面干燥的沙地上,并沿着一条出现在岩石中的路被推入岩石……岩石在它后面又被关上。如此巧妙,以至于他看不见通道。“你们有许多这样的隐藏地吗?”哥尼问。“我们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地方。”保罗说。他看着契尼,“去找柯巴,告诉他哥尼对我讲,这些走私者中间有一些不能信任的人。”她又看了一眼哥尼,回头望着保罗,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跳下岩石,就像一只羚羊。“她是你的女人。”哥尼说。“我第一个孩子的母亲,”保罗说,“在阿特雷兹中又有一个雷多。”哥尼睁大双眼,只得接受这个事实。保罗用挑剔的眼光观看着周围的运动。此时,南方的天空一片咖喱色,方向不定的阵风鞭打着他们头上的灰尘。“封闭好你的滤析服。”保罗一边说,一边系好自己的面罩和头罩。哥尼服从他的命令,并且感谢他给了他过滤器。保罗说:“你不信任你队伍中的那些人,哥尼?”他的声音因隔着过滤器而含糊不清。“有一些新招募的人员,”哥尼说,“是从外星球招来的……”他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对自己的话感到惊讶,外星球的,他轻易地就说出了这个词。“是吗?”保罗说。“他们不像我们以前招募的一般的来寻找财富的家伙,”哥尼说,“他们很粗野强悍。”“哈可宁的间谍?”保罗问。“我想,阁下,他们并不向哈可宁人报告。我怀疑他们是在为帝国服务,他们表露出来自萨鲁斯-塞康达斯的迹象。”保罗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萨多卡?”哥尼耸耸肩,回答道:“可能是。但是他们伪装得很好。”保罗点点头,想:哥尼多么容易就回复到阿特雷兹家臣的样子……但是稍微有点保留……与原来不一样,阿拉吉斯也改变了他。两个戴头罩的弗雷曼人从他们下面的乱石中走了出来,开始往上爬。他们中的一个人,肩上扛着一个大的黑色包裹。“我手下的那些人现在在哪里?”哥尼问。“他们被关在下面的岩石里,”保罗说,“我们在这里有一个山洞——鸟洞。暴风过后,我们将决定如何处置他们。”山脊上面有人喊他:“摩亚迪!”保罗朝喊他的人转过身去,看见一个弗雷曼卫兵在招呼他们,要他们进入下面的山洞里去。保罗发出信号,表示他已听见了。哥尼用一种新的眼光打量着保罗。“你是摩亚迪?”他问,“你是沙漠的意志?”“那是我的弗雷曼名字。”保罗说。哥尼感到压抑,有一种不祥的预兆,转身走了开去。他的人一半躺在沙漠里死了,其余的人被俘。他并不关心那些新招募来的人,他们值得怀疑,但是其他的人中也有好人、朋友,他对他们负有责任。“我们将在暴风后决定如何处置他们。”那是保罗说的,摩亚迪说的。哥尼想起了有关摩亚迪,李桑。阿-盖布的传说:他如何剥下一位哈可宁军官的皮做鼓面,他如何率领他的敢死队——那些敢死队员唱着死亡的圣歌冲向战场。他!就是他!两个爬上岩顶的弗雷曼人轻快地跃到保罗面前的一个石架上,黑脸的那人说:“所有的俘虏都关押好了,摩亚迪。我们最好到山洞里去。”“好!”哥尼听出那人话中的语调——一半命令,一半请求。这就是那个叫斯第尔格的人,弗雷曼军团中的又一个人物。保罗看着另一个人扛着的包裹,说:“柯巴,包裹里面是什么东西?”斯第尔格回答说:“这是在工厂母机上找到的东西,上面有这位朋友的名字的大写字母。里面是一把九弦琴,我多次听你讲过哥尼。哈莱克弹琴的故事。”哥尼打量着说话的人,看见从滤析服面罩里露出的黑色胡须、鹰眼钩鼻。“你有了一个可以看成你的同伴的人,”哥尼说,“斯第尔格,谢谢你。”斯第尔格示意他的同伴把包裹递给哥尼,说:“谢谢你的公爵阁下,他将让你加人我们的队伍。”哥尼接过包裹,对这种讲话的语调迷惑不解,斯第尔格的话中明显地带有挑战的口气。哥尼想知道,那是否是弗雷曼人妒忌他。哥尼。哈莱克甚至在阿拉吉斯之前就认识保罗,并且与保罗有亲密关系,这是斯第尔格永远也比不上的。“你们两人都是我的好朋友。”保罗说。“斯第尔格是个有声望的名字,”哥尼说,“任何一个杀哈可宁人的人都是我的朋友。”“你愿意和我们的朋友哥尼。哈莱克认识吗?”保罗问。斯第尔格慢慢地伸出手来,握住哥尼厚实、结满老茧的使惯剑的手。“任何了解周围世界的人都知道哥尼。哈莱克这个名字。”他说。他放开哥尼的手,转身对保罗说:“暴风来势异常凶猛。”“马上离开地面进入山洞。”保罗说。斯第尔格转身走下岩顶,他们跟着他穿过岩石堆,通过一条曲折的小路走到一块隐蔽的突岩下面,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矮洞口。他们走进山洞,后面的人急忙把洞口的密封门关上。球形灯照亮了一间宽大的圆形洞室。洞室的一边有一块突出的岩石,一条通道从那里向里洞延伸。哥尼走在保罗右边,保罗跳上突出的岩石,带头进入通道,其他人则向洞口对面的另一条通道走去。保罗领着哥尼经过一个前厅,进入内室。内室的墙上挂着紫葡萄色的壁毯。“我们可以在这里躲避一下暴风,”保罗说,“其他的人会尊敬我的……”外面警报声迭起,紧接着传来高声喊叫和武器碰撞的声音。保罗立即转身向外面跑去,他穿过前厅,跑回到外面大厅上面的中庭门口。哥尼紧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武器。他们下面的洞底,一群人挤在一堆拼杀。保罗站着看了一会儿,把身穿弗雷曼长袍和斗篷的人与那些身着不同服装的人分辨开。他母亲曾训练过他,因此他能从杂乱的搏斗场面中发现出细微的线索——那是弗雷曼人在与那些身着走私者服装的人拼斗。走私者三人一组缩在一起,呈三角形在苦苦支撑着。一位敢死队员看见摩亚迪,便提高声音呼叫:“摩亚迪!摩亚迪!”声音在洞内回响着。另一个人也看见了保罗。一把乌黑的刀飞向保罗,保罗一侧身,啪的一声,那刀砍在了他身后的岩石上。哥尼随手拾起那把刀。三角形队形被挤压得越来越小。哥尼举起刀,把它送到保罗眼前,指着头发丝一样细的标志皇族的黄色纹线,是金色狮子头,刀头上有多面的眼睛。毫无疑问是萨多卡人。保罗走到突岩边上,看见洞室的地上躺着一些弗雷曼人和萨多卡人的血肉模糊的尸体。萨多卡人只剩下三个还活着。“等一等,”保罗喊道,“保罗。阿特雷兹公爵命令你们停止战斗!”格斗的人犹豫不决。“你们萨多卡人!”保罗朝剩下来的那几个人大声吼道,“谁叫你们来威胁一位有统治权的公爵?”他的人迅速从四周压向那几个萨多卡人。“我说,等一等!”三角形队伍中的一个高声说道,“谁说我们是萨多卡人?”保罗从哥尼手上拿过那把刀,举过头顶说:“这把刀说你们是萨多卡人。”“那么,又是谁说你是一位有统治权的公爵?”那人又问。保罗向他周围的敢死队员一指,说:“这些人说我是一位有统治权的公爵。你们的皇上把阿拉吉斯赐与阿特雷兹家族,我就是阿特雷兹家的长子。”萨多卡人默默地站着,踌躇不安。保罗打量着那人——高大的身材,平板似的脸上毫无表情,左边脸颊上横着一道苍白的伤疤。此时,他露出一脸的愤怒和迷惑不解,但始终显露出一股傲气。没有那股傲气,他就是一个没穿衣服的萨多卡人——有了这股傲气,即使赤身裸体,他也可能看起来像穿着衣服。保罗瞟了一眼一位中尉敢死队员,说:“柯巴,他们如何弄到武器的?”“他们把武器藏在他们滤析服的秘密口袋里。”中尉说。保罗扫了一眼地上的死者和伤者,再次注视着那个中尉。中尉低着头,保罗想:没有必要责骂他。保罗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契尼在哪里?”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回答。“斯第尔格要她去了那边,”中尉朝另外一条通道望了望,看了一眼死者和伤者,“我应该为这个过错负责,摩亚迪。”“这些萨多卡人有多少,哥尼?”保罗问。“十个。”保罗敏捷地跳下突岩,大步走到那个萨多卡人附近,站在他容易发出攻击的范围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弗雷曼人不希望保罗冒险。保罗头也不回地问那个中尉:“我们的伤亡情况怎样?”“四人受伤,两人死亡,摩亚迪。”保罗看到了萨多卡人后面的动静,斯第尔格和契尼站在那另外一条通道里。他又注视着萨多卡人,盯着说话的那个人的眼睛,问:“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僵直地站着,左顾右盼。“不要打什么鬼主意,”保罗说,“我知道,你们受命来追杀摩亚迪。我敢打赌,你们并不是到这沙漠深处来寻找衰微香料的人。”他身后的哥尼叹息了一声,这使保罗露出了一丝微笑。血液涌上了萨多卡人的脸。“在你们面前,你们看到的不仅仅是摩亚迪,”保罗说,“你们死了七人,而我们只死了两人,三比一。这与萨多卡人比较起来太好了,不是吗?”那个萨多卡人站了起来,敢死队员们马上压上前,他又立即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