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那么你为什么要费神改变你头发的颜色呢?或者那家伙非常愚蠢,或者他故意要把你牵扯进去。而金色头发不符合这两种假设。”“也许他只是不想被认出来,”丽兹说,“记住,泰德两周前刚刚上了《大众》杂志,全国知名。”“对,那是一种可能。虽然如果这家伙长得也很像你丈夫,波蒙特太太——”“丽兹。”“好吧,丽兹。如果他长得像你丈夫,他即使是金色头发也会像泰德.波蒙特,对吗?”丽兹盯着泰德看了片刻,然后开始咯咯笑起来。“什么事那么好笑?”泰德问。“我试着想象你金色头发的样子,”她咯咯笑道,“我认为那样的话仍然会像一个邪恶的大卫.伯伊。”“那很好笑吗?”泰德问庞波,“我不认为那很好笑。”“啊......”阿兰微笑着说。“别在意,就我们所知那家伙可能戴着太阳镜和金色假发。”“如果凶手是阿森特太太六月一日凌晨一点十五看到上豪默汽车的那个人,他没有戴这些。”泰德俯身向前。“他真的长的像我?”他问。“她说不太清楚,除了他穿着一件套装。不管真假,今天我让手下的一个人诺里斯给她看你的照片。她说她认为不是你,虽然她不敢肯定。她说她认为进豪默汽车的那个人更高大些。”他又干巴巴的补充一句:“那是一位很小心谨慎的女士。”“她能从照片上分辨出身材的不同?”丽兹怀疑地问。“她在镇上见过泰德,夏天,”庞波说,“而且她的确说她不能肯定。”丽兹点点头:“当然她认识他,认识我们俩,我们一直在她蔬菜摊上买新鲜蔬菜。我这问题很愚蠢,对不起。”“没什么可道歉的。”庞波说。他喝完啤酒,看着他的裤裆,那里已经干了,很好。只有一小污点,除了他妻子恐怕不会有人注意。“无论如何,这把我们带到最后一点......或方面......我随便你怎么叫它。我怀疑它是否是这其中的一部分,但检查一下总没害处。你的鞋号多大,波蒙特先生?”泰德瞥了丽兹一眼,她耸耸肩。“我认为我的脚对像我这样一个人来说非常小的,我穿十号鞋,虽然——”“报告给我们的脚印可能比这大些,”庞波说,“我不认为脚印是其中的一部分,即使它们是,脚印也可以伪造,把一些报纸塞进比你大两号甚至三号的鞋的顶部就行了。”“那些是什么脚印?”泰德问。“不相干,”庞波摇摇头,“我们甚至没照片。我想我们把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摆到桌面上了,泰德。你的指纹,你的血型,你的香烟牌——”“他不——”丽兹想说什么。阿兰安慰似地举起一只手:“过去的香烟牌子。我认为我让你知道这些是疯了——我在内心深处说我是疯了——但我们走了这么远,见树不见林是没有意义的。你也已另一种方式被卷进来了。罗克堡和鲁德娄一样是你的合法居留地,你在两个地方都交税。豪默.加马齐不仅是个你认识的人,他为你们干......零活,对吗?”“对,”丽兹说,“我们买下房子那年他退休了,不再全天管理房子——戴维.菲利浦和查理.佛汀现在接管——但他喜欢插一手。”“如果我们假定啊森特太太看到的那个搭车人杀了豪默,一个问题出现了:搭车人杀他是因为豪默是过来的第一个愚蠢到——或醉到——让他上车的人呢,还是因为他是豪默.加马齐,泰德.波蒙特的熟人呢?”“他怎么能知道豪默会过来呢?”丽兹问道。“因为豪默晚上去玩保龄球,而豪默是——过去是——一个很遵守习惯的人。他就像一匹老马,丽兹;他总是从同一条路回谷仓。”“你的第一个假设,”泰德说,“是豪默不是由于喝嘴停车,而是因为他认出了搭车人。一个想杀豪默的陌生人根本不会用搭车这种方法,他会认为这是件很困难的事,如果不是完全做不到的话。”“对。”“泰德,”丽兹说,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警察认为他停下来是因为他看到那是泰德......是吗?”“对,”泰德说,伸手抓住她的手,“他们认为只有像我这样的人——认识他的人——才会用那种方法。我认为甚至套装也很符合,当衣冠楚楚的作家在凌晨一点准备杀人时还能穿什么别的衣服呢?当然是漂亮的苏格兰呢衣服......上衣的肘部有一块棕色的鹿皮,所有的英国小说坚持这是必需的。”他看着庞波。“这他妈的非常古怪,是吗?这整个事情。”阿兰.庞波点点头:“真是太怪了。阿森特太太认为他开始穿过公路或至少准备这么做时,豪默开着他的货车过来。但是克劳森事件又使它看上去更像这样:豪默被杀是因为他本人,而不只因为他醉得停下车。所以,让我们谈谈费里德里克.克劳森,泰德。告诉我他的情况。”泰德和丽兹交换了一下眼神。“我认为,”泰德说,“我妻子做这件工作比我更快、更简洁,她还会少说脏话。”“你真的要我来说?”丽兹问他。泰德点点头。于是丽兹开始说,起初很慢,然后逐渐快起来。开始泰德打断了一、两次,然后就安心在一边倾听。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几乎没有说话。阿兰.庞波拿出他的笔记本在上面写着,但在最初几个问题后,他也没有插什么话。第九章 敲诈一“我叫他爬虫,”丽兹开始道,“我很遗憾他死了......但他仍然是爬虫。我不知道真正的爬虫是天生的还是后生的,但不管怎样,它们爬到肮脏的地方,所以我认为是天生的还是后天无关紧要。费里德里克.克劳森恰巧在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他到世界上最大的法律疯人院学习法律。“泰德,孩子们在闹了——你给他们晚上喝的奶瓶好吗?我还要一瓶啤酒。”他拿给她啤酒,然后去厨房热奶瓶。他把厨房门半开着,这样能听得更清楚......同时拍他的膝盖骨。他以前常这么做,几乎成了一种习惯。“麻雀又飞起,”他想,擦擦他额头的伤痕,他先把热水到进煮锅,然后把它放在炉子上。“现在但原我知道那句话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实际上从克劳森自己那里得到大部分故事。”丽兹继续说,“但他的观点很自然有点儿歪曲——泰德喜欢说我们都是我们自己生活中的英雄,对克劳森来说,他是鲍斯威尔而不是一条爬虫......但是我们能得到一个更客观的看法,通过参考达尔文出版社提供的材料。达尔文出版社出版泰德以斯达克名义写的小说,里克.考利也转给我们一些材料。”“里克.考利是谁?”阿兰问。“泰德的经纪人。”“克劳森——你所说的爬虫——想要什么?”“钱。”丽兹干巴巴地说。厨房里,泰德从冰箱里拿出两个瓶子,把它们放进注水的锅里。丽兹说的是对的......但它也是错的,克劳森想要的远不止是钱。丽兹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钱不是他想要的一切,我甚至不敢肯定那是他的主要目的。他还想要以暴露乔治.斯达克真实身份的人出名。”“有点儿像那个最终揭穿难以置信的蜘蛛人的人?”“完全正确。”泰德把一个指头伸进锅中试试水温,然后两手抱在胸前靠着炉子倾听。他意识到他想抽一根香烟——几年来他第一次又想抽一根香烟。泰德打了一个冷战。二“克劳森有太多的机会发现这一秘密,”丽兹说,“他不仅是个学法律的学生,他还是个兼职的书店职员;不仅是个书店职员,他还是个狂热的乔治.斯达克迷。他可能是全国唯一的也读过以泰德.波蒙特名义写的那两本小说的乔治.斯达克迷。”在厨房里,泰德咧嘴笑笑——有点酸溜溜——又试试锅里的水温。“我认为,他想利用他的猜疑,创造出某种戏剧性的后果,”丽兹继续说道,“事实表明,他费了很大劲出人头地。一旦他认为斯达克实际上就是波蒙特,反之亦然,他就给达尔文出版社打电话。”“出版斯达克书的那个出版社。”“对。他找到艾丽.戈尔登,她是斯达克小说的编辑。他开门见山地问——请告诉我乔治.斯达克是否实际上是泰德.波蒙特,艾丽说这想法荒谬之极。克劳森然后问斯达克小说背面的作者照,他说他要照片上人的地址。艾丽告诉他,她不能泄露出版社作者的地址。“克劳森说,‘我不要斯达克的地址,我要照片上那个人的地址,那个装成斯达克的人’。艾丽对他说他太荒唐了——作者照片中的人就是乔治.斯达克。”“在此之前,出版社从来没有公开说它只是一个笔名?”庞波问,听上去非常好奇,“他们一直说他是个真人?”“啊,对——泰德坚持要求这样。”对,泰德想,从锅中拿出奶瓶,用手腕内侧试试奶水。泰德坚持要求这样。回想起来,泰德不知道为什么“他坚持要求这样,实际上一点儿也不明白为什么,但泰德坚持要求这样。”他拿着瓶子回到客厅,路上避免与厨房桌子相撞。他给双胞胎一人一瓶。他们庄严地、睡意朦胧地举起瓶子,开始云吮吸。泰德又坐下,倾听丽兹说话,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根本不想抽烟。“无论如何,”丽兹说,“克劳森要问更多的问题——我猜他有满满一卡车,但艾丽不想奉陪,她让他给里克.考利打电话,然后挂断电话。克劳森于是给里克办公室打电话,找到米丽艾姆,她是里克的前妻,也是他公司的合伙人,这种安排有点儿怪,但他们相处得很好。“克劳森问她同样的话——乔治.斯达克是否实际上就是泰德.波蒙特,据米丽艾姆说,她告诉他是,还说她自己是杜丽.麦迪逊。‘我和詹姆斯离了婚’,她说,‘泰德和丽兹离婚,我们俩将在春天结婚!’说完就挂断电话。然后她冲进里克的办公室,告诉他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有人在刺探泰德的秘密身份。然后,克劳森给考利协会打电话,什么也没得到,别人马上挂断了电话。”丽兹喝了一大口啤酒。“但是,他并没有放弃,我认为真正的爬虫从不放弃。他只是认为这么问不会成功。”“他没有给泰德打电话?”庞波问。“没有,从没打过。”“我想你们的电话是不公布的。”泰德做了一次少有的补充:“庞波,我们不列在公共电话薄上,但我在鲁德娄这个家的电话列在大学教员电话薄上的,不得不这样,因为我是一名教师,而且我有学生。”“但那家伙从没直接找过你,你这最权威的人?”庞波感到惊异。“他后来找了......通过信,”丽兹说,“但那是后来的事。要我继续说吗?”“请吧,”庞波说,“这是一个本身就非常吸引人的故事。”“啊,”丽兹说,“我们的爬虫只化了三周和可能不到五百元就打探出他以确信的事——泰德和乔治.斯达克是同一个人。”“他从《文学市场》开始,它汇编了文学领域所有人的姓名、地址和公务电话——作家、编辑、出版商、经纪人。他用这本书和《出版家周刊》中的‘人物’一栏,找出了十几个达尔文出版社的雇员,他们在1986和1987年夏之间离开公司。“他们之间的一个人知道内幕并愿意泄露,艾丽.戈尔登确信罪犯是一个姑娘,她在1985年到1986年之间当过八个月财务总监的秘书。艾丽称她为来自有着坏鼻子传统瓦塞尔的放荡女人。”庞波笑起来。“泰德也相信是她,”丽兹继续说,“因为他们的根据后来证明是乔治.斯达克版税报告书的影印件,它们来自罗兰.布莱特的办公室。”“他是达尔文出版社的财务总监。”泰德说。他一边听一边看着双胞胎。他们现在仰面朝天躺着,穿着睡衣的脚亲密地压在一起,瓶子朝着天花板,他们的眼睛迟钝冷漠。他知道,他们很快就要睡了......当他们入睡时,他们会同时睡着。“他们一起做所有的事,”泰德想。“婴儿要睡了,麻雀要飞了。”他又摸摸头上的伤疤。“但是地址已经说明了一切,地址是乔治.斯达克,信箱号1642,布鲁威,缅因州04412,那里离斯达克应该住的密西西比州很远。只消看一眼缅因州的地图,他就知道布鲁威的南面就是鲁德娄,他知道那位作家泰德.波蒙特住在那里,这太巧了。“泰德和我都没见过他本人,但他见过泰德。他从影印件上知道达尔文出版社什么时候寄出每季度的版税支票。大多数的版税支票先寄给作者的经纪人,然后请经纪人寄出一张新的支票,其中扣除了他的佣金。但在斯达克这件事上,财务总监把支票直接寄到布鲁威邮局信箱。”“经纪人的佣金怎么办?”“达尔文出版社扣除佣金,用另一张支票寄给里克,”丽兹说,“那将是又一个明确的信号,告诉克劳森乔治.斯达克不是他自称的那样......到了这一步,克劳森再不需要任何线索了,他需要坚实的证据,于是他开始寻找。“到版税支票寄出的时候,克劳森飞到这里。他晚上住在假日旅馆,连着几天对布鲁威邮局进行‘盯梢’,这是他后来写给泰德信中的原话。的确是盯梢,非常像电影里的场景,虽然它是一场非常廉价的调查。如果‘斯达克’第四天还不来取他的支票,克劳森就不得不偃旗息鼓,打道回府了,但我认为不会到此为止的。当一个真的爬虫咬住你时,不咬下一大块他是不会松口的。”“或者直到你敲掉他的牙齿。”泰德咕噜道。他看到庞波转向他,眉毛扬起,做了一个鬼脸。这词选得不好,某个人显然刚对所说的爬虫这么干了,不仅仅是敲掉牙齿。“无论如何,这是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丽兹继续说,阿兰又转向她。“不久,第三天,他坐在邮局对面一张长凳上时,他看到泰德的汽车开进邮局边的临时停车场。”丽兹又喝了一口啤酒,从上唇擦去泡沫,当她手拿开时,她在微笑。“现在到了我最喜欢的部分,”她说,“非常有趣。克劳森带着一个X-9照相机,是那种很小的照相机,你可以握在手掌中,当你准备拍照时,只要稍微张开手指别挡住镜头,哇!就拍好了。”她咯咯笑了一会儿,一边摇着头。“他在信中说他是从专卖间谍用品的商店买来的——电话窃听器、涂在信封上让它在十几分钟内透明的液体,自我销毁的公文包,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这个特工克劳森很尽职,这都是他自己向我们汇报的。我相信如果可以卖装着氰化物的假牙的话,他一定会买一个,他很符合那形象。”“不管怎样,他拍了六张还可看的照片,不是那种艺术照,但你能看到那是谁和他正干什么。有一张是在走廊中泰德走近信箱,一张是泰德把钥匙插进1642信箱,一张是他取出信封。”“他把这些照片寄给你了?”庞波问。她说过他想要钱,庞波猜她知道这话的某种含义,整个行为不仅是某种敲诈,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敲诈。“啊,对了,还有一张放大照。你可以看到一部分回址——达尔文字样,你还能清楚地看到上面的达尔文出版社的标志。”“又是X-9照相机拍的?”庞波说。“对,又是X-9照相机拍的。他冲出照片,然后飞回华盛顿。几天后,我们收到了他的信,照片附在里面。信真是太棒了,他到了威胁的边缘,但决不超过这边缘。”“他是一个学法律的学生。”泰德说。“对,”丽兹同意道,“显然,他知道他可以走多远。泰德可以把信拿给你,但我能逐句复述。他在信开头说,他很敬仰他所谓的泰德的‘分裂心灵’,他描述了他的发现和怎么发现的,然后他谈到他的正事。他小心翼翼地掩饰着他的鬼把戏,但那是明摆着的事,他说他自己也渴望成为一个作家,但他没有时间写作——他的法律学习要求很严格,但那只是一部分原因。他说,真正的难题是,他不得不在一家书店工作以支付他的学费和其他费用。他说他乐于把他的一些作品拿给泰德看,如果泰德认为它们很有前途,也许他会拿出一笔奖学钱帮他发展。”“奖学钱,”庞波沉思道,“现在他们这么称呼它吗?”泰德仰面大笑。“克劳森是这么叫它的,我能背下最后一段。‘我知道初看起来这似乎是一个非常冒昧的要求’,他说,‘但我确信,如果你认真研究一下我的作品,你马上会明白那种安排对我俩都有利’。“泰德和我欣赏了一会儿这段奇文,然后我们大笑起来,接着又欣赏了一次。”“对,”泰德说,“我不知道我大笑了,但我们的确欣赏了许多次。”“最后我们终于可以认真谈了,我们几乎谈到半夜,我们俩都看出克劳森的信和照片是什么目的,一旦泰德不生气了——”“我还没有生完气,”泰德插话说,“即使那家伙死了。”“啊,一旦欣赏完那奇文,泰德几乎觉得如释重负。他很久以来一直想抛弃斯达克,而且他已经开始写他自己的很长的、严肃的书,现在他仍在写,它叫《金狗》。我读了开头两百页,非常有趣,比他以乔治.斯达克笔名写的东西好多了。所以泰德认为——”“我们认为。”泰德说。“对,我们认为克劳森对我们来讲是因祸得福,加速了已经开始的事情。泰德唯一的忧虑是里克.考利会不喜欢这一主意,因为乔治.斯达克到目前为止,为经纪人赚的钱比泰德赚的多。但考利对此很赞同,实际上,他说这会提高知名度,在许多方面都有利:对斯达克的旧版书,对泰德自己的旧版书——”“我自己的书只有两本书。”泰德微笑着插话。“——以及对即将出版的新书。”“对不起——什么是旧版?”阿兰问。泰德咧嘴笑着说:“连锁书店中再不放在前面畅销柜的旧书。”“于是你们就把秘密公诸于众了。”“对,”丽兹说,“先是这儿的出版家协会,然后是《出版家周刊》,但这报道突然出现在全国新闻网上——斯达克毕竟是一位畅销书作家,而他根本不存在这一事实也是很有趣的新闻补白。接着《大众》杂志来联系。“我们从费里德里克.克劳森那里收到一封抱怨、愤怒的信,讲我们如何卑鄙、肮脏、忘恩负义。他似乎认为我们没有权力把他排除在外,因为他做了全部的工作,而泰德所做的不过是写了几本书。以后,他再不说话了。”“现在,他永远不说话了。”泰德说。“不,”阿兰说,“有人让他不说话......那有很大区别。”他们又一次陷入沉默,时间很短......但非常、非常沉重。三庞波沉思了几分钟,泰德和丽兹没有打扰他,最后他抬起头说:“好吧,那么为什么呢?为什么有人为此而杀人?特别是秘密已经公开了之后?”泰德摇摇头:“如果这与我或与我以乔治.斯达克名义所写的书有关,我不知道谁或为什么。”“为了一个笔名?”庞波沉思道,“我的意思是——泰德,我不是故意冒犯你——这笔名并不是一个机密文件或一个重要的军事秘密。”“没有任何冒犯,”泰德说,“我其实非常同意你的话。”“斯达克有许多崇拜者,”丽兹说,“其中有许多人对泰德不再以斯达克之名写小说感到非常气愤。文章发表后,《大众》杂志收到一些来信,泰德收到一捆。一位女士走得如此之远,以致建议阿历克斯.马辛应该复出以挫败泰德的阴谋。”“谁是阿历克斯.马辛?”庞波又掏出笔记本。泰德咧嘴一笑:“放松,放松,我的好警长,马辛只是乔治所写两本书中的一个人物。第一个和最后一个。”“虚构中的虚构,”庞波说,放回笔记本,“了不起。”同时,泰德显得有些吃惊。“虚构中的虚构,”他说,“这话说得很妙,非常妙。”“我的看法是,”丽兹说,“也许克劳森有一个朋友——爬虫也总是有朋友的——他是个狂热的斯达克迷,也许他知道克劳森真正要为这一泄密负责,他非常气愤,因为再也不会有新的斯达克小说了,于是他......”她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下她的啤酒瓶,然后抬起头。“这理由很不充分,是吗?”“我想是的,”庞波和气地说,然后看着泰德,“如果你以前没有的话,你现在应该跪下,为你的不在场证明而感谢上帝,你意识到这使你更像一个嫌疑犯了吗?”“我想的确如此,”泰德同意,“泰德.波蒙特写了两本几乎没有人读过的书,十一年前出版的第一本书甚至连好评都没有得到,他得到的微薄的预支根本不够用,以至于他觉得如果他再能出书,那可真是奇迹了。另一方面,斯达克大赚其钱,现在赚的少了点,但书所赚的钱是我一年教书所得的四倍。接着克劳森来了,这家伙措辞谨慎地进行敲诈威胁,我拒绝让步,但我唯一的选择就是自己先泄密。以后不久,克劳森就被杀死了,看上去动机很充足,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在你自己已经说出秘密之后,再去杀死可能的敲诈者,这是很愚蠢的。”“对......但总存在报复心理。”“我认为,你要是看到了事情的其它方面,就不会这么想了。丽兹告诉你的绝对是真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放弃斯达克,可能还要写一本,但仅此一本。里克.考利赞同的原因之一是他知道这一点,他对泄密的预言是正确的,《大众》杂志上的那篇蠢文章对销售产生了极大的影响。里克告诉我,《驶往巴比伦》又回到畅销书名单上,所有的斯达克小说销路见好,达顿出版社甚至计划重版《狂舞者们》和《紫雾》。要是这么看的话,克劳森实际上对我做了件好事。”“我们由此得出什么结论呢?”庞波问。“我根本不知道。”泰德回答说。丽兹轻声打破沉默:“凶手是个猎鳄者,今天早晨我还这么想,这是追寻鳄鱼者,他像一个疯子一样狂热。”“猎鳄鱼者?”庞波转向她。丽兹解释了泰德所谓的看活鳄鱼综合症。“可能是一个狂热的崇拜者,”她说,“这理由不是那么不充分,你想想枪杀约翰.列农的那个家伙或那个试图杀死罗纳德.里根以给朱迪.福斯特留下印象的家伙,他们就那么做了。如果克劳森能够找出泰德,别人也能找出克劳森。”“如果凶手那么爱我的小说,那他为什么试图把我牵扯进去呢?”“因为他并不是你的崇拜者!”丽兹激动地说,“追寻鳄鱼者喜欢的是斯达克,他可能像恨克劳森一样恨你。你声称你不为斯达克之死难过,这句话已足够让他恨你了。”“我仍然不相信,”阿兰说,“指纹——”“你说指纹从没被复制或移植过,庞波,但既然两个地方都有指纹,就应该有复制或移植的方法。这是唯一合乎逻辑的解释。”泰德不由自主地说:“不,你错了,丽兹。如果存在这样一个家伙的话,他并不只是爱斯达克。”他低头看他的手臂,看到上面布满鸡皮疙瘩。“不爱?”庞波问。泰德抬头看着他们俩。“你们想过没有,杀死豪默.加马齐和费里德里克.克劳森的那个认可能认为他自己就是乔治.斯达克?”四在台阶上,庞波说:“我会跟你保持联系的,泰德。”他一只手拿着费里德里克.克劳森两封信的复印件——用泰德办公室里的复印机印的。泰德暗地里认为,庞波愿意接受复印件而不带走原件,这最清楚不过地表明他已打消了大部分怀疑。“如果你在我的不在场证明中发现了漏洞,回来逮捕我吧。”泰德微笑着说。“我想不会的。我的唯一要求是你也与我保持联系。”“你是说如果有什么事出现的话?”“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很抱歉我们不能帮更多的忙。”丽兹对他说。庞波咧嘴一笑:“你们帮了我很大的忙,我拿不定主义是再逗留一天还是开车回罗克堡?感谢你们告诉我那么多,我选择马上开车回家,回去比较好。最近我妻子安妮身体有点儿不舒服。”“我希望不严重。”丽兹说。“偏头痛。”庞波简洁地说。他开始往下走,然后转过身,“还有一件事。”泰德冲丽兹翻翻眼睛。“来了,”他说,“最后一个重要反面证据。”“不是那么回事,”庞波说,“但华盛顿警察局在克劳森凶杀案中对一个证据保密,这是例行公事,主要是用来排除那些疯子,那些疯子喜欢承认他们没犯过的罪行。在克劳森公寓的墙上写了些东西。”庞波停了一下,然后抱歉似地补充道:“它是用受害者的血写的。如果我告诉你们写的是什么,你们能答应保密吗?”他们点点头。“那句话是‘麻雀又飞起’。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丽兹说。“不知道。”泰德犹豫后用毫无表情的声音回答。庞波对泰德的脸盯了片刻:“你很肯定吗?”“很肯定。”庞波叹了口气:“我怀疑它是否有意义,但问问总是可以的。已发生了那么多古怪的事情,现在又增加了一个。晚安,泰德,丽兹,记着,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与我联系。”“我们会的。”丽兹说。“相信我们吧。”泰德说。片刻之后,他们俩又回到屋里,关上门。留下阿兰.庞波一个人穿过黑暗开车回家。第十章 疑虑重重一他们把睡着的双胞胎抱上楼,然后自己开始收拾上床。泰德脱的只剩下一条短裤和汗衫——这是他的睡衣——走进浴室。他正在刷牙,突然颤抖袭来。他扔下牙刷,喷出满口白泡沫,踉踉跄跄地冲向抽水马桶。他痛苦的干呕了一下,但什么也没吐出,他的胃又开始平定下来......至少可以忍受了。他转过身,丽兹正站在门边,穿着一件长不及膝的蓝色尼龙睡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有事满着我,泰德。这不好,很不好。”他重重叹了口气,双手伸到面前,手指张开,它们仍在颤抖。“你知道多长时间了?”“今晚警长回来后,你就有点儿反常。当他问最后一个问题......关于克劳森墙上所写东西......你的表情很不对劲,这是一目了然的,就好像额头安了个霓虹灯招牌一样。”“庞波没有看到任何霓虹灯。”“庞波警长不像我这样了解你......但如果你没注意到他最后有点儿惊讶,那是你没有仔细观察。连他也看出有点儿不对劲,从他看你的样子可以猜出这一点。”她的嘴巴稍稍向下扯,这一动作突出了她脸上的皱纹。他第一次看到这些皱纹是在波士顿意外事故和流产后,那时,她看着他徒劳地要从一口似乎干了的井中打出水来,她脸上的皱纹加深了。大约在那时他开始酗酒。丽兹的意外事故,流产,以斯达克笔名所写的《马辛的方式》的极大成功,以及随后《紫雾》的失败,所有这些加起来造成了一种极度抑郁的心态。他意识到这是一种自私内向的心态,但无法摆脱。最后,他用半瓶酒冲下满满一把安眠药,它是一次冷漠的自杀尝试......但总算是一次尝试。所有这些都发生在三年间,这三年时间,漫长的就像永远。当然,这一切很少或根本没有出现在《大众》杂志上。现在,他又看到丽兹以那时的那种眼神看着他,他恨这种眼神。焦虑不好,不信任更糟,他认为不加掩饰的憎恨也比这种古怪、窥探的眼神容易接受。“我恨你对我撒谎。”她不动声色地说。“我没有撒谎,丽兹!老天做证!”“有时沉默不语就是撒谎。”“我会告诉你的,”他说,“我只是在想用什么方式告诉你。”真是这样吗?的确如此吗?他不知道,但他肯定不是通过缄默不语的方式撒谎。他感到不得不沉默,就像一个看到他便器里有血或两股间有肿块的人不得不沉默一样。在这种事情上沉默就是不合理的......但恐惧也是不合理的。还有别的原因:他是个作家,一个从事想象的人。他从没见过谁——包括他自己——很明显地知道他或她为什么做任何事。他有时相信,写小说的冲动只不过是为了抵御混乱甚至精神错乱。它是那些只能在内心找到秩序的人的一种绝望的努力。他的体内有一个声音第一次低语道:你写作时你是谁,泰德?那时你是谁?他无言以答。“怎么啦?”丽兹问,她的语调很尖利,快到愤怒的边缘了。他从沉思中抬起头,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你找到了告诉我的方式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瞧,”他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么生气,丽兹!”“因为我吓坏了!”她愤怒地喊道......但现在他已看到她眼角中的眼泪。“因为你对警长隐瞒,我原以为你不会对我隐瞒!如果我不是看到你脸上的表情的话......”“哦?”现在他自己开始感到愤怒,“是什么表情?你看到了什么?”“你看上去很内疚,”她喊道,“当你告诉人们你已戒酒而实际上没有时,你也是那种表情。当——”她突然停下。他不知道她在他脸上看到什么——也不想知道——但这表情打消了她的愤怒,她脸上浮现出一种感动的神情,“我很抱歉,我这么说很不公平。”“为什么不呢?”他木然道,“这是真的。”他走回浴室,用漱口水冲净最后一点儿牙膏,这是戒酒漱口水,像咳嗽药一样。代用的香精在厨房柜子里,自从写完最后一本斯达克小说后,他从没喝过一口。她的手轻轻碰碰他的肩头:“泰德......我们生气了,这只能伤害我们俩,但无补于事。你说有一个心理变态者自以为他是乔治.斯达克,他已经杀了两个我们认识的人,其中一人要为斯达克笔名的泄露负一部分责任。你应该意识到你在那个人的黑名单上,尽管如此,你还是瞒着某些事。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麻雀又飞起?”泰德说。浴室的日光灯非常刺眼,他望着镜中自己的脸,没有变化的一张老脸,也许眼睛下有点儿阴影,但它仍是那张老脸,他很高兴,它不是电影明星的脸,但它是他的。“啊,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他关掉浴室的灯,把手搭在她肩上,他们走过去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