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话只能说一次,不管对错,只能说一次,因为无法说第二次。”她恳求似地看着他,“你明白吗?”“是的,我想我明白。”“我爱你,约翰尼,”她说,“我一直爱着你。我曾试图告诉自己,是上帝拆开了我们.我不知道,一只坏热狗是上帝的意志吗?还是两个孩子半夜并排开车是上帝的意志?我只想……"她的声音显示一种强调的语气,“我只想要本来属于我们的。" 她停了下来,低着头,“我全心全意地想要,约翰尼。你呢?”“我也一样。”他说。他伸出手,她摇摇头退后一步,他感到很迷惑。“别当着丹尼的面,”她说,“这也许很愚蠢,但那会像公开的不忠。我想要一切,约翰尼。”她又脸红了,而她动人的脸红让他兴奋起来。“我要你搂着我,吻我,爱我,”她说。她的声音又停下来。“我认为这是不对的,但我控制不住。这是不对的,但又是对的。这是公平的。”他伸出一根手指,抹去她面颊上的一滴眼泪。“只有这一次,是吗?”她点点头。“一次就将补回一切,失去的一切。”她抬起头,眼睛泪汪汪的,比以前更蓝了。“我们能一次就把所有的都补回来吗,约翰尼?”“不能,”他微笑着说,“但我们可以试试,莎拉。”她喜爱地低头看着丹尼,他正试图爬上砧板、但没成功。“他会睡觉的。”她说。他们坐在走廊上,看着丹尼在院子里玩。他们并不着急,也没有不耐烦,但他们俩都感到一种越来越强的电流。她解开外衣,坐在走廊椅子上,穿着一件蓝色羊毛衫,两脚叠在一起,头发披在肩上,随风摆动。她脸上的红晕一直没有退去。天上的白云向东飘去。他们谈着无关紧要的事——没有必要着急,约翰尼第一次感到时间不是他的敌人,它提供了无穷无尽的谈话内容。他们谈那些结婚的人,谈中学获得奖学金的一位小姑娘,谈缅因州的无党派州长。莎拉说他看上去很像赫伯特·胡佛,他们俩都笑起来。“瞧他。”莎拉冲丹尼点点头说。他正坐在维拉·史密斯的常春藤棚子边的草地上,嘴里含着大拇指,睡眼朦胧地看着常春藤。她从汽车的后座上拿出他的睡床。“他在走廊上没事儿吧?”她问约翰尼。“这里很暖和,我很愿意他在新鲜空气中午睡。”“他在走廊上没事儿。”约翰尼说。她把床放在阴凉处,把丹尼放进去,把两个毯子一直盖到他下巴处。“睡吧,宝贝。”莎拉说。他冲她微微一笑,迅速闭上眼。“就这样?”约翰尼问。“就这样。”她说,走过去搂住他的脖子。他可以清楚地听到她衣服里面的沙沙声。“我喜欢你吻我,”她平静他说,“为了你能再次吻我,我等了五年,约翰尼。”他搂住她的腰,轻轻地吻她。她的嘴张开了。“噢,约翰尼,”她对着他的脖子说,“我爱你。”“我也爱你,莎拉。”“我们去哪儿?”她问,从他身边退开。她的眼睛像绿宝石一样明亮,“哪儿?”>他把退色的军用毛毯铺在二层阁楼的干草上,这里的气味芬芳甜蜜。他们头顶上是谷仓燕子的咕咕声和拍翅声,然后又慢慢平静下来。有一个灰扑扑的小窗户可以看到下面的房子和走廊。莎拉擦擦玻璃,看着下面的丹尼。“好吗?”约翰尼问。“很好。在这儿比在房里更好。那就像……”她耸耸肩。“就像把我爸爸也牵扯进来了?”“对。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我们自己的事。”“我们自己的事,”她同意说。她脸朝下趴在毯子上,两腿屈起。她一只一只地脱掉鞋,“约翰尼,给我拉拉链。”他跪在她身边,拉下拉链。在寂静中这声音很响。她的背像是放了奶油的咖啡色。他吻吻她的肩肿骨,她打个了冷战。“莎拉。…他低声说。“什么?”“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什么事?”“医生在手术中弄错了,把我阉割了。”她使劲打他的肩膀。“还是老样子,”她说,“你还有个朋友在玩旋转车时折断了脖子。”“的确如此。”他说。她的手像丝绸一样轻轻地上下抚摩着他。“摸上去他们没阉了你,”她说,闪亮的眼睛看着他,“根本没有。我们要不要检查一下?”干草有一种芬芳的气味。时间似乎非常漫长。军用毛毯很粗糙,她的皮肤非常光滑。沉入她体内就像沉入一个难以忘怀的旧梦中一样。“哦,约翰尼,我亲爱的……”她的声音非常兴奋,臀部剧烈地摇摆着。她的声音非常遥远。她的头发落在他的肩上和胸口,就像火一样灼热。他把脸埋在头发中,让自己沉醉在金发的黑暗中。在干草的芳香中时间慢慢流逝。毛毯质地粗糙。在十月的风中,古老的谷仓像一艘船一样轻轻地吱吱作响。阳光从房顶的缝隙照下来,照出几百缕光线,.尘土在光线中飞扬,她呻吟起来。她像吟唱一样,一次次地喊着他的名字。她的手指像马刺一样陷进他的肉中。骑手与马。上等的陈酒终于倒出来了。后来他们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院子。莎拉披上一件衣服,离开了他一会儿。他一个人坐着,什么也不想,心满意足地看到她重新出现在窗户里,穿过院子走向走廊。她在婴儿床前俯下身,重新拉了拉毛毯。她走回来,风吹起她的头发,嬉戏地扯着她衣服的边缘。“他还会睡半小时。”她说。“是吗?”约翰尼微笑着说,“也许我也要睡半小时。”她光脚踩踩他的肚子,“你最好别睡。”于是又开始了,这次她在上面,像个祈祷者似的,低着头。头发遮住了她的脸。慢慢地,最后结束了。五‘‘莎村。。。。。。”“不,约翰尼。最好别说。时间到了。”“我要说你很漂亮。”“是吗?”“是的,”他轻声说,“亲爱的莎拉。”“我们把一切补回来了吗?”她问他。约翰尼微微一笑,“莎拉,我们已尽了全力了赫伯下班回家看到莎拉,似乎并没感到惊讶。他欢迎她的到来,使劲逗着孩子,然后责备莎拉没有早点儿把孩子带来。“他的肤色和长相跟你一样,”赫伯说,‘“我想他以后眼睛也会变得跟你一样。”“但愿他有他父亲的聪明。”莎拉说。她在系围裙。外面太阳已经下山了,再过二十分钟天就会黑了。“你要知道,烧饭应该由约翰尼来干。”赫伯说。“拦不住她。她用枪顶着我的脑袋。”“啊,也许这更好,”赫伯说,“你做的所有饭菜尝上去都像通心粉。”约翰尼抄起一本杂志扔向他,丹尼笑起来,尖利的声音充满了整个房间。他看出来了吗?约翰尼想。这似乎是一目了然的事,约翰尼看着他父亲从壁橱里找出过去的旧玩具,这时一个惊人的念头涌上心头:也许他理解。他们吃饭。赫伯问莎拉,瓦尔特在华盛顿干什么,她告诉他们他正在参加的会议,会议和印第安人的土地要求有关。莎拉说,共和党的会议大多数是探探情况的。“他见到的大多数人认为,如果明年里根赢了福特,这将意味着共和党的死亡。”莎拉说,“如果这个党死了,那就意味着瓦尔特无法在1978年竞争比尔·柯亨的位子,那一年柯亨将竞争比尔·哈塔维参议员的位子。”赫伯正在看丹尼吃豆子,他很认真地一颗一颗吃,用上他所有的六颗牙齿。“我认为柯亨不会等到1978年,他明天就会和穆斯基竞争。”“瓦尔特说比尔·柯亨不会那么傻,”莎拉说,“他会等的。瓦尔特说他自己的机会快来了,而我已经开始相信他的话了。”晚饭后他们坐在客厅, 不谈政治,而是看丹尼玩古老的木头汽车和卡车,那是二十五年前赫伯给他自己的儿子做的。那时,赫伯还年轻得很,和一个性情善良的女人结婚,这女人有时晚上喝点儿啤酒。那时他的头发还没白,对他的儿子充满希望。他真的能理解,约翰尼边喝咖啡边想。不管他是否知道今天下午莎拉和我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他是否有怀疑,他都能理解。你无法改变或纠正它,只能接受现实。今天下午她和我完成了一次婚姻。今晚他在和他的孩子玩。他想起了慢慢转动的命运轮。庄家赢,所有的人都输。忧郁似乎想要侵入他的心灵,但他把它推开了。这不是忧郁的时候,他不会让忧郁左右自己。八点半时丹尼开始闹了,莎拉说:“我们该走了。在回肯尼巴克的路上,他可以吮一瓶奶。离这儿三英里,他会把瓶子喝光的。谢谢你们的招待。”她闪亮的绿眼睛看了约翰尼一下。“很高兴你们来,”赫伯说,站了起来,“是吗,约翰尼?”“是的,”他说,“让我来抬那个小床,莎拉。”在门口。赫伯吻了丹尼的额头(丹尼胖胖的小手抓住赫伯的鼻子,使劲一按,按得赫伯两眼流水)和莎拉的面颊。约翰尼把小床搬到红色汽车边,莎拉给他钥匙,让他把床放到后座上。他放好后,她站在驾驶座的门边,看着他。“我们已尽力而为了。”她说,微微一笑。但她闪亮的眼睛告诉他眼泪快要流出来了。“这很不错。”约翰尼说。“我们会保持联系吗?”“我不知道,莎拉。我们会吗?”“这大容易了,是吗?”“是的,非常容易。”她走近吻吻他的面颊。他可以闻到她的头发,清新而芬芳。“多保重,”她低声说,“我会想念你的。”“乖乖的,莎拉。”他说,碰碰她的鼻子。她转过身,钻进车里,一个丈夫正青云直上的漂亮女人。我怀疑他们明年不会再开这辆车了,约翰尼想道。车灯亮了,然后马达响起来。她冲他举起一只手,驶出车道。约翰尼两手插在口袋里,站在砧板边,看着她离去。他心中的某个东西似乎关闭了。这并不是主要的感觉. 这是最糟的——这根本不是最主要的感觉。他一直站到看不见尾灯,然后爬上走廊台阶,回到屋里。他父亲正坐在客厅的大安乐椅上。电视关了。玩具扔了一地,他正看着这些玩具。‘狠高兴看到莎拉,”赫伯说,“你和她……”非常短暂地停了一下……“玩得好吗?‘狠好。" 约翰尼说。“她还会来吗?”“不,我想不会了。”他和父亲互相看看。“啊,也许这更好。”赫伯最后说。“是的,也许是这样。”“你玩过这些玩具,”赫伯说,跪下来捡地上的玩具,“罗丽生双胞胎时,我给了她一些,但我知道我留了一些。”他把它们一个个地放回盆中,在手里逐个检查一下。一辆赛车,一辆牛车,一辆警车,一个红漆都脱落的小卡车,他把它们放回壁橱藏好。约翰尼又有三年没见莎拉·赫兹列特。那年雪下得很早。到十一月七日,地上已经积了六英寸厚的雪了,约翰尼取信时必须穿上橡胶靴子和羊毛衫。两星期前,戴维·皮尔森寄来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些课本,他一月份上课时用的,约翰尼已经开始备课了。他期待着回去教书。戴维在克利维斯镇的霍兰德大街上为他找到了一间公寓。霍兰德大街二十四号。约翰尼把这写在一张纸上,放在钱包里,因为他总是记不住这名字和数字。今天天空阴沉沉的,气温在华氏二十度以下。约翰尼走上私人车道时,雪飘下来。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伸出舌头接雪花。他走路差不多不跛了,他感觉很好。已经有两个多星期没有头疼了。邮件包括一份广告。一本(新闻周刊》和一个小信封,信封上写着“约翰·史密斯”,没有回信地址。在回家路上,约翰尼把其它邮件塞到裤子口袋里,打开了信封。他抽出一页印刷纸,看到顶上写着《内幕》,半路停了下来。这是上周《内幕》杂志中的第三页。标题新闻是有关一位电视明星的丑闻,这位明星在中学两次被勒令退学(十二年前),并因藏有可卡因而受到惩罚(六年前)。对美国家庭主妇来讲,这可是热点新闻。另外还有一个减肥食谱、一个婴儿的照片和一个姑娘奇迹般治愈脑麻痹的报道。在那张纸的底部,一个报道被圈了起来。标题是:《缅因州的通灵者承认恶作剧)。这个报道没有署名。(内幕》杂志不仅报道被所谓“全国性报刊”忽略的通灵者,而且还揭露那些骗子,这些骗子使人们无法接受真正的通灵者。最近,一位骗子向《内幕》杂志承认了他的恶作剧。这个所谓的“通灵者”就是缅因州波奈尔的约翰。史密斯,他向我们的消息来源承认“所有一切都是骗局,是为了付我的医疗费。如果我能写一本书,我就可以有足够的钱付我的医疗费,而且可以休息几年。”史密斯咧嘴一笑,”这年头,人们什么都信一一一为什么我不趁机大赚一笔呢?”“由于《内幕》杂志的努力,约翰·史密斯没能大赚一笔。我们再次重申,凡是能证明全国知名的通灵者是骗子的人,我们将给予他一千元的奖金。警惕骗子们!约翰尼把文章读了两遍,这时雪越下越大了。他微微一笑,心想:杂志记者显然很不喜欢被人从走廊上踢下来。他把那张纸又放回信封,把它跟其它邮件一样塞进裤子口袋。“迪斯,”他长声说,“我希望你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他父亲可不这么潇洒。赫伯读完那张剪报后砰地把它砸在厨房桌上,非常愤怒:”你应该起诉那个狗杂种。这全是诽谤,约翰尼。这是恶毒的攻击。”“我很同意你的话,”约翰尼说。外面已经黑了。下午的雪到晚上已经演变成一场冬天的暴风雪。狂风呼啸,厚厚的雪盖住了车道。“但我们谈话时没有第三者在场,迪斯很清楚这一点,只有我们两人。”“他连署名的胆量都没有,”赫伯说。“瞧这‘《内幕》的消息来源。’这来源是什么?让他说出是谁。”。”“噢,不能这么干,”约翰尼说,咧嘴一笑,“这简直是自讨苦吃。那样的话他们会整页整页地炒这件事。不能这么干。我倒觉得他们做了件好事。我可不想靠预测来谋生,告诉人们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或买哪种彩票。”约翰尼从昏迷中醒来后,最让他吃惊的一件事就是缅因州和其它州把彩票合法化了。“上个月我收到十六封信,、要我告诉他们哪个号能中奖。这是很不理智的。别说我做不到了,即使我能做到,这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在缅因州、你不能自己选号,只能拿到什么就算什么。但他们还是给我写信,”“我不明白那和这该死的文章有什么关系。”“如果人们认为我是个骗子,也许他们就不会打扰我了。”“嗅,”赫伯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点着烟斗。“你一直不喜欢这种特异功能,是吗?”“是的,”约翰尼说,“我们俩从不谈这事,我很高兴。其他人似乎只想谈这事。”并不仅仅是人们想谈这事,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也不会那么烦恼。但当他在商店买啤酒或面包时,收钱的姑娘收钱时极力不碰他的手,她眼睛里那种惊恐的神情是很显然的。他父亲的朋友见到他只是挥挥手,而不跟他握手。十月赫伯雇了一位当地女高中生每周一次来打扫卫生。三个星期后,她辞职不干了,没说为什么——也许学校里有人告诉了她她在为谁工作。似乎每个人都害怕被触摸,害怕跟约翰尼接触,像对麻疯病人一样对待他。每当这时,约翰尼就会想起那天他告诉艾琳她房子着火时盯着他看的护士们,想起记者招待会时那个电视记者躲着他,不敢让他碰的样子。这些都是很不正常的。 一“不,我们俩没谈过此事,”赫伯同意说,“这使我想起你母亲。她相信你被赋予了……某种特异功能。有时我想她也许是对的。”约翰尼耸耸肩:“我只想过正常的生活。我要忘掉这一切。如果这篇文章帮我达到这一目的,那就大好了。”“但你仍有特异功能,是吗? 赫伯问,仔细端详着他儿子。约翰尼想起一星期前的一个夜晚。他们出去吃饭,在目前桔据的情况下,这是很稀奇的事。他们去当地一家最好的饭馆,那里总是人很多,那天晚上很冷,饭馆里热烘烘的。约翰尼拿着自己己和他父亲的衣服去衣帽间,当他翻着挂着的衣服寻找空衣架时,一系列清晰的图像出现在他脑中。这种情况有时会出现,在有的时候,他摆弄二十几分钟衣服也一无所获。这里是一位女士的毛领大衣,她和她丈夫的一位牌友发生了关系,非常害怕,但不知道怎么结束这关系。一个男人的羊皮夹克。这家伙在担心——担心他的哥哥,他哥哥前一个星期在建筑工地上受了重伤。一个小男孩的羊毛衫——他祖母今天给了他一个收音机,他非常生气,因为他父亲不让他把收音机带进饭馆.还有一件朴素的黑大衣,这大衣吓得他全身冰凉,食欲全无。穿这个大衣的男人快要发疯了。目前他表面上很正常,连他妻子都没起疑心,但他对世界的看法正变得越来越阴郁,充满了偏执狂似的幻想。摸这件衣服就像摸一条盘着的蛇。“是的,我仍有特异功能,"约翰尼简洁地说,“我真希望自己没有。”“你真这么想吗?约翰尼想起那件朴素的黑大衣。他只吃了一点儿饭,东张西望,试图从人群中认出他,但没成功。“对,”他说,“我真这么想。”“最好忘掉。”赫伯说,拍拍他儿子的肩膀接着的一个月,似乎过去真的被忘掉了。约翰尼开车去中学参加一次教师会议,另外把他自己的东西带到新的公寓,那公寓虽然很小,但很舒适。他开他父亲的车去的,当他准备出发时,赫伯问他:”你不紧张吗?开车不使你紧张吗?”约翰尼摇摇头,他现在已很少想起那次车祸。如果他要出事,那就出吧。他深信同样的事不会发生两次,他不相信自己会死于车祸。。实际上,那次长途旅行很顺利,会议很像过去的老朋友聚会。现在还留在中学教书的老向事都过来看他,但他注意到他们都不跟他握手,而且似乎感到他们眼中有一种躲避的神情。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他使自己相信那只是想象……如果不是想象……那也有它有趣的一面。如果他们读过男孩手指指着书上的句子,慢慢地读着,在六月明朗的阳光中,他棕色的长腿放在游泳池边的躺倚上,那是两条橄榄球运动员的腿。…当然,小丹尼·朱……朱内普……小丹尼·朱内普死了,我认……认为这世界上没有人会说他不应……应……’噢,该死的,我不懂。”“‘这世界上没有人会说他不应该死’,”约翰尼说,“这是一种委婉的说法,意思是大多数人都认为丹尼之死是件好事。”恰克看着他,那种熟悉的复杂表情掠过他平日开朗的面孔:有趣、憎恨,尴尬,还有一点儿郁闷。然后他叹了口气,又低下头读马克斯·布兰德·韦斯特恩的书。“应该死。但这是一个……悲……“悲剧。”约翰尼提示说。…但这是一个悲剧,他正要为社会做好事,以弥补以前的错误行为。“‘当然,那……那……恰克合上书本,抬头看着约翰尼,露出灿烂的微笑。“今天就上到这儿吧,约翰尼,好吗:”恰克的微笑非常动人,这微笑可以打动新罕布什尔州所有的漂亮姑娘。‘游泳池不是很迷人吗、真的。你骨瘦如柴的身上都冒汗了。”约翰尼不得不承认一~至少心里——游泳池的确很迷人。1976年夏天真是闷热异常。从他们身后大白房子的一侧,传来割草机的隆隆声响,那是越南人潘高在割草。这声音使你想喝两杯冰镇柠檬汁,然后打盹睡起来。“不许诽谤我瘦削的身体。”他说,“再说,我们才刚开始读这一章”“但我们已经读完前两章了。”恰克央求道。约翰尼叹了口气,他一般都能让恰克读完,但今天下午不行。今天这孩子读的是约翰·舍本在艾美提监狱建立起严密的警卫网,邪恶的红鹰突破防线杀了丹尼。朱内普。“好吧,那么读完这一页。”他说,“你读不出的那个词是‘恶心’,别那么发音,恰克。”“太好了!”笑容更灿烂了,“不提问,是吗?”“嗯……也许提几个问题。”恰克皱皱眉,但这是装的,他知道自己快解放了。他重新翻开平装书,开始读起来,他的声音结结巴巴的,非常慢……和他正常的说话声音截然不同,好像是两个人一样。“当然,那……使我恶心。但这……和我的遭遇相比……和我在可怜的汤姆·肯……肯亚的床边所看到的相比,就不算算什么”。“子弹射穿了他的身体,他正在干去……“死去,”约翰尼平静他说,“注意上下文,恰克,注意上下文”“正在死去,”恰克说,咯咯笑起来。然后他接着读道,……他正在死去,这时我…到…·到了。…约翰尼看着恰克,感到一阵悲哀涌上心头。恰克读的是马克斯·布兰德的小说(火脑),这小说写得简洁明快,读起来本应非常流畅的,恰克却用手指着,逐字逐句地读得非常吃力,他的父亲罗戈尔。柴沃斯拥有一家大纺织厂, 是新罕布什尔州南部一家很大的企业。在社尔海姆他的家,有十六问房子,五个佣人,其中包括潘高,潘高每周一次去朴茨茅斯上美国公民课。柴沃斯有一辆卡迪拉克敞逢车。他妻子四十二岁,是了位非常温柔的女人,开一辆奔驰汽车。恰克有一辆巡洋舰。全家资产将近五百万元。恰克十六岁,约翰尼认为他长得非常帅。他身高六英尺二英寸,体重一百九十磅。他的脸谈不上英俊,但那上面很光滑,没有粉刺之类的东西。嵌着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在约翰尼认识的人中,只有莎拉·赫兹列特才有这么蓝的眼睛。在中学,恰克是个积极分子,积极到了可笑的程度,他是棒球队和橄榄球队的队长,是上一学期的低年级学生会主席,是下一学期的学生会主席候选人。最让人惊讶的是,这一切没有使他变得自负傲慢,赫伯·史密斯曾来看过约翰尼一次,他认为恰克是“一个好人”。在赫伯的词汇中,没有比这更高的赞美词了。另外,他以后将成为一个非常富有的好人。他坐在这里,像个孤独的射手,一个一个地射下迎面而来的词语,马克斯·布兰德小说本身非常精彩,紧张激烈,写的是约翰·“火脑”·舍本与罪犯红鹰的冲突,恰克却把它读得像乏味的商业广告。但恰克并不傻。他的数学成绩很好,他的记性很强,手也很巧,他的问题是记不住印刷的字词。他的口语词汇挺丰富的,他能理解发声的理论,但却发不好。有时,他能准确无误地迅速复述一个句子,但当你要他换个说法再说一遍时,他就办不到了。他父亲担心恰克阅读能力部分丧失,但约翰尼不这么认为——他从没遇到过丧失阅读能力的儿童,虽然许多家长相信自己孩子的阅读难题是因为丧失阅读能力。恰克的问题似乎更普通一一种深深的阅读恐惧政越来越明显,但只是在他的运动资格受到威胁时,他的父母和他本人才开始认真对待这一问题。而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如果恰克想1977年秋天进大学读书,今年冬天是他最后一次参加学业成绩测试的好机会。数学没问题,但是其它课目……嗯……如果把题目读给他听,他会考得不错,五百分不在话下。但测试时,他们不会让你带个读题的人的,即使你父亲是新罕布什尔州商界的大亨。…但我发现他……变…变了。他知道自己的命运,他的勇气……很惊……惊人。他不要求什么,不遗憾什么。当他跟未知的命运……搏斗时……那些恐惧和紧……紧张……”约翰尼在《缅因时报》上看到招聘教师的广告,就申请了,当时并没有抱大多的希望。他二月中旬来到凯特瑞镇,为了离开波奈尔镇,离开每天满满一信箱的邮件和越来越多的记者,以及越来越多紧张不安的妇女,她们只是“顺便路过”来看他(有一位顺便路过的妇女的汽车牌是马里兰州的,另一位妇女开着一辆老式福特车,车牌是阿里桑那州的)。她们伸出手去摸他……在凯特瑞镇,他第一次发现匿名的好处。到凯特瑞镇的第三天,他就申请一个厨师的工作,他在社区和夏令营干过厨师工作。餐馆的老板是一个叫鲁比·帕莱蒂的寡妇,她非常严厉,看着他的申请表说:“你所受的教育在餐馆干有点大多了,你知道吗,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