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头部中弹,好像是,因为他的头发上、肩膀上满是血污,不过血液正在凝固,已经不再流血。他的衬衫被撕烂,在他有力的腹部和腰侧有几道被某种刀子砍过的伤口。显示出这个人腰部原来束着钱包,结果被人从腰间割断抢走了。他的裤子口袋向外翻着,一只鞋子不见了。他长得不像是西班牙或印第安人,而像是欧洲人。附近还有一串迈阿密阿维丝公司的钥匙,半截飞机票平躺在一汪雨水中。这是一个令人难受却又司空见惯的场面,在波哥大。玛丽亚跪了下来,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一只手放在那人的脖子上。想到这个世界的光明还没有照亮她热爱的哥伦比亚,她不禁感到一阵凄凉和空虚。在拉蒙以前的情妇的波哥大公寓里,戴维。贾丁正在和泽维尔。拉蒙一起吃早餐,史蒂夫。埃宁安,英国大使馆秘密情报局的一位初级特工,送来了一份哈里。福特所发出的密码影印本。“我必须在这里等待你的答复,埃里达先生。”他用流利的西班牙语说道。他的西班牙语有点像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哥伦比亚人的口音。“是吗?”贾丁说。他还没刮胡子。埃宁安注意到,这位传奇性(对于他来说)的地区指挥官的右颊上方和右眼有点受伤。那个伤疤还很明显。“泽维尔,请你让我们单独相处一会儿好吗?”贾丁打开了信封。“当然可以。我还要去办公室一趟。你准备好之后我就会在那里了。”拉蒙站起身,走到门口,拿起自己的夹克。他的办公室在金融区的一个现代化的街区里,离这座公寓驱车大概有十分钟的路程。戴维。贾丁听到了电梯的嗡嗡声,知道这位哥伦比亚秘密警察的前任上校已经到了底楼。他迅速破译了密电,苦苦思索一段很长的时间。因为,这才像以前的哈里。福特。精准及时的情报。差一点就令人大吃一惊。假如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贾丁惊讶的话。这位尤金。皮尔逊法官,最近刚刚被人认出,他就是那位因为服用过量的毒品而在纽约丧生的少女的父亲,现在他本人又是路易斯。雷斯特雷波澳索里奥——也就是说波哥大麦德林集团组织——可能要追杀的对象。这件事情本身并不令人惊讶,因为这个人相信他们挟持了他的女儿,她到底叫什么名字?西恩?肖娜?难道他正在为爱尔兰共和军激进派执行任务?而且注定要被谋杀…。。伪什么?到底是什么事情对集团组织来说这么重要,非要费尽周折,把皮尔逊这位资深的、秘密的,在组织中毋庸置疑有一定影响力的爱尔兰共和军官员,从都柏林骗到波哥大来加以谋杀,他们在都柏林只要买几瓶黑啤酒就可以将他谋杀掉,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一种可能,只有一种可能。和集团组织其他的计谋一样,都一定和大量的钱财有关。从那位寄给他电脑磁片的匿名告密者那里,贾丁了解到格加小组所有的古柯硷连系管道和行动计划。告密者一直强调治加是一个叛逆派性质的派系,这一点对于贾了来说没什么了不起。他知道激进派用海洛英和大麻,再加上卖淫和敲诈,收入要比美国的那些悠闲舒适的恐怖份子贩毒者所赚的几十万美元多出十倍。但是皮尔逊的角色却是神秘的。他一定是某种中介人,某种高级密使。也许他们操持他女儿只是为了让他严守规则或服从命令,因为一个法官,从职业的性质上来说,是不会太热衷于和毒品打交道的。这一点贾丁看得出来。但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杀死他?而且还不留痕迹?戴维。贵了对这些事情的专业化的考虑,就像是一位顶尖的医疗顾问,一边看着X 光照片和验血报告,一边看着笔记和病人的征候。擅长勾心斗角的恐怖分子,秘密的毒品交易,两者之间的国际联系,运用权谋的计划,以及互相以谋杀来做人情,这一切都是他特别有经验且非常了解的事情。因此,他认为尤金。皮尔逊可能代表着激进派中比较有责任感的一派,他们反对洛加小组接受哥伦比亚将毒品销往整个欧洲的行动。而反对派,更愤世嫉俗的——在他们自己看来,也许是更现实的——一派,却强迫皮尔逊受到拖累,成为某个中间人或什么的;而他的女儿在要被骗到哥伦比亚的途中,却在纽约市溜到街上,因为服用过量不纯的古柯硷而死在一间肮脏的厕所里。多么荒唐。命运转盘的轮回,却要贾丁亲手安排渗透到他们内部的特工来执行这一谋杀任务。哼,真是见鬼。贾丁想。他转向那位年轻的秘密情报局特工,埃宁安。“告诉伦敦”地说,“我们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但是我们已经知道‘包裹’要到这里,来到波哥大。我和他的见面必须,我再强调一遍必须,要在他和皮尔逊见面之前进行。你能记住吗?”埃宁安看起来非常伤心。贾丁是他心目中真正的英雄。而这位英雄却怀疑他是否能完成这么一个小小的任务。他凝视着这位长官的眼睛,一字不差地重复着他交待的事情,包括停顿的地方也都完全一样。贾丁笑了。“对不起,史蒂夫。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行动。如果你不是最优秀的干部的话,也不会让你站在这儿了。“就这一句话,使史蒂夫。埃宁安整天乐不可支。这种事情对贾丁来说简直轻而易举。这位年轻人笑容满面,耸耸肩,“还有别的事吗,米格尔?”这小子脸皮还真厚,贾丁想。他喜欢这个年轻人。‘既在没有。“他说。埃宁安离开之后,戴维。贾丁坐下来,跟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特工指挥官和谋略家一样,陷入了沉思。最后他伸了个懒腰,向浴室走去,在浴缸里放满热水,倒进去一些沐浴精,不知是房主还是泽维尔。拉蒙放在那儿的。他懒洋洋地躺在浴缸里,全身放松,呼吸着沐浴精的芳香,感觉那种芳香浸透到每一个毛孔之中。戴维。贾丁轻轻地说了句阿基米德在洗澡时说过的名言,“我发现了……”因为,如果顺着他关于皮尔逊、古柯硷和爱尔兰共和军激进派的思路,那个把揭发洛加小组的情报主动寄到贾丁家里、寄到他的公寓和俱乐部的人,未必然(未必然在贾丁的说法意思是很可能)是尤金。皮尔逊法官。因此,技术小组在对那张从都柏林寄来的信笺上作的法医检验的报告上,已经看出点什么?那是供应给爱尔兰法律部门使用的一批信笺当中的一张,类似这样的事情……那个星期天早上,当拉蒙来到办公室时,他的电话答录机上已经录下了好几通电话。由此可见他的往来多么广泛,和线民确实众多。其中一个电话是爱德华多桑托斯区加拉加斯大街和一号大道交叉处的圣母医院里的一名护士打来的。一位遭到抢劫和枪击的男人被送到医院。他躺在一台生命维持机器,嘴里曾经说过一些含混不清带有美国口音的英语。他的身体两侧和腹部都有伤痕,好像本来有一条装钱的皮带被割断抢走了。脚踝上的伤痕显示出他的左脚踝上曾经绑着一个枪套,和某种东西。是警徽,拉蒙想。一定是个警察。因为护士说这位壮汉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他便告诉弗兰切丝卡,他年轻漂亮的女秘书,如果那个英国人打电话过来,就跟他说拉蒙会在波哥大商业区的圣母医院里。拉蒙为了两个原因而去医院,第一因为他很好奇,如果这个受伤的人是美国政府的某种特工,比如说毒品管制局或中央情报局,那么他便有机会和美国大使馆联系。另一个原因是,戴维。贾丁在和另一名秘密情报局特工讨论事情时,却请他离开,显然是对他不够信任,不让他听,伤了他的自尊。在整个哥伦比亚,没有人比他泽维尔。拉蒙更值得信赖的了,他对这一个事实感到相当自豪。因此,这位哥伦比亚秘密警察部队前任上校到医院去的目的,就是要提醒贾丁,拉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不必整天跟在英国秘密情报局的后面任凭差遣。拉蒙在走廊里走着,经过开放的病房,看到护士和担忧的医生忙着治疗受伤的人们。他点点头和一两个工作人员和病人简短地打着招呼。拉蒙把结交各种类型的人物看成是自己工作的一部分。他走到急诊室,被带到了一间加护病房,病房前面脏兮兮的,一个印第安人的家庭,全家人正在看着医生缝合他们的父亲肩上的一个很深的伤口。病房里,三个护士围着病人,正摘熟地把躺在轮床上那个赤身裸体的男子身上的各种管子除去。他的头部包着绷带和纱布,身体两侧和腹部的伤口都已经缝合。“嗯,这个家伙倒被照顾得很周到,”拉蒙站在门口,声音沙哑地说道。“但愿下次我被推进来的时候,身边也有那么一大群漂亮的护士小姐围着。”“你应该向上帝祷告,你不用来到这里,”其中一名护士回答道,“这个病人就要送到太平间了……”哈里。福特轻而易举地就溜开,去和英国秘密情报局派到波哥大和他接头的那个管他是谁的人秘密见面了。他首先和缨里洛以及博比。森森一起到拉枫丹旅馆,他们认出了尤金。皮尔逊。皮尔逊正在一家餐馆里吃早餐,餐馆旁边是地面铺设考究的庭院,庭院两边是高耸的红砖扶墙,一幅中世纪的景观。他告诉这两位集团组织的士兵,严密监视着法官,注意他是否有打电话或者和任何人说话,是否在看着什么人。他在一个小时之内就会回来。接着他走到自己的车前,这是一辆外表很难形容的箱型汽车,是专为集团组织制造的,上面装有装甲钢板,防弹窗,加硬的悬架和一个加速马力的引擎。哈里凝视四周,查看着这一个地区。除了一两个明显的保全人员和一位旅客的两个保镖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坐上这辆丰田汽车,驶过锻铁制造的安全门,向秘密见面的地点驶去。天气很凉,风刮得呼呼叫,一大片一大片乌云从空中飞过。拉蒙独自一人站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凝视着那具尸体。在这个镶着白色瓷砖的房间里,通过装有橡胶边的两个回旋门,传来了医院生活里那种忙忙碌碌的声音,更加加重了这里冰凉的死亡的孤寂。这位受害者是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男子,机场警察曾对他说过“欢迎您到波哥大”。这样的谋杀案每天往往有十到十二件。不过这个死者一定是某种执法官员。拉蒙不需要法医检验,他从这位壮汉的脸上就可看出这一点。可怜的家伙。还有一把阿维丝租车公司的钥匙。他会去查看阿维丝公司是否曾经把车子出租给死者。没有人想过应该提起那张机票,那张机票现在已该成为那个五条阴沟汇合处的泥潭的一部分了。那个身材娇小向他密告这个意外事件的护士从门口探进头来,“上校,有人要找你。”拉蒙还没来得及问到底是谁,戴维。贾丁已经轻轻地从护士身边挤进来,向站在停尸台旁边,尸体另一头的那个哥伦比亚人露出歉意的笑容。拉蒙点点头。那位护土离开了。贾丁大概没有注意到这具尸体。“我刚才在那边没有对你无礼的意思。”拉蒙耸了耸肩,“别提了。”‘释维尔,我需要赶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干什么?”“见面。我们的另外一个人,主要人物……”贾丁故意用“我们的”这个字眼。他猜想他这位特工的自尊已经受到了伤害。拉蒙耸了耸肩,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睛笑了。“当然可以。”贾丁很快地把他所需要的东西悄悄地告诉他,根本不理停尸台上那个毫无生命的物体。他需要一个可以秘密见面的安全地方,需要一个人来放哨,防止有人跟踪或监视。他还需要一把私人武器。拉蒙知道这位英国优喜欢九毫米的乌兹手枪,配有三个二十发的弹匣,要全部装满子弹。“当然。没问题。”最后这个英国人向艾迪。卢科的尸体扫了一眼,很内行地用眼睛估量着缝合伤口的大小,“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只是个姓名不详者,”拉蒙回答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漫步走出太平间,朝电梯走去。第二十二章指挥官比贾丁更安全、更有经验。他见面的地点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四面都必须保证隐秘、容易脱身,并且在他的助手火力的掩蔽之下。他提前到了一会儿,走遍了周围的环境,查看有没有无意中露出圈套之类的迹象。这个地方很安全。这位秘密情报局特工选定的是国家公园山麓丘陵上的一个狭窄的艺术家生活区,下面有一条道路,在每天的上下班高峰期,从这条路可以避开市里拥挤不堪的交通堵塞。贾丁找到适当的地点之后,拉蒙的手下,男男女女一共二十人,把这个地区包围起来。戴维。贾丁所找的地方是在一家专卖绘画用品狭小拥挤的店铺门口。当天是星期天,没有营业。他们先听到了那辆丰田汽车排出废气时所发出的低沉而有力的吼叫声,几秒之后,它才开到了他们看得到的地方。那位英国人永远不会忘记,就在这辆丰田汽车开到见面地点停下来时,在那条陡峭而又狭窄的、坑坑凹凹的小路尽头,突然响起了浑厚的教堂钟声。车门打开了,哈里。福特走下车来。贾丁发现自己很高兴见到这位手下。那个大孩子已经不见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皮肤晒成褐黑红、容貌严峻的男人,有着一双敏锐、机警、猎人的眼睛。他好像在对车里的什么人说着话。接着,本能地用他的手在夹克上检查一下枪是否还在正确的位置,他轻松自如地走过来。停下,摸了一下,凝视着商店的窗口。“哦,真是荣幸,”他用英语说道。“我还以为你在伦敦呢”谁在车里?“贾丁紧张地问道。“只是我的狗。我继承了这只凶猛的大狗,也可以说是被它收养了。戴维,在这个地方布满泽维尔的手下可不太精明。上帝,假如他们看到我和你……我敢说其中至少有一个人已经被帕布罗收买了。”嚼呀,我们都长大了,贾丁暗忖道。他看也不着哈里一眼,说,“在这座小山上,有一块小墓地和一间小教堂。你把法官带到这个墓地去,你告诉——谁跟你在一起?”“缪里洛和森森。”“对了,谁也不敢说这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你把他们带到墓地来,告诉他们你要在这里下手。你们一进到这个地方,你和我马上就一人干掉一个。那儿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天使张开翅膀的雕像,像是一只他妈的大鹰,你们十点钟进来。我会在那里跪着祷告,然后我们马上动手,毫不犹豫。接着我们把皮尔逊带到一个安全的屋子里,立刻叫他接受询问。你认识爱德华多。卡贝萨斯先生吧,我想……”贾丁指的是那个在狭窄街道对面漫步走过的人。那是马尔科姆。斯特朗,“行李”。他停下来,点燃一根方头雪茄烟,又继续向前走。很快便走出了他们的视野。有一瞬间,哈里。福特觉得自己仿佛对现实失去控制,不知怎地竟想起了《爱丽丝梦游仙境》。“他到底在这儿干什么?这个贾丁在搞什么鬼?难道是在开什么游园会?”“我们杀死缪里洛和森森二人之后,你不要回到帕布罗那儿去。我们要把你带到波哥大的一间公寓里去。你将在那里报告经过,陪爱德华多住个二、三天,把他需要了解的一切情况说清楚,让他能够渗透到集团组织里面。”哈里。福特盯着贾丁,尽量想掩饰他自己突然的警觉。如果他不见了,而缪里格和森森却死在一个血淋淋的墓地里,雷斯特雷波就会想办法把他的,他和伊丽莎白的,两百万美元搞到手,拿到国际商业信贷银行去赚优惠的利息。肯定会这样。要拖延时间,他告诉自己。赶快想办法。“戴维,有些事请你不知道。皮尔逊认为他来到这里准备以一个密码来换回他的女儿。听着,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对这整个事情了解多少,这里正在……”上帝,贾丁暗忖道,他们真的把你收买成心腹干部。英国秘密情报局的人在你眼里突然成了“你们这些人”了。“继续说下去。”贾丁说。“但是,这个女孩子已经死了。找不知道怎么死掉的,但是几个月之前已经死了。等到他们确定密码真的能够开启电脑之后就会把皮尔逊干掉。这对激进派来说当然是个人僧爱分明。”“这有什么关系?把他带到墓地来。以及那两个流氓。永无后患。”最后,他转过身来,盯着这位手下的眼睛。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哈里。福特看起来有点……尴尬,好象他有自己的打算似的。“戴维,看在上帝份上,别把他们都干掉。哎,我可以一个人把皮尔逊带到这儿,告诉那两个笨蛋在什么地方等着……”“别太天真了。集团组织对谋杀一定必需确认的。他们不会让你一个人单独行动的。”“错了!你不知道帕布罗先生多么信任我。”真的吗?“我把皮尔逊交给你之后,我就马上可以回到麦德林。我事情做得非常顺利。上帝,帕布罗认为我救了他一命,我的关系再好不过……”“你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就没错,这样才是个好特工。在三。四点之间一定要到达墓地。“贾丁盯着哈里愤怒的凝视。”喂,卡洛斯,你太兴奋了。这种情形我看见过。这对我们大家都很危险。不过别担心,我们还有许多有意思的工作等着你去做。何况你把激进派的一个顶尖人物交出来,这是你值得骄傲的事情。如果我能为你申请到一笔奖金的话,我是不会感到意外的……““噢,太棒了!”哈里。福特起身就走,然后又转头过来。“今天下午,不要再带着你这批合唱团队伍,不然的话,我不会停下来。我会一直往前开,明白吗?知道就好。”显然非常愤怒,这位秘密情报局的指挥官大步走回斜坡上回到他的汽车前面。啊!不得了!戴维。贾丁暗忖道。这孩子真的没指望了。拉枫丹旅馆的套房一个人住起来十分宽敞,房间里有自己的厨房,以及里面有一块地方,用一个深色的木制书橱隔开来成为书房的客厅。尤金。皮尔逊心情非常愉快。他看着表,端着一杯可口可乐,坐在电话机旁,想要去读那本马里奥。瓦戈斯。罗萨的书。不过他无法集中精神,他站起来,走到窗前,腑视着波哥大。波哥大看起来并不像人们所说的那样可怕、充满暴力。他又坐下来。这已经是第四次了。他很想知道,他们会不会把西奥班一同带来。上帝知道,他的确已经受够了……门铃响了起来。皮尔逊的心猛地跳动起来。他走到门口,透过门上的观察孔向外看。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一个看起来很健壮的家伙,大约二十八、九岁。他是哈里。福特。“是谁?”他喊道。“我是迪亚斯先生,来谈戏票的事情。”暗号对上了。而且肯定还有别人在他的身旁。上帝拜托但愿是她在他的身旁。皮尔逊的双手,在他解开防盗链、把门打开的时候,微微有些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心里想着她是否有什么变化。他亲爱的女儿看起来是否长大了一些。但是,进来的只是那个自称为迪亚斯的人和雷斯特雷波的那个混蛋保镖,管他叫什么名字(那是缪里洛)。他们慢慢走进来,哈里十分老练地把房间扫视了一周。缪里洛连声招呼也没打就大步走到卧室,搜索着浴室和衣橱。上帝呀,让他赶快摆脱掉这些家伙的骚扰吧。“她在这里吗?”他问。“她在这家旅馆里面吗?”“你的女儿平安无事,皮尔逊先生。”迪亚斯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只有一点点南美洲的口音。“她请我把这个转交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明信片来,微笑着递给了皮尔逊。他真是一个很有风度的人,这位迪亚斯。明信片上是哥伦比亚一家歌剧院的内景,上面用墨水画着一个箭头,指着舞台中央的钢琴演奏家。“有一天我会是这个人!”她在背面写道。那潦草的字体,一定是她的,没错。“爱你的,西奥班。吻你。”他便咽着,眼睛里充满泪水。哈里有点同情地看着他。他拍了拍皮尔逊的手臂。“不会等太久的,先生。你把密码带来了吗?”“当然,但我想要同时交换。”哈里看起来有点迷惑的样子。“和什么同时?”“同时交换我的女儿。”哈里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亲爱的老兄。先生。你女儿一直都是我们的贵宾。谁也比不上她。”哈里用一只手在他脸上拍了拍。缪里洛觉得这有点太过火了。“你该不会以为我们绑架了她吧?”他冷冷地笑道。“亲爱的上帝,我们可怜的哥伦比亚人名声怎么就那么差!”你这个智利佬,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哥伦比亚人?缨里洛暗忖道,但他没有出声。“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要她和我待在一起。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当有必要的时候,皮尔逊是个很难对付的老家伙。哈里播握头。“瞧,这是我所收到的命令,是恩维加多先生下达的命令。你曾有幸和他见过面,他告诉我的。““有话直说吧,迪亚斯。”“皮尔逊先生,我要从你这里拿到密码。我知道密码是在一张三寸半磁片上。这位缨里洛先生会把它们交给一个同事,他就在这个走廊的另一个房间里。”哈里一屁股坐在皮沙发上,两臂张开。“只需要花上几分钟的时间就能证明这些密码是——是不是真的。然后你和我就会开车到你女儿正在等你的地方去。”哈里说“我要从你这里拿到密码”时的那种平静的声调,使尤金。皮尔逊非常反感。那声调的意思太明显了。“那么……如果你能答应在证明完毕之后,我马上就可以和我的女儿在一起的话。”“一个小时之内就能见到她,我敢保证。”哈里无比真诚地跟在皮尔逊的话后面回答,缪里洛毫无表情地膘了哈里。福特一眼。皮尔逊考虑了好长一阵子。然后他耸了耸肩,走到卧室里。几秒之后,他走了出来,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交给哈里。“全部都在这里,”他说。“拿去试吧!”哈里把信封扔给了缕里洛,缪里治走了出去。“请随便坐,法官先生。”哈里说。“真是荒唐,”尤金。皮尔逊答道。“这里是我的房间。”哈里像狼一样狰狞地笑道,“啊,是的。但这里是我们的城市……”在纽约市,丹尼。莫洛伊上尉的日常活动有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变化。他在一个星期天到第十四分局走了一趟。在以后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一直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到那里去。在照例停下来几次,和无线电话事务员打打招呼、看了着牢房之后,他碰巧遇到了探员组的值班员,锡德。默瑟警官。默瑟跟他报告了周末发生的一些事情,并简要地提到了卢科正在迈阿密办一件案子。“迈阿密?去他妈的迈阿密。我怎么才能和他联系上?”“他没有留下联络电话号码,上尉。”“好吧,下次他再打电话来,我要他立刻搭第一班的飞机回来。这是个繁忙的城市,默瑟,我需要好的探员们留在这里,而不是在他妈的椰林林荫大道上,好不好?”锡德。默瑟说,“是,上尉。”丹尼。莫洛伊就离开了。但是艾迪。卢科再也没有打电话回来过。拉蒙很不高兴地听着戴维。贾丁说话。贾丁跟他说过当天他不需要什么进一步的帮助。“戴维,你疯了。我看见你和卡洛斯。纳尔逊在说话。听着,我了解的虽然不多,但我告诉你,朋友,那家伙已爱上了毒品走私的生活。他现在比以前多赚了一、二百万美元,朋友,你以为他还会再回到英国政府身边吗?他妈的绝对不可能,约瑟……”“泽维尔,我自有安排,行了吧?”“你以为英国大使馆里的秘密情报人员,能够做到我所做不到的事情吗?我和我的手下?”“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你做不同的事情,做得非常出色。”拉蒙看起来很是沮丧。他以南美洲人特有的方式耸了耸肩。“那么告诉我,我必须知道,卡洛斯该怎么做才能摆脱你的鱼钩?你以为他知道自己正在接受考验吗?”贾丁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墙上。他们正站在贾丁破旧的日产吉普车旁边,在安第斯大学旁边的一条街道上。马尔科姆。斯特朗正坐在吉普车里,安静地打着吨。“他该怎么做……?最理想的是,泽维尔,他应该想办法摆脱掉缪里洛和森森,把皮尔逊交给我们。然后他就可以,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回到集团组织里。不过他也必须申报他自己从集团组织那里所得到的财产数字,然后再把我的另一名特工,”——贾丁指的是吉普车里的斯特朗——“介绍和帕布罗认识。坦率地说,我对这没有多大希望。”“他也可能会带着一批流氓来到墓地,把你干掉。或者甚至活捉你,朋友,然后把你带回麦德林来。那可是他妈的最好的战利品。那会使他和帕布罗的关系更加亲密。”贾丁笑道:“天下没有不冒险的事。”哈里没想到梁里洛过了那么长的时间还没有回来。他看了看表。才过了十分钟而已。“他们怎么还没来?”皮尔逊问。“那是个非常简单的程式。”哈里耸了耸肩。“你想要再喝些可乐吗,先生?”“我要是再喝的话,恐怕就要撑破肚皮了。”这位迪亚斯看来是个好人,要比雷斯特雷波那个混蛋好多了。尤金。皮尔逊每次遇到雷斯特雷波都会恐惧得要命。和这位新人待在一起,皮尔逊觉得轻松多了。“有一条情报你们这些人应该知道的”他突然非常信任哈里地说道。“我实在应该把它写下来,交给你们的安全人员。”哈里笑道,“先生,我就是帕布罗先生整个集团的安全部门的主管上。”哦!怪不得这个人这么充满自信。“这样的话,迪亚斯先生……”皮尔逊放低了声音,“……你应该知道,我们组织的情报部门获悉,英国军事情报活动第六处已经派一个人渗透到你们中间去了。”他身子后仰,很高兴自己传达出了这个一针见血的秘密。这位集团组织的保安主管睁大眼睛瞪着他。然后严肃地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很明显的,这位渗透者最近肯定要露面。他拥有无懈可击的证件。说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良好的背景经得起任何调查。但他却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英国秘密情报局特工。”哈里迫使自己坐在沙发上放松下来。“你知道他的名字吗?”“很遗憾,不知道。”“特征……?”“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一个黄色人种。”“你们是怎么得到这一消息的?”尤金。皮尔逊法官笑了。他身体前倾,一付以对方为知己的样子,“事实上,我们在伦敦有一个牧师,他听到英国秘密情报局里一位领导人物的忏悔。”“真他妈的!”哈里。福特惊叫道,他的惊愕一点也不是装出来的。“很明显,这个忏海者就是那位特工的上司,他觉得非常内疚,因为,您猜,先生……”“我猜不着。”哈里客气地笑着说。“因为他操那个年轻人的老婆。一天两、三次。”哈里。福特站起身,大步走到窗前。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觉得自己的胸膛就要爆炸。他竭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在窗外这个尘世的风景上。“在他的家里干,在她的家里也干。很明显,那个女人是个美女,而老家伙怎么干都意犹未尽。”“真的吗?”哈里发觉自己在自言自语,不知不觉地已经忘掉了南美洲口音。“那女人喜欢的花样,老实告诉你,我从来没听说过。”闭嘴闭嘴!你这个老迈摇晃的老笨蛋!哈里看了看表。他的手腕在颤抖。门开了,缪里洛和博比。森森一齐走进来。“全检查了,”缪里洛说。“可以走了。”皮尔逊从椅子上站起来,向门口走去,顺手拿起自己的夹克,急着要去见他失踪的孩子。哈里拦住了他。他以权威的口吻向两位集团组织的成员说道:“检查一下大厅。森森,从楼梯下去,在旅馆前等我们。”“是,卡洛斯。”二个人出去了。哈里转向尤金。皮尔逊。他感到自己苍老了一千年。悲哀,被人出卖,还有……失去亲人的孤寂凄凉。不过他冷静下来。他知道必须怎么做。“谢谢你,先生。这个消息你一定不要再向任何人吐露半字。你的生命危在旦夕。”皮尔逊点了点头。这些外国佬总爱夸大其辞。“当然。一个字也不讲。但你应当采取行动把他除掉。”“放心吧!”哈里打开门,向外看了看。“我们走吧户那个黑色的石雕天使真的很像一只凶猛的大鹰。它的阴影正落在破烂的铁门上,缪里洛慢悠悠地走进了墓地,手中拿着一束鲜花。在他后面,哈里。福特带着皮尔逊,拉着他的手肘。他一脸秋霜,神色严峻而坚决。博比。森森把丰田汽车的车门锁好,也跟了过来。墓地里有一个人,穿着一套廉价的黑西装,显得很是寒酸,正跪在地上祷告看,旁边不远处是那个巨大的黑色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