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安蒂奥基亚弟兄们心目中的英雄。护送队伍到达的那家餐馆是一幢最时髦的,矮矮的白色建筑物,在一个可以鸟瞰整个城市稍微隆起的山脊上,环绕着一个庭院建造的。弗朗哥从耳朵上取下他的无线电耳机,身体前倾更靠近哈里。福特,确定先遣部队已经有人在饭店里和停车场上监视。其他在街上巡逻的人报告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警察或军事活动。护送队伍大摇大摆地开进周围是餐馆和酒吧的庭院里。到处都是集团组织的武装人员。第二辆吉普车开到了大门口,哈里还未等车停稳就跳下来,跑上台阶,走进餐厅。他研究过右侧收银台后面的建筑设计图,对这里的地形相当了解。当哈里经过门廊时,武装人员守在门口,一幅奇怪景象映入眼睫。那是个星期天,大约有四十个顾客,穿着他们最精美的衣服,全家光临的都是有钱的年轻人、父母和烟亲等等,每一个人都正襟危坐,两只手掌朝上放在雪白的亚麻桌布上,让别人看得见的地方。四周的墙边——其中有一面墙大部分都是可以看到外面院子的窗户——一共站着十七个集团组织的人员,脸全部看着室内,用他们的乌兹枪和散弹枪,以及MAC—10瞄准着用餐的客人。当哈里走进餐厅时,坐着用餐的客人们都转头看着他。他停下来,迅速检查每张餐桌。餐厅里有几个彪形大汉,但没有人脸上露出那种悠闲轻松,事不关已,虚伪客气的眼神,而这往往是有人要拨枪乱搞的标记。他看见门边的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大堆各式各样的手枪。左轮手枪、弹簧刀和几支迷你乌兹冲锋枪,难得高高的。这些都是麦德林的绅士或是他的保缥们出去吃午餐的日常装备。哈里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双手一摊,表示抱歉。“各位女士先生们,打扰你们周日的午餐,我们真的非常遗憾。”他用稍微带有阿根廷口音的西班牙语说道。“但是,你们挑选了这家城里最好的餐馆……最豪华的餐馆,还有最漂亮的女士……是犯了个错误,那些男士……?见鬼,来这里来吃饭的人一定都是百万富翁。”有一二个人笑出声来,有些人非常紧张。还有一、二位男子并不认为他的这番话有什么风趣。不过仍然没有人准备艇而走险当个英雄。“好了,我们不想打扰你们,如果你们不打扰我们的话。今天,我们在这里和几位朋友共进午餐,没有别的意思。没有人会受到伤害,没有人会遭到抢劫。先生们,我们走的时候,你们个人的武器还会帮你们留在这里。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请把你们的手随时都放在桌子上。如果你的饭还没有吃完,请继续吃,请继续享用。如果有人把手移到桌面底下,或者有人站起来,他们当然就会被射杀。”他朝厨房看了一眼,餐馆主厨和四个穿黑外套,带黑领带的诗者走进餐厅,两边各有一个提着MAC -10的流氓押着他们前进。哈里。福特朝他身后的手下点点头,当帕布罗。思维加多和他的妻子和几个表亲,以及一位来自卡利非常有名的斗牛士,三位穿着卡尔。拉各菲尔特和依弗斯。圣罗兰服装的艳丽女子走进餐厅时,顾客们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弗朗哥。森森和另外八个集团组织的高级保嫖簇拥着他们。餐馆主厨走向前鞠了个躬,平生第一次,真正地卑躬屈膝,诌媚奉承地来欢迎这位教父。帕布罗。恩维加多等他的客人都在门边的圆桌旁就座后,朝那些被困在里面的周口吃午餐的顾客们举起双手:“祝你们食欲大开……”他祝福他们之后坐下来。哈里没有和他的老板一起坐下来用餐。他的职务是确保他们绝对安全。恩维加多和他的亲戚朋友们边吃边喝,谈笑风生,和其他在星期天外出用餐的任何团体一模一样。这时,哈里倾听着周围地区保全情况不断传来的最新消息报告。一切都很平静。对方好像故意按兵不动躲得远远的。最后,这顿饭总算吃完了。思维加多和他的妻子带着他们的朋友们,来到在外面等候着的吉普车队,引擎早就发动了,机车侍卫们加速前进。哈里。福特跟在后面,然后转身面对着用餐的人们说:“谢谢你们的谅解和耐心。请安心地享用你们没有吃完的周日午餐。请向厨房和酒吧点你们想吃的任何餐饮。香摈、威士忌……土酿白兰地。你们都是帕布罗。恩维加多先生的贵宾,他会支付所有的帐单。“哈里转身朝着心凉肉跳的餐馆主厨咧嘴一笑。眼睛一直盯着哈里的弗朗哥,暗忖道,这个卡洛斯。纳尔逊可以变得看起来像迪亚卜洛这条狗长得像豹狼那么凶狠的模样。“对了,主厨……”哈里对餐厅主厨说道,“你只要把帐单送到帕布罗。思维加多先生那里就行了。”“非常荣幸。”主厨结结巴巴地说道,他自己也是股东,他想一个月的利润已经完蛋了。福特赞许地点点头,然后从夹克里面的口袋里抽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客气地交给那个主厨。信封没有封口,里面装满了一百美元的钞票。“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们都是自己付钱的,毕竟,我们付得起……”当哈里坐上那辆雷尼加德吉普车时,那些如释重负的顾客们的笑声仍然留在耳边,接着护送车队疾驰地开出庭院,穿过麦德林,在车流中穿梭前进,其他的车辆赶紧闪到旁。我会开始喜欢这种工作的,海军陆战队出身的哈里。福特上尉暗自想道。从能干、勇敢、有野心的特种航空队军官到渗透得很深的情报特工,这个转变过程对哈里来说,似乎并不怎么完整,如果拿来互相比较的话。和比如马尔科姆。斯特朗互相比较的话。伊丽莎白曾问他对戴维。贾丁的提议有什么想法,以及他对霍尼农场的特工训练作何评价时,哈里想了片刻,然后回答说:这一连串的事件有某种……必然性。他似乎老早就知道他的生命过程会有这个变化。至于最近这样的发展——突然发现自己拥有二百万美元,每个星期另外又赚七千美元,以及和这毫不相干的每个月的聘金十万美元——不知道什么缘故,哈里。福特早就知道有一天他会发大财。他和雷斯特雷波商量过,把他的第一个二百万美元存到阿布扎比的国际信贷商业银行,定期存款的利率为百分之十八,每星期四(显然是存款的条件)付利计算一次。这就意味着,六个月之后,这笔钱将增加到二百三十万美元以上。他知道自己已经违犯规定了吗?有多少教官和秘密情报局的训练员一次又一次地跟他提醒过,“这种游戏是没有规则的,只要你能够完成任务,服从命令,和千万不要被抓到”?这些就是那位匈牙利人所说的,基督教十诚之外的第十一条诫律。因此,哈里。福特知道,在安排让帕布罗。恩维加多和雷斯特雷波受到突袭而死之前,储存几百万美元是不诚实的行为。哈里表面上设下的圈套,是要活捉集团组织的这两位领袖人物。不过,谍报工作本来就是一场谎言和欺骗的游戏,一场很少有真言相待的游戏。所以,他的作为又何伤大雅呢?他并没有偷窃该死的钱财。而且在这六个月期间内,他自己打算捞个三、四百万美元(集团组织里有这么多的现金在流通,处于他这种地位的人很难不捞一点)。同时,他又可以完成他的第二项艰难的任务:获得有关卡利集团和波哥大集团的敏感情报,以及集团组织向欧洲走私古柯硷的计划和作业方式。他不是傻瓜,他知道要是教父突然死掉或坐牢,他自己在集团组织里的平均寿命也很短暂。是帕布罗当时一时高兴,才把他纳入了这个大家庭的核心份子。其他的人只是暂时忍让着他,暗中多少有点愤愤不平。不过,没什么关系。他会把事情尽量拖延。力求造成最理想的结局——帕布罗。恩维加多和雷斯特雷波通通死掉,然后他悄悄地拿个几百万美元一走了之,以一位无名英雄的身份回到英国,他会终止和“公司”所签的合约,然后适当地休息几个月,骑一骑训练过的几匹好马,打几场马球。然后,他和伊丽莎白就搬到阿根廷,买下一个牧场,以一种哈里。福特似乎早就知道会来临的生活方式逍遥度日。至于阿利斯泰尔。里德实在太可怜了。哈里对那次意外的杀人深感不安,因为即使在交战非常激烈的过程中,他觉得凭自己所受过的训练和特别灵活的反应,应该可以保住里德的性命。他很苦恼,总是在想,或许里德的枪瞄准别处以免打死他,而自己却无法很快反应过来,为自己的袍泽军官做出同样的事情。即使如此(就是伊丽莎白喜欢说的一句话,他开始想念她了),他现在跟帕布罗相处得非常友好,帕布罗也认为哈里是故意救了他的性命。很滑稽的事情,那些迅如闪电的“有限行动”,如同英国军队所诱称的,在地面上的敌人中间所爆发的,面对面、手对手,残忍无比,震耳欲聋,令人五脏六腑翻腾不已的枪战。每个幸存者的回忆总是不尽相同,总是非常主观,因为每个人的第一个反应往往造成错觉。这种第一个反应经常都是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每一次都是这样。现在因为这种本能的反应,他跟这些暴徒的声望已经坚如盘石。哈里悠闲地坐在他的座位上,看向他的后视镜,看到了帕布罗。恩维加多的眼睛,帕布罗对着他眨一眨。“他妈的,卡洛斯。近来怎么样?”这一句西班牙语的意思是“生活过得还好吗”。卡洛斯咧嘴一笑。哦,没错,生活的确美极了。“走进一扇大门……?爸爸,你在秘密情报局里究竟在做些什么事?”戴维。贾丁正要送到嘴里的筷子停了下来。他们正在伦敦苏活区的沃尔多大街的一家中国餐馆里吃饭。安德鲁到伦敦来是为了接受英国广播公司电视台的人事官员的面试,并参加为期四天的职前实习课程,如果他成功的话,他就可以学习到在电视戏剧节目里工作是什么滋味。桃乐丝好不容易替他安排了这次面试,但结果如何就只有看安德鲁自己的造化了。“唉,真的非常无聊。和许多形形色色的政府委员会打交道。到国外出差,拜访我国的一些外交官。写些没完没了的报告。你在学校里,是不是有很多好朋友他们的爸爸,嗯,也于我这种工作?”安德鲁咧嘴一笑,用调羹把鸡肉炒面捞起来往嘴里送。“我不知道……”他咕咕了一句。“我告诉他们你在礼宾司工作。”“好孩子。”贾丁内心有愧,他由于自动反射,反问了自己的儿子一句。“会为了面试而紧张吗?”“嗯。”安德鲁摇摇头。过了片刻,等嘴里终于几乎空了之后,“我的看法是,如果我通过了就得到这个职务。如果我没通过,那是他们的损失。”贾丁微微一笑。这就是年轻人的自信。“这个周末,你们跟哪一队比赛?”“布赖恩斯顿。”“你们能击垮他们。”“很难说。他们今年的实力很强。有个非常快速的投手,叫什么麦克雷的。”“罗迪?”“对。贾丁笑了笑。罗迪是史蒂文。麦克雷最小的儿子。这个关系安德鲁也许早就知道了。他看见儿子笑嘻嘻的看着他。他摸一摸脸;那块伤痕几乎已经痊愈了。“天哪,嗅,天哪。我们要把你变成一个耶稣会的会员……“午餐之后,他们父子俩来到沃尔多街。戴维。贾丁带着安德鲁经过奥尔康普街游乐中心的骑楼,叫了一部计程车送他到白城街的英国广播公司电视中心参加面试,拿十英镑的钞票给男孩付车费,另外又拿张十镑的钞票放在他的口袋里。桃乐丝在苏格兰马里郡访问一位前内阁部长。这位部长声称他和圣女贞德定期连系,在坎尔宾沙地那狭长、荒芜的海滩上,她经常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当那部黑色的计程车开走之后,安德鲁已经在想其他的事情了,这位区域总监突然想到自己根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刻来到这个地方。午餐期间,他尽量不去想三点钟他和伊丽莎白有个约会,因为安德鲁在场,会使他觉得相当难过。他尽力不去想他们儿子逍遥自在的这段时!司里,他的行为和保安部门的主管们,在龙尼。萨波多的指挥下正计划一场费用庞大、极其严重的游戏,以便让哈里。福特落入陷讲,暴露自己的秘密,证明他已经成为一个不可信赖,以及可能会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有害人物。秘密情报局在处理严重危害到该机构的秘密情报员时,有一个极其机密的,往往公开否认的作业程序。那是一道不允许违反组织纪律的人继续生存下去的程序。正如哈里。福特早就料到的,总有一天他会到达他现在所处的地位,贾丁也早就知道——站在沃尔多街,倾盆大雨的雨滴落在他的头顶和肩膀上——哈里这小子实际上,很可能,没办法到哥伦比亚去,如果指挥他的人不是想独占伊丽莎白的话。当初只是为了几个星期的欢乐,老兄,只是为了发生几个星期的性关系。因为事后想起来,特工“行李”马尔科姆。斯特朗,显然才是贾丁应该选择的候选人。请上天为证,每一个人都曾经想这么跟他说。“但是最后,戴维,”萨波多曾对他说,“由你来作决定……”戴维。贾丁一阵寒颤。他觉得非常不幸,但是,当他越来越了解到,这已经是必须由他亲自出马,处理这个家伙所造成的混乱局面的时间了,他发现自己极为镇定,他下了一个非常残忍的决定。他举起一只手,一部程车马上开了过来。“先生,到哪里?”司机问道“泰特街,第一趟。如果你愿意等的话,再送我到希思罗机场。”“好,先生。我喜欢这样的乘客。”贾丁坐上车子,把门关紧。计程车开走了。夏日的骄阳照耀着贾丁那张无人使用的办公桌。旅行闹钟为了消失的每一秒钟很有耐心地滴答一响。房间角落上的窗户外面,一道彩虹高高地挂在议会广场的上空。和平、懒洋洋的气氛以及仲夏下午那样的宁静,出现在龙尼。萨波多的心头。他正默默地站在门槛边,凝视那张空荡荡的椅子和后墙上那张“苏联第129 敌后特种部队”的照片。他手里握着一份卷宗,这是情报分析专家对哈里。福特最新的秘密电讯分析的初步结果。这些结论读起来令人相当失望。英国情报系统甚至在四百年前伊丽莎白一世的时代就已经非常谨慎老练了。情报部门在发觉某个特工隐瞒事实真相或再三误导他的上司方面,到目前为止仍然难逢敌手。房间里空空荡荡,那个匈牙利人看着四周,暗忖道。这里好像是一间主人已经死掉或搬走的空房子。“他吃完午饭并没有回来”希瑟从某些地方又回到外面的办公室。“他会回来吗……?”萨波多闭上双眼。“但愿如此。”他回答道。第二十一章 告诫旅客那个星期五早上,如果国际商业信贷银行的迈阿密支行照常营业,如果它不是因为要进行特别的查帐而一直关闭到下午两点钟,凶杀组的艾迪。卢科中尉就会如愿以偿,取出三万元现金,在科勒尔。盖布尔斯的杰里特种汽车商店里,花九千块钱买一辆装配齐整的福特公司于一九七五年生产的油箱容量为三千的野马牌小汽车,加上油,沿着美国一号公路向北行驶,好在第二天及时赶回纽约市,和南希共进早午餐。这是一辆他梦寐以求的汽车,是电影“布利特”中史蒂夫。麦昆驾驶的车子。卢科一直暗自把自己看作是史蒂夫。麦昆式的人物,这一点甚至连南希也不知道。昨夜他乘美国航空公司的班机从纽约来到这里,租了一辆不起眼的道奇骄车,住进了椰林路一家普通的旅馆。旅馆的顶楼是一家吵杂的夜总会。这里大多数人都说西班牙语。天气又潮又热。卢科穿着一条轻便的亚麻裤、鹿皮靴,上身穿一件衬衫,警徽绑在右脚踝上,史密斯—韦森点三八短管手枪装在枪套里,绑在左脚踝上。他开车赶到贝尔肖,这里的酒吧和小餐馆一间接着一间,街头音乐和戏剧表演随处可见。在水滨的伯金酒吧里,酒吧经理,一位来自纽约、长得很漂亮的离婚女子,对卢科一见如故,从他们好几百种啤酒中向卢科介绍了两、三种。当她听说卢科想要买一辆气派但又不太昂贵的汽车时,她告诉他最好到杰里特种汽车商店去看一看,接着就介绍他和正坐在酒柜旁的杰里互相认识。杰里听艾迪。卢科想买辆大野马车,便把他带到店里,打开门,非常得意地向他展示三辆装配得漂漂亮亮的汽车,其中两辆带有折叠式帆布软顶蓬,另一辆是双门箱式小轿车。卢科看中了那辆双门箱式小车,说他打算付现金。这话要是在比较保守的美国其他地区说起,准会让人觉得惊讶,但在迈阿密,没有谁会对此大惊小怪。卢科说他明天上午十点半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过现在,他却在银行那装有钢板的镀铬玻璃大门上发现了一个告示:“下午两点开门。”在此之前,八点五十分,卢科已经结帐退了旅馆。他没有睡好,顶楼上的迪斯可舞厅吵得他无法人眠。现在,他有时间消磨了。他耸了耸肩,悠闲自得地开着车,驶出了商业区,茫然地到处乱走。不知不觉,他发现自己正驶向一排收费亭,后面是壮观的通向基比斯坎的混凝土堤道,堤道缓缓上升,划一条弧线向远处延伸。收音机里正播送着音乐,阳光也格外地灿烂,艾迪。卢科心中暗想,管他的,他付了钱,沿着提道继续向前,便到了基比斯坎。这是佛罗里达礁群中的第一礁,它一直向南部伸展,把佛罗里达海峡和墨西哥湾分隔开来。在右边,他看到一个游艇港口和一排低矮的蓝色木屋,上面布满了灰尘,其中有一间酒吧,就在几条停泊着的渔船旁边。卢科一打方向盘,向右转了个弯,停在了屋后的院子里,从旁边的一块大招牌上,可以知道这里叫“海滩上的星期天”。这里正是几个星期前戴维使丁和约翰与乔妮慷萨丁一块儿吃晚饭的地方。他顺着停泊在那里的大功率远洋渔船向前走,船上有几名水手正在清扫船只,为一天的捕捞做准备。在酒吧前的几级台阶上,一只身躯高大、呆头呆脑的灰色苍鹭正好奇地看着一位身体柔软、皮肤晒得黑里透红的女招待,替一对轻声说笑着的年轻人端上咖啡和鸡蛋大饼。卢科走进酒吧,在酒柜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您好吗?”女招待边说边朝他笑了笑。她大约有十八、九岁。“很好,我想来一大杯纯咖啡,还有烤面包之类的东西。”尽管离中午还早,太阳早已是火辣辣的,晒在他身上热烘烘的,因为他就坐在阳台边上。“我们有鸡蛋饼,您想来点吗?艾咪正做着鸡蛋饼呢。我想她可能只会做鸡蛋饼,但她做的确实很好吃……”她大笑着,转过身去,一头金发飘散开来。一瞬间,她那充满活力的年轻的笑脸,和照片中站在罗马某个广场上的姓名不详者简直一模一样。艾迪。卢科的血液突然变得冰凉。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鸡蛋饼也可以。但当她轻快地走进厨房后——那里传来咯咯的笑声和友好的交谈声——他的思绪却突然回到了中央火车站那间洗手间里,抓着那个流浪儿的手腕,抹去她脸上呕吐的脏物,知道又一个吸毒过量的孩子无可救药了。现在他又开始以某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来对待这乱七八糟的一切了。不错,是该接受那位哥伦比亚人的臭钱,做一个毒品管制局的秘密特工。是的,是该为自己买一辆跑车,谁也不能责怪你不会享受生活……享受生活。艾迪。卢科感到心中一阵内疚。因为他一直都在享受生活。这次迈阿密之行,其实就是一次愉快的休假,可以避开第十四分局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前天发生了三件和毒品有关的命案。最小的死者才九岁。最大的十四岁。还有那个死去的少女。她的身份已经查明:西奥班。皮尔逊。爱尔兰法官尤金。帕特里克。皮尔逊的女儿。但是唐。马瑟要卢科保证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不能让尤金。皮尔逊知道他女儿正躺在贝尔维医院停尸间里的一块停尸板上。一旦他知道女儿死去的消息,将会妨碍到某些“正在进行的活动”。说实在的,警察队伍中没有人比艾迪。卢科中尉更忠于职守的了。没有人比他更懂得,有些事情往往是需要守口如瓶的。但是,他也知道,在爱尔兰的某个地方,那位法官,还有他的妻子,一定正在忧心如焚地寻找着女儿的下落,为失踪的女儿祷告着。一想到这些,卢科的心里就充满了矛盾。管它呢!卢科下定决心,从凳子上站起来,看着那位漂亮的女招待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他要的咖啡和一套白色的杯碟,问道:“这里有公用电话吗?”“当然有。”她咧嘴笑着,以友好的目光看着他。“从饭店里还穿过,过了那边的门口就可以看见公用电话了。”“谢谢。”“你需要些铜板吗?”“不用。”一位好探员是从来不缺少打电话用的铜板的。艾迪。卢料花了二十七分钟的时间才找到尤金。皮尔逊法官的电话号码。那位年轻的女招待把他的咖啡从外面的酒吧里端过来。电话公司的查号台都帮不了他什么忙。曼哈顿南区的普拉萨警局的总机接线员花了十一分钟的时间告诉这位凶杀组的警察,皮尔逊的电话号码由于安全方面的原因,在都柏林的查号电脑里查不到。最后,卢科给第十四分局一位有三个亲戚在爱尔兰加尔达警察局工作的爱尔兰探员打电话。他解释了打电话的目的,便回到酒吧,去享受他点的那么多的鸡蛋饼和械糖浆。十分钟后,一个电话打到了酒吧里,女招待就让他在酒吧里接了电话。他记下了尤金。皮尔逊在都柏林的家里的电话号码。这位凶杀组的中尉谢谢那位女招待,付了钱,留下五块钱的小费。他走到大厅里的一个公用电话旁,旁边有一个专卖海滩装和巴拿马帽的柜台。要往都柏林打越洋电话,他手里的硬币是不够用的,而卢科也不想使用他的信用卡,那样假如有人想变的话,会认出他就是打电话的人。于是他向那个小时装店走去,问那位身材肥胖、性情随和的古巴妇女,他是否可以用一下她的电话。答应付给她五十美元作为酬谢——加上不管多少的电话费用。得到同意后,卢科技进了那间充当“办公室”的狭窄的隔间里,坐在几箱海滩衫上面,拨通了在都柏林的尤金。皮尔逊家的号码。尽管都柏林比东部标准时间早五小时,现在应该是下午四点钟左右,但这天是星期六,他猜想法官应该是在家的。电话里的回声古怪又有趣,使人想起过去电影频道上那些机伶可爱的爱尔兰人的形象。电话响了十四下,里面才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四七一五……”她的声音轻柔而富有节奏感。“嗯,早安,或者我应该说午安,我可以——”“你是哪位?”“我可以和尤金。皮尔逊法官说句吗?”“你是哪位……?”老天,我该说些什么?卢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是在美国打电话,要谈一件私事。”短暂的停顿。线路清晰得让人发寒。一点杂音也没有。“是和那个研讨会有关的吗?”“哦,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和他谈一会儿?”“现在已太晚了。您是……?”“强生。杰。强生。”“他将在两点半飞往迈阿密。他是昨天离开的,你知道,要飞行很长时间的。”“是为了……研讨会?”“是要参加在佛罗里达举行的一个法律研讨会。接着他还要办一些私事。”“是某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吧,我想。”他不愧是一个非常认真的职业探员,不会放过任何一条线索。“是我们的女儿,说实在的。他要去和我们的女儿见面,然后他们一起回来……”去接我们的女儿?卢科的头脑发呆了。也许他们不只有一个女儿。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并非如此。“喂?”梅莱特。皮尔逊的声音问道。“我要,呢,谢谢,皮尔逊夫人,谢谢你。”这位纽约市的警察面无表情地放下话筒,心里面一阵难受。他付了电话费,又多给了五十美元,就出去了,走到炎热的阳光里。在某个地方,一套昂贵的音响里正在播放鲍勃。马利的歌曲“没有女人不哭泣艾迪一科倚在那辆租来的道奇车上,站了好长时间。那只苍鹭正在码头边上威风凛凛地迈着僵硬可笑的步伐,检阅着那些正在装着鱼饵的渔船。汗水从卢科的背上淌了下来。自从那天春节攻势被认为结束之后,他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需要喝点什么。这时,假如他车里有一瓶波劳威士忌酒的话,他肯定会痛快地喝上几口。好极了,他暗自想着,我从四千多里之外,从迈阿密,这个我到现在为止只来过四次的城市,给那女孩的父亲打电话,结果却怎样呢?那家伙,那个可敬的,那个索未谋面的可敬的家伙,法官,可敬的法官,却要在几个小时后招飞机到达迈阿密。为什么?要参加一个法律研讨会?算了吧,你想骗谁?要办一些私事?去接他们的女儿,他太太说的。至少他是这样告诉他太太的。为什么法官相信他女儿会在这里?这是他们几个月之前就安排好的吗?爸爸,我要在美国到处吸点毒品。在某月某日,到迈阿密来接我吧?没这回事。绝对没这回事。不可能,集团组织都发疯了,你看贝维尔医院,里卡多。桑托斯,还有他们用来收买卢科,要他停止调查的那五百万美元。他们为了某种目的需要对这个女孩子的父亲,这位两点半就要到达迈阿密的尤金。皮尔逊法官,采取手段。不管法官和他太太说些什么理由,在卢科看来,皮尔逊毫无疑问正在飞往迈阿密的路上,要交给集团组织他们所需要的什么东西。或者他也许已经交给他们了,而且还相信他此行是来接回她女儿的。要是这样的话,他就不必麻烦地再订一张回程的机票。太阳热烘烘地烤在卢科身上,两颊上汗水直流。他突然想到自己在这个特别的游戏里可以得到两个,不,是三个方面的支持。毫无疑问,他刚刚获得的消息,在调查贝尔维医院的命案中是非常重要的证据。作为主要的执法调查的警官,他必须继续追踪下去。不错,这是第一条要走的路。他还是毒品管制局的一位宣誓过的特工,是唐。马瑟的手下。所以他还有义务要把案情的发展随时报告给后知道。这一点毫无问题。此外,他还是负责原先姓名不详者案子的凶杀组警官。他可以随时对这个案子进行调查,不论从哪里开始。在这方面纽约警察局总是对其警官大力支持的。艾迪一科坐进道奇车里,往迈阿密国际机场驶去。从基比斯坎到那里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他把车停在停车场,走进有空调设备的候机室。他拿起公用电话,用信用卡给唐。马瑟在长岛的家里打电话。他从未见过面的马瑟太太说唐正在打高尔夫球,要到四点钟左右才会回家。她问是谁打来的电话,卢科说他叫吉诺。卢凯斯,从迈阿密打来的,还说他会再打来。吉诺一凯斯,是马瑟为了这项工作所给他取的化名。听到他在毒品管制局的上司不在家,这位高大的探员多少松了口气。这下他可以自由自在地行动了,可以作为一个正直的凶杀组警察,以合法的理由去迎接尤金。皮尔逊法官下飞机了。但是在他内心深处,却十分看重毒品管制局所能够对他及时提供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他觉得如果没有这些支持和帮助,他会遗憾不已的。接着他给第十四分局打电话,告诉他们他正在迈阿密调查一个案子。他没有提到姓名不详者或者贝尔维医院,因为,正如丹尼。莫洛伊上尉所说,在和集团组织有关的事情上,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信任的,即使是在凶杀组里。然而锡德。默瑟警官,该分局的探长,那个星期六却没有问什么问题。艾迪。卢科是一个中尉,一个值得信赖的警官,这一点增加了他的分量。如果他决定去迈阿密办一个案子,肯定没问题。这次通话立即给记录了下来。卢科放下电话,心里觉得安心一点了,不喜欢自己像个夜晚的小偷似的偷偷摸摸地来到迈阿密。现在他至少有了一个宣称自己到迈阿密的理由。他必须要有一个理由,因为他现在需要一份班机乘客名单,来找出皮尔逊法官会在哪一班来自欧洲的班机上。这就意味着他需要别人高抬贵手,多多帮忙,需要向别人多说好话,因为戴德郡的警察局,对于在他们地区的陌生人向来不客气。一点五十分,纽约警察局的卢科中尉,正站在移民大厅里的移民管治办公室里,等待着从巴黎飞来的法国航空公司的AF108 次班机,这次班机因戴高乐机场上出现炸弹引起恐慌而延误了起飞。戴德郡警察局凶杀组的乔伊。博洛警官,两年前曾在纽约市参加过一个训练课程,艾迪和南希夫妇俩曾带着他到处游逛,使他在纽约的那段日子过得格外开心。此外卢科还违反规定带博洛参加过几次反帮派行动。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友情,对于一个孤独的默默无闻的外地警察来说,是最渴望得到的,就像一个婴儿渴望温暖的乳汁一样。“那家伙长得什么样?”博洛问道。艾迪。卢科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没关系……”这位迈阿密的警察转向移民局的高级职员问道,“在他出示证件时我们可以检查他的身份吗?”他是指出示护照时。“当然可以。”这位职员回答道,他们坐下来等候。卢科借这个机会给南希打电话,告诉她他可能来不及赶回去吃星期天的早午餐了。在哈里。福特的可靠性发生问题之后,秘鲁金融家阿尔曼多。托雷斯书哈达先生再度进入哥伦比亚就显得有点不够谨慎了,因为哈里能够认出托雷斯就是英国情报局高级官员,第三等圣迈克和圣乔治勋位爵士,戴维。阿布斯诺特。贾丁。贾丁对这件事情觉得有点苦恼。阿尔曼多。托雷斯这个身份,对他来说,一直是一帆风顺的。谁也不能肯定福特是否已经失去理智。也许他只是想存个几百万块钱准备应付将来的苦日子。众所周知,秘密特工人员有时会为自己的将来着想,而做出一些不合法的事情。事实上,有些非常优秀(而且极可靠)的秘密特工都干过这种事情,但他们干这种事时都遵守了龙尼。萨波多所说的第十一条戒律,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