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走开了。伊丽莎白。福特继续说道:“希拉。麦卡尔平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的。也许我不该说出来……哈里,有没有关系?”哈里点点头,对贾丁说:“伊丽莎白今天早晨告诉我的,你不知道这件事吗?”“我对军方的事情不太了解,我们很少碰面。”贾丁觉得他怒火中烧。强尼。麦卡尔平这个特种航空队第二十二团的指挥官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贾丁的整个计划就是为了让哈里。福特消声匿迹,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军十字勋章。下个月就要和波斯湾战争其他一切的勋章一起宣布。”哈里看起来像个小学生似的,非常高兴。“我还以为他们会把我给疏忽掉了呢!”“恭喜,哈里,我真为你高兴。我看过你的服役档案,我得说早就该给你授勋了。”戴维。贾丁热情地咧嘴一笑,握住哈里。福特的拳头。他心里暗暗记住要把这个人的名字从一切的出版名单上去除掉。“你知道吗?”他笑着对伊丽莎白说。伊丽莎白似乎警觉到贾丁为了这种事情有点担心。“他为我们做的一切事情都用不着去那么远的地方……”她笑着点点头,好像在说“哦,是吗……?”午餐继续进行,一切都很顺利。贾丁的火气很快烟消云散了。他意识到,如果他有任何过失的话(如果?他知道他有好几百个过失),那就是他太想完全操纵他的手下,想得有点过头了。虽然这是为他们的好处着想,同时也是为了办公室十全十美的要求。好啦,就这么办吧,强尼。麦卡尔平奖励一位英勇的军官。哈里也受之无愧。然而,强尼玩了个小小的把戏,羞辱了秘密情报局。这位特种航空队的主管并不认为秘密情报局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上级组织。最后贾丁奖了笑,放松心情。他的目的是让伊丽莎白在一定程度上进入他们的圈子,使她感到秘密情报局将她连同她丈夫一块接纳了。这是一种普通常识,意思是哈里没有必要就他的工作对她撒谎,同时也意味着对她灌输一点思想教育,使她懂得的确有必要为她丈夫和秘密情报局的关系绝对保密。到了午餐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喝着咖啡和第二瓶红葡萄酒所剩下的残酒时,伊丽莎白点了根烟。贾丁真想向她要一根,但他又一次克制了这个念头。“伊丽莎白,我想让你和我们办公室里的几个人见面,只是社交往来,这样你可以了解我们是些什么样的人,也是让你跟他们有个交往的机会。我们对自己的人都很关心。要是哈里不在家,去接受训练或什么的,我想让你觉得这个大家庭随时会向你伸出援助之手。无论它是某种资金问题,或是需要一个肩膀让你可以趴在上面哭一场,倾诉苦衷。怎么样……?”她察看着他的眼神。觉得他所说的是肺腑之言,然后微微一笑。“谢谢。我想我刚才觉得好像……相当怀疑。你们这些人在某些方向的名声并不怎么好。”“真的吗……”贾丁和她对视着。“我毫不怀疑我们是罪有应得。”隔了片刻,她将遮在脸上的头发甩到一边,笑出声来。贾丁觉得哈里就好像是在度蜜月似的看着他的妻子。哈里永远不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事,即使在当时,或者在以后的几个星期内会发生些什么事情。海莱特。皮尔逊犹如到了七重天的极乐世界里。帕德里克的妻子玛格丽特。奥谢和德博拉。布朗——德斯蒙德的妻子——这位做种马生意的百万富翁,在丁格尔半岛开了一个种马场,三个人在客厅里(梅莱特知道将它称为休息室有失身分)喝下午茶,茶具是尤金的祖母留给他们的。是荷兰代尔夫特出产的彩色瓷器,也是收藏家梦寐以求的。但是她们的谈话并不是关于茶道。她们是在谈论早晨收音机刚刚广播的一则新闻:帕德里克。奥谢被推选为统一爱尔兰党的领袖,这个党是爱尔兰众议院的主要反对党,而目前的民意测验显示查理。霍伊领导的执政党——爱尔兰共和党在大选之前的民意预测中逐渐落后下跌。很有可能帕德里克要成为下一届的首相,内阁总理。人们情绪激昂。“玛格丽特,我以后只能远远看着你了。你马上就要身价百倍,神气活现,不会跟我们这样的人攀谈了……”德博拉身体朝梅莱特前倾着,轻轻地摇动着她的杯子和碟子,好像一个在科克赛中泄露内情预测优胜者的情报贩子。“好好利用今天的机会。明年的现在,她就跟巴基斯坦的内阁总理夫人在一起了,或者在华盛顿跟芭芭拉。市希一齐出去逛街了。“这时电话铃响了。“请让我接个电话。”梅莱特说着,朝那张旧红木书桌走过去,这是她的叔公拜尔姆留给她的,那位原先是偏僻荒凉的康涅马拉的那栋英王乔治一世时期的建筑风格的大别墅的主人。书桌上有着一块因年代久远所产生的颜色变化的痕迹。梅莱特非常珍爱这个小家具,如果将它拿去拍卖,她可以得到四千英储。不过她永远舍不得将它割爱。她举起听筒。“喂……?”“梅莱特,你好……”正是末来的首相他本人。“暧呀,帕德里克,你现在变成这么有名,我还以为会有个随从替你打电话。你是不是要找玛格丽特,她就在这里。”一阵低沉的咯咯笑声。“”事实上我要找的是尤金。我打电话到法院,但他们说他在度假。他在哪里?我想应该是在钓鱼吧……告诉他我要一条棕色的大群鱼,好吗?““他是请了几天假,不过应该是随时都会回来的时候了。我会叫他打电话给你,好吗?”“告诉他我希望他加入我们的行列,梅莱特。他在这些纷争的时期刚好担任法官。既不害怕,又不偏袒。如果下一次大选我们获得胜利,他就是我们的首席检察官。”梅莱特觉得非常骄傲,心跳越来越快。“他一回来我马上就叫他打电话给你。”她挂上电话,转身朝那几个人走去,挑剔地抚平自己的裙子。她很愉快地笑着说:“是你的帕德里克打来的,玛格丽特。他要找尤金……“玛格丽特心照不宣地也对她笑了笑。她们并不是想把德博拉排除在跑道的内圈之外,不过毕竟人人都喜欢有点自己的秘密。就在这个时候,尤金。皮尔逊法官正站在大学附近,一家都柏林有名的书店楼上储藏室里。书籍和成箱的书本沿着墙壁堆着高高的,一排排的,整个房间都是,形成了几条小通道。教科书\传记、历史书、翻译作品和涵盖每一种想像得到的学科所形成的参考书,静悄悄的,积满了灰尘的小通道。皮尔逊站在其中的一排书本中间,正好在三扇老式的英王乔治一世时代形式的窗户后面,窗户沾满了灰尘,非常肮脏,任何人不管怎么样都无法透视。他那个破旧的旅行皮袋放在他脚边的地板上。他穿着雨衣,身上有点汗水,衣领随便向上翻着,雨滴从衣服的边缘往下滴,像一滴滴的水银掉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他的领带稍微有点歪斜。太阳穴的一条静脉特别突出,记录着每一次脉搏的跳动,医生一看就知道每分钟大约要跳九十次。站在皮尔逊对面的是削瘦,留着胡子,抽烟斗的布伦丹。凯西。仓库大门外是位穿着朴素的爱尔兰共和军激进派保嫖,悠闲地站在那里堵住一条陡峭的楼梯通道。楼梯台阶是油漆过的木板,从一楼的一间狄更斯时代建筑风格的出纳员办公室通上来。凯西将烟斗装满,透过他的金边飞行员眼镜盯着皮尔逊。“他给你一封信?”他带着同情和怀疑的目光说道。“他说西奥班住在帕布罗的一位很要好的朋友那边,在那里学习。帕布罗。思维加多。”“是啊,思维加多认识很多人……”“以圣母玛利亚的名义,布伦丹,这些混蛋绑架了我的女儿!”“他们是这么说的吗,尤金?”凯西在他的粗花呢大衣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烟具袋。“信上没有几个字,但是那该死的雷斯特雷波,是他交给我——我,孩子的父亲——她写的一封信,拜托别人寄给我。”“对啊,或许他们只是想帮忙。我说,听着,尤金,你的女儿现在在这个世界的另一边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既然我们在一起共事,我们会查清楚她安全无恙……。”“不过要是出了问题呢?如果我们和集团组织的关系继续,那会怎么样呢?”凯西举着一根划着的火柴在他那彼得森烟斗方上方,煞有介事地吸了一口。很快烟草点看了,浓郁的烟雾在书堆走道中一圈圈地缘绕飘逸,散发出一股芬芳的味道。然后他的目光终于落到了皮尔逊身上,好像他这才想起那位心烦意乱的法官还在那里。“我说,尤金,”他说道。“绝对不会这样的,西奥班不会有事。而且经过这段经历之后,也许会成为一个造诣更高的音乐家。”尤金。皮尔逊眼睛盯着凯西,凯西用一种无辜的神情和他对视着,不过却传达出一个令人寒心的讯息。这个混蛋。这只是他的鬼主意之一。他曾经对皮尔逊好好研究过,早就料到这位法官会破坏这个古柯硷的计划,也许办法非常巧妙,叫你抓不住任何把柄,如果可能的话。正是凯西与雷斯特雷波策划诱拐法官心爱的孩子——西奥班到南美洲——委内瑞拉还是哥伦比亚,这都无所谓——将她当作人质,直到他们的组织把古柯硷的计划制订出来,开始进行,并由他这位被伦敦《每日电讯报》称赞为爱尔兰共和军的敌人和都柏林司法界理智和成熟的代言人,来推动这个计划。皮尔逊眼睛眯成一条缝瞧着布伦丹。凯西,而凯西的神态近乎……嘲弄。爱尔兰监狱里有不少人直到临终时,都还记得皮尔逊和现在凯西的表情。“我很希望得到组织的鼎力合作,使她安全地回到都柏林。我告诉你,布伦丹,不管是你或是你那些病态的杀人狂,只有一条生路……“他的声音那么低沉,那么愤怒,那么充满着信心的威胁,使得这位过惯死里逃生生活的凯西,闻到了那位脸色苍白、骨瘦如柴,被人们称为恐怖女神的腐烂气息。就在这个时刻,双方都知道等到这件事情结束后,他们两个人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上。“很好,尤金。我们两个人彼此都非常了解。我很高兴维戈计划进展得这么顺利。”他停了片刻,端详着法官的表情。接着他冷冷一笑。“你一定大……”布伦丹,凯西这位爱尔兰共和军激进派的参谋长转过身,带着他的保缥慢条斯理地走出了储藏室。留下尤金。皮尔逊法官在那里冷汗直流,心脏砰砰跳,雨水滴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周围气味刺鼻的烟草烟雾缭绕上升。“你想干什么?你想不管这个案子?”科尼模洛伊上尉想要重新点燃还有三寸没抽完的一根六寸长的天鹅牌雪茄烟,一边眼睛盯着代理少尉(凶杀组)艾迪。卢科。卢科刮胡子刮破了脸。他前一天晚上一夜没睡,在他的五名同事护送下开车出去——那些都是他队里的人,在下班的时间做这件事情的,他们也期待着当他们碰到类似这种事情时,他也会义不容辞,拔刀相助——去南希的母亲设在长岛的住处,在那儿,他对他的妻子解释,他正在办理一件案子,和该案有关的罪犯曾经威胁要伤害她的性命。而且他们绝对有能力能够做得到。南希非常细心地听着他的解释,没有插嘴。艾迪。卢科觉得她听他讲话的神情,更像一个日趋成功的检察官,而不是一位纽约警察的妻子。他曾向她解释过有关贝尔维医院大屠杀案,和有关矮子,以及哥伦比亚旅行社经纪人巴克罗和辛巴邮特里斯的事;还有那通电话证明那些哥伦比亚人甚至还知道他们两个人去看伍迪。艾伦所主演的电影;以及那个无头无手被肢解的尸体,如何在游客的众目睽睽下从海湾中打捞出来,当时在自由女神皇冠旁边的游客个个张口结舌,而这个尸体很可能就是里卡多。桑托斯,这个人原来是集团组织的重要干部之一,不过后来在某件事情上让帕布罗。思维加多非常生气。南希将场匙在咖啡杯里搅来搅去——时间是凌晨四点十分——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她的结婚戒指,并将它在手指上转来转去,好像才发现到这个戒指似的。接着她直楞楞地看着她的丈夫。“你哆哆嗦嗦到底想说什么,艾迪?”“嗨,你让我休息一下——”“你是说我们俩去躺一会儿?如果这就是你想要说的,那好啊。”“别开玩笑了……南希,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但是如果你想说的是我,南希。卢科,娘家姓斯塔辛斯基,要被送到佛蒙特的某幢小木屋,或者更糟糕的地方,西雅图的那栋公寓,那就算了,老家伙。”“南希,别傻了。”“别这么叫我。”南希讨厌人说她傻。她觉得这比任何骂人的话都难听。“好,好……不过,宝贝——”“宝贝更难听。”“南希——”“这好一点。”“南希,让我休息一下。我有工作要做。”“我也有啊。”“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我也是一样。”“你说什么?”“我也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我有办法应付这件事情。”“我也一样。”他们两个人都生气了,坐在桌子两边气呼呼地瞪着对方。他们两个人是在南希母亲的厨房里。屋子里挤满了警察。两辆巡逻车停在大门外面。卢科的五名同事包括萨姆。瓦戈斯在内,在前厅里看用西班牙语转播的电视球赛,声音转得很低,为了不吵醒南希的母亲斯塔辛斯基夫人。她令人难以置信地,仍然还熟睡着。“唉,上帝,卢科……”南希突然泪眼汪汪的。卢科这个姓氏是在严肃场合下用的。“该死的,这里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昨天我们还在看电影。”“是前天。”“对,对,如果你觉得还不错,当你的警察去。”她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艾迪。卢科的心软下来了。他从桌子上方探过身去在她嘴上吻了下,既热烈又温柔,然后将脸紧紧贴着她的脸。他能感觉到她的眼泪凉凉的,咸成的,湿湿的,他的喉咙紧缩着。真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希低声地,脸轻轻地在他脸上摩擦着说道:“但是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也不去。你有工作,我也有工作。我们不能让一些卑鄙的流氓,把我们搞得跑到山里躲躲藏藏,卢科。你不能,我也不能。现在我们就在这里睡觉呢,还是去我们自己的家?我上午十点钟还要去法庭……”“我们可以住在萨姆的姊姊那里,她在布鲁克斯区有个住处。不过你得让两名警察跟着你,其中一名是女的,二十四小时随时都跟着。”“你知道我不会走开的。为什么还要……?”“因为这样才是理智的做法……”当艾迪。卢科看着丹尼。莫洛伊抽着那根雪茄烟的烟蒂时,他对南希这种倔强的精神只能付之一笑,却着实替她担心。现在她可能已经在法庭里了。“不,丹尼。我想继续处理这个案子。我想我也许有点进展莫洛伊又抽了一口雪茄,鼻子一搐,将雪茄烟头从嘴里拿出来,带着点不快看了它一眼。他点点头。“譬如在那一方面?”他那淡蓝色的眼珠滴溜溜转动着盯住卢科。“好吧。那个帮派已经杀了许多人,其中包括七个警察,还把他们的一个高级头目折磨致死。这是为什么?”莫洛伊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我不喜欢听这种反语。艾迪。卢科耸耸肩。“因为他们不让姓名不详者被认出来。为什么?“莫洛伊的眼睛眯着,卢科的身子退缩了一下。”因为他们不想让她的至亲知道她已经死了……“一阵寂静。这位凶杀组大个子警察可以在最艰难的时刻很顽强。他摘下手表,将它贴在耳朵旁专心听着。然后问这位上尉,“这个月有三十天还是三十一天?我从来都记不住……”莫洛伊看着湿湿的,重新点燃的雪茄烟头。他将它扔进了房间那边的一个暗绿色的金属烟灰缸。墙上钟的分针滴答跳了一分钟。外面,警车的吼声迅速地远去了。“好吧,聪明人。那为什么呢?”莫洛伊问道。卢科沾沾自喜。“因为她是被里卡多绑架,准备带到哥伦比亚去的。她的父亲是欧洲的一位大人物。”“欧洲的哪一部份?”莫洛伊问道。艾迪。卢科突然成了哥伦比亚的黑社会对他了如指掌的人物,包括他岳母门廊的位置,和他什么时候去看那他妈的电影。因此,他认为现在不是泄露他在认清那个女孩的身分方面上有多大进展的好时机。“我正在查这件事情。”“我听说你已经知道这个姓名不评者的名字。”“没错,叫西奥班。”“我还听说你已经发现这是爱尔兰人的名字。你可以向我请教。这方面我很在行,该死。”“或许。你熟悉欧洲,他们可能住在意大利,或者任何别的地方。”“那么你还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线索……?”“我正在查嘛。”“好吧,你还有七十二个小时,然后我们就要跟联邦调查局的人联手。市政府急着想知道结果,艾迪。给我抓几个人关起来,指控几个说西班牙语的笨蛋,我得提供给新闻界一些东西。死了七个警察而没有人去坐牢可不是个好年头。“卢科瞧着他的上司。墙上的钟又跳了一分钟。“是啊,也许我应该开枪打死两、三个拒捕的嫌犯。找三个前科累累的人来怎么样?三个从波哥大或者卡塔赫纳来的人。我认识两个快餐厨师在皇后区开了一家小餐馆。萨姆和我可以故意安排一次枪战。把尸体提供给‘六点钟新闻节目’去播报展示,宣告结案。”莫洛伊弯着腰,有一半身子给遮住了,他正在桌子底下的纸板箱里摸索着什么东西,他终于抬起头,脸红红的拿着一盒五根装的天鹅雪茄烟。他眨了眨眼看着卢科,目光没有离开那位代理少尉,一边拆开一根雪茄。“昨夜辛苦了,小伙子。但这不能做为羞辱警徽的藉口。事情已经够棘手的了。”他在摸索他的打火机。“咔嚓”一按,火石没有了。他看着卢科把放在桌子上的一盒从奇里米亚酒吧带回来的火柴朝他推了过来。“这是件不值一提的蠢事。”卢科说道。“算了。你可以走了,去喝杯浓咖啡,然后去做你那该死的事情。还有,艾迪……”卢科站起身来,觉得自己像小孩子一样傻里傻气的。“嗯?”“纽约警察局里有某个他妈的混蛋在你的背后放马后炮,而且还向我们该死的敌人提供情况。我想让你知道我已经向内政部提出了秘密申请。他们会查出那个家伙究竟是谁。在这期间,你千万要小心,不忘记每天睡几个小时……“卢科的目光与上尉一眨也不眨的眼睛相遇,他对这副情形已经非常熟悉了。“没问题。”他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在分局的车库里,他坐进了他那辆褐色的道奇车,他又改变了主意,向副小队长借了一辆深绿色的野马汽车,汽车的引擎盖底下挂着醒目的“V ”型八汽缸引擎的标志。办事的优先顺序和市政府的有所不同。首先,他得找出那个害群之马。他公务繁忙,但昨夜发生的一切事情,使他觉得找出犯罪帮派安插在纽约警察局里的通风报信的那个人的身份,是他个人优先顺序表上的第一件重大事项。他将他的野马汽车向左拐进了车流,朝纽约警察局情报处的办公室开过去。他要去找曼尼。舒尔曼,或者是他的助手杰克。这两位电脑摄影室馆员。就算你不是一个探员也会这样做的。阮新毅一头白发,一把胡子长得和胡志明非常相似,越战期间,西贡的中央情报局的情报人员是这么跟他开玩笑的。那时,他替中央情报局从事一项代号为“阿拉帕荷人”的绝对机密的伪造计划。他有两项胡志明的特点,第一项是在敌对环境中的生存能力,第二项是能在暗中谨慎活动的本事。他坐在拉克卢兹丘陵的“元帅之床”大牧场上阳台附近的工作台旁边,沿着山谷鸟瞰境蜒曲折的里奥夸卡河,和安蒂奥基亚省首府圣大菲城,锈迹斑斑的粉色屋顶和教堂的白塔。好一幅宏伟壮观的景色。他和他的孙子礼春,模仿那女孩子的笔迹真的是完美无假。他们准备好三张明信片,在上面写些简单的词句,譬如“天气很好”、“南美的食物太棒了”和“这里的人非常好客”,“西奥班”的签名现在也模仿得极其自然,和雷斯特雷波先生上次带回来的样品信件上的签名完全一样,无法分辨真伪。阮知道信是从纽约弄回来的,但他很谨慎,作为越战的一个幸存者,他装做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他耐心地模仿明信片上的地址:尤金。皮尔逊先生和夫人,爱尔兰都柏林凤凰路五十四号,括弧里写着“爱尔兰共和国”。他从来不去想他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仿造的工作。在他埋头工作的同时,旁边的草坪上有几位身穿白色夹克的仆人在准备餐桌,白色的亚麻桌布和三张舒适的椅子。桌子上放了一大罐乳酸饮料,桃子的味道,这是帕布罗最喜欢吃的。另外还有一大罐冰茶和一个野餐小冰箱,里面装满着皇冠啤酒,这是为他们帮派的保安老大杰瑟斯。加西亚先生准备的。那罐冰茶使得阮那张原本就让人猜不透的阴沉沉的脸,多少有点忧虑。雷斯特雷波先生喝冰茶,阮知其然,但不知其所以然地觉得他这次所参与的伪造工作也许是最后一次了,除非他设法像过去一样耍个老花招突然间消声匿迹。雷斯特雷波这号人他很了解:西贡曾充斥着这种才华横溢的精神变态者,有越南人,也有美国人。还有法国人以及俄国人的不法之徒,他曾一直瞒着他那中央情报局的雇车,供应他们仿造的文件。阮知道,雷斯特雷波很有可能会心血来潮让他去见阎王,这样他在这些明信片上做手脚的秘密,便可以和他一块儿石沉大海。不然,为什么不让他的孙子礼春知道皮尔逊在爱尔兰都柏林的住址呢?所以,当帕布罗。思维加多、杰瑟斯。加西亚和那个自称为雷斯特雷波的人在木板和涂上白色灰泥的阳台上谈笑风生的时候,年老的阮新毅像幽灵一样悄悄地,神不知鬼不觉地收起了他的工具,从草坪上消失了。这片草坪,根据帕布罗先生的说法,修剪得像英国贵族乡间庄园一样的完美无假。帕布罗。思维加多往玻璃杯里倒了些桃子乳酸饮料。他那新颖亮丽的白衬衫敞开到胸骨底下,可以看到胸前挂着一条做工精美的金项链,下面还悬挂着一尊扁平的圣克里斯托夫翡翠雕刻。这个雕刻是他姓氏的来源的故乡萨瓦内塔赠送给他的——为了感谢他从庞大的古柯硷财富中的捐款给故乡建造学校、医院、足球场、住宅以及因为古柯硷所带来的繁荣。他仔细地观察着雷斯特雷波,当这律师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时候。这位在家族中被称做教父的人,信任雷斯特雷波的程度超过自己的家人。没有人曾经像雷斯特雷波那样一次又一次地显示出自己的才华和忠诚可靠。但是雷斯特雷波和爱尔兰的这次接触使恩维加多相当担心。他也曾见过布伦丹。凯西,这个人给他的印象不深。凯西是个政治狂热分子,他幻想着二十一年来用愚蠢的爆炸和暗杀为主的运动,严格地说虽然没有任何成就,不过像变魔术一样,一夜之间也许会造成某种成果的。思维加多不喜欢政治狂热分子。哥伦比亚就是被这些人搞得支离破碎,直至他们绑架了这个集团组织的成员的一个女儿。当他想起集团组织的士兵们展现他们那给以想象的残忍的时候,他们立刻释放了那女孩,而且他们的政治狂热是多么迅速地烟消云散时,他暗自笑了起来。马克思和毛泽东主义的自由斗士,也和他们的集团组织握手言和。也就是说,他们提供了哥伦比亚的一些区域,在那些区域里面,警察和军人都不敢涉足,而且派人保护着古柯硷制造厂。凯西是个蠢货,是个王八蛋。不过还有利用价值,因为爱尔兰共和军显然比英国人和他们的欧洲邻居略胜一筹。许多国家的政府,都被爱尔兰共和军的理想目标奋斗的宣传口号迷惑住了,因此对爱尔兰那些精神变态的传奇人物的来来去去视而不见。列宁曾经用过一句话形容混蛋们,叫做“有用的白痴”。苏联国家安全局和它的前身苏联秘密政治警察委员会都曾操纵有用的白痴,成功地进行过一些大政变。因此,和凯西的组织打交道有某些明显的好处,如果集团组织经销古柯硷,不发生危险的话。但这件事情可以交给路易斯。雷斯特雷波去处理,他这个人绝对可以。不过事情并非如此。帕布罗。思维加多是……有点担心。也许更正确地说是对另一件事情毕竟有点不太放心,那就是有关在纽约死掉的那女孩子。那件事情弄得一蹋糊涂,死了七个警察。没有好处何必树敌太多?不过,那边的事情不久也会安排妥当。“那么,我的朋友。跟我说说那个纽约探员的事情。为什么你主张子掉他……”教父笑了笑喝了一口乳酸饮料,俯瞰着山谷。此时金色的晚霞将圣大菲教堂钟楼里坚硬的铜钟映得一片通红。这些钟谁也不敢偷走,因为它们是帕布罗。思维加多亲自赠送的礼物。雷斯特雷波镇静地向恩维加多和杰瑟斯。加西亚报告艾迪。卢科毫不放松、极有耐心的警务工作,卢科会那么认真追查这个案子,正确地说,是根据他的预感:如果这位死掉的女孩子的身分可以查出来的话,那么有关七位遇害的警察和其他涉及贝尔维医院的人物的调查就会容易得多。“这家伙很顽固,头儿。他要弄清楚我在纽约警察局最棒的消息来源只是个时间的问题。而我们是每个月花费五千美元才搞定的,你相信吗?”“如果我们把每一个调查我们的警察都干掉的话,我们就没有时间做生意了。”帕布罗。思维加多看了看刚刚进人黛绿年华,美貌出众的女佣。她来自卡塔赫纳,体态轻盈,皮肤棕红。她正在从上面的阳台通往下一层阳台的石阶上扫树叶。“如果他查出了那个死掉的女孩的身份,为什么会有问题呢?”“那当然,”雷斯特雷波说道。“我们采纳了凯西的建议,把那法官的孩子弄到这里,是为了替我们所进行的‘威尼斯妓女’谋杀案再增加更多的压力。皮尔逊是我们和爱尔兰共和军交易中目前已经知道最大的危险。”加西亚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人是个法官,是个理想主义者。要他和我们打交道,头儿,他一定非常不高兴。”“如果他有办法的话,他会叫我们吃不完兜着走……”雷斯特雷波仔细打量着思维加多。这位集团组织的老板皱着眉头。“我本来以为你已经把他控制得服服贴贴。”霎那间,山中万籁俱寂,鸟鸣声,树梢的飒飒风声和女佣扫地的瑟瑟声和摩擦声都消失了。“我在维戈观察过他,他办事非常认真彻底,而且具有恶名昭彰的职业精神。”雷斯特雷波用的“恶名昭彰”这个字眼,在南美的意思是“最优秀的”。“帕布罗先生,只要皮尔逊相信我们抓住他的女儿……”雷斯特雷波耸耸肩,“我们就可以任意摆布他。”一直在细心倾听的杰瑟斯。加西亚把胡子上头的啤酒抹掉后接着说道:“如果他知道他的女儿已经死了,我想他和那个死掉的‘妓女’在一起的照片对他没有任何约束。他恨你,路易斯,他恨古柯硷,而且我从别的管道听到消息……”杰瑟斯。加西亚,这位身为犯罪帮派的保安老大,总是喜欢拥有其他不能泄露来源的消息管道。“……他认为这种交易会毁掉他们的组织和他们所谓的武装斗争。我同意雷斯特雷波的看法。这位法官,他如果有办法的话,会叫我们吃不完兜着走。这个人不是白痴,我们必须假设他已经采取行动,某种……防范措施。所以,杀掉他未必就能够解决问题。”雷斯特雷波身体前倾着说:“头儿,必须让纽约的那个警察立刻停止活动。我发现那里的行动方案进展得很快。”他无可奈何地举起双手。“他的确是个顽固的警察。”思维加多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他俯视着圣大菲城的一片片屋顶。微风乍起,给山间吹来几分凉意。帕布罗。恩维加多伸手从椅子旁的草地上拿起他那件红色的套头毛衣。过了一会儿,他把视线从底下的山谷移开。当他说话时,他似乎已经不再考虑艾迪一科这件事。“我跟那位教士见过五次面,就是从麦德林来的那位……”雷期特雷波点点头。他提及的那位教土就是当阮家祖孙两人在完成伪造西奥班的签名时,坐在草坪上桌子旁的那位老翁。他在几乎像是中世纪式的秘密情况下,一直充当双方谈判时从中斡旋者的角色——用一种各有关方面都会加以否认的对话方式——在帕布罗。恩维加多和一位漂亮的女性之间斡旋,她是加维利亚总统麦德林事务的私人顾问,顾问这个称呼其实就是理清世界古柯硷之都那该死的混乱局面一个委婉的代名词。她的名字是艾丝普朗泽一弗朗瑟斯卡。阿朗加。德。托罗。秘密谈判这件事——在集团组织这方面,只有现在在场的三个人知道——还只是一种假设而已:如果帕布罗。恩维加多去自首的话会怎么样?如果他对经常到处奔逃的生活感到厌倦又会怎么样?如果他意识到要向哥伦比亚政府和司法制度宣战和判处前总统死刑已力不从心、毫无可能,那又会怎么样呢?如果哥伦比亚国会这个南美最古老的民主机构,取消自动将贩毒分子引渡到美国和判处服长期徒刑的条约,那又会怎么样呢?贩毒分子通常是在马里奥恩监狱服刑,那里的地下室关着最秘密的囚犯,永远别想见到天空。如果,根据哥伦比亚的法律条文,能缔结一条自首犯人可以从宽处理的协约,又会怎么样呢?那么,话说到底,要是教父去自首和下令停止使这个国家支离破碎的暴力,究竟会又引起多大骚动呢?在这些敏感的事情上,帕布罗先生都是依赖雷斯特雷波给他出主意。他相信他的程度比相信任何一个亲兄弟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他向他的军师透露他和八十四岁的教士秘密谈判的最新情况时,雷斯特雷波默默地倾听着,偶而问个敏感的问题。“对,我认为这些是最重要的事情,头儿”恩维加多说完话之后他严肃地说道。“第一,要保证你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第二,要保证你不受到你的敌人伤害,也就是在过去十多年来你所收买的任何一个警察、法官和政客们;第三,要保证你的舒适生活,尤其是要使这次的行动看起来好像一位哥伦比亚的英雄,就像安蒂奥基亚省的同胞们和全国其他许多人士所认为的那样。当然还要让你能在监狱里遥控生意的进行……”“那么我要怎么样才能做到这种情形呢,我的朋友?”帕布罗。恩维加多轻轻问了一句。“一定要向他们表明是你在发号施令,譬如政府要提供……招待的场所。我建议你坚决要求替你特别建造监狱,而且要在一个有象征意义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