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他非常熟悉这种握手电筒的技术。脚步声听见了,正在爬一层层的楼梯,还有个人无线电话的静电吱吱作响的声音。几分钟之后,脚步声到了他门外的走廊上。他听见了气喘吁吁的长喘声。接着是萨姆。瓦戈斯沙哑的声音,没有比这声音更受人欢迎的了。“艾迪,你在里面没事吧……?”“当然。”“我们一直查到了顶楼,我想应该没有人跑进来。晦,艾迪,今天是不是有人会送东西过来给你?”“没有啊。怎么啦?”“你门口有个他妈的盒子。”“别碰它。”“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干嘛,当然是火鸡警官。”这两句对话把他们带回到他们曾经坐在一起看完五部卡通影片的一段经历。那是他们两个人一块跟踪一名黑手党暴徒的事。这家伙每天下午在时代广场旁边的电影院里,看那些没完没了的兔宝宝影集和卢尼。图恩斯其他的滑稽卡通影片。“艾迪,躲开点,到另外一个房间去,好吗?我打无线电话请他们派一只嗅探警犬来看看有什么问题。”“一只嗅探警犬。”“你认为怎么样?”“你是说让警犬嗅一嗅。”“对,非常好玩。”接着瓦戈斯显然是在对站在走廊和楼梯上的人说话。“伙计们,我们现在先离开这附近一会儿。杰克、萧恩,谁都不难留在走廊上和电梯里;赶紧离开。”狗来了,是条嗅探擎犬。结果盒子里不是炸弹,是颗人的头颅,是辛巴。帕特里斯的头颅。当艾迪。卢科和萨姆。瓦戈斯两个人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仔细观察着现在已经放在厨房桌子上的那个人头时,艾迪一科对萨姆。瓦戈斯说道:“萨姆,那天在莫塔。达。帕斯塔酒吧的时候,他看起来真的是吓坏了,不过和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比起来,那种害怕的程度连一半都不到。”你这铁石心肠的混蛋,艾迪暗忖着,心里祈祷着法医能赶快来到这里,将这个会使人做恶梦的东西从他的厨房里拿走。天哪,感谢上帝南希还在她母亲那里。她对厨房的整洁可是特别讲究。他嗅了嗅,鼻子抽搐了一下。他将凉凉的啤酒罐贴着脸颊,轻轻地对瓦戈斯说:“萨姆,你知道吗?”“知道什么?”萨姆。瓦戈斯问道,他看起来脸都发绿了。“我觉得这头颅已经超过了可以出售的日期了。”他和瓦戈斯面面相觑,两人都开始笑了出来,脸上冷汗直流。安蒂奥基亚省的圣大菲城西面山脉起伏绵延,树林茂密,最高的地方大约可达八千英尺。河流和山间小溪星罗棋布,从陡坡山谷直泻下面的大江和里奥夸卡河。圣大菲这座一五八一年由乔治。罗布尔多建立的古西班牙殖民城市就座落在河边:这是个小镇,人口只有八千左右。要不是因为古柯硷纷争,和受古巴影响的游击队运动、民族解放军以及信奉毛泽东主义的人民解放阵线的革命战士,还有一大群已经习惯于过无法无天生活的其他男女强盗土匪,这里会像哥伦比亚许多别的地方一样,是个观光客的天堂。小镇的建筑令人叹为观止,石板屋顶,白灰墙,有四座设计简朴雅致,具有西班牙传统风格的教堂。镇上还有一个警察局和一小队驻军,大多数都是从安蒂奥基亚地区征募来的,但是为了他们个人本身的安危,那些代表法律和秩序的人土保持一种小心谨慎的低姿态。从小镇往西的拉克鲁兹山脉深处,是一座三万英亩的大牧场和庄园,由一大群心满意足、受到良好照顾的农民在那里种植康乃馨和古柯。这牧场在当地被称作“元帅之床”或“夫妻之床”,因为据说是一位西班牙征服者、元帅建造了原来的那片牧场,作为他自己和他那十五岁的新娘伊莎贝拉的秘密藏娇的金屋所在。伊莎贝拉是当时殖民总督的女儿,而她的父亲不同意这件婚事。这位征服者和他的年轻妻子,在稠密的山间丛林里度过了他们的余生,而且得到圣大菲城的创造人乔冶。罗布尔多的严密保护。这个浪漫的故事没有历史根据。牧场的位置在这个地区的地图或图表上也都没有标出。甚至那里的农民和牧童对外人都矢口否认有这牧场的存在。如果有人对牧场的位置再三追问的话,可要当心他自己的性命安危。斜瓦屋顶下面是一个长阳台和几乎是英国式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有高有低层次分明。从那里眺望,壮观的景色尽收眼底:河谷曲曲弯弯直下几千尺,在远处消失于一片锈迹斑斑的粉瓦屋顶和圣大菲的教堂的高塔之中。正是在第二层草坪上,有两人坐在设计简朴的古董木椅上,旁边的桌子上铺着雪白的亚麻桌布,他们之间放了一罐柠檬水。其中一人身穿白衬衫,领口张开处露出一条纯金的十字架,他就是帕布罗。恩维加多。另一人身穿黑外套,头戴耶稣会牧师那种低冠里圆帽。他年纪很大,或许有八十多岁。年迈的牧师脸上的条条皱纹,深印着智慧一生的操劳。他们谈吐轻松自在,但并不随便,思维加多对牧师很有礼貌。当仆人走近他们,或帕布罗。恩维加多的亲密助手过来时,他们的谈话立即中止。这时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在讨论着什么重要话题。因为,这并不是这位年迈教士的第一次秘密来访问这位在他家乡无人不晓的帕布罗先生。他们两个是在几个星期之前,由自称雷斯特雷波的人引见的。帕布罗。思维加多的密探已通过知他,牧师离开他们进行讨论的秘密地点之后,这位老翁便会直接奔赴麦德林,去和新总统任命的麦德林事务顾问,一位聪慧迷人的女性举行谈判。帕布罗先生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向提供他情报的人道了声“谢谢”。牧师的采访,也继续不断。在另一片地势较高的草坪上,也有两个年龄悬殊的人坐在阳台的阴影下,非常认真地运用着笔墨、印台、木刻模和放大镜。他们的身材和长相像东方人,尤其是越南顺化地区的人。他们是祖孙两代。两人都戴着高度数的眼镜,那位老人长者满腮茂密的山羊胡子,看上去好像一位佛教高僧。他们是阮家族的成员。他们的仿造艺术可追溯到越南历法的第八世纪。中央情报局曾招聘了五名阮家族的仿造师,将他们安置在西贡的一秘密地点。在整个越南战争期间,他们一直在完美无瑕十分精确地仿造着北越、中国和俄国的通行证及文件,当然还有现钞,因为颠覆一个国家经济的最快速方式,便是用一文不值的钞票充斥她的货币市场。战争结束时,阮家族的某些成员悄悄地离开了中央情报局,后来北越政府为他们授勋,奖励他们作为秘密特工的出色成绩。另外一些人冒险逃到了美国。这项特殊才能使他们永远不会失业(或缺乏现金)。帕布罗。恩维加多从古柯硷的生意当中,每年可以得到二十亿美元的毛利,简直可以像一个小国家一样地经营一切活动。他还配备着政治、经济、安全和情报方面的高级顾问。因此,很自然他要打听阮家族成员的下落,而且一定会找到他们为他所用,做些实质上与他们过去为中央情报局所做过的同样工作。然而,那一天当帕布罗。恩维加多和那位年老的牧师坐在下面草坪上深谈的时候,阮新毅和他的孙子阮礼春两人正埋头于一张压在两片玻璃中间的写字纸,用淡蓝色的墨水写着清晰、整齐的英文书法。开头是“最亲爱的妈妈和爸爸……”,结尾是“以世界上所有的爱……”接着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西奥班”。他俩每人面前都放了一叠写字纸,在上面仿造那位已经死掉的女孩子的笔迹。那年轻人对她的签名模仿得简直唯妙唯肖,无懈可击。他们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可以信赖的人,能给他们提供确切的忠告:一位来自都柏林的十八岁的学钢琴的学生,在安第斯山脉的荒郊野岭中,从一位作曲家的农庄里会给她的双亲写些什么。第十四章 龙争虎斗戴维。贾丁的工作使他与中央情报局伦敦站和美国毒品管制局有着定期的联络。这两个机构都在格罗斯维纳广场的美国大使馆和美国海关特别调查处设有工作点。从南美和美国涌入欧洲和英国的古柯硷,悄然达到令人难以想像的数量。四年前,美国毒品管制局就曾经警告过英国政府,美国市场上毒品价格的下滑,会使哥伦比亚的毒贩将他们的注意力转向大西洋彼岸。随后又在伦敦警察厅的一次高层次记者招待会上,副局长约翰。德罗爵士向云集在那里的编辑和新闻媒体的主管们透露,集团组织已将目标转到欧洲。他提出警告说:大不列颠和欧洲大陆应该准备和麦德林集团组织的暴力行为决一雌雄,准备和该贩毒集团打一场它在获得美国市场以后,随之而来的毁灭性战争。因为这种程序——建立古柯硷经销网,或者说多系列的经销体系——是很费时间的,而且还有许多创业阶段所会遭遇的困难。公众的兴趣会很快淡漠下来,因为街头巷尾并非马上就充斥着吸毒成瘾的人;预料之中的城市贩毒帮派的你争我夺,飞车追逐的镜头和动不动就用乌兹冲锋枪造成别人重伤害的暴力行为,没有办法再登在报纸的头版头条或上得了电视萤幕,因为它们面临的是一个被宠得胃口越来越大的,以及追求耸人听闻的消息的新闻界。接踵而来的是法国、德国、荷兰和英国的某些大都会的贫民区,成了枪击和帮派歹徒之互相残杀的焦点地区,而且往往在十多岁的青少年之间进行,不过新闻媒介迟迟未意识到这些行为正是约翰爵士预告的先兆,接着他们竟然认为这是英国警方过份惊慌,小题大做的反应,把它当做马耳东风般的废话。“威尼斯妓女”在巴黎的遇害,在法国警方和国际执法机构看来,是集团组织整顿其欧洲经销体系计划的一次举动。新闻界曾经表现出某些兴趣,但是波斯湾战争霸占着报纸的头版头条和电视萤幕。正如尤金。皮尔逊法官所熟知的,这种妓女遇害事件的报纸效应,只可像国王十字路口车站拥挤的中央大厅炸弹爆炸,和美国中西部几位脸蛋漂亮的啦啦队队长遭人暗杀一样,只有三天的热潮。贾丁这时正在伦敦格罗斯维纳广场美国大使馆地下停车场下面的中央情报局里室里,边凝视着会议桌,边思考着这一切。坐在会议桌旁的人,有中央情报局伦敦站站长吉姆。波尔德,他的副手爱德。奥基夫,毒品管制局局长主管特别助理艾尔金确图尔特,美国财政部特别代理乔伊。拉姆和美国海关缉毒处的一位相貌端庄的女性艾米。卢比勘。英方代表有贾丁,秘密情报局伦敦站站长艾伦。吉尔帕特和它的欧洲行动处处长弗朗克。科特雷尔。吉姆。波尔德的秘书丹妮斯。斯图尔特嫁给了美国毒品制管局老板艾尔金。斯图尔特,造成斯图尔特家族在处理大使馆中的纷争和生存等重大问题中一直具备着优越的条件。“那么雷斯特雷波在没有他常备的护卫队的保护下去日内瓦干什么呢?”艾尔金。斯图尔特用一只食指顶着他那长满胡须的酱红色脸颊,眼睛绕着房间滴溜溜转。贾丁喜欢艾尔金的两只眼睛。这个人看上去随时都愿意跟你开个玩笑,不过,事实上,每当他高兴时,顶多不过朝你咧嘴一笑,而他的两只眼睛……却从不放过任何一件事物。他是一位严肃认真的职业高手。“可能,”戴维。贾丁说道,“有些事情他不太想让帕布罗知道。”“譬如哪些事呢……?”斯图尔特的谈话方式总是很轻松,慢条斯理,但保证随时都会提出问题发问。“我这位亲爱的老兄,他跟一位封面女郎睡觉。和一位合法的银行经理一块进餐,可以说是合情合理吧,不过然后便无影无踪。”贾丁抬了抬他那穿着伦塾高级西装的宽肩膀。“如果是在瑞士……难道是为了钱?我想不会,因为这个人简直就像自己印钞票的。”真见鬼,我到底说了些什么呢?贾丁暗中自责道,因为他注意到中央情报局伦敦站副站长奥基夫和美国财政部特别代理乔伊。拉姆两人听到他所说的这句话都微微一震。“戴维,如果你向我们公开你的资料,我们就向你公开我们的资料。”这位中央情报局的主管波尔德道。他那布满皱纹的脸和深透智慧的眼睛,使贾丁见识了曾几何时盘据着情报界的那些真正的间谍,他们不像现在经营这个行业的人。现在的间谍是些经过测谎器考验的,在社交场合适度饮酒的慢跑健身者和过着安定居家生活的谨慎驾车者,他们只要对卫星照片和电子窃听记录作些分析,丝毫没有风险。“当然没问题。”贾丁跟美国人打交道时常常用起美语的句型。他很尊重美国人。他也很尊重俄国人和哥伦比亚人,而且能说一口流利的俄语和西班牙语。“我得到消息,‘惯了继续说道,”雷斯特雷波正在和哥伦比亚的首相办公室进行秘密磋商,同时还和卡利和波哥大的集团组织的大财主接触,目的是寻求某种方式劝说帕布罗。恩维加多自首。很明显,加维利亚继承过去的把贩毒分子引渡到美国的承诺,将是那些……谈判的主要内容。““那么为什么卡利和波哥大的人会喜欢见到恩维加多被关到监牢里呢?”美国海关的艾米。卢比勘问了一句。“因为人们都厌倦暴力行为了。自从帕布罗掌权之后的七年之中,自从他从事毒品的恐怖主义活动以来,动摇了原有的现状。古柯硷是哥伦比亚的主要出口品,就像威士忌酒是苏格兰的出口品一样。恩维加多热衷于疤面煞星的办事方式,在那些自称为西班牙征服者的后裔看来是不文明的。”戴维。贾丁绕桌子扫视了一圈。“有可能即将会出现一种调停的局面。”“雷斯特雷波要怎么样去说服思维加多呢?”这句话是艾尔金。斯图尔特所问的。“或许他不会成功。但我得到情报说他正在努力。我敢肯定你们的情报一定也是这样。”“谢谢你让我们分享这些情报,戴维”波尔德说着,笑嘻嘻地朝贾丁看了一眼,因为他知道英国秘密情报局的这位高级主管所告诉他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中央情报局不清楚的。接着,波尔德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他自己的同事看起来已存有戒心。难道他真的要透露点秘密?向英国人?在维吉尼亚州中央情报局的朗利总部的称呼中,英国人只是小兄弟,是世纪大楼百余间旧房子的代名词。用房地产的术语来说的话。“戴维,我听说雷斯特雷波曾经跟爱尔兰共和军的参谋长,一个叫布伦丹。凯西的人有过接触。是在安蒂奥基亚的圣大菲。我想恐怕是前些日子的事情了。我们是在和特拉维夫的情报交易中得到这个消息的。“其他人忙着翻阅卷宗和做笔记。贾丁和波尔德四目相视。这是中央情报局在正式向他公开情报,同时澄清一下事实。戴维。贾丁知道他们对这件事情一直都很清楚。凭着他那种几乎像是巫师般的直觉,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是波尔德的策略非常清楚,因为他显然相信秘密情报局迟早会发现这个情报,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也许这也代表波尔德已经听到风声,戴维。贾丁快要成功地安插一位秘密特工人员渗透到帕布罗。思维加多的古柯硷集团组织的心脏地带。那么是谁泄漏这个风声的呢?贾丁马上想起了在凯特。霍华德梳妆柜顶层的那副该死的袖扣。一定是该死的史蒂文。麦克雷,真会拍美国佬的马屁。贾丁继续看着波尔德,尽量不露声色。接着他客气地笑了笑。“谢谢你,吉姆。我把你的情报输入电脑系统……”这时,文尔金。斯图尔特差点就笑出来。戴维。贾丁踱着慢步走出美国大使馆的车库。这个车库位于大楼的后面,并不显眼。他步行来到伦敦中心的豪华区梅费尔的伯恩斯缨斯大街,它位于北布鲁克街和北格罗斯维纳街之间。他知道得很清楚,布伦丹。凯西去年十月初去过哥伦比亚。事实上,有关爱尔兰共和军激进派的事,没有多少是他和他的同事所不知晓的。它的成员,包括现役的和后备的,他们都了如指掌,甚至包括那些列在参谋长秘密名单上的,正在受训但尚未分发到现役单位的人员。有关这些人的性格、家庭和背景,以及声纹都经常记录最新的资料。他们的下落一般都很清楚,还有他们的陈年往事,包括他们进行的爆炸事件、枪杀事件和参与对线民的审问、虐待和处决,以及在他们的组织眼里认为是很不道德的卑鄙行为。事实上,爱尔兰共和军激进派的战士之中,危险活跃分子相对来说只有少数几次。不过这些人逃脱英国战争机器的严密监视\窍听和线民组织跟踪的时刻,正是紧要的时刻,致命的时刻。当一个现役单位被派往英国或者欧洲执行任务时,它的成员就从他们时常出没的地方消失了。在二十年的城市和乡间恐怖主义活动中,爱尔兰共和军激进派成员曾策划过的一些高明的阴谋。这些计谋要是在别的场合下,还真的是妙趣横生,它给人的印象是:他们的战士好象还在领取失业救济金,或者还在接受缓刑观护人或什么人的看管。皇家北爱尔兰警察局特别分局的探员,特种航空队第二十二团和第十四保安情报大队的便衣,以及安插在邮电通讯部门、社会福利机构、医院、酒店、夜总会和妓院里的安全局的特工们,在预测对方的阴谋鬼计,制造假象和欺骗等各方面都是行家高手。然而,炸弹接连不断地爆炸,来访的啦啦队队长、学生、军人的妻子和婴孩仍然惨遭杀害和伤残。袭击的方式千变万化,有下流可鄙的手段,比如将人绑在他的汽车座椅上,逼迫他把车开到军事检查站,这个人很清楚自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然而他的孩子就在一里开外的地方被枪口指着;再就是那些大胆的富于想像的方式,譬如内阁正在开会的时候,用迫击炮轰炸唐宁街。这些土制迫击炮的炮弹,就藏在保安措施十分严密的白厅街道中央的厢型货车之内,用来射穿像纸一样薄的屋顶,着弹处离他们要射击的目标才飓尺之遥。那司机将他的厢型货车以某个角度停在繁忙的十字路口,然后悄悄溜出驾驶室,骑上摩托车,悠哉悠哉地冒雨消失在早晨的车流之中。贾丁沉思道:那种袭击方式倒是值得任何特种单位借镜的。就在他参加特种航空队纪念仪式的时刻,袭击发生了。离袭击目标只有三百码的距离,有好几位特种航空队的人士聚集在那里纪念该团的创建人、先驱戴维。斯特林爵士,他们也不得不对这些暴力分子野蛮的举动和所采取的方式既讽刺挖苦,又表示钦佩,尤其是安排在那种场合。贾丁沿着帕克街走到了蒙特街,然后漫步穿过伯克利广场,再顺着赫伊小丘的斜坡到了多佛街,接着向右拐人格拉夫顿街。他估计自己可以提前五分钟赴约,与哈里。福特及其夫人伊丽莎白共进午餐。他与这位夫人还从未见过面。哈里从英国军队退役过平民生活已有十一个星期。名义上他是跨国银行财团防卫设备处的训练顾问。在该财团英国办事处的人事和财务部,都有哈里。福特的供职档案。保安部审查过他从事机要工作的资格,并发给了他一份在公司从事第三机要工作的许可证,这正适合于他目前担任的职位。某个叫哈里。福特的人,或者说电脑是这样记录在案的,正在悄悄地,不引人注目地接受着训练。事实上,哈里和马尔科姆。斯特朗两人刚刚接受了六星期的谍报技术和应付敌对环境的阶段训练。在这之前,他们还在霍尼庄园经过了五个星期的评估、灌输思想筛选阶段。将他们带到西班牙、苏格兰,然后又回到农场训练。除了进行渗透到难以预见的(但不是敌对的)环境那种实际训练外,还不断地进行严格的体格训练以及在武器、徒手格斗、秘密通讯、自救医疗常识、情报收集、分析和预测的理论运用等方面的训练,从来不曾间断。训练后,两个人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哈里。福特不再那么傲慢,准备靠自己体能取胜。马尔科姆。斯特朗对自己的体能更加自信,但不再像过去那样动不动就认为自己是城里唯一的知识份子。两人表现都很出色,就连龙尼。萨波多也不得不承认两个人都可以寄予重任而不会导致全军覆没,他的意思是不会导致情报人员自己毙命,和给秘密情报局造成政治上和业务上的困扰。前一天的晚上,贾丁将斯特朗和他的同居女友琼带到伦敦郊区,离切尔西约六里的里士满的一家意大利餐馆共进晚餐。球比那位受训的特工大四岁,而且风趣好客。贾了自己从来没有到过这家餐馆,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来,不过这倒相当遗憾,因为那里的食物太可口了。贾丁认为该是进一步深入了解他的部属的时候了。他知道有些特工主管很早就加深他们和部属的关系,有些人事实上与他们的被保护人成了好朋友。但是贾丁从他沉痛的经验中体会到,这种做法会使自己的判断造成偏差,尤其是在这个行业中,它所要求的是冷酷无情和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因此,十一个星期的新生活已经证明,“包裹”和“行李”在公司的这个行业当中,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他们两个人都不知不觉地吸收了英国情报局的气质,这和哈里。福特原来的特种部队,和马尔科姆。斯特朗的皇家检察官世界、警察局政治保安处和刑法界都有着天壤之别。只有在现在这个时刻,戴维。贾了才开始采取行动,不想成为只是一个冷酷无情和颇具魁力的混蛋上司——他知道他们认为他是这样的——并且进入他们个人的生活,他们的家园和家庭生活,向他们伸出友谊之手,并逐渐地让他们的妻子了解一点这行业的内幕,让她们也接受一点熏陶,因为她们也算是这个秘密特工组织的小小天地的成员。这个天地包括特工本人、他的教官、他的指挥官,如果有必要还包括他的女人。这就是他的眼界范围。没有同志情谊,没有同事间的共饮欢乐,没有办公室可以上班。没有集体的团聚。贾丁登上几级台阶走进布朗饭店的大厅时,真正怜悯地叹了口气。那些可怜卑微的家伙是他一个个努力说服和诱哄来从事地下秘密行动的。是他监督他们极其严厉的训练和再教育。他让他们变成了有潜力的、能干又有才智的职业间谍,需要时他就会在郊外某家餐厅里,或者电影院的洗手间里夺去人的性命。这与十四个星期以前,哈里。福特上尉在伊拉克防线后作为军人的那种英勇、大无畏的表现截然不同。没关系,他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工作,你得睁大眼睛去做,我的老朋友。他闲暇之中在想史蒂文。麦克雷究竟为什么要将“科里达行动”告诉美国优。或者是他自己是不是已经告诉了他们。有时候他觉得每一件事情都变成非常复杂。他真羡慕小说里的间谍,他们有似乎通灵的电脑可以代替大脑功能,还具有四度空间的记忆力。福特站在大厅里,满脸春风,穿着深蓝色双排扣西装,让人看了赏心悦目,完美无暇。这套西装是贾丁自己的裁缝亲自为他缝制的。贾丁知道这件事,因为他看过福特的档案。“你早到了五分钟。”贾丁说完握住那位年少者那干燥结实的手,对着那位羽毛正在丰富的情报人员的稳重、诚实的目光,报以微微的一笑。“良好的训练养成的。”福特放声一笑,然后指了指站在他旁边稍靠后的那位苗条高眺年轻妇女。“戴维,这是伊丽莎白,我的妻子。”就在此时,大厅旁边休息室里的一位男招待,将一盘玻璃杯和银器掉到地上,瞬间饭店的消防警报便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接着又突然停止了。整个打岔持续不到两秒钟。“嗳呀,”贾丁从容不迫地说,“说到这杂乱喧闹声……”但这是他有生之年无法忘怀的时刻。或许他应该让自己更有点迷信观念。“那么你就是那天到赫里福德来的人……”伊丽莎白说着握了握他的手。她放声一笑,眼神里饱含的那种淘气样子,贾了看了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她咯咯笑个不停,与他对视着,而他笑得像个傻瓜。其实她没有说半句特别滑稽的话。这就是他在赫里福德,透过强尼。麦卡尔平家客厅看到的不停地甩着头发的女孩,不知道他会和她混得这么熟。三名特种航空队的年轻保镖,听了她说的某些话也曾放声大笑。贾丁在希拉。麦卡尔平的厨房里听见过她的谈吐。希拉也被她逗得乐陶陶的。那么,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呢?对了,是几个星期前的一个星期日,在帕克街的一家被萨店。伊丽莎白。福特当时正和她的继父,前美国驻伦敦大使迪克。朗斯特里特在一起。她继父听了她的一些议论之后大笑不止,而她身体俯在桌子上,拨弄着她的秀发,脑袋侧着,这个姿势贾丁是非常非常熟悉了。“我必须承认犯错了。”他说道。他从来没有说过真话。哈里。福特喝了一口西班牙凉菜汤,眼睛看着布朗饭店的餐厅四周。他从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他很喜欢这里的宽敞和古色古香的奢华陈设,以及大厅里的镶板墙壁和员工们的彬彬有礼。因为哈里喜欢生活中的上等品味的事物。他很得意,因为他和英国秘密情报局签的合同答应付给他的工资,几乎是他在特种航空队当上尉时的两倍。他计算了一下,其中大部分收入可以存入银行,因为他将奉命运河执行老“夜壶”(这是“行李”给贾丁起的绰号)将他们招募来从事的勇敢使命。哈里饶有兴致地看着贾丁,而他正神态轻松很有耐心地听着伊丽莎白侃侃而谈。伊丽莎白的那种德克萨斯的航力,是在维吉尼亚州和瓦萨尔的贵族学校里严格熏陶成的,而她的才华是在牛津大学玛格丽格。赫尔夫人学院里培养出来的。伊丽莎白除了有教养、漂亮和活力充沛之外,而且具备极其罕有的常识。哈里认为这是她从她的苏格兰祖先那里继承来的。她的祖辈是一六五七年来到美洲大陆的。她的母亲出生于一个叫麦克弗森的家庭,是第一批来到美国麦克弗森家族的后裔。这个家族曾经一直开拓到墨西哥的边境,而且建立过一个小小的王朝,直到一九二九年华尔街的股票大崩盘才几乎倾家荡产。伊丽莎白的母亲嫁给了一位年轻的医科学生詹姆斯。利德比特。他后来成为了一个富有的外科医生,一九八零年死于心脏病。利德比特曾在陆军预备部队服务,在越战中曾经志愿服役过,当外科医生,军阶少校。因此,伊丽莎白与这位秘密情报局高级官员共进这顿午餐的二十五年零十一个月之前的六月十四日,出生在沃瑟军事基地的。这位高级官员听了伊丽莎白刚才所说的一些话题觉得很有意思。她轻轻甩了甩她飘逸的长发,然后看了哈里一眼,这种方式仍然使他觉得有点爱慕。再加上一点点色欲。“戴维刚才告诉了我你是在为谁工作。哈里,我真是羡慕。我在牛津大学待了三年,就是等待有人来请我做这种事情。“贾丁发现她嗓音深沉,有点像某种……动物。这女子谈吐文雅、诚挚,毫不掩饰她那俏皮的幽默感。她的双眸传达出智慧,再加上一点迷人的脆弱感。“她的意思是她并不怎么感动。”哈里。福特说道。“事实上也……非常感动,”他的妻子说道,“我的意思是,当你告诉他们这种事情的时候,有谁说过理智的话吗?”伊丽莎白转过脸,一本正经地看着贾丁。贾丁立即对她投以好感,为他的情报员有这么一位妻子感到很高兴,因为情报员最深层的个人生活,也就是他的妻子,是非常关键的人物。其重要性就在于情报员独自一人远离家室时,他有一种稳固的、坚如磐石般的夫妻关系让他怀念,在面对着持续不断极其危险的环境里,这个问题是无法回避的。“实际上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贾丁笑了笑。“大部分工作就是整理整理文件。和那些无聊的委员会的成员见见面。哈里比大多数人还要幸运,他会到处去旅行。”她的眼睛没有错过任何花招。她用关切的眼神看了看哈里,好像觉得有什么不祥的预感……贾丁发现自己对这位伊丽莎白。福特不能掉以轻心。她转过脸对着贾丁问道:“那么这份无聊的新工作,到底有多危险?”她的眼睛在说:如果哈里被骗去做什么傻事,我会把你杀掉。贾丁和她对视了一会儿。“亲爱的,别这样……我是个成人。”哈里抗议地说道。伊丽莎白连看都没有看她丈夫一眼说道:“不。你不是。我知道间谍工作的内容,我继父当过大使。”她在观察贾丁的面孔,就像吉普赛人在详细观察别人的面孔一样。贾了觉得她看人看得太准确了。“伊丽莎白……哈里加入我们的行列,我们非常高兴。他以前所做的工作比现在更危险。在军队里。我不知道你对这件事情知道多少……”贾丁扭着头看了看四周,想找个服务生,显然他是在利用这种分散注意力的举动,观察他们两个人对他的话有什么反应。特种航空队的成员都是经过保安部门审查合格的,每一个人都像孩子潜艇上的人员那么样的守口如瓶。他们的家人很少知道他们的行踪,或者他们在做些什么。这是一则传奇。事实上,他们当中一些比较明智的人,有时会让自己的妻子了解一些事情,让她们觉得自己也是这个团队家庭中的一分子。有一些服役时间更长的士兵的妻子,知道相当多的事情。哈里。福特已经被训练成能够不露声色,连眼都不眨一下,因为他有过军队秘密工作的经验,又在霍尼壮园受训过,知道如何掩饰自己的情感。伊丽莎白没有看她丈夫,而只是盯着贾丁,直到他引起一位服务生的注意,那个人正在匆匆地走过来。“当然比你在报纸上所看到的报导还要多,”她说道,“不过也不怎么多。人们在新闻周刊上看到的有关这个团队在伊拉克的所作所为,比我们在赫里福德听到的还要多。”很好,贾丁暗忖道。但愿她能说西班牙语就好了,他们两个人就可以以夫妻的身份进到这个行列。他可以认出那个人是一位有志气的女性,或许还是一位有勇气的女性,当他看到这种人的时候。“我说,伊丽莎白,他是个英勇无比的人。要不是我把他挖过来做些默默无闻的工作,他可能已经获得很高的勋章了。”“他马上就要授勋了。”她自豪地看了看哈里。“你说什么?”服务生走到了贾丁身旁。“先生……”“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要一瓶一九八三年产的碧春。隆哥维尔酒。我在你们的菜单上没有看到这种酒。”“当然可以,先生,那么蓬迪酒是不是就不要了?”“对,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