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游戏-7

爱的,点燃我的热情”。那是另一场战争留下的一个时代错误。贾丁希望这场战争会有个比较满意的结果。最后,那个身材高大的少将,朝贾丁瞥了一眼。“当然。这不是不可能的事。要是他真的回到部队。“他好象感到有某种预感。或者,可能是晚上寒冷的空气,所以他在发抖。”你们这些人……“我们这些人什么?贾丁心里很想知道。我们这些人会不放他走?还是我们这些人会失去他,让帕布罗和他的好朋友们绑住他的睾丸吊死他?他没有做声。只有隐隐约约传来吉姆,莫里森的歌声,几乎听不清楚。快,亲爱的,点燃我的热情……“我让他在下个星期天以前到达伦敦。其他的事嘛,具体的事嘛,就要看你的了。我有一种可怕的感觉,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感谢上帝,非常感谢。上帝啊,你的确是个好朋友。“谢谢,罗伯特。万分感谢。”“那么,现在,我要去睡一会儿觉,你可以走了。”戴维。贾丁笑了一笑。他伸出了手。安德林握住那只手,握得很紧,可是,哎呀,就那么一会儿,好象他本能地感觉到,他不想跟那只手打交道。矮子帕特里斯被关在贝尔维医院八楼的拘留室里,受到警察的保护。他的身边,至少有三名来自第十四分局的身穿制服的警察,以防他的两个嗜血成性的、贩卖毒品的兄弟把他营救出去。这是一件具有讽刺意义的事情。就在那家医院的太平间里,仍然冷藏着姓名不详者的尸体。艾迪。卢科警官朝坐在门外的几名警察点了点头。当卢科走出电梯的时候,一个早该下班的警察很快走了;另一个警察把一杯咖啡放到树胶地砖的地板上。“情况怎么样?”卢科说。他没有等他们回答,就开了门,进厂屋子。另一名穿便衣的警察坐在里面的角落里吃午餐。他吃的是牛肉三明治。一位漂亮的黑人护士正在写矮子的治疗记录。矮子伤得比卢科起先想象的还要严重。子弹打碎了他右上臂的骨头,他流了许多血,差一点死掉。真是太糟糕了。假如那个小伙子来得及拔出他的迷你乌兹冲锋枪,那么艾迪。卢科和瓦戈斯探员这时就要下面的太平间里,跟姓名不详者和刚被矮子杀害的缉毒组的员班杰明。奥特加一起分享那些冰块。矮子看上去确实年纪不大。他躺在医院的那张病床上,手臂上了石膏,固定在一个滑轮上。当那魁梧的警察从墙边拉过一张灰色的钢管塑胶面椅子,在床边坐下身来的时候,他那懒洋洋的黑眼圈谨慎地看着卢科。护士认识卢科,腼腆地笑了一笑。“你好,贝妮丝,过得怎么样?”两年以前,贝妮丝和她的妹妹在皇后区和南曼哈顿区的地下铁火车上被一群叫做“红色造反者”的英雄们强奸过。她妹妹用向她攻击者其中一个人的刀子捅死了那个人。那个星期正好卢科值夜班;负责那起事故的上级巡逻警把杀人案交给了凶杀组。艾迪认为那个女孩子已经吃够了苦头。他跟地方检察院面对面堂堂正正地吵了一架以后,她没有被判过失杀人,让她继续过日子去了。她过得不错,很勇敢,甚至还提供了不利于那些幸存者的犯罪证据。“我很好。你在凶杀组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嗯,我倒不太需要注意日子是怎么过的。”她咧嘴笑了一下。“这句话有点儿矛盾,是吗?”“你说得对。”他朝矮子看了一眼。贝妮丝已经知道他的意思。“我等一下再来吧!”她说,把治疗记录夹子放回到床脚跟前。“病人会好起来的。”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些笑容。“是的,我们等着瞧吧。”笑容消失了。不过,当她好象没有听到他的话,若无其事地走出病房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好吧,史蒂夫,你到走廊里去吃你的午餐。”“遵命,长官。”那个便衣警察轻捷地站起身来,抓起剩下的半个牛肉三明治,大步走了出去。房间里突然变得静悄悄的。矮子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他闭上眼睛,假装养神。卢科看得出来,那小伙子的胸口在不安地怦怦跳动。“杀死警察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矮子。”一片沉默。“你至少十四年以内不能出狱,回到街上逍遥自在。那是个最少的数字。我们会让你接受阿尔米达法官的审判;要是可能的话,他会把你变成一个值得举杯庆祝的大名人。”矮子好象是在扮演他在电视里看到过的那个詹姆士。卡格尼(译注:美国影星、舞蹈家,1899——1987,曾获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等奖)的角色。他想呼吸得慢一点。可是他不停起伏的胸脯仍然露出了马脚。“那么你是知道你的权利的。地方检察官一直在跟你的律师谈话。你要从这里搬到监狱医院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有什么话对我说吗?说了以后法官在考虑该怎么判决时,可能会对你有好处?““你没有权利在这里骚扰我,白人小伙子,我知道我的权利。”跟他那著名的又响又尖的声音相比,矮子这番细声细语的生气话真是相形见细。这个小伙子的确伤得还不轻,卢科暗忖。他不知道瓦戈斯是否也用那种违法的子弹。他们目前只需要透过某个想做好事的人去打听一下。“实际一点吧!矮子,我在城里抓住了那个古巴人罗伯托。那个人已经向我供出你和你的兄弟们最公正的卑鄙行为。“矮子笑了,这是出乎卢科意料的。这是一个没有想到的反应。“我说了什么让你感到好笑的话?”“你是说了,伙计。你说起话来像个黑人妇女的孩子。”他哈哈大笑,咳了一声嗽,躺了回去。他精疲力竭,但是觉得很好笑。“你的话让我发笑,这对我可是没有好处的,老兄。开枪打死我吧,这只是例行公事,不过,慈悲一点吧。别再玩什么花招了吧,哼?”矮子好象真的觉得好笑。卢科觉得逮捕他的时候,不应当把他叫做废物。没有人是废物。接着,他想起了班杰明。奥特加探员躺在那里,一半的面孔已经不见,都是为了逮捕毒品贩子,但是出了差错。有多少年轻人在这个二十岁的人手里毁了自己的一生?他自己是不吸毒的。他得保持敏锐的头脑来推销毒品。“不管怎么说,老兄,你应当知道那个正在发生的事情。”“什么事情,矮子?”“老兄,我累了,把护士叫进来。我真的觉得很不舒服,老兄。”“告诉我什么事情。”这句话说得很温和,就像普通交谈那样。“跟穆罗尼。那个大个子爱尔兰缉毒警察。”他已经有个协议。这个小畜生。“哎呀,原来是那个。”这叫做踩水,当你不知道该死的谈话方向。“他能信任吗?”那小伙子现在睁大着眼睛,露出很担心的样子。“有的时候你不得不信任……”那样说对吗?这是不是正确的回答?矮子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跟我说说这个证人保护计划哇!矮子还有那么多的老花样?卢科盯着那个受了伤的凶手。据传,他的哥哥辛巴。帕特里斯跟两个名叫维勒斯和上多纳的哥伦比亚人保持直接联系。他们是那个集团组织在纽约市的主要销售员。然而,卢科知道,麻醉品管制局一直在千方百计地窃听并跟踪辛巴。虽然“利爪集团组织”的首领在贩买大麻的同时,一直在他所有的地盘里贩卖古柯硷和海洛英,那个为期八个月的行动已经取消,原因之一是已经证明,关于辛巴跟主要目标——那两个歌伦比亚人的直接联系的传闻,并不正确。而现在,猪猡穆罗尼正在跟这个曾经冷酷无情地枪杀他的一名密探的小伙子,达成一项重要的协议。毒品管制局是不是没有对矮子进行监视使他动弹不得?要是没有的话,也许是这个最小的弟弟在偷偷地保持那种联系……天哪。那个年轻人跟他的目光相遇。他的眼睛像时间一样老成。“矮子,你想活下去,对吗?那么,你千万不要跟别人提起你刚才对我说的话。也不要跟你的律师提起这件事情,特别是不要对你的律师提起。也不对别的警察说。这是你和穆罗尼警官之间的事,好吗?”矮子考虑了一下那个好的忠告。话他已经听明白。“你的意思是,你本来不知道……”“正是这样。我会把听到话忘记的。下一次可能就不会那么走运了。”他立起身来。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在第28街后门对面停着一辆霹雳小组使用的露营车。为什么那么粗壮的男护士,在擦外面走廊里那个已经擦得很干净的地板。矮子看上去平静多了。他仍然望着卢科。那个“利爪集团组织”的成员绝不会感谢一名警察的。卢科朝门口走去。他停了下来,好象想起一件什么小事情。他转过身来,朝矮子俯过身去。“你选了仅有的一种办法来逃避刑责,这是很聪明的。帮自己的忙是很聪明的,因为我们独自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们还要独自回去,对吗?”矮子仔细打量着他。这个警察想干什么?艾迪。卢科耸了耸那个没有受伤的肩膀,摇了摇头。“跟我完全不相干,老兄。”“一、两个星期以前,她服用过量的古柯硷死在中央车站。五比五的,一比十二的。她是从谁手里弄到的古柯硷?““老兄,……你可以在车站、在附近的街上,从二十个,三十个医生里弄到那种东西……”利爪集团组织的人把毒品贩子称作“医生”。“不错。”卢科把照片放回口袋里,转身要走。“她身上有钱包吗?”卢科立停了脚步,眼睛盯着门。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没有。”他没有走动。“那一带只有阿帕奇(印地安人之一族)割女人的钱包。他就通过那种办法来弄钱买海洛英,老兄。他见到某个女孩子赚到了钱,就割呀,割呀,割断就跑。最疯狂的就是,钱包那些没有用的东西他也不扔掉。他就住在人行道下面,里面堆满了钱包和一些没用的东西。他只拿现金,不拿信用卡,他不知道怎么使用信用卡。要是他发现有任何麻醉药品、古柯硷,那就自己服用。他把看上去值钱的东西全都卖掉。可以到那里去看看。要是那个服用过量毒品而死去的女孩子身上,没有了钱包的话,老兄。“接着,矮子不说话了。“那个地方在哪里,矮子?”他问道,好象矮子回不回答他都不大在乎。圣米歇尔饭店带有回廊的阳台餐厅,座落在一个陡坡上,从上面可以看到佛罗伦斯的美丽夜景。鸡尾酒吧里传出钢琴声,正演奏着韦伯的系列曲子。穿着白色上衣,系着领带的侍者,安静又有效率地为十来张桌子服务。那个穿着法兰绒运动衫的人在阳台上的露天酒吧里喝着柳橙汁,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餐厅里发生的一切。他的同事换掉了巴黎之行时穿的蓝色运动衫,穿着绿色的毛线上衣和深色的裤子。起先,尤金。皮尔逊差一点没有注意到他,因为露天酒吧的那一头坐着两个三十五、六岁,皮肤晒成褐色的人。其中一个可能是欧洲人;另一个皮肤呈橄榄色,颧骨很高,留着南美人那种墨西哥革命家沙巴达所留的在嘴巴两侧陡然下垂的胡子。他们显得漫不经心的样子,监视着这一区域。桌上放着一瓶巴多伊特矿泉水。没有酒。他们分别慢慢地在吃草泽雷勒酪沙拉和炒鱼片。但他们两人都带着一个的方边公事包,放在手很容易拿得到的地方。皮尔逊确信,里面放着无所不在的迷你乌兹冲锋枪。那个爱尔兰共和军负责人停在酒吧间旁边,装作没有看见那个身穿驼绒夹克的人。这时,他又发现一个不大引人注目的左右两翼球员之一,在高阳台餐厅不远的那个院子里谨慎而又秘密地来回走动。那人穿一件很长的棉布雨衣,右手插在口袋里,随时准备使用随身所带的致命武器。接着,皮尔逊把目光落到雷特雷波和另外那个人身上。在离开都柏林以前,他曾坚持要求运动的情报主任,将有关那个集团组织的情况向他做一个完整的任务讲解,特别是有关帕布罗。恩加多的情况。他还阅读了纽约同情者们所提供的许多资料,包括纽约警察局的保密文件。他仔细研究过思维加多及其顾问们的照片和珍贵的录影资料,其中有思维加多在他心爱的安蒂奥基亚省圣大菲市看足球赛,恩维加多在麦德林附近的斗牛场受到鼓掌。笑脸欢迎的场面。那是因为,要是他没有为当地的穷人修建住房、医院,以及那个斗牛场,他们怎么会把他当成当代的罗宾汉来崇拜呢?因此,尤金。皮尔逊对那个哥伦比亚古柯硷教父的身材和长相,已经非常熟悉。当他朝餐桌走去的时候,他已经可以断定,那个人的确就是帕布罗。恩维加多。或者说帕布罗帮主,就像他的助手亲热而又敬重地叫他的那样。天哪,这要冒多大的风险啊!他在哥伦比亚可是个头号通缉犯啊。就是为了逮捕或者杀死这个人,美国海关、麻醉品管制局和中情局已经损失了十一名优秀的特工人员。就是这个人,使哥伦比亚陷于永远的困境之中。就是这个人,下令对前任总统埃米利奥。巴科“执行死刑”,因为他竟敢答应把受到贩卖古柯硷、从事阴谋活动、谋杀和勒索等排名指挥的这个集团组织的领导人引渡到美国。别的比较开明的集团组织首领,跟波哥大秘密警察暗通声息,也是为了要逮捕和杀死这个人,以便恢复早先比较可以接受的那种局面。在那个时候,是不会批准杀害上尉官阶以上的警察,或者初级巡回法院法官以上的官员的。在那个时候,要收买一个爱找麻烦的执法官员,通常是客气地提出两种办法,一是让他到世界的任何地方去领取一、两百万美元;二是杀死他的一个心爱的后代,或是妻子,或者是他的兄弟。像帕布罗那样总是喜欢任意重伤害或杀死对方,是没有必要的,对哥伦比亚那个最有利可图的工业——提炼和非法出口及销售古柯硷这个高尚生意的正当行为。皮尔逊已经摆脱了那次袭击和羞辱所产生的影响。他已经感觉到,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就像在威克洛郡那个山坡上的时候那样。当时,布伦丹。凯西命令——这是最合适的用词——命令他去继续努力促成组织和哥伦比亚人之间的交易,以便获得那个集团组织在欧洲——包括在他所挚爱的爱尔兰——的毒品销售权。由于越来越多的人吸海洛英和大麻,爱尔兰的两个大城市都柏林和科克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上帝知道,他已经看到吸毒带来的后果,慢慢地在他的法院中显示出来。因为吸毒的人要靠暴力犯罪来负担那种习惯所需要的经费。那两条路是,其一、甘心接受会彻底毁灭自己的职业生涯,连同梅莱特和他亲爱的西奥班一起声名扫地,否定他一生为这个“理想目标”所做的工作,最后很可能由于自己想向都柏林当局自首而被谋杀。其二、他接受那个指定的角色,继续控制这个古柯硷计划,最后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设法把它连同布伦丹。凯西一起摧毁。他对凯西已经恨之人骨。那个计划是凯西脑中所创造出来的杰作,当然还受到在武装斗争里所衍生出来捐献大宗政治款项的大户们的支持;他们透过洗钱、勒索。出版色情刊物,在贝尔法斯特的妓女院和德里的马杀鸡按摩院等手段发了横财。皮尔逊走过去的时候,雷斯特雷波抬起了眼睛。那位法官一直用冷水浸湿的毛巾捂脸,因此雷斯特雷波打他耳光后留下的印子,现在差不多已经从他脸上和下巴上消失。他穿着一件从布鳃克斯兄弟商店里买的高级粗呢夹克,里面装着纽约寄来的各种票根和证件,帮他保持古书交易詹姆斯。汉隆的掩护身份。皮尔逊被雷斯特雷波推倒在他优雅的房间地板上,至今身体还有点僵硬。但是,他为自己所发现的解决办法感到欣慰,他决心深人再深人地投人这项危险的计划,直到他想出某种办法——以上帝的名义,他会的——全面摧毁这项计划,而且做得干净俐落,没有人会指责他。有朝一日,在伊林烟雾弥漫的酒吧间里,人们会歌唱他这位爱国者的功绩。雷斯特雷波站起身来,拉出一张椅子来让皮尔逊坐下。他遇到了那位法官的目光,显出几乎是一副同情的样子。“请和我们坐在一起,汉隆先生。我诚恳的希望,我们早先的生意谈判没有给你带来不愉快。”皮尔逊也盯着他看。他的目光好象在说,没有关系,我是个心胸宽大的人。我们是在玩一场艰苦的游戏。这跟私人思怨毫无关系。“这不是私人恩怨的事情。”当皮尔逊坐下身来的时候,雷斯特雷波显出很痛苦的样子,低声说。“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还是着眼未来吧!”他看着桌子对面另外那个人的那只眯着的眼睛。而在他的心里,他发誓要看着他进地狱。“我对路易斯很生气。”天哪,真的是恩维加多。瞧他那种从容自在,一副……权威的神气。就像马上要当爱尔兰总理的帕德里克那样。“他的生活十分紧张,长途旅行又弄得他筋疲力竭。”“我明白。”我明白吗?那个混蛋在房间里把爱尔兰上诉法院的一名法官,并且还是一个爱国者,打得天族地转,而我竟坐在这里说,我明白?圣母玛丽亚,给我力量把这件事情坚持到底吧!那个混蛋,愿上帝原谅我。“跑易斯。快道歉。快。”雷斯特雷波朝皮尔逊转过脸来。“我表示诚挚的歉意,先生。我表现得像个……”他看见侍者在给皮尔逊递上过菜单,给他倒上一些夏敦埃白葡萄酒,就很有礼貌地没有把话说下去,“……像头野兽。”他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还带着一点悔意。“忘了吧。”皮尔逊朝他笑了笑。他一笑就觉得脸上很痛。“不过,等这件事办成以后,要是我在哪条阴暗的小巷里碰上了你,我可要花钱找三个意大利人来割断你那该死的喉咙。”思维加多正吃着开胃的小菜。他感到非常好笑,呛得喘不过气,笑得把嘴里食物都喷了出来。“你说话像个哥伦比亚人!”接着,他用西班牙语,悄悄地对雷斯特雷波说,“我很喜欢这个人……”皮尔逊心里想,这一招真管用。你死定了,雷斯特雷波,你得罪了激进派,就别想一走了之。他咧嘴一笑。“那么,跟我讲讲你们的想法吧!两位先生……”第六章 一语破真情那人大约四十五岁,长得又高又瘦,瘦削的脸上深染着这个城市的污垢。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 恤,外面套着几件衬衫,后襟露出外面,没有扎进破旧的牛仔裤里面。他的印第安人,像个非常生气的阿帕奇人。他被两名巡警带到一辆停着的囚车那里,吵吵嚷嚷地说他们侵犯了他的权利,并发誓说下水道出人孔盖子下面的那个肮脏的小屋,跟他没有丝毫关系,那天晚上他只是在里面睡觉,因为天一直在下雨。他没有别的地方可去,纽约市长暗中想要消灭市区范围内的所有阿帕奇人。乔伊和阿尔比。科维克是孪生兄弟。他们在第十四分局凶杀组的法医小队犯罪现场分队工作。他们已经把那个阴沟洞彻底搜查了一遍。艾迪知道伦敦警察厅有个著名的反恐怖份子小队,该队的英国警察查抄了爱尔兰共和军设在伦敦一栋公寓楼里的密室;四个月以后,一些油漆工又发现许多伪造文件、多发子弹,以及一张他们打算要谋杀的大人物的名单,弄得那些警察非常尴尬。科维克兄弟决不会闹出那种笑话的。他们不善言辞,但他们不仅经验丰富,而且有敏锐的洞察力,等他们离开犯罪现场的时候,你知道那个地方已经被搜查得天翻地覆。艾迪看着他们两人在人行道底下阿帕奇称之为家的那个肮脏地方工作。乔伊先拍了一张拉立得照片,然后移开了最上面一层的物品,其中有偷来的钱包、皮夹子、手提袋、快餐盒、色情杂志,许多揉成一团、丢在一边的白色形纸袋,就像中央车站那个姓名不详者担在手里那种袋子,还有臭袜子和肮脏的T 恤。啤酒罐诸类的东西。然后,他们把每件有利害关系的物品再单独拍照,放进透明的塑胶信封里,贴上了标签。乔伊不时探出下水道出人孔的盖子,又抓了一把证据袋,同时把查获的物品递给一个名叫沃尔特。罗素的年轻实习探员。艾迪。卢科很想爬进洞里,亲自到各处去翻一翻;他可以断定,证据就在哪个角落里,有了证据他就能确定那个骨瘦如柴、仿佛无家可归的年轻女孩的身份;当警察局的摄影师整理了她的面容,梳理了她的金色长发以后,那女孩子看上去还真是个美人儿呢。然而,他有着太丰富的经验,能够控制自己的这种冲动,因为寻找这类东西的速度和把握,谁也比不上科维克双胞胎兄弟。但是,他有一种强烈的紧迫感。他知道,失踪人口组的穆罗尼和吉米。加西来说得一点也不错——这女孩子的案子恰巧由他来承办。那具悲惨的尸体不知怎地使他动了侧隐之心;他还知道,这个姓名不详者决不会被装进一块没有标记的板条箱子里,让那些脾气暴躁、疲惫不堪、有时还说些俏皮话的料理丧事的船工把她抬走,在灰蒙蒙的晨雾中运到东河中央那个又潮湿又阴森的岛上,丢在埋葬贫民或无名氏的公墓里的一个没有标志的坟墓里。这已经成了一个关系到他自己名誉的问题。他确信这次搜查准会有收获,因此他几乎是在等着阿尔比或乔伊的喊声:喂,老大,我们找到了一样重要东西。可是,他听到的只是车来人往的声音,以及哈得逊河里一条船上的雾号发出的凄厉的响声。他打了个寒噤,看了看表。对他的部门来说,这是帕特里斯一奥特中枪战的一部分。他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经费,在一个死去的吸毒者身上花上这么大的力气。“喂,老大……”这是阿尔比。科维克的声音。“嗯,什么事?”“下面臭得很。”三千多里外的大西洋彼岸,在那个星期五(艾迪。卢科正在把阿帕奇的老窝搞得天翻地覆的那个星期五),秘密情报局的西八区总监,正在往了烷瓦斯炉上头,一个虽然有缺口不过相当大的煎锅里相当透明的洋葱头上,添加一点橄榄油。他的乡村厨房虽然有点杂乱,却很舒适。“斯派克的脚有点破,不知道是不是它的支关节受了伤。橄榄油别放得太多,要不然会太糊。开一瓶酒吧,是你开还是我来开?天哪,这个星期真是够忙的。办公室里情况怎么样?“戴维。贾了笑了一笑,又把软木塞塞到了橄榄油的瓶口上。“狗可没有支关节,你这傻女人。它很可能扭伤肌肉了。别开……”(他知道,对他身材高大的爱妻来说,“开”是“选”的意思)“开那瓶加利福尼亚葡萄酒吧,纯洁可爱的小女人,这酒味道浓,别做鬼脸,味道肯定不错的。你看,那瓶,嗯”我看还是开一瓶巴罗洛葡萄酒吧,那酒很配意大利调味饭,菜里要放那么多大蒜吗,戴维?我们会辣得像意大利古代国家伊特鲁里亚的苦工那样冒汗的。““大蒜对心脏有好处。是不是尝尝那种,嗯,‘好上帝城堡’红葡萄酒,不要那瓶一九七八年的,那里有两瓶一九八五年的,拿一瓶尝尝。”“吃意大利调味饭喝红酒。你没搞错吧?”“那么你说说,这个星期你是怎么过的?”贾丁在炉子旁边的砧板上把薰肉的外皮切下来,剁成碎片,放进羊肉汁里,然后关掉了底下的煤气。“忙死了忙死了。”“哦,这倒不错。”“该死的小安格斯。阿格纽接见比利时喜剧团时决定讲法语。哼,比利时,喜剧演员,这已经够自相矛盾的了,如今又来了个用法语接见,今晚十点四十分的节目中播出时还要配上该死的英文字幕,谁还会笑得起来。我可以把那矫揉造作的小畜生的肚肠都挖出来。”贾丁笑得直不起腰来,不小心碰在羊肉汁锅的边上,烫痛了小指头。桃乐丝从后面的走廊回到厨房,她正把一个螺丝起子拧进一瓶红葡萄酒的瓶颈里;她拧得那么带劲儿,脑子里显然还在想着安格斯。阿格纽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的话里提到多少次上帝?”“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是好酒,一九七八年的那一种。”“太糟糕了。你运气真好,我还算拿对了呢!酒柜里的灯又坏了。”啪的一声,软木塞被拉出来了。“从哪里弄来这套卡其制服,我们可是没有要过呀?”“我去了一趟利雅得。”“哎呀,啧!啧!啧!就那样?那儿不是在打一场小小的战争什么的?”“他们是那么说的。我跟查尔斯。马隆一块儿去办了点小事。他打扮成一位上校幕僚在那里摆臭架子。就去了两三天。”“亲爱的查尔斯。我想象得出来。戴维,别把米饭烧焦,现在该把羊肉汁加进去。上帝呀,你在里面放些什么?”“薰肉皮,这样味道会更好。你刚才又提到了上帝。”“在你的身上,情况就不大一样。自从你皈依基督教以来,你们之间好象经常保持接触。”‘’经你那么一说,你好象比我要离开上帝远一点。““那个飞毛腿飞弹怎么样,你害不害怕……?”桃乐丝坐到那张明净的松木餐桌旁边,她把这张桌子叫餐厅里的餐桌。她倾身从那威尔本碗橱里取出两个玻璃杯,眼睛仍然盯着她的丈夫。贾丁从炉子跟前转过身来,走到她的身边。他弯下身去,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吻了吻她的前额。“我这个人身强力壮的,根本不会害怕,这你是知道的。”他低声说道。他的手仍然搁在她的脸颊上。自从那天下午——也就是他在牛津的最后一天——他们在有小矮凳的亭子后面首次做爱以来,她头发上的那种香味一直保留至今。当时她只有二十岁,非常漂亮,蜜丁是电视中心的时事节目负责人,事业上非常成功,有了抽烟的习惯,身体结实粗壮,相当于两个半过去的桃乐丝。贾了也因此更爱她两倍半。但是,他有时仍可从一个蜜色皮肤,体态轻盈,体魄健康的女人那里得到愉快的调节。他曾去伦敦西端的上流社会住宅区的法姆街教堂,通过耶稣会的惠特利神父向上帝忏悔过那个罪恶。而上帝通过惠特利神父对他说,他可以理解,并且原谅他,但通奸是一种罪恶,贾了应当努力恪守跟他妻子的山盟海誓。上帝不止一次传给贾丁这样的信息:他每次都能原谅他所忏悔的罪恶,只要他真正悔过自新。贾了还进一步供认,他只是对这样一个事实真正感到悔恨和忏悔,即,事实上,对于自己的小小乐事,对于自己跟那些体态轻盈的成年女人发生的那种小小的淘气行为,他并不真正感到悔恨,只要她们是如此好心,能够体谅他很喜欢长腿女人,很喜欢从那种小小的坠落行为中,获取彼此都能得到的极大快乐——虽然这种情况并不很多。惠特利神父曾对他说,每个基督徒都要考虑一下自己的良心。他还说,我们在耶稣的榜样面前都有不足的地方。贾丁曾激动而又理智地表示赞成。那教士劝告他说,尽力而为,我的孩子,但是不要难过,我们都是凡人。我们每个人都很脆弱。上帝爱我们,只要我们诚心诚意地学习他的榜样,就能得到好的酬报。阿门,贾丁心里想。他温情脉脉地吻了吻桃乐丝,然后又回去照管他的意大利调味饭。桃尔丝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忙着做饭。她朝自己那只又粗又胖的手看了一眼,然后,再看看他的丈夫。“你真是个多情的大笨蛋……”她倒了两杯酒。“好吧,为你的平安归来干杯。也为一个非常忙的星期的结束干杯。”“也为在痛苦中,苟延残喘的安格斯。阿格纽干杯,为他在黄金时间亮相,不用英文字幕干杯。”“阿门。”对贾丁来说,家,就是一栋舒适的农舍。它位于威尔特郡丘陵一大片狩猎场的边缘。他和桃乐丝在一九七三年买下了这栋房子,以及房子所在有四英亩林地和草地。为了买这块方,他们卖掉了在伦敦海格特区的一间有三个卧室的公寓,还有他父亲留下来一部分财产(那老头骑自行车的时候,在特拉法尔加广场跟一辆公共汽车相撞,受了致命的重伤)。一家跟“公司”有着完全可以否认的非正式关系的银行,还贷给他们房价百分之五的抵押贷款。那栋农舍有一大片漂亮的草坪,还有许多苹果树和樱桃树,东西和北面是一片白桦林,缓缓向西面那个果园倾斜。它是一六三八年间当地的一位乡绅所盖的,那位乡绅后来在用剑保卫他十九岁的儿子时,死在用那大卵石铺成的院子里。他的儿子在第二次纽伯里战役中失去了一条腿,当时一个苏格兰的骑兵队正在追捕他。他躲在谷仓里,派了三名清教派份子冲出去,两个拿着他的马枪,一个拿着一把骑兵的斧头,结果他被敌人发现,他的儿子被当场杀死,他们还焚烧了这栋房子。父子两人就埋葬在那个小小的教堂墓地里。每年春天,到了一六八四年理查德爵士和盖伊。福瑟林翰英勇牺牲的周年日子,贾丁和桃乐丝还到他们的墓前去献花。这是一种宁静而又谦逊的小型祭奠。他们的女儿莎丽以及小安德鲁要是在家,总是陪着他们。现任的教局牧师曾对这种“小型仪式”出言不逊,还流露出不大赞成的意思。这时,戴维。贾丁曾客气地问道,这位教区牧师以及跟他同居的男朋友有没有考虑过举行一个非正式的小型仪式,来使他们的结合光明正大。从那时候开始,他们跟那位教区牧师的关系一直保持武装休战状态。桃乐丝一面望着戴维做饭,一面在心里想,他性格上确有许多不错的地方。而且,好就好在他自己似乎没有注意到。比如,当莎丽在供膳宿学校的最后一年里出了一点小状况的时候,是他从办公室的繁忙工作中——那是美国人侵巴拿马的结果——抽出时间,开车到多塞特,把那女孩接回庄园,陪着她、听着她说话、理解她、善言警告她,任凭她发脾气。接着,他继续听她说话,不厌其烦地原谅她、规劝她,最后又把她送回学校去。她刚好勉强赶上学业进度,最后通过了A 级考试,取得了足以升人大学的好成绩。现在,她正在大学里攻读生物学,希望改学医科,看来已经安定下来了。还有,当桃乐丝酗酒成性——这在她英国广播公司的同事当中是绝无仅有的,全家人都很讨厌她的时候,又是戴维毫不客气但又很讲道理地来处理她的问题。他对她说,她快要变成一个酒鬼,她很可能就要当众出丑,他倒也不是想跟一个滴酒不沾的人过日子,那样他也受不了。“要是你摆脱这种他妈的自杀似的生活,”他曾说,“你是个他妈的幸存者,桃乐丝。但是你必须从现在做起……这样,到了晚年的时候,我们还可以醉上几回,也不会喝了一口就两手发抖,危及你的,我们两人他妈的性命。”“你的意思是,你还会在我的身旁……?”她被他发现以后十分着急,痛哭流涕地问道。“我当然会在你的身旁,你这傻女人。”他果真很了不起,耐性地帮助她,听她说话。事实上,他天生是个虚心听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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