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站立舞拳也坐了下来,现在,站立舞拳的脸颊似乎柔和许多。踢鸟把手指放在嘴唇中间,中尉以为踢鸟要他安静,后来才明白,踢乌要他开口对站立舞拳说话。放是,邓巴中尉转过脸,面对站立舞拳,他说:哈罗。”她只是眨眼。“哈罗。他再说一遍。站立舞拳明白这个字的意思,她想要回答,但是,许多年没讲,英语发音法,似乎被她忘光了,她闭着眼,不断在心里做无声的练习,然后,她爆出一个字:“哈!”话才出口,她立刻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过踢乌并不为件,他很高兴地拍自己的腿,又推邓巴手臂,催促他多讲一些话。“英语,“邓巴一边说话,一边用手势辅助。你会说英语吗?”站立舞拳用手轻拍太阳穴,点头,这个动作是说:“我会说,但是它们全部都在头脑里。接着,她双指放在唇问,摇头,意思是说:我说不出来。中尉完全不明白站立舞拳的手势,不过,他很清楚,这个妇孩是白人女孩,往在苏族里。“我……”他用手指自己。“我叫做约翰,我叫做约翰。”她的唇随着他的唇而动。“我叫做约翰。”站立舞拳轻轻启动双唇,照着中尉的唇形而无声练习,不过,当她发出声音时,不仅中尉吓了一跳,连她自己也大大吃了一惊,因为她说的是:“威利!” 。踢鸟从中尉的表情,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沟通有困难,他询问似地看着站立舞拳,站立舞拳没有回答他,她只是揉自己的眼睛,用手掌覆住鼻子,然后又摇头叹息,踢鸟明白了,他不能要求站立舞拳大多,或许,她真的记不起以前的语言,这个结论使踢鸟难过。中尉完全不明白站立舞拳,在他眼中,站立舞拳的行径十分奇怪,先是自杀,然后对他举刀,说不定她的精神有问题。然而,站立舞拳的精神一点问题也没有,她是个健全的聪明的女人,她闭上眼,重新思索白人士兵的话,英语,她忘了英语怎么说,小时候,她可以说得很好。踢乌想要对她说什么,她抬起手,用苏族话粗鲁地叫踢鸟闭啼。踢鸟从未被人凶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中尉清了清喉咙。“我叫做约翰。”他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清楚他说着。她学他的唇形,努力发出一个类似的音:“要饭。“是的,”中尉鼓励她。“约翰。”“要饭。“她仍旧说成要饭。好吧,要饭就要饭,中尉笑了,这是许久以来,他第一次听见有人叫他的小名,他觉得她的声音十分甜蜜。站立舞拳也笑了,最近以来,生活上的一连串不如意,使她愁盾苦脸,她很高兴有新鲜的事情发生。踢鸟没有笑,不过他眼中露出愉快的光彩。3下午的时光过得很慢,无论中尉说什么,站立舞拳总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来重复他说过的句子和片语,重复很无聊,但是站立舞拳却不厌其烦,她不断重复,有的句子甚至重复了十几二十遍,所以,他们之间还达不到“谈话”的地步。不过踢乌却很高兴。站立舞拳告诉他,她很清楚白人的语言,只是许久没说,舌头转不过来而已。现在,他就让她练习,如果站立舞拳的舌头转过来以后,就可以做为白人和印第安人之间的翻译,这对双方都有好处。晚上的跳舞营火会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一位勇士进来,要他出去检验一番,踢鸟便对中尉做一个告别手势,有关白人的语言,他在站立舞拳的不断重复中,也暗自练习,现在,他很大方他说:哈,要饭。”4邓巴中尉没有想到今天的见面,竟会在突然间停止。他跟着踢鸟走出帐篷,却发现帐篷外热闹非凡,似乎所有人都出来了,他们把放在酋长帐篷里的熊搬出来,拿到部落间的空地上,空气中浮动着节庆的气氛,中尉很想留下来,看看究竟,但是安静者匆匆的走入人群中,至于和他讲话的女人,也走开了。她身材十分娇小,站在其他印第安女人之间,宛如她们的孩子一般,中尉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人群中为止,她没有回过头来看中尉一眼。然后,中尉看到西斯可了,一个面带微笑的少年,竟然能够驾驭西斯可。这名少年无论在拉绥绳,转圈,或轻拍马脖千方面,都做得和中尉一模一样。少年对中尉讲话,眼光羡慕地看着西斯可,中尉知道少年在称赞西斯可,他轻拍西斯可的背,这匹马的确是良驹,没有人士不喜欢它的。群众中有一些骚动,少年转身跑人人群中,中尉很想留下来看,但是没有人邀请,使他十分为难,为了不讨人厌,中尉只有回家。在离开之前,中尉牵着西斯可走到引起骚动的地方,原来在一座大帐篷后面,大约有十几个人,正在戴土木牛面具、弯角、卷毛,和两个黑眼洞,与水牛一模一样,这些戴面具的人,身上漆着各式奇怪的图形。中尉跳上马背,西斯可对空长鸣,有人因此而抬起头看他,但是没有人挽留,中尉只有快快离开。5由于已经混熟了,双沫不仅只在中午时分出现,早上或晚上,它随时有可能出现,它替中尉警戒巡逻,就像其他军营中所养的狗一样,而且,它的活动范围,不再仅限于河的对岸,有时候它会越过河,来到距离中尉二十或三十尺的距离。每当中尉振笔疾书时,它的黄眼睛总是露出不解的神色,她像弄不憧,中尉为何会花那么久的时间,在笔与纸之间。中尉嘀达达骑看西斯可回来,心中仍有一丝除之不去的惆怅感。他是个热情的男人,每加入群众,总希望能立刻与大家打成一片,但是,他又被苏族人拒绝了,在这大草原问,他不愿只有日月垦辰为友,他渴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此刻,寂寞就像暮色,从四面八方而来,他觉得十分寂寞。双袜坐在茅屋门外三十尺,天色昏暗,中尉差点没有看到它,他跳下马,双袜头偏着,眼睛骨溜溜地看着他的营房口,这只老狼怎么了?中尉放下西斯可,走到自家门口,屋内似乎有动静,他往旁靠一步,不是人,他探头进去,原来是一只大鸡,躺在地上,似乎才刚被猎杀,脖子抽动了两下,便不再动弹。中尉上前察看,这只鸡的致命伤在脖子上,血从脖子流出来,但是伤口周围的羽毛仍旧好好地贴附着,显然这只大鸡在死前并没有挣扎的机会,地上也没有鸡走动掉下来的羽毛,它是被谁杀死?又何以会进入他的屋子?中尉不相信地看着门外的双袜。“嘿,它是你的吗?他大声问。双袜没有回答,琥珀色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躺地上的鸡。“好吧,”中尉耸肩,“那么,就算是我们两个的罗。”6双袜仍旧坐在原地,它的眼睛随着中尉的行动而转动。中尉杀鸡拔毛,除去内脏,然后又生火将鸡烤得香喷喷的。这是一只好鸡,肉多又甜美,中尉津津有味地吃着,并不时撕下一、两块肉丢给双沫,他很饿,一整只鸡很快便被他吃光,他把鸡骨头留在院子,天黑以后,双袜自然会来衔走。然后,中尉坐在遮阳篷下抽烟,随着夜晚的来临,各种夜间动物开始活动,这些夜间声音,曾使他无法人眠,但是现在,他已经熟悉,不再心惊胆跳。来此地的生活,一切尚称顺利,他和印第安人打好交道,也算是尽一份美国国民的责任。然后,他突然想到南北战争,由于有如此久的时间没有和国内联络,他不知道战事进行得如何,说不定……战争已经结束了。南与北,那一边胜利呢?不,他不愿想像此事,很快的,他把战争推到脑海之外。事实上,一来此地之后,他几乎就不再想战争的种种,他在过日子,此地的生活,是一大冒险,但他过得很好,星空之下,一条河,一把火,一枝烟,使他恬然自得。除此之外,他还有令人兴奋的邻居——印第安人,印第安人对他而言是个谜,他喜欢他们,渴望了解他们,如果能够和印第安人结交朋友,将是可遇不可求的生活体验。想到此,邓巴中尉不再像刚来时,那么渴望军队前来,甚至,如果军队永远不来,那么他会有更充裕的时间,可以结交朋友。中尉打了一个哈欠,他扔掉烟,用脚踩熄,再将双手高举过头,大大伸了一个懒腰。“睡觉去,”他说:“今晚会有一场好睡。”7邓巴中尉在还未天亮之前醒来,他的小茅屋在震动,屋内所有东西在震动,甚至,连土地都在震动。震动,确实是震动,上下不停地抖着。他翻下床,张大耳朵,声音来自不远处,就在下面河边。匆匆穿上裤子和靴于,中尉跑出门外,声音愈来愈大,像千军万马,从遥远的大草原外横扫而来。他觉得渺小。声音并不是冲着他而来,直觉告诉他,这庞大、不可理解的轰隆声,并不是大地震或大洪水,它显得急躁旺盛,是某种活的东西弄出来的。当然,地底的震动,也是同一种东西弄出来的。然后,他看到它们奔腾而来。是水牛群!离开他一百码之处,一一群庞大的水牛群,以飞快的速度,在暗夜中奔跑,由于天色大暗,中尉无法看清它们,只觉得它们像惊天动她的黑云,所过之处,夭地为之动容。水牛群!数量如此庞大,一批接着一批,急速前进的黑云,翻天覆地,横扫千军。中尉张大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从未见过如此伟大的景象,他的心灵被震撼了。水牛群!水牛群是大草原的主角,它们宛如海洋中的鱼,天空里的鸟,大草原是它们的生活天地,无边无垠的水牛草,并不是为观赏而生,它们是为水牛群而存,没有水牛群,大草原毫无意义。它们是大草原的生命。它们跑过河流,奔向不知何方的目的,渐渐地,惊天动地的震动和轰隆声逐渐远去,中尉还没有从极度的震撼中清醒,他梦游般地走向畜栏,西斯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水牛群给震吓住了,中尉抱住西斯可的脖子,依偎在它身边,注视着尚未走远的水牛群。8当中尉冲人苏族部落时,整个部落的人都聚在中央空地的营火前。中尉看到大营火,看到戴水牛面具的勇士,看到一边跳舞一边打鼓的族人,看到被火光照耀的圆锥形帐篷。他以最快的速度奔驰而来,大草原在他脚底下迅速后退,风自他两侧咆哮而过,他什么都没想,只是一再地练习苏族话的水牛,应该如何说。现在,他就用苏语高喊水牛,没有人听见他的,他们的鼓声太响,甚至连西斯可的蹄声也没听到,中尉拉紧缰绳,他要西斯可停下来,但是西斯可一跑跑得大急太快,它停不住,跑进所有跳舞人的中央。中尉用力拉西斯可,西斯可仍无法煞住,它前腿抬高,对空长嘶,身体疯狂扭摆,竞把中尉摔下马背。中尉破坏了这一场舞祭,一群勇士拥上前,将中尉团团围往,其中一人拿着长矛抵住中尉胸膛,只要他稍一用力,立可穿刺中尉身体。中尉在地上翻滚。“水牛!”他大叫,一手挥开抵在他身上的长矛,一手试图要站起来,但是人们不给他站起来,没有人明白他说什么,几只拳头同时对他挥过来。这时候,有人在背后大喝,所有揍打中尉的人,立刻站直身体,然后,有一张脸凑过来。是踢乌。中尉赶紧说:“水牛!”踢鸟的脸再靠近了一点。“水牛!中尉大声说。踢鸟摇头,他再靠近,眼睛睁着大大地,直视着热切着急的中尉。“水牛?”踢鸟问。“是的,“中尉笑了,比手划脚。“水牛……水牛。”踢鸟回过头,对围观的族人翻译中尉带来的讯息,他的声音如此大,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一听到水牛这个字,立刻高声欢呼,他们把中尉从地上抬起,中尉差一点被打扁,但是现在他成为报佳音的使者,围在他身旁的印第安人,每一个人脸上,都泛发着兴奋光彩。水牛群来了!1每一个人都走了。当篷车队黎明时移走,河畔的帐篷完全拔除,这地方又是一片荒凉。侧翼部队从每个方向加入。重头部队的战士骑在马上,位于最前面的战线。后面是妇女和小孩。有些骑在马上,有些没有骑马。马匹拖着橇,橇上堆放许多用品,步行的人在旁边走着。年纪很大的老人,都集中在一辆辆四匹马拖的篷车里。殿后的是一大群马匹,马群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瞧瞧这团队浩大的组织,以及旅行前进的速度,就够人惊讶了。大队人马发出的嘈杂之声,更是不可思议。这队人马的组织能力,令人称奇,每个都各有岗位,各有所司。但是,最令邓巴中尉吃惊的,就是别人对待他的方式。不过前一天晚上,一个男人以怀疑冷淡的眼神看着他。站在他的立场,自然会有这样的反应。现在,女人们爽朗的对他笑着,战士们甚至能和他开玩笑,打成一片。孩子们时常找他玩,偶而也讨嫌一番。苏族对待他的态度,全部有了新的转变,一反过去防卫、克制感情的方式。现在,他们都成了欢乐的人们,自由自在,也使邓巴中尉,和他们融成一气。对苏族来说,野牛群的来临,比任何事情部令他们精神大振,使日渐松解的精神,又再度凝聚起来。但是,中尉心里明白,当大队人马,计划要横越草原,有他在是很重要的,因而他骑在马上,更显得神气活现。在抵达席格威治营地,还有根远一段路的时候,侦察队就带回消息,他们发现一大群野牛的脚印,地点正和中尉预测相同。固此,又派出更多人马,前往主要野牛群吃草的地区。每一个侦察兵,同时都带了好些人马。他们将骑马前奔,直到寻到了野牛群为止。然后他们回到总队,报告野牛群大约有多少头数,离总队还有多少里远。同时,他们的报告简要提到,苏族打猎的地区,是否有潜伏的敌人。当大队人马经过时,邓巴在席格威治营地短暂停留了一阵,他搜集了一些烟草,他的左轮和步枪,以及爱马西斯可的谷物。几分钟后,他又回到踢乌和他助手的身边。当他们横过河流,踢乌要他往前,另外两个骑马的男人,则走在大队先头部队的后面。不久,邓已第一个发现了野牛群的踪影;巨大的野牛群,在草原上散开有半公里宽,远远望去,宛如一条满是粪便的公路。踢鸟描述着眼前的景象。当地平线上扬起两阵风尘,中尉倒不致十分吃惊。最后出现两个骑马奔驰而来的骑士,正是一对转回程的侦察人员。领着备用的马群,他们急驰而来,在十熊的侍从前,勒住马报告。踢鸟骑马过去商议,邓巴也跟了过去,但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凑近注视着这个武装的侦察兵,希望从他的表情,能看出什么。可是,他却不能从那人脸上的表情,看出什么。如果他能听得懂语言,他就会知道,那一大群野牛,停在高他们大队人马现在的位置以南,十里远的地方。牛群停下来吃草的地方,是一处很大的山谷。那个地方,他们只要花一夜的工夫,就能很快地到达了。谈话很快变得热烈起来,中尉也像是很有反应,把身子往前倾,好像听得人神。那些侦察兵做了许多手势,首先朝南指,接着又朝东指,倾听的人,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阴暗。人们花了一些时间,询问这些侦察兵一些问题,十熊就骑在马上,和他推心置腹的幕僚们,举行了一个会议。很快的,两名骑士迅速策马离开了会议,往来时的路奔去。当他们走了之后,踢鸟看了看中尉。邓巴从他脸上表情,就已猜出八分,他心中想的大概是什么。他的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中尉转过头,看到有十二名战士,负责最前面的阵线,最骁勇的悍将,位居最前方的领导地位。他们停在十熊一群入旁边,经过一阵商议之后,带着一名侦察兵,朝着东方飞驰而去。大队人马又开始移动,踢鸟也适时回到原来位置,位于这个白种军人的身边。他可以看出中尉的眼里充满了疑问,但他不可能把这样的事解释给他听,这是恶兆。目前已经发现,附近有敌人。这些神秘的敌人,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从那些人的行为来看,可以证实他们都是人类,可是没有灵魂,也没有价值。毫无理由大肆屠杀野牛,无视苏族的权利。这是很严重的事,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所以,踢乌回避了中尉询问的目光,转眼注视东方,那一小队人马扬起的黄尘滚滚。他默默祈祷,祝他们任务成功。2当他看到远处呈现出略带粉红色的头盖骨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接下来呈现的将是一片残酷的景象。那一块块略带粉红色的头盖骨上,远远看去有很多黑色的斑点。当大队人马凑近之后,他看得出入们震撼的神情,大家突然挨紧了,而中尉松开了他上衣的另一颗钮扣。踢鸟有意把他带到前面去,但他的直觉感到,这不是惩罚,而是教育,这种教育,最好是亲眼目睹,而不是去说,冲击力将会更大,对双方都有更大的受益。眼前这景象,踢鸟以前也一样没有看过。就像温度计中敏感的水银,中尉的愤怒和悔恨,慢慢爬到他的喉问。当他和踢鸟,领着大队人马,穿过屠场中央地带时,中尉不得不时时咽下心头泛起的苦涩与辛酸。他数到二十六头野牛,就知道再也数不下去了。每只野牛的尸体上,群集了许多大乌鸦噬食牛尸,有些牛尸的头上,全被一群忙着噬食的黑乌覆盖。每只鸟互相争夺,枪着啄食牛眼睛,它们一边争食,边尖叫、拍翅、扭动。没一会儿,那些牛尸的眼睛已被啄食成很大一个黑洞,黑乌鸦饿极大嚼,在牛尸与牛尸之间,来来去去忙着争食,又忙着排泄,好像强调这场宴会是多么丰盛。狼群从各个方向出现,当大队人马很快经过时,那些狼群低头弯腰,畏缩蹲伏。但是在几里之内,还有更多的狼和马在等候着。中尉粗略估计一番,可能多达一万五千多磅的鲜野牛肉,可是却在午后的骄阳炙晒下,逐渐腐烂掉。他想:这些被动物噬食的剩肉,会慢慢发出腐臭的味道,他怀疑,屠杀这些野牛的人,也许是他印第安朋友头号大敌有意于的,这是一项令人恐怖的警告。当他行至一尺内,看着这大动物的尸体时。看到这二十六只牛尸,从颈部到臀部都被割开了,为的是把兽皮剥走。他看到牛尸张大的嘴中,没有舌头,再看看其他的牛尸,也是一样。这个倒还罢了,可怕的事还不止这一桩呢!邓巴中尉突然想到,在小径里死的那个男人,就像这些野牛一样,那人是侧躺着,子弹从他的头盖骨穿入,然后从右侧下颚穿出。那时,他还是约翰·邓巴,一名十四岁大的男孩,以后的年岁中,他也看过许多许多死人。有些人的脸都没有了,脑浆像软糊状的粥一样,一直流到地上。但是,他平生所见的第一个死人,也给他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主要的是因为那人的手指。那时发现有两个男性的尸体,被杀害后手指都被切下。当巡警来的时候,十四岁的邓巴就站在警察右方后侧。那名著官四下看看,似乎也不像特别针对着谁说的。他说:“这个杀人犯,只为了被谋客人手指上几枚戒指,才杀害他的。如今,这些野牛一只只陈尸在地上,猎牛的人,要的是牛的兽皮,一张张兽皮全剥了去,又扯下牛的舌头,把牛的肠子和内赃全拖了出来,摊在草原上。邓巴看得触目心惊,就像看到同样一种杀人行径。他看到一只未出生的小牛,从母牛割开的腹部被拖了出来。乍见之下,使他想到那天晚上看到小径死了人的景象,在他心中响起了叹息,那两个字又跳人脑海中。谋杀。他瞥了一眼踢鸟,这个印第安巫师,他正瞪视着那个未出世小牛的残骸。他的脸拉得很长,也很冷静,看不出他的心思。邓巴中尉转身走开,然后回头看看大队人马。现在整队的人马,在屠场曲折穿越前行。走了好几星期的行程,一直挨着饿,俭省地吃点东西。如今,见到这一大堆新鲜野牛牛肉,没有人停下来,割些牛肉饱餐一顿。整个早上,大队人马发出嘈杂刺耳的各种声音,现在全都静了下来。中尉可以看出,每个人的脸上,流露出优郁的神包。原来一直以来,循迹而来,会跟踪到一大群野牛,想不到突然变成这样可怕的场面。3当他们大队人马,到达狩猎地区,那时马匹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妇女和孩子,选择在山脊的背风面架设营帐。大部份男人,则在天黑之前,骑马前去侦看野牛的踪影。邓巴中尉也跟去了。从新扎营区算起一哩的地方,他们三十侦察人员弄了一个小营区,距离宽阔的山谷,只有几百码远。他们把马匹拴在下面,六名苏族的战士,和一名白人,开始攀援上长长的西面坡地,逐渐离开谷地。当他们接近山顶时,每个人都互相靠拢,攀爬最后几码。中尉期待地看着踢乌,只见他微微浅笑。这名巫师指指前方,将一根手指放在唇前嘘了嘘,邓已知道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只有几尺前面,便是壁立千切的峭壁。眼前一无所有,只是一大片的天空。他意识到,他们已经战胜了困难,爬上峭壁。草原刮来的风,一阵阵拍打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往下俯视下面几百尺的山谷。那一片山谷,非常壮阔,绵延四或五哩宽,至少有十哩长。草色青葱繁茂,在风吹下成了起伏的绿浪。中尉不止注视到丰美的青草,辽阔的山谷,甚至万里苍穹,积云一片,以及西沉夕阳,霞光万丈。这些天造地设的美景,都比不上覆盖山谷,数以万计,像地毯般密密麻麻的野牛群,那景象才真是壮观得令人叹为观止。这儿的山谷不但辽阔,还有着为数众多的野牛群。中尉的脑海不停翻腾,约略估计会有多少头牛数。有五十万头?七十万头?可能还不止?一片密密麻麻的野牛群,已经无法计数了。他没有吼叫,或是跳起来,或是低语轻吃他的惊愕。鳞峋的岩石刺痛他的身体,但他似乎没有多少感觉。一只诠的黄蜂,停在目瞪口呆的中尉身上,他都没有伸手挥去,仅仅眨一下限。他正注视的,是一项奇迹。当踢乌拍拍他的肩膀,他才意识到,好长一阵子,他都一直张大了嘴巴,草原的风,都把他的嘴吹干了。他木然的摇摇头,回看斜坡。 策其他的印第安人,已经开始往下行了。4他们在黑暗中骑马骑了半小时,看到好几处营火,只觉恍然似梦。家,他想,这就是家了。怎么可能?在遥远的平原,不过是点着营火的帐篷,也不过是临时搭建的。这两百多名印第安原居民生著,他们的肤色和他不同厂他们的语言说来结舌,讲起人话来像喊叫一样,他们可能永远相信一些神秘之事。但是,今晚他好疲累。被应允来到这舒适的发祥地。这一直是家,他很高兴能看到。其他的人,和三名半裸的侦察兵,在最后的几哩,一直犄在马上,也很高兴看到这景象,他们又开始恢复谈话。连马匹也嗅觉出,行走时也昂头阔步,几乎要开始快跑。他希望能在身旁昏黑的人影中,看清楚踢鸟。这个巫师,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在这么黑暗的夜色中,和这些狂野的男人,逐渐走近他们狂野的营帐,如果没有巫师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他觉得好无助。距离半哩之处,他听到了声音和鼓声,身后的骑士们,议沦纷纷,嗡嗡声不知说些什么。突然间,马匹被鞭策奔驰起来,但他们都挨得很紧,一起奔驰配合得很好。邓巴中尉也感觉到那股按捺不住充沛的精力,人和马合成一体。奔腾之势,没有人能够遏止。男人们开始尖声喊叫,声音高而锐,像美国西北草原一种小狼的啤叫声。而邓已也兴奋地跟着叫啸起来,也尽情吠出他自己的声音。他已经能够看清营人的火焰,和黑色的人影,在营帐旁走来走去。他们也意识到一行人马,这时已回到大草原和他们会合了。这营区,使他生出一种很有意思的感觉,这种感觉告诉他,这儿有了不寻常的事,使人心骚动。一定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异于平常的事来。当他骑近时,睁大了眼睛,试着想看出些端倪.好让他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有了异样。接下来,他看到武器,堆放在最大一处营火的边缘,就像一辆漂亮的马车浮在海面上般,不是适得其所。那么有白人在帐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