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骑着马在大草原里绕了半小时,整片大草原晶莹剔透,宛如沉浸在水中一般。他享受这半小时的每一分钟,当他回来时,心中充满了喜悦与信心:现在,他不再后悔来此地,也不可期待援兵来到,他不改变睡觉习惯,不谅慌失措地四处巡逻,夜间,他仍要睡眠,要好好地完全入睡。更重要的是,他不再等待,他要采取主动。明天一早,他就要出发去找那些印第安人。万一印第安人把他吃了呢?好吧,如果印第安人把他吃了,那么魔鬼会会找他们算帐。总之,他不再等待。4第二天早晨,站立舞拳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双关怀的眼睛注视着她,事实上,帐篷内有许多人盯着她看,她明白怎么一回事了,为了生存,印第安人死伤无数,生命无常,她没有体认这个事实,她的表现与其他印第安人截然不同,她觉得很尴尬。无地自容。不过,她们没有刺激她,她们问她是否要吃点东西,站立舞拳点头,好的,吃点东西不错。吃过东西以后,她的精神好多了,其他妇女便放下她去做各自的活,世界仍照它的韵律前进,日子仍然要过,站立舞拳觉得坚强一些了。不过,她的心碎了,她知道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心碎自然会痊愈,然而现在,她非常非常地想念她的丈夫。她要为丈夫而哀悼。她不能再待在月经房内,众目睽睽下,她没有办法发泄自己的悲伤,她必须独处。天色还早,不过妇女们知道她要出去时,仍然为她打点,有人帮她梳理满头乱发,有人替她换上最好的衣服,另外一个人,出去牵她丈夫的马来给站立舞拳骑。在柬上腰带时,站立舞拳把她的小刀插在腰带上,没有人阻止她,虽然前一天她曾经想不开,但是现在,她似乎冷静下来了,她会好好的活下去,族里的女人,有根多人经历过站立舞拳的心境,她们相信她会熬过去。当站立舞拳走出帐篷时,她们站起来送她出去,一个美丽、奇异而悲伤的背影,有人牵来一匹马给她,她没有跨上马背,只是牵着马走人开阔的大草原。没有人在背后叫她,没有人为她伤心落泪,她们只是看着她走,希望她在回来以后,能够更坚强。大家都喜欢站立舞拳。5邓巴中尉做出发前的准备。他在太阳还未东升之前起床,希望能在破晓之前做好准备,趁着晓色踏上征途,所以他匆匆喝过咖啡,并且两口地喷完每日第一支烟。然后,他出去门外,补给室和小营房分别插着一面美国国旗,相形之下,补给室的国旗显得较为干净新颖,所以他爬上屋顶,把补给室的国旗取下来。然后,他劈开畜栏的一根栏杆,放在地上比对他的身高后,将这根栏杆劈出适当的长度做为旗竿,当国旗缚上去以后,竟成为相当不错的旗帜。然后,他花了一个小时为西斯可梳理,他流通他背上及尾巴上的毛发,又为它挖耳朵,擦亮蹄子。西斯可有一件袍子,紫色的绒布,为了使这件绒布表现出质感,他起码拿着软刷子刷了几十遍,当绒布披在西斯可背上时。这匹骏马美得像杂志上的图片。他把西斯可牵到青草地,怕西斯可在言栏踏步,扬起尘沙,弄脏了它,然后,邓巴中尉便为自己的门面打理了,他找出蓝色制限,像刷西斯可袍子一样,他用力刷直蓝色制服上的每一寸布料,制服上有漂亮的金扣子,他用软布将每一颗扣子擦得闪闪发亮,如果有油漆的话,他会不厌其烦地将长裤侧面黄色滚条边,好好修补一番,不过,他没有黄油漆,只能用软毛刷尽力刷理了。昨天晚上,他已经将及膝的新靴子拿出来了,现在,他用鞋油再擦一遍,黑色皮靴光可鉴人。接着,便是洗澡和刮胡子了,邓巴中尉匆匆跑下河,没有浸泡,刷洗过后,便跳出河面,开始刮胡子,他刮了两遍,整个下巴找下列一根胡渣子,梳洗工作在五分钟内完成,他跑回小茅屋,穿上漂亮的制服。6西斯可不相信地看着迎面而来的男人,这个男人的腰间,系着一条漂亮的红绸中,即使没有红绸中,这个帅气英俊的男人,亦足以让西斯可睁大眼睛。从来没有人看过邓巴中尉穿上全套制服,包括与主人形影不离的西斯可。中尉平常并不邋遢,但是无论是重要会议或觐见将军时,也未曾如此盛装。中尉带者他最喜爱的大海军左轮枪,枪枝擦得闪闪发亮,还带着一面随风飘摇的美国国旗,如此俊挺的中尉,会令所有少女动心,西斯可忍不住地对着中尉嘶叫,仿佛说:“瞧,这是谁?”中尉没有口答,他拍拍西斯可的脖子,便跃上马背,驰向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中尉曾经回过头注视他的营地,或许这一回头,会是他这一生中,最后一次回头,他永远没有办法再回这个地方。太阳刚升出地平面,就已耀眼得令他睁不开眼,此地美景,令他流连陶醉,但他并不沉迷,西方天空再次升起黑烟,这黑烟第一次出现时,曾令他误以为是大草原失火,但是现在,他知道黑烟是印第安人的炊烟,随着黑烟前进,他就可以找到他们。中尉低下头看自己的靴子,鞋尖门耀着阳光,此刻最好有一杯咸士忌暖口,但是这是奢望,他双腿一夹,西斯可便朝西方草原跑去,风轻轻地吹,他不知道与印第安人见面后会发生什么事,不过……他已经出发了。7站立舞拳没有计划,她的哀悼不具形式。她找到一处小山丘,山上有一棵橡树,她骑着马爬上这座山丘,平常的印第安人不会这么做。印第安人喜欢的是盆地里的大草原,大草原宛如海洋,足以承受他们的情感,但是站立舞拳却选择山丘。她认为在山丘上,大灵可以感受她的祝祷和哀悼。所以,她爬上山丘,山丘寂静孤立,正适合她的心情,她把马缚在橡树上,走到山后的背阳面,双腿交叠,盘坐在地上。风轻轻吹着,姊妹们为她的头发打了三络辫子,她解开辫子,让风吹进她的卷发里,然后,她闭上限,开始回忆生命中的不幸遭遇。几分钟后,一首印第安歌曲进入她脑海,歌词贴切她心灵,不自主地,她以全心灵唱这首歌,歌声悠扬,随风飘进大草原里。歌词是在颂赞一位男人的美德,好男人应该是好丈夫和好勇士,歌词的最后两句是:“他是一个好男人,他对我很好。”站立舞拳的歌声停止了,她闭着眼仰头向天,此刻她并不想死,她只是要把心里的痛苦挖掘出来。她从腰问取下小刀,轻轻地在于臂上划了一条两尺长的伤口,血从伤口冒出来,站立舞拳没有止血,她的另一只手握紧小刀,继续唱歌。在接下来的一小时里,站立舞拳又划了几刀,这几刀划得较浅,但仍流下不少血,流血的痛苦使站立舞拳舒服,头愈轻,意识竟然愈集中。唱歌也使她愉快,歌词比言语更能表达印第安人的生活,她一遍一遍地唱,终于诉尽生活上的喜乐和愁苦。最后,她朗诵了一段韵文,感激大灵赐给她这一块阳光耀眼的地方。她内心激情起伏,不能自己,仪式即将结束,表示说再会的时刻到了。她坐正身体,受伤的手端放在膝盖上,另一手,握刀的手,再次握紧刀柄,这一次,她用了较大的力气,刀锋刺进她大腿的肌肉,刺得很深,似乎划破了大血管,鲜血旧旧涌冒出来。她应该为自己止血急救。但是她却选择唱歌,她打开盘坐的腿,让血流入土地,4印着头,她对天空吐出这样的字句:“死亡美妙,追随他亦美妙,我将随后就到.”8由于站立舞拳面风雨坐,所以她没有听见来人的马蹄声。至于邓巴中尉,远远地就决定爬上小山丘,他要站在高处观察,如果在山丘上还不能看到印第安部落的话,他计划爬上那棵老橡树。在半山坡上,邓巴中尉听到奇怪的声音,循青声音前进,他看到缓坡上坐着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他,他无法辨识出那人究竟是男或女,但是由衣着,他可以确定那人是印第安人。一个唱歌的印第安人, 。他一直坐在西斯可背上,直到那人转回头为止。9下意识地,站立舞拳感觉到有人站在她后面,所以她回头。一阵凤刮来,旗帜整个儿包住那人的脸,但是站立舞拳已在那一瞥中,看清那人的脸。他是白人士兵。她没有惊跳,也没有拔腿就跑,这个骑马士兵令人迷惑,他带着一面彩色旗子,鲜衣怒马,英姿勃发,现在,他撩开旗面,一张英俊强硬的脸出现眼前,站立舞拳不断地眨眼,不明白所看到的究竟是事实,还是幻觉,因为,除了那面旗帜随风飘动外,人和马如石膏像般地下动也没动。不过,最后,那名士兵跳下马背,原来他是真实的,她缩起腿往后退,她没有叫喊,也没有奔跑。白人,令她害怕的白人来了,她慢慢往后退,太害怕,以致无法奔跑。10中尉也吃了一惊,这个人是个女人,和他所见过的其他女人不同的是,她显得单纯而原始。她有一双人眼睛,清澈明亮,任何人一见,立刻知道她爱恨鲜明,她的脸小而尖,头发多面乱,但是这不妨碍她单纯的气质,在她身上看不到文明人的复杂与束缚,中尉盯着她看,眼睛连眨一下也没有,甚至,他也没有思考眼前这个女人,或许不是印第安人。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然后,这个女人往后退,中慰才发现她衣服上沾满了血。“哦,我的天!”他叫。她往后退,中尉伸出手,轻声说:“等一下!”这句话使站立舞拳紧张,她听过这句话的,白人的话,许久许久以前,她也曾经使用过这种语言,不过,她怕白人,她在苏族生活得很习惯,她不要被当成异类排斥,她必须离开,她开始跑,中尉追上前去,两个箭步就迫到她,中尉要她停止,她回过头,却绊到自己的脚而跌倒在青草地。站立舞拳爬着往后退,中尉就站在她眼前,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拉住她,但是,中尉没有,他害怕弄伤她,站立舞拳宛如一头受伤的动物,他蹲下来,恩要扶住她肩膀,但是她仍旧往后退。“你受伤了,”他用最温柔的声音说:“你受伤了。”她仍想后退逃跑,但是他抓住她的手,站立舞拳着急了,她用脚踢,这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不要!”她用英语抗议。话才出口,两个人立刻停止,站立舞拳没想到在情急之下。她会说英语,这种语言隐藏在心里,许久许久,她未曾使用,更拒绝去想。中尉眨眼睛,他不相信所听到的,自从被放逐到大草原后,他第一次听到自己的母语,熟悉的语言感动他寂寞的心,他蹲下来,想和这个女人做进一步交谈。但她支撑不住了,她失血过多,体力已经耗竭了,她的头往后仰,整个人倒了下来,在昏迷中,模糊地吐出几个苏族字汇。11邓巴中尉迅速为她急救,她的手腕上有多处伤痕,不过,这些都是皮肉之伤,尚不足以令她流了如此多的血。很快的,中尉找到致命伤,在大腿上,刀子深深地刺进肌肉里,伤口仍继续流血,中尉立刻想到的被他丢弃的腰上红绸中,若没有丢掉,红绸中应该是很好的止血带。红绸中是没有用的东西,在离开席格威治一哩路时,他觉得自己过分装饰,大草原展现的是自然而朴素之美,而他却带着一条丝制的玩意儿,他与大草原格格不入,所以他扔掉那玩意儿,本来他还想收起国旗的,旗子似乎也是丝制品……。邓巴中尉拿了那女人的刀,很快割下一条旗布,紧紧地捆扎住她腿跟上的动脉,一会儿血流停止了,不过,他仍然需要止压伤口,最好的止压布料,是棉制的内衣,中尉迅速脱下制服,把内衣割成两半,然后再招叠成正方形,压在伤口上。大约过了十分钟以后,这女人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而且鼻息也没有了,中尉心头一紧,莫非这女人死了,他趴下来,将耳朵贴在她胸口,幸好心脏还怦怦跳着。不过,他不敢确定她是否能够活下去,中尉一直跪着,汗水从他前额上流下来,他用手去擦,一股血腥味沾在他脸上,他顾不了自己,每隔一段时间,他必须放开止血的国旗,以免她的整条腿坏掉,有一半内衣已经湿掉,她的血仍然不能停止,中尉用另一半内衣,继续压。终于,血停止了。伤口应该缝起来,不过,他办不到,他能做的只是急救而已,他脱下卫生裤,切下裤管做为纱布敷在伤口上,然后再撕下几条旗布,做为捆绑的绷带,腿部急救完毕,手上的伤口就简单多了,他很快为她包扎好手上的刀伤。然后,站立舞拳低低呻吟,她曾经张开眼,不过中尉怀疑她是否看得见他,因为,只睁开几秒,她又闭上了,中尉取来水壶,喂她喝了一、两口水。然后,中尉松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衣服,重新穿回去,那女人的小马就绑在树上,不过,她在昏述中,没有办法自己骑马回去。西天的烟雾已经散了大半,如果再迟疑,他会找不到苏族部落。所以他将站立舞拳抱起来,轻轻放在西斯可背上,原本,他是想驮着她回去的,但她太虚弱了,所以,中尉只有将她搂在怀中,就像父亲搂着沉睡的女儿一般,朝尚未散去的烟雾前进。在还未出发之前,中尉曾经计划给这些原始部落一个良好印象,所以他会刻意打扮,但是现在,他的脸上、衬衫,到处都沾着血,光辉的美国国旗,也被这女人充当为止血带使用,原来的整洁形象,完全破坏无遗。不过中尉并不遗憾,相反的,他喜欢现在的他,扎着红绸中,穿着光可鉴人的皮靴,又带着一面印第安人不憧的国旗,才是愚蠢而莫名其妙的,他笑了。我一定是个白痴。他低头看怀里小心呵护的女人,心想,这女人一定认为我是个纨挎子弟。他错了,站立舞拳什么都没有想,她在昏迷状况中,唯一的知觉是感觉,她感觉马在她下面前进,有一只手臂接着她,脸上贴着奇怪的布料。1笑面是个游手好闲的孩子。别的印第安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必须辛劳工作,以负担大人的责任,但是笑面却逃避工作,一想到责任,总令他不悦。他宁可游荡在马群中,他喜欢马,马也喜欢他,在马群中,他可以独自一个人待上一整天,而下会感到厌烦。由于整天与马相处,竟使他成为马的专家,别人或许是个好骑师,但是笑面对马的了解,却是族里任何人也比不上的。他可以准确地预测出母马分娩的时间,若有马匹生病,他也会给予最适当的照料和医疗,所以,不仅他喜欢马,马也喜欢他。他时常跟着马群出去跑个一两哩路,这是笑面最愉快的时刻,离开村落就等于离开父亲生气的眼光,他讨厌照顾年幼的弟妹,讨厌村落里永远都做不完的工作。他宁可骑在马背上,任凭马儿带他四处邀游,他喜欢看天上飘浮不定的云彩,也喜欢幻想,为什么不能结束与波尼族互相残杀的悲剧呢?他讨厌战争,讨厌将来也和族人一样,步上厮杀的战场。不过命运不能由他决定。他不去想这些,他只喜欢游荡在马群中,别的孩子若游荡在马群中,很快便会被叫回去工作,但是笑面不会,没有人会来叫他工作,他太懒了,没有人叫得动他,更幸运的是,除非天黑,他不必回去部落,现在时间还早,还有几个小时太阳才会下山。他躲在马群中做各种白日梦,他幻想自己拥有一大群马,就像拥有一大批勇士的酋长一样,这样的酋长威严又有武力,没有人敢招惹他,如果他能拥有一大群马,那么,他也会和酋长一样快乐。笑面笑了出来,然后,他看到地上有一个东西在蠕动。原来是一条黄蛇,马群向前奔驰,黄蛇也跟着跑,看来,这只黄蛇似乎迷路了,在无数前进的马腿中,有如进入移动的迷宫,危险而困惑。笑面一向喜欢蛇,这条蛇很大很大,或许是祖父级的蛇爷爷,笑面想要救这条蛇出险境,以免它被马踩死。不过大蛇很难抓,它跑得非常快,笑面从马背上趴下来,伸手去捞大蛇,但是蛇爷爷的速度领先马,笑面连它的尾巴都够不列。幸好地上有一个洞,笑面赶到时,蛇已经穿进去,连尾巴都消失于地面。笑面又笑了,他勒住自己的这匹马,其他的马也跟着减缓速度,笑面没有听到相反方向的马蹄声,因为他在马群中,马缔如雷动,掩盖了一切其他声音,但是现在,在他身旁的马竖起耳朵。马儿看见有东西来了。这男孩发抖了,如此大的马群只有他一个人看管,他没有任何防卫能力的,如果遇到敌人,他会死,他趴下来,马群继续前进,在他面前的大草原空无一物,不过,他不敢大意,他勒着他的马靠边走。果然不错,一匹马正迎面驰来。笑面抬起头,心脏立刻怦怦地急跳,来的人不是波尼族,是白人,他从未见过白人,但他知道这个人就是白人。踢鸟口中所说的白人士兵。他的脸上有血,而且,他怀中似乎还有另一个人,笑面睁大眼,白人士兵驰近时,他更大大地吃了一惊,在白人士兵怀中的人,竟然是站立舞拳。她好像受伤了,她的手和脚上绑着奇怪颜色的布,或许,她已经死了。白人士兵没有看见他,他们擦肩而过,笑面看见士兵朝部落方向前进。糟糕了,他没有办法赶回去示警,族人会在没有警戒的情况下被白人入侵。笑面再度回到马群中央,他不能思考,整个脑袋乱纷纷的,“白人士兵,白人士兵,’他的脑海里只响着这个声音。突然,他勒住缰绳,马站了起来,他几乎被摔落地上。有一个士兵,说不定就有一大批士兵,说不定他们驻扎在大草原外,说不定……已经靠近他们了。笑面从他所骑的这匹马,跳到另一匹最强壮的马背上,他跑到马群的最前面,极目四望,他要看看是否有其他白人士兵的踪影。2邓巴中尉没有停止前进,不,不是他在前进,是西斯可在前进,他被震吓住了……那马群,惊天动地的蹄声,整齐奔驰的速度……起初,他以为移动的是整个大草原,他喜欢马,他爱马,见过无数的马,但是从未见过数量如此庞大的马群,或许有六百,不,七百匹马,一起前进奔驰,视觉和心灵的强大震撼,太美妙了,他很想停下来看,但是,他没有办法。有一个女人在他手臂上。她似乎在复元中,他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但是,抱着她疾驰一个小时,几乎折断他的手,他双肩疼痛,脊背不能挺直。他不能停,一旦停止,他就没有力气再前进了。最后的一缕炊烟已经烟消云散了,中尉失去目标,不过,他没有停止,在他前面的是一处高地,远远的,他看见河流寄过草原,在河边,似乎有什么东西。所以,中尉爬上高地,当他爬上最顶端时,整个部落便展现眼前。不由自主地,中尉政开缰绳,让西斯可自己前进。这是一个非常美,非常恬静的部落。大约有五、六十个圆锥形的帐篷散立在河的两岸,在夕阳余晖照耀下,整个部落显得安详而平和,他们是活的遗迹,岁月和文明的前进与他们无关,他们过着人类原始的生活,他们就是原始,就是古代。西斯可缓步前进,中尉可以看得见;在帐篷旁边工作的人们,甚至,可以听见他们谈话和走动的声音,印第安语他不懂,但是他听见笑声,这是人类共同的语言,从古到今,表达的都是快乐。邓巴中尉坐在西斯可背上,手上抱着受伤的女人,静静注视着眼前的部落,一个世外桃源,一个与世隔绝的净地。原来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边疆。他来了。以前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执意前来边疆,现在他知道了,就像掀开历史扉页一样,他突破时光,进入古老的传说之中,这就是他所想要的。在他怀中的女人咳嗽了,她不安地蠕动,中尉温柔地拍拍她的背。然后,他低头轻吻她的头发。西斯可继续前进,他们走向河边,河里有许多人,在距离他几码的地方,一个女人牵着两个小孩,走在河流的石头上。他们也看见他了。3这个女人一看到中尉立刻尖叫,她像母鸡赶小鸡一样,一边尖叫,一边把孩子赶上岸,然后在整个部落里穿梭奔跑。“白人士兵,白人士兵”她用全身力气大叫,一时之间,整个宁静的部落沸腾起来,所有的印第安狗汪汪吠叫,女人们忙着把小孩赶走,马匹不安地嘶叫,男人们纷纷从帐篷里弄跑出来。他们以为遭受攻击。整个部落立刻进入武装戒备,男人们拿出武器翻上马背,妇女和小孩则尽量在后退,尘沙扬起,马嘶狗叫,原先的宁静祥和,完全破坏无遗。邓巴中尉想起被骚扰的鸟巢,所有的鸟儿躲避不及,对空呜叫,羽毛飞落。中尉绝对没有想到要引起如此大的一场骚动,他只是来拜访,他并无恶意,但是,他们认为他是不速之客,是入侵者,族里的勇士站成一排,挡住他的去路,他们手拿刀箭石斧,不停地对他吼叫。中尉更难过,为什么他的出现,会引起他们如此大的恐慌?难道他们认为他会掠夺烧杀他们的部族吗?不,中尉多么想告诉他们他不会,但是,彼此之间,没有互相沟通的语言,苏族人喋喋不休,奇怪的声音从他们喉咙吐出来,中尉一个字也听不懂。中尉往前再上两步,所有吵闹的声音乍然停止,中尉小心呵护手中的女人,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像是携带珍贵礼物的远客。这个女人非常的重,中尉轻轻将她抬高,这个微小动作,立刻引起族里无言的骚动,他们在看中尉手中的女人究竟是谁,然而,他们面无表情,不言不语,中尉不知道他们是否认识她,在紧张的安静中,有轻微的声音响起,铃裆声,或许是他们身上缀饰发出来的。然后,中尉看到一张熟面孔了,在与他对峙的第一排勇士中,有一位曾经到他营地偷窃西斯可,并对他吼叫三声。中尉试图与他沟通,他再度轻抬手中的女子,像是说:“嘿……请来带走她。”这名勇士犹豫了,他回头过去看他的同伴,没有人口答他,当他转头回来时,中尉再度对他抬了抬手中的女人。于是,飘发向前走了,他面无表情,全身肌肉在极度的紧张中。如果,如果这名白人企图对他或对站立舞拳不利,他会一斧劈死他。他继续往前走,全族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和白人之间,白人仍纹丝不动,没有人知道白人为何而来,没有人知道站立舞拳为何会落入他手中。当飘发来到中尉面前时,中尉以清晰稳定的声音告诉他。“她受伤了。”中尉把怀中的女人抱开来,让飘发看她的脸。现在,中尉知道这名男士认识女人,他眼中有奇怪的神情,突然,在中尉还来不及阻止之前,这名勇士突然从他手中夺走女人。这名勇士的动作十分粗鲁,受重伤的女人摔落在地上,中尉吓了一跳,他要想阻止,但是来不及了,这名勇士像拖着一条狗般的,把站立舞拳拖在地上,拉回他们的人之中。然后女人们骚动了,大家一拥而上,团团围住女人低声说话,她们似乎在讨论站立舞拳的伤势,而男人们仍一个个昂首站立,倪视着他。中尉气馁了,他们与他毫无沟通之处,他们是完全不同种的人,没有人欢迎他,也没有人愿意了解他。这不能怪他们,难道他要他们伸开手臂欢迎他,用他的语言和他说话,并准备晚宴招待他吗?他错了,他只是个不速之客,大草原的原始部落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侵犯他们,造成他们的恐惧,他应该离开。邓巴中尉灰心之至,不过,没有人理会他的伤心,他们仍戒备鄙夷地看着他,仿佛他是可怕的疾病,只希望他尽早离开。甚至,邓巴中尉已经了解,这个部落的人不屑杀他。他倒转马头,往回家的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