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火焰-15

枕了——不,不对,他认得这头疼,他大熟悉了。这是他中等强度或高强度发功后产生的头疼……比他对那些肥胖妇女或怯懦的生意人发功后的头疼严重,但没有惩罚绑架恰莉的那两个特工那次剧烈。安迪的手迅速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从上到下,从眉毛到下巴,并没有哪一点感觉变得麻木,当他笑的时候,他的嘴就像以前一样两边翘了起来。此时此刻,他非常希望灯亮起来,这样,他就可以在浴室的镜子里看看自己的眼睛是否又布满了血丝。发功?是自己发功了吗?真滑稽,在这儿可以对谁发功呢?谁呢?除了——他蓦地吸了口气,然后才又慢慢恢复了正常。他以前曾经这样想过,但从未试过。他一直认为这就像一个电路不断充电会使它超载。他害怕这样做。我的药片。他想。我的药片怎么还没来,我需要它们,我真的需要它们。我的药片会使一切重新变得舒适惬意。……但这只不过是一个想法,并不再有以前的迫切和期待。现在,他想要一片氯丙嚏的欲望并不比他想要一块黄油的欲望强烈。事实上,除了那该死的头疼,他觉得一切都很好,而以前他曾经历过的头疼要比这次严重得多——例如在奥尔巴尼机场那次。相比之下,这一次不过是小儿科。我”推动”了我自己,对自己发了功.他吃惊地想。这时,他第一次真正理解了恰莉的心情,因为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超心理能力感到了害怕。他第一次真正理解了它是什么以及它能够干什么。它以前为什么消失了,他不明白。它现在为什么又回来了?他也不明白。这和他在黑暗中所感到的强烈恐惧有关吗’是因为他突然觉得恰莉有危险(想到这里,他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独眼海盗的影子)吗?还是由于他长时间遗忘了她而对自己产生了极度的厌恶?这和他刚才撞了头有关系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推动”了自己,使他从药物迷醉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大脑是可以改变世界的力量。他忽然想到当他帮助那些商人和肥胖妇女时,他完全可以建立一个私人戒毒中心。想到这里,他已完全沉浸在银色的幻想之中。在他睡着前,他想:能够帮助可怜的格尼太大的才能并非一无是处。那能帮助纽约城里所有痛君子戒毒的才能呢?好好想想吧,伙计。“基督啊,我真的脱瘾了吗?他自问道。白盘子里装着的蓝色药片——是的,诱惑仍然存在,但已远不如以前强烈。“我真的脱瘾了。”他回答说。下一个问题是:他能保持这种状态吗?但他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就有许许多多的其它问题涌进了脑海。他能发现恰莉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在睡梦中他对自己使用了意念控制,就像对自己催眠一样。但当他醒来时他也能对别人这样做吗?比如那总是咧嘴笑着的品彻特。品彻特知道恰莉的情况。能让他说出来吗?他能最终带她逃离这个地方吗?但必须牢记一点:不能再逃跑了,那不是解决办法。他们必须找到一个最终的解决办法。几个月以来,他头一次这样激动,心中充满希望。他开始起草计划,分析各种情况,找出问题。几个月以来,他头一次灵活地运用自己的大脑。他再次感到自己生机勃勃充满了活力,可以有所作为。而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可以使他们相信两件事——第一,他仍旧有药瘾;第二,他仍旧不能使用他的意念控制力,他也许可以——他也许会找到一个机会——来做些什么。灯亮时,他还在不停地考虑这些。在另一间屋子里,电视又开始播放那陈旧的广告:上帝会照顾好你的灵魂,我们会照顾好你的支票。监视,监视器!他们又在看着你了,或者马上就会看着你了……千万不要忘记!忽然间,所有现实情况都涌到了他的面前一如果他打算找到什么机会,那么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得不设法欺骗他们,编造各种借口。而且,他肯定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抓住。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心灰意懒……但这次,他并没有想到药片。这使他增强了对自己的信心。他想起了恰莉。是的,恰莉是他最大的鼓舞。他慢慢从床上爬起来,走进起居室。“出什么事了?”他大声喊道,“吓死我了!我的药呢?快把我的药拿来!”他在电视机前坐下,脸上一副麻木呆滞的表情。在这灰暗的面具后,他的大脑——那可以改变世界的力量——运转得越来越快。12就像她父亲在同一时间所做的梦一样,恰莉也不再记得她与约翰·雨鸟一席长谈的细节,只记得其中的要点。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向约翰·雨鸟详细倒出她长长的故事的:她怎样来到这里;她离开父亲后感到的恐惧;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想骗她再次使用超心理能力而使她感到的恐惧。当然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停电,以及知道那些人没有在偷听。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由于约翰·雨鸟本人。他曾经受过那么多的苦。而且他还那么害怕黑暗以及这黑暗带给他的痛苦回忆——关押在越共手下的回忆;他曾似乎是无意地问过她,他们为什么把她关起来。于是她开始讲起自己的故事以把他从痛苦的回忆中唤回。但很快,她的讲述就不仅仅是分散他的注意力那么简单了。她越说越快,越说越多,把许久以来郁积在心头的事都说了出来。她要说的大多了,没法停下来,也不愿停下来。这中间,她哭过一两次,他笨手笨脚地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着。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很多方面都使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现在如果他们发现你已经知道了一切,”她说,“他们也会把你关起来的。我不该告诉你这些。”“是啊,他们会把我关起来。”约翰兴冲冲地说,“我只不过是个口级服务员,那样的话,我就不必再为那些大人物开酒瓶了。”他不禁笑出了声,“不过我想,如果你不跟他们说告诉了我,我们会没事的。”“我不会的。”恰莉急切他说。她自己本来还有些心神不安,担心约翰把事说出去,“我渴得厉害。冰箱里有冰水。你要来点儿吗?”“不要离开我。”他立刻说。“好吧,那我们一起去。你可以拉着我的手。”约翰·雨鸟似乎考虑了一下。“好吧。”他说。他们一起摸到了厨房,手紧紧地拉在一起。“你最好不要告诉他们,特别是这件事——这个大个子印地安人却还怕黑。他们会嘲笑我,让我在这儿待不下去的。”“他们不会笑的,如果他们知道——”“也许不会,也许会。”他咯咯地笑了一下,“但我希望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我要感谢上帝,因为有你在这里,孩子。”她深受感动,不得不努力克制眼睛里涌上来的泪水。他们打开冰箱,摸到了冰水。它已不再冰冷,但它还是使她的嗓子很舒服。她再次不安地想起不知自己说了多长时间。但是她已经讲了……所有的事。包括那些她本不想说的,像在曼德斯农场发生的那件事。当然,豪克斯但勒那些人知道,但她并不在乎他们。她”在乎的是约翰·雨鸟……他对她的看法。但她都说了。他本可以一针见血直指问题的关键,那她也许就会立刻警觉起来……但她说了,含着泪花讲述了自己的故事。而他不仅没有盘问或怀疑,反而向她表达了自己的理解和同情。他好像非常了解她经历过的不幸,因为他自己也经历过同样的不幸。“喝点水。”她说。“谢谢。”她听他喝完水,然后水杯又回到了她的手里“十分感谢。”她把杯子放到一边。“我们回那间屋子去吧。”他说,“真不知道这灯还会不会亮。”他现在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让灯亮起来。他想他们大概已经:在黑暗中待了七个小时。他想离开这儿,好好想一想。不是想她所说的话——他早已什么都知道——而是要考虑怎样来利用它。“我想它们马上就会亮的。”恰莉说。他们走回沙发,坐了下来。“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你父亲怎么样了?”“他们只是说他很好。”她说。“我想我能见到他。”约翰·雨鸟说,就好像他是刚刚想起这个主意似地。“真的吗?你真的能见到他吗?”“我可以哪一天和何比换换班。我会告诉他说你很好。不,不能告诉他,得给他写张纸条或别的什么办法。”“可……那样很危险。”“我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孩子。但我欠你的情。我会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她在黑暗中拥抱并吻了他。雨鸟还了她一个充满温情的拥抱。他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她,而且现在这种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她现在是他的了,他觉得自己也属于她。可惜时间不会太长。他们坐在黑暗中,话说得不多。恰莉开始打起了瞌睡。忽然,他说的一句话使恰莉突然而又彻底地清醒过来,就像被一盆冷水泼在了脸上。“他妈的。既然你有这个能力,你应该给他们把火点起来。”恰莉惊呆了,连呼吸都停止了,就好像他给了她狠狠的一击。“我告诉过你,”她说,“那就像……把猛兽放出笼子。我发誓再也不那么做了。在机场的那个士兵……和在农场的那些人……我杀了他们……把他们烧死了!”她的脸烧得发烫,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照你说的来看,那应该算是自卫。”“是的,但那并不是说可以——”“而且好像那也是为了救你父亲的性命。”恰莉不再说话,保持着沉默。但他能感觉到她内心的矛盾和痛苦。他继续向下说着,不想提醒她她差点把她父亲也杀了。“至于那个豪克斯坦勒,我在这儿见过他。我在战争中见过他那样的人,冷酷、固执、不可理喻。如果用这种办法他不能从你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他肯定会换另一种方法。”“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个。”她低声地承认。“再说,我们这儿还有一个可以把别人脚点着的伙计。”恰莉吃了一惊,接着大笑起来——就像有时一个恶俗的笑话能让她发笑一样,但那仅仅是因为把它说出口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笑完后,她喘息着说:“不,我不会点火的。我发过誓。服是不对的,我不会那样做。”“好吧,我想你是对的。”“你真的能见到我父亲吗?”“我会尽力的,孩子。”“很对不起你不得不和我一起被关在这儿,但我也很高兴.”“我也是。”接着,他们谈论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不知不觉她把头放在了他的胳膊上。他能感到她又开始打瞌睡了——现在已经很晚了——四十分钟后,当灯再次亮起来时,她已经睡熟了。灯光射在她脸上,使她不安地动了动,把头藏到了他的怀里。雨乌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她纤细的脖颈和头盖骨柔和的轮廓。在这脆弱的小骨头里竟有那么多的能量,这是真的吗?他的理智不愿接受,但他心里不得不承认。发现自己如此自相矛盾真是一种奇怪而又有趣的感觉。他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当他把被子拉到她的下颌时,她不安地在梦中动了动。在一阵冲动下,他俯身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晚安,孩子。”“晚安,爸爸。”她在梦中沉沉地说,然后翻了个身又睡了。他站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她.然后走回了起居室。十分钟以后,豪克斯坦勒大夫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电路故障。”他说,“暴风雨。那些该死的电锁,所有的门都锁上了。她——”“只要你说话别这么大声,她一切都很好。”雨鸟低声说。他伸出大手粗暴地揪住豪克斯但勒的领子,把他拎到面前,使他那吓坏了的脸紧贴着自己的脸,“如果下次,你再做出认得我的样子,而不把我当作一个口级清洁工的话,我就杀了你,把你剁成碎片,煮熟做成猫食。”豪克斯坦勒吓得几乎发疯。他的嘴角流出了白沫。“明白了吗?我会杀了你。”雨乌再次威胁。“我——我——我明白了。”“那我们出去吧。”雨鸟说完再次摇了摇脸色灰白。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的豪克斯但勒,然后向门口走去。出去前,他最后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后推着小车走了出去,随手带上了后面的自动门。卧室里,恰莉平静安详地熟睡着。几个月来,甚至几年以来,她还从没有享受过这样平静的安睡。------------------  第九章 小火焰和独眼老兄  暴风雨结束了。时光也飞逝而去——三个星期过去了。东弗吉尼亚潮湿的夏季仍恋恋不舍地徘徊不去。但学生们已经开学了,学校的校车也开始在隆芒特地区整齐的乡村街道上跑来跑去。在离得不大远的华盛顿,新一轮的选举、谣言和恶意诽谤又粉墨登场了。所有这一切对伊塔总部的两所庄园式房子及其地下蜂窝般密布的通道及房间都没有产生任何影响。椎一和外界相关的事大概要算恰莉的上学了。豪克斯但勒认为她应该受教育;尽管恰莉一开始拒不接受他的意见,但雨鸟最终说服了她——“这有什么坏处呢?他问,“你这么个聪明的孩子,当然不能落在别人后面。狗屎——对不起,恰莉——可我有时真希望自己受过不只八年的教育。那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擦地板了——我敢保证。再说,这还可以帮你打发时间。”于是她同意了——为了约翰。老师们来了:一个青年人教英文;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教数学;一个戴着厚眼镜的年轻女人教法文;一个坐在轮椅里的家伙教自然科学,她听他们讲课,觉得自己还学到了不少东西。不过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约翰。约翰曾三次冒着丢掉工作的危险把她的字条交给她爸爸。恰莉为此很感内疚,所以只要是能让约翰高兴的事,她都愿意去做。而且他还把父亲的消息带给她:他一切都好;听到恰莉也很好使他非常高兴;现在,他正在与他们积极合作进行实验。最后这一点使她有些苦恼;但她已经长大了,开始懂得——虽然并不多——对她有利的事不一定总是对她父亲也有利。而且最近她越来越相信约翰也许是最了解她该怎么做的人。约翰说话急切而滑稽(他总是先说脏话然后再道歉,逗得她直乐),非常能够打动人。停电之后大约过了将近十天,他对引火。做实验只字未提,而后来当他们谈到这些事时,他们总是躲在厨房里。约翰告诉她说那里没有窃听器,而且他们说话时,总是压低了嗓音。那天他说:“你后来又想过点火那些事吗,恰莉?”他现在总是叫她恰莉而不再叫“孩子”。是恰莉让他这么做的。听到这话,她不禁开始全身发抖。自从曼德斯农场事件后,只要一提点火的事,她就会变成这个样子:紧张。浑身发冷,并开始发抖。豪克斯但勒在报告中称之为“中度恐惧反应”。“我跟你说过的。”她说,“我不能那样做。我不愿意那样做。”“不能做和不愿做是两码事。”约翰说。他正在冲洗地板,但为了和她说话,他干得很慢。他说话时几乎不动嘴唇,就像监狱中犯人彼此交谈的样子。恰莉没有作声。“我对这件事有点想法。”他说,“不过你要是不想听——你要是已经拿定了主意——我就把嘴闭上。”“不,没关系。”恰莉很有礼貌地回答。不过她真希望他能把嘴闭上,不要谈这件事,连想也不要想,因为这件事使她心里非常不舒服。可是约翰曾为她做过那么多事……她绝对不愿冒犯他人或伤害他的感情。她需要朋友。“我只是觉得他们肯定知道在那农场上你的功能是怎样失去了控制。”他说,“他们现在会非常地小心。我想他们是不会在一个堆满了纸和油布的房间里让你做实验的,你觉得呢?”“是不会,但是一一一”他从拖把上稍稍举起一只手:“听我说完,听我说完。”“好的。”“而且他们肯走知道那是你惟一一次引起一场——叫什么呢——大火灾,恰莉。而你要做的事就是给他们小火。而且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觉得不会,因为我认为你能控制好自己,只是你并不这样想——但让我们假设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能怨谁呢,嗯?他们会责怪你吗?那些该死的头头们花了半年时间强迫你去做了这件事,他们会怪你?他妈的,噢对不起。”他说的话令她害怕。但骂完脏话后,他脸上那种“厄运千万不要降临在我身上”的表情还是把她逗乐了。约翰也微微一笑,接着他耸了耸肩:“再说,我想你如果想控制一件事情,就得不停地练习。”“我并不在乎能不能控制它,因为我再也不会去做了。”“也许是这样,可也许不是。”约翰固执地说着将拖布拧干。他把拖布立在墙角,将脏水倒进洗涤槽,然后开始接一桶干净水来涮拖布,“也许你会在受惊的时候使用你的功能。”“不会,我想不会。”“或者什么时候你发高烧,得了流感或腮腺炎或——他妈的。我也不知道——什么传染病。”这还是豪克斯但勒给他的一点有用的线索,“你切除过阑尾吗,恰莉?”“没有……”约翰开始擦地板。“我哥哥做过这手术。但开始的时候伤口感染了,他差点把命丢了。就是因为我们是保留地上的印地安人,没人在乎我们的死活。他发高烧大概一直烧到一百零五度,开始神智不清,满口胡言乱语不知是在和谁说话。你知道吗?他说我们的父亲是什么死亡天使,要来拿他的命,于是就想用旁边桌子上的一把刀子捅死他。我给你讲过,是不是?”“没有。”恰莉耳语般低声说。这回不是怕被别人听到,而是被这恐怖故事深深吸引住了,“真的吗?”“真的。”约翰肯定他说。他再次把拖布拧干,“这不是他的错,得怪那高烧。人在昏迷的时候,任何话都说得出来,任何事都做得出来。任何事。”恰莉明白他的意思,心里越来越沉重。有些事情她从来没考虑过。“但是如果你能控制这种……”“如果我昏迷了,我怎么可能控制得住呢?”“就因为你肯定能。”雨乌开始引用瓦里斯大夫的比喻,那个在大约一年前曾使卡普厌恶万分的比喻,“这就像大小便训练,恰莉。一旦你开始控制了大小便,你就永远地控制了它。昏迷的人有时会把床用汗浸湿,但他们却极少尿床。”豪克斯但勒曾指出这并不百分之百地正确,但恰莉怎么会知道呢?“还不明白吗?我的意思只不过是说如果你能控制住它,你就再也不会为这担心了。你已经证明了它,但要想征服它就得不断练习。就像你学系鞋带,在幼儿园里学写字——”“我……我就是不想点火!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好了,好了,我让你不高兴了。”约翰苦恼他说,“我真的不是想这样做的。对不起,恰莉。我再也不说了。我这张多话的嘴。”但是第二次,她自己又提起了这件事。那是在大约三。四天后。她仔细地考虑了约翰说的话,而且相信自己找到了里面的漏洞。“他们不会让我停下来的。”她说,“他们会越要越多。你不知道他们是怎样追赶我们的,他们永远不会罢休。只要我开始干了,他们就会说再大点再大点,直到……我不知道……但是我害怕。”他真的很崇拜她。她的直觉和天生的聪慧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敏锐。他想如果他——雨鸟——告诉豪克斯但勒恰莉对他们的绝密计划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知他会怎么想。他们关于恰莉的所有报告都认为无源热分裂只不过是许多相关超心理能力的中心部”分。雨鸟相信她的直觉就是这些能力中的一项,他的父亲曾一遍遍告诉他们恰莉在阿尔·斯但诺维茨等人到达农场之前就已经知道他们要来。这一点想起来真令人不寒而栗。假如她哪一天对他的真实身份产生了什么直觉……人们说受到蔑视的女人发起怒来比地狱烈火还要可怕;而且如果他对恰莉能力的估价都是正确的:话,那么她完全可以制造一个地狱。或者一个地狱的相似版本……他也许会突然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热直至燃烧起来。这种猜想给他目前的行动增加了某种特殊的滋味……一种他已很久没有体味过的滋味。“恰莉。”他说,“我不是说你要为他们白做这些事。”她疑惑地看着他。雨鸟叹了口气。“我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他说,“我想我有点爱上你了。我没有过女儿,但你就像我女儿。他们把你关在这里,不让你见爸爸,从来不许你出去,其他孩子有的东西你却没有……这些让我很不好受。”这时,他让自己那只好眼炯炯地盯着她,使她不禁有些害怕。“你可以得到所有的东西,只要你和他们合作……再附加些条件。”“条件。”恰莉重复着。她完全给搞糊涂了。“对!你可以让他们允许你到外面晒晒太阳,我敢肯定。没准还会让你到隆芒特去逛商店。你可以从这个他妈的盒子里搬出去,换一个平常人住的房子,和别的孩子一起玩,而且——”“能见到我父亲?”“当然,那是当然。”但可惜这件事永远不会发生。因为这两个人见面一交换情况,.就会发现友好的勤务员约翰就像童话中的好心仙女纯系子虚乌有。雨鸟从未给安迪·麦克吉传过一句口信。豪克斯但勒认为这样做很可能没有任何结果。虽然雨鸟在大多数事情上对豪克斯但勒都不以为然,但这次却同意了。用厨房里没装窃听器和低声说话就能避免被人听见这类花言巧语骗一个人岁的孩子也许不是什么难题;但要用同样的手段让孩子的父亲上当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虽然麦克吉现在已被弄得药物上瘾,但他仍可能意识到他们只不过在对恰莉玩红脸。白脸的游戏——警察局已用了几百年的摧垮罪犯心理防守的老花招。所以他只是假称他把她的口信交给了安迪。他倒是确实经常见到安迪,只不过那是在电视监视器上;安迪确实是在与他们做实验,只不过他已经丧失了特异功能,连劝服一个孩子吃冰棍都做不到。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肥胖、毫无用处的小丑,整天关心的只有电视节目和什么时候能拿到他的药;而且他从来没再要求过想见女儿。如果让恰莉这时见到父亲,看到他们对她亲爱的爸爸所做的一切,很可能会使他们对恰莉的软化工作前功尽弃。而现在他已经接近攻克这一堡垒,而且恰莉本人也已愿意被攻克。不,什么事都好商量,惟独此事不行:恰莉·麦克吉永远别想再见到父亲。很久以前,雨鸟就推测到豪克斯但勒会把安迪空运到默依去;不过恰莉并不需要知道这一点。“你真的认为他们会让我见爸爸?”“毫无疑问。”他轻松地回答,“当然开始不行;他是他们手里的一张王牌,而且他们很清楚这点。但是如果你把实验做到一定步骤,然后突然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让你见父亲,你就拒绝继续合作——”他有意没有把话说完,一个大大的诱人的鱼饵已经抛到了水里;不过这小丫头可不知道上面挂满了钩子,并不好吃。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天,两人没有再提起这件事。而十天之后,雨鸟突然完全改变了自己的立场。他这样做没有什么具体原因,只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进一步的说服不会有什么结果,欲盖弥张也许更有效。“还记得我们上次说的话吗?”他这样做了开场白。他正在给地板打蜡。恰莉正装模作样地在冰箱里查看着,一只干净。粉红色的小脚放在另一只后面,雨鸟能看见她圆滑的脚后跟——这姿式使他强烈地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姿式有些性感,充满了神秘。他的心底再次涌起一阵柔情。这时她扭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梳成马尾松的辫子搭在肩膀上。“记得。”她说道,“我记得。”“是这样,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而且有些奇怪我怎么会这么多嘴多舌乱给别人出主意。”他说,“我都不能从银行贷一千块钱去买车。”“嗅,约翰,那并不说明什么——”“不,它很说明问题。如果我有知识。上过大学,我会成为豪克斯但勒那样的人的。”她带着极大轻蔑说道:“我爸爸说傻瓜也能用钱买个大学文凭”雨鸟心花怒放。又过了三天,鱼咬饵了。恰莉告诉他她已经决定让他们做实验。她说她会小心的。而且说如果那些人不懂得如何小心,她会教他们。她板着脸慢慢地说着,面容惟淬,脸色苍白。“别那么做。”约翰说,“除非你都想好了。”“我已经试过了。”她喃喃道。“你是为他们这样做吗?”“不!”“好极了!你是为自己吗?”“是的。为我自己。还有我爸爸。”“那就好。”他说,“而且恰莉,要让他们听你的,明白吗?你已经让他们领教过了你有多坚强。不要让他们现在小看了你。如果他们看到你有什么弱点就会加以利用,坚强些。明白我说的意思吗?”“我……我想是的。”“给他们些东西,你就要得到些什么。每次都要如此,不能白做。”他突然一下子变得垂头丧气,眼中的光芒也消失了。她讨厌看见他这副沮丧、颓废的模样。“不要让他们像对我这样对待你。我为我的祖国服务了四年,献出了一只眼睛。其中有一年多生活在地上的一个坑里,吃着臭虫。发着高烧,闻着自己的粪便臭味。从头上抓着虱子。然后等我终于出来了,他们对我说谢谢,约翰,接着就把一个拖布塞到了我手里。他们剥夺了我的权利,恰莉。明白吗?千万不要让他们这样对你。”“我知道了。”她庄严他说。他脸色缓和了些,笑着问:“那么这伟大的日子是哪一天呢?”“明天我要见豪克斯但勒医生。我要告诉他我已决定合作……只是在一定程度上。然后我要告诉他我的条件是什么。”“好的,只是刚开始的时候不要要得大多。这就像游艺场里演杂技的。先给他们看点绝活,然后再收钱。”她点点头。“但要让他们看看谁厉害。要让他们知道谁说了算,对不对?”“对”他笑得更开心了。“好孩子。”他说。豪克斯但勒简直气疯了。“你他妈的玩的什么把戏?”他冲雨鸟大吼。他们是在卡普时办公室里,雨鸟想:就因为有卡普在这儿当裁判,他居然敢大喊大叫。他又看了看豪克斯但勒冒火的蓝眼睛、涨得通红的脸和攥得发白的拳头,心里不禁暗自承认也许自己错了。他已斗胆闯进了豪克斯但勒的神圣领地。那次停电之后雨鸟导演的苦肉计当然还算成功;豪克斯但勒也知道这点。但这次可就是两码事了。雨乌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豪克斯但勒。“你说的条件是根本不可能的!你知道得一清二楚她根本就不能去见她父亲!‘给他们些东西,你就要得到些什么。”豪克斯但勒怒不可遏地模仿着雨鸟,“你这笨蛋!”雨鸟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豪克斯但勒。“不许再叫我笨蛋。”他用非常平静的口吻说道。豪克斯但勒吓得一怔,不过只是一刹那。“好了,先生们。”卡普疲惫地说,“不要吵了。”他的桌子上摆着台录音机。他们刚刚听完今早雨鸟和恰莉的谈话。“显然豪克斯但勒大夫并没有认识到他和他的小组终于将得到些东西了。”雨鸟说,“如果我算得正确的话,这会百分之百地扩大他们现有的知识储备。”“以一场后果不堪设想的事故为代价。”豪克斯但勒阴沉他说。“这事故是因为你们太短视的原故才不能得到控制。”雨鸟反唇相讥,“也许是大忙着和老鼠玩了吧。”“够了!先生们。”卡普说,“我们在这儿不是来互相指责的。这不是我们这次见面的目的。”他看着豪克斯但勒说:“你就要有活儿干了,不过我得说你连感激是什么都不知道。”豪克斯但勒咕吹了一句什么。卡普看看雨鸟:“同样,我认为你在后来有些越诅代疱。”“你这样想?、那你还是不明白。”雨鸟看看他又看看豪克斯但勒,接着他又看着卡普说:“我想你们两个人都太缺乏理解力了。你手下有两个儿童心理学家。如果他们代表了这一领域的学术水平,那外面有的是出了问题需要帮助的孩子。”“说得容易。”豪克斯但勒说,“这——”“你就是不明白她有多聪明。”雨鸟打断他,“你不明白她能多么敏锐地看到事情的因果。和她在一起就像在一片雷区中探路。我对她提出这种软硬兼施的办法是因为她迟早会自己想出来。但如果我先对她提出来,这会使她更加信任我……实际上是把一件不利的事变成了一件有利的事。”豪克斯但勒张嘴想说话。卡普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然后转向雨乌。他用轻柔。安抚的声音(只对雨鸟。只对他一人)对雨鸟说:“但你似乎仍然大大限制了豪克斯但勒和他的人所能做的工作。迟早她会明白她的最终要求——见她父亲——是不可能得到满足的。我们都认为这样会使她永远丧失对我们的利用价值。“正是。”豪克斯但勒说道。“而且如果她像你说的那样聪明,”卡普说,“她很可能尽与提出这个不可能得到满足的要求。”“她会提出来。”雨乌同意道,“这会结束一切。一方面她一看见他就会意识到我对他的情况一直在撒谎,由此她会得出结论我一直是在为你们服务。所以问题完全在于你们能让她干多久。”雨鸟俯身向前:“有几件事得记住,第一,你们两个一定要明白她绝对不会再为你们引火。她是人,一个想见她父亲的小姑娘。她不是实验室里的老鼠。”“我们已经——”豪克斯但勒不耐烦地开口道。“不。不,你们没有。我们得回到最基本的胡萝卜加大棒的把戏。恰莉答应合作实验,她认为她是在你们面前悬了个胡萝卜,这会最终把你们——把她自己——引到她父亲那里。但是我们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实际上,胡萝卜是她父亲,是我们在牵着她走,一匹骡子为了得到挂在自己面前的胡萝卜,可以一直耕完四十亩地,因为骡子太蠢。但是这小姑娘可不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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