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答。她的目光集中在我的手枪上:“你打算告诉我,你们其实是什么人吗?”她问道。“这不关你的事。”我警告道。“你为什么询问他的消息?”“看来你果然认识达克沃斯?”我脱口而出。“我问过你一个问题……”“我也是。”我反驳道。我挥着枪让她注意。她并非充分地了解我们,犹豫着是否应该说:“你敢”。“你怎么认识他的?”查理质问道。她放下手来,但是从未停止打量我。“你们真的不知道吗?”她问道,“达克沃斯是我的父亲。”整个世界在她面前融化了麦姬一向睡不好觉,即使是万事顺意的时候——她在波科诺斯的蜜月期间,也难以连续地睡上五个小时。年岁渐高时,信用卡公司开始在月末打电话,她能连续地睡上三个小时就算很幸运了。而昨天夜里,由于她的儿子们失踪了,她端坐在床头,撕扯着床单,仅仅睡了两个小时——这恰好是高卢今天早晨把她带进来的时候所指望的。“原以为您想喝一些咖啡的。”高卢一边说道,一边走进了亮白色的审讯室。与昨天不同的是,德桑克蒂斯没有在他的身边。今天只有高卢,穿着他那标准的不合身的灰色西装,带着令人惊讶的热情的微笑。他用双手为麦姬奉上咖啡。“小心,是烫的。”高卢说道,听起来居然挺关心。“谢谢。”麦姬答道,谨慎地注视着他,体察着他的全新的态度。“您感觉如何?”高卢问道,同时拖出一把椅子。与先前一样,他就坐在她的旁边。“我很好,”麦姬说道,希望保持言简意赅,“那么,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协助吗?”“事实上,有……”他故意欲言又止。这是一种战术,当他最初在情报局工作的时候就学会了。论及让人们谈话,没有比沉默更好的武器了。“高卢侦探,如果你正在寻找查理和卡卢索,你应该知道,他们两个昨晚都没有回家。”“是吗?”高卢问道。“看来,您仍旧不知道他们在哪儿?”麦姬点了点头。“而且您仍旧不知道他们是否安然无恙?”“没有任何线索。”她很快说道。高卢交叉着双臂,再次利用了沉默。“怎么了?”麦姬问道,“你不相信我?”“麦姬,卡卢索和查理昨天夜里与您联系了吗?”麦姬迟疑了,持续了最为微不足道的瞬间。“我不明白什么是你——”“别对我撒谎。”高卢警告说。他的目光收缩了,那个优雅的家伙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如果您对我撒谎,我们只会拿他们出气。”她咬紧她的下巴,没有理睬这一威胁:“我对你发誓,我不知道任何事情。”第三次,高卢使用沉默的伎俩。三十秒钟的寂静。“麦姬,您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吗?”他终于问道。“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来让您知道我们去年办理的一件案子吧。”他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当时有一个目标,使用一台打字机与另一名疑犯保持联络。这真是相当的天才——破坏带状电缆,从一个难以捉摸的地点发送传真——没有任何东西让我们得到,是不是?那个目标太不幸了,所有的电子打字机都会发射它们自己的电磁波。或许相比电脑不那么容易读取,但是我们的年轻侦探们收集它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一旦我们把打字机的制造编号和机型编号告诉他们,不到三个小时就再现了来自每个按键制造的声音的信息。他按下A,我们看见A.我们在一个星期内就将他们俩锁定了。”麦姬伸直肩膀,努力地保持注意力。“他们逃不掉的,”高卢补充道,“只是时间问题。”不愿就此罢休,他又说:“如果您帮助我们找到他们,我们可以达成一个交易,麦姬——但是,如果我不得不亲自完成这件事情……您看见您的孩子们的惟一方式,将会是透过两英寸厚的玻璃了。换句话说,假定他们做得太离谱。”一个流畅的动作,高卢慢慢地搔着他的颈背,他的外套敞开了。就在此刻,麦姬瞥见了高卢皮套中的手枪。表情严肃地凝视着她,高卢不必开口说话了。她的下巴战栗着。她尝试着站起来,可是她的双腿麻木了。“结束了,麦姬。告诉我们他们在哪儿吧。”她把脸转了过去,嘴唇挤压在一起。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流下来。“这是帮助他们的惟一方法,”高卢继续推进,“否则,您的手上会沾满他们的鲜血。”麦姬用手掌擦拭着眼睛,绝望地搜寻着什么东西——任何东西——来集中她的目光。可是墙壁上的纯然的白色将目光带回到高卢身上。“没事的。”他补充说道,一边凑近过来,“说出来吧,我们会保证他们的安全的。”他把一只手放到她的肩头,然后缓缓地抬起她的下巴。“做一个好母亲,麦姬。这是帮助他们的惟一方法。那么,查理和卡卢索在哪儿?”麦姬抬头凝视着,感到整个世界在她面前融化了。剩下的一切就是她的儿子们。他们是她拥有的一切,而且是她永远需要的一切。麦姬挺直坐起,用力地移动肩膀,不让高卢抓住,然后终于开口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她说道,她的语气标准而流畅,“我根本没有接到他们的消息。”没有丝毫可疑之处“别像妈妈的乖孩子。”乔伊对着电话叱责道。她端坐在自己的汽车里,打量着街道对面的麦姬的楼房:“告诉我,档案里有什么吧。”“你知道我不能那样做的。”阿登纳带着他那本土的弗吉尼亚口音说道,“纵然再问一次。”“噢,快点吧。”乔伊呻吟着,转动着她的眼珠。尽管如此,如果她希望进行一次执法等级的搜索查理和卡卢索的记录,只有一种光明正大的方法。“这些人是我打算雇佣的类型吗?”乔伊问道。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作为负责联邦调查局暴力犯罪科的特别侦探,阿登纳有权访问联邦调查局的最高级别的档案和数据库。而且,作为乔伊的父亲的一位老朋友,他还有一些过期未付的欠款单。“毫无疑问,”他说道,“我今天会雇佣他们两个。”“真的吗?”乔伊问道,惊讶不已,但是一点也不震惊,“那么一切都是干净的?”“吱嘎,”他回答道。“较年轻的那个进行游荡有一些隐伏的阻力,不过仅此而已。根据我们的记录,这两个人是天使。怎么,你如何打算?”这一次,犹豫的人是乔伊了。“不,没什么。”她答复说。没等她再说出一个字,电话那端传来了一阵嘟嘟声。来电显示是诺琳。“听着,我该撤了。”乔伊补充道,“我稍后与你说。谢谢,小狗。”滴答一声,她接通了她的助手。“高卢和妈妈回来没有?”诺琳问道。乔伊低头看了一眼乘客席,一个数字屏幕显示着一个闪烁的蓝色三角形在电子地图中穿梭着,移向布鲁克林大桥。“他们此时在回来的路上了,”她传送着信息,“你呢?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吗?”“只是一些来自银行人事科的从前的大学记录。学术上,卡卢索的评级是良好,不过并非优秀……”“小鱼儿,大池塘……竞争的新水平……”“……但是根据他的个人简历,他当时有两份不同的工作,其中一份是他自己的业务。有一个学期他经销了T恤衫,还建立了一家豪华轿车乘骑公司,甚至在每年的年终开设他自己的搬家业务。你了解这种类型的人。”“永远是年轻的企业家。查理呢?”“他在艺术学校度过了两年时间,然后休学了,在城市学院完成了学业。可是,他在两所学校都是最差的C等生——他喜欢的那些科目清一色的A,其他的是C和D.”“那么他为什么休学呢?对于成功的恐惧,或者对于失败的恐惧?”“不知道——但他显然是一张百搭牌。”“实际上,卡卢索才是百搭牌。”乔伊指出。“你觉得?”“再瞧一瞧细节吧。查理或许更擅长约会,但是论及冒险,染指于不属于自己的世界的人是卡卢索。”乔伊等待着,但是诺琳没有争辩,“那么除了成绩单之外,你找到别的东西没有?”“就那些了,”诺琳说道,“零,零,零。除了妈妈的公寓之外,查理和卡卢索的全部财产就是一些过期未付的信用卡和一些如今空空如也的银行账户。”“那么,你到处都检查过了吗?”“你说的话我怎么会不听呢?驾驶执照、社会保障、保险记录、公司记录、财产记录,还有我们的每一个私人生活片断,政府多少年来一直将它们出售给信用调查机构,可是现在——他们把责任归咎于因特网——终于找到一些新闻媒体来处理了。意料之外的是,没有丝毫可疑之处。联邦调查局的情况如何?”“同一支舞——没有判罪,没有搜查证,没有新近的逮捕。”“于是就这样了?”诺琳问道。“你是在开玩笑吧?这只是第一步而已。那么,福吉说过我们何时可以拿到信用卡和电话详情吗?”“任何时候。”诺琳回答,她的语气突然兴奋起来,“噢,有件事情你或许会觉得有趣的。还记得你让我检验的那家药房吗?哦,我打过去一个电话,说我是卡卢索的保险公司的,然后询问他们是否有卡卢索先生的有待付清的药方。”匆匆离去、亡命天涯的生活“然后?”“没有卡卢索的……”“该死……”“虽然他们确实有一剂药方上的名字为查理的卡卢索。”乔伊顿了一下:“告诉我,你……”“噢,对不起——我说的是卡卢索吗?我本打算说查理的。是的,卡卢索。”“很好,很好。”乔伊说,“那么你发现了什么?”“噢,他有一剂用于治病的所谓盐酸美西律的药方。”“盐酸美西律?”“我说的就是那个——然后我打电话到处方医师的办公室,后者非常乐于协助一次正在进行中的保险调查……”“你的确变得擅长这种伎俩了,不是吗?”乔伊问道,“那么最后的结果呢?”“查理患了心动过速症。”“什么?”“心律不齐。他自从十四岁时就患上了这种病症。”诺琳解释说,“那就是全部的医院账单的来源。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始终认为它们是妈妈的。它们不是,它们全是查理的。它们在妈妈的名下的惟一原因就是,他当时是一个未成年人。他们太不幸了,遭遇第一次发作的时候,花费了十一万美元的手术费才将他修补好。显然,他的心脏里存在着某种有害的电线,使得他的血液不能恰当地注入。”“看来它比较严重?”“只要他失去药物治疗。”“啊,狗屎!”乔伊说道,摇了摇头。“你认为他有病在身?”“他们直接从中央车站出发——我不认为他有第二双袜子,更不用说他的盐酸美西律的日常剂量了。”“如果没有药品,他能够坚持多久呢?”“很难说——医生猜测在理想状态下是三到四天——如果他东奔西跑或者处于压力之下就会更短。”“你的意思是,类似于匆匆离去、亡命天涯的生活?”“正是,”诺琳说道,“从现在起,查理的时钟开始滴答作响。而且,如果我们不尽快找到他——别去管那笔钱和那宗谋杀案——那些会是这个年轻人的最微不足道的麻烦了。”谁才是更出色的说谎者“他是你的父亲?”查理不假思索地问道。“看来他还活着?”我补充道。那个女人看着我们俩,但是目光停在我身上。“他已经去世六个月了。”她几乎过于平静地说道,“那么,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呢?”她的语气尖锐,然而有力——没有丝毫的胆怯。我向前走了一步,她没有退步。“你为什么隐瞒你的身份呢?”我问道。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她释放出一丝愉快的微笑,她的脚在草地上蹭着。我第一次意识到她赤着脚:“真有趣,我准备问你们同样的问题。”“你当时就可以说你是他的女儿。”查理指责道。“而你们起初也可以说出你们寻找他的原因。”咬着我的下嘴唇,我意识到我们陷入了僵局。如果我们想获得信息,我们就需要提供信息。“沃尔特。哈维。”我说道,奉献了一次握手,还奉献了我的假名。“吉莲。”她说道,回赠了一次握手。街道对面,沿着街道,邮递员正在进行他的上午的巡回访问。查理将大砍刀隐藏到背后,然后示意我这边:“呃,也许我们应该把这个拿到屋内……”“是啊……不算一个坏主意。”我说道,一边把手枪插回我的裤腰中。“要不你进来喝点咖啡吧?”“和你们两个?在你们拔出一把手枪和一把海盗刀之后?我是不是希望我的照片出现在一个牛奶盒上?”她转身准备离开,查理怒视着我。她就是我们获得的一切。“请稍等。”我说道,伸手去抓她的胳膊。她挣脱了,但没有提高她的声音:“很高兴遇见你,沃尔特。祝你生活愉快。”“吉莲……”“我们可以解释的。”查理喊道。她甚至没有放慢脚步。邮递员消失到隔壁的房间了。最后的机会,明白我们对信息的需要,查理不得不使用原子弹了。“我们认为,你的父亲可能是被谋杀的。”吉莲停下了脚步,一动也不动,然后转过身体,抬起头来。她轻拂着脸颊上的三绺黑色卷发。“就给我们五分钟,”我恳求道,“然后,你就可以和我们挥手作别了。”从亨利的《顽固的谈判》中撕下一页纸,我冲锋到我们的前门,不给她说“不”的机会。吉莲一直跟在我身后。我举步进入了我们的小套间,我等待她挖苦一句,或者进行拐弯抹角的评论。单调的墙壁……糊纸的窗户……她肯定会说些什么的,但是她没有。如同一只侦察的小猫,她在大房间里快速地兜了一圈。瘦削的手臂摇摆在身体两侧,她的手指弹拉着她的褪色的牛仔裤的磨损的口袋。厨房里,我把身旁的一把折叠椅给她,查理把蒲团给她。她向我走了过来,但没有坐到椅子上。她支撑着白色丽光板的工作台面。她那赤裸的双脚悬荡在边沿。我的目光逗留了一秒钟之久,而查理唐突地清了清他的嗓子。哦,别这样,他瞥了一眼示意着。好像你从来没在女孩的更衣室里呆过似的。我摇了摇头,转身对着吉莲:“所以你会告诉我们关于你的爸爸……”我开口了。“事实上,我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事情,”她答复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认为他是被谋杀的。”我看了看查理。小心,他点头提示着。不过连他也意识到我们不得不制造麻烦了。“直到昨天,我们两人还生活在纽约,在一家银行工作,”我迟疑地说道,“接着是刚刚过去的星期五,我们仔细检查着这些年久的账户——”“然后我们偶然遇到一个登记为达克沃斯的账户。”查理插嘴说道,早已眉飞色舞了。我意欲打断他的话,不过决定不这么做。我们俩都清楚谁才是更出色的说谎者。“总之,我们可以断定的是,你父亲的账户已经度过了它的全盛时期——它在系统中是一个年久的废弃的账户。可是当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当我们把它报告给保安科主任的时候,噢……昨天我们有三个人在逃亡中。今天只有两个了。”刚刚能够说完,查理把脸转了过去,陷入了沉默。他依然被谢普的冤魂纠缠着。而当他重述这段经历的时候,他无疑还能听见谢普的声音……渐渐倒下,然后撞击到木板条上。我的弟弟的目光说明了一切。上帝啊,我们为什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呢?我们与她一样绝望查理抬头看着吉莲,后者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我以前没有真正注意到——她很少转过脸去,她始终注视着。他们的目光相遇了,就在这时,她撤退了。她的双脚不再摇摆。她的双手放在身后,一动也不动。无论她从我弟弟的眼里看见了什么,似乎她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你没事吗?”我问她。吉莲点了点头,说不出话来:“我知道……我知道的……”“知道什么?”起初她踌躇着,不愿回答。我们仍然是完全的陌生人。然而我们逗留的时间越久……她越发意识到我们与她一样绝望。“你知道什么?”我坚持问道。“知道有些事情不对劲儿。在我接到报告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觉察到我们脸上的困惑,她解释道,“六个月前,一个普通的早晨。我正给自己冲一些保健麦片,然后突然电话铃响了。他们告诉我,在一场自行车意外事故中,我的爸爸死了——他正骑行在里肯巴克尔堤道,这时一辆小汽车驶出了车道……”她改变着坐姿,重新体验着回忆。她把痛苦重新埋藏起来,补充说道,“你们看见过里肯巴克尔吗?”我们同时摇了摇头。“是一座与小山一样陡峭的桥。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它还是一条糟糕的骑马道。我的爸爸当时六十二岁。对他来说,滑过那条沿着海滩的马路就很困难了。他绝不可能骑车到里肯巴克尔的。”我们全都沉默了。查理第一个作出反应。“警察有没有——”“车祸后的第二天,我驾车到他的房子,打算为他挑选几件寿衣。我打开房门后,那个地方看起来像是遭遇了飓风的袭击一样。壁橱凌乱不堪……抽屉翻倒在地……但我可以断定的是,除了他的电脑之外,什么也没有拿走。最特别的是,他们没有派警察来,调查这次非法闯入的居然是——”“联邦经济情报局。”我说道。吉莲猛地侧视:“你怎么会知道的?”“你认为追逐我们的人是谁呢?”以下就是这句话的全部效果。就像对待查理一样,吉莲的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我不能断定,她是寻找着真相,还是仅仅一种联系而已。无论如何,她找到它了。她那深情的蓝色眼睛望穿了我的身体。查理释放出大声的假装的咳嗽。“那么你认为他们寻找的是什么呢?”他问道。“谁?情报局?”我问道。“当然,情报局。”“我一直没有查明,”吉莲解释道,她的声音依然柔和而迷惑,“我打电话到他们在迈阿密的办事处,他们没有任何的相关调查的记录。我告诉他们我遇到侦探了,但是没有他们的姓名,他们无能为力。”“就这样算了?你就放弃了?”查理问道,“你不觉得那有些离谱吗?”“查理!”“不,他是对的。”吉莲说道,“但是你们必须理解,论及我爸爸的事,秘密只是游戏的一部分。那就是……那就是他的情况。”查理密切地注视着她,不过我对她点头以示安慰。提到我们自己的傻爸爸,我已经能够原谅了。查理从未忘记过。“可以了,”我说道,“我了解这种情况。”我伸出手来,触摸她的胳膊,吉莲的乳罩的吊带从她的紧身短背心下面滑了下来,落到她的肩膀上。她十分优雅地将它移回原处。“好的,继续。”查理插嘴说道,“我依然不懂时间顺序——你的爸爸在六个月前去世的,是吧?所以那正好在他从纽约搬来之后?”“纽约?”吉莲问道,困惑不已,“他从未在纽约生活过。”他匆匆看了我一眼,然后仔细观察着吉莲:“你确定吗?他从未有过一幢位于曼哈顿的房子?”“据我所知,没有。”她说道,不再坚持了,“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去那儿谈生意。我知道去年夏天他凑了些钱去过一趟——但除此之外,他的一生都居住在佛罗里达。”他的一生。这几个字在我的脑海中反弹着,如同脱离了弹簧的弹珠。没有道理啊。自始至终,我们以为自己寻找着一个赚了些钱后搬到佛罗里达的纽约人。现在我们却发现他是一个几乎不能支付去纽约的路费的佛罗里达人。达克沃斯,你到底是怎么搞的?这最好不是一个骗局“有人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吉莲问道,她的目光紧张不安地在我们俩之间徘徊着。我对查理点点头,查理对我点点头。该向她呈现谜题的另一个片断了。查理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才将她父亲的破败的纽约公寓的情况始末告诉她。“我不明白,”她说道,再次把她的双手放到身后,“他在纽约拥有一个住所?”“实际上,如果让我猜的话,我打赌他是租的。”我澄清道。“你刚才说,他去年夏天离开了多长时间?”查理插话进来。“我……我不知道,”吉莲语无伦次了。“两个半……或许是三个星期。我真的从来没有太注意……他在这边的时候,我甚至很少见到他……”她的声音渐渐减弱了,似乎她的腹部有刺痛的感觉。她那美丽的皮肤变得煞白。“你们刚才说你们发现那个账户中有多少钱?”她问道。“吉莲,你没有必要陷入——”“告诉我是多少钱!”查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三百万美元。”她的嘴巴几乎要撞到地板了。“什么?我爸爸的?绝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她中止了自己的话,齿轮开始快速旋转了……旋转于可能性之中。始终,尽管是查理告诉她这一消息的,她的目光却聚集在我身上。“你们认为那就是他们杀害他的原因,是不是?”她最后问道,“因为伴随着那笔钱发生的事情……”“那就是我们正试图查明的。”我解释说,希望让她保持活跃的思路。“你爸爸是否认识联邦经济情报局的人?”查理补充道。“我……我不知道,”她答复道,显然还处于遭受重大打击的状态。“我们不是那么亲近,但……但我仍然以为自己比较了解他。”“他的房子里的东西,你保留了没有?”他问道。“有一些……是的。”“那么,你检查过它们吗?”“只是一点点。”她说道,声音慢慢大了起来。“可是情报局已经——”“或许情报局忽略它了,”他告诉她,“或许他们遗漏了什么东西。”“我们为何不一起去看一看呢?”我补充道。这是一个完美的提议。相当的安全。绝妙,查理咧嘴一笑。我把脸转了过去,避开这一恭维,已经感到愧疚了。不论这样会如何帮助我们,它毕竟是她的去世的父亲的住宅。我先前从她的眼神中就看见过,痛苦并没有走开。伴随着吉莲的犹豫不决的点头,查理从他的座位上跳了起来,我跟着他走向门口。我们身后,吉莲徘徊在工作台面上。“你没事吧?”我问道。“你告诉我一件事情,”她插嘴说道,“你真的认为是他们杀害了我爸爸?”“坦白地说,我不知道怎么思考,”我说道,“但是二十四小时前,我亲眼看见这帮家伙谋杀了我们的一个朋友。我看见他们扣动扳机,然后我看见他们将枪口对准我们——全都是因为我们发现了一个账户,而这个账户上写着你爸爸的名字。”“那并不意味着……”“你是对的——并不意味着他们杀害了他。”查理表示赞同,“但是,假如他们没有,他们为何不在这儿,设法找到他呢?”有时我会忘记查理是多么的咄咄逼人。对于这个问题,她没有答案。她最后一次扫视着公寓,审查着每一个细节。匮乏的家具、纸糊的窗户、甚至大砍刀。倘若我们是坏人,她早就死了。吉莲试探性地从柜台上滑下来,她那赤裸的双脚在油毡上劈啪作响,然后,正当她准备打开房门的时候,她迟疑了片刻。她努力显得不那么哀伤,可是当她的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她依然需要携带全部的哀伤。头也不回地,她说出了九个字:“这最好不是一个骗局。”我和查理匆忙向前。她走到了屋外。阳光还没有照耀,不过不远了。“吉莲,你不会后悔这样做的。”查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