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诱惑-8

“查理,听他的话!”我乞求道,我的声音沙哑了。“终于,有人有一些见识了。”高卢说道,他的枪口转而朝向我,他走近过来,枪管挤压着我的脸颊,“现在我再问你一遍,卡卢索。你知道我们要找的是什么。告诉我们它在哪儿吧。”没法移动半步,我越过高卢的肩膀注视着。在他身后,查理依然跪立着,已经准备爆发了。他的目光搜索着房间,寻求着其他的出路。可是不论他看哪个方向,他看到的仍然是谢普。我也一样——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希望悲剧重演的原因。“别傻了,卡卢索,”高卢警告说,“放弃它,你就能从这儿走出去。”“不要告诉他,这头野兽!”查理大声说道,“你给他一角钱,他就会让我们和谢普躺在这儿的。”“闭上你的嘴!”高卢呵斥道,一边把他的枪口指向查理。恐惧伴随着僵硬的身体,我彻底瘫痪了。查理用一个眼神提醒了我。不要说出来,他警告。不要给他任何东西。问题是,不论我如何面无表情,高卢已经了解到我的弱点了。他如同雪貂一般的露齿而笑,他的枪依然指着查理,高卢拨开了保险,并观察着我的反应问道:“对于你来说,他价值多少钱,卡卢索?”“求你别……!”我乞求着,几乎不能吐出话来。为了保持稳当,德桑克蒂斯移动到我的身后,他的手枪顶着我的颈背。查理的身后,高卢的手指滑过扳机。枪口指着查理的后脑勺,可是高卢注视着我。查理依然跪立在谢普旁边,伸长脖子,竭力获得我的注意。我的视线变得模糊了,一阵激烈的痉挛聚集到我的喉咙处。我们俩都知道结局。不论我们拿什么给高卢,他都不会让我们离开的。不会,特别是在我们目睹一切之后。尽管如此,查理探究着我的脸色,寻找某种东西……任何东西……从而离开这里。没有出现。坚持到最后一口呼吸,他转过身去,回头凝望着谢普破碎的尸体。可是直到我注意到谢普的血液渗透到地面的木板上,我才真正明白它——我们的一条出路。查理背对着我,但是我发现,他的双肩突然倾斜了。他也看到了。查理弓起背,仿佛压力太大了,他屈膝靠近谢普的尸体……然后小心地将手指挤进了地上疏松的铺板边缘。德桑克蒂斯遭到了重创“你知道如何挽救他。”高卢警告道,他的目光依然聚焦在我的身上。“告诉我们钱在哪儿吧。”高卢站在查理的身后,他什么也看不见。三英尺远的地方,我看得一清二楚。我尽全力迅速地移动我的身体,所以德桑克蒂斯不能看得很清晰。“请不要伤害他,”我乞求道,“信息全是你们的——我只是需要从银行里取出来——我身上并没有钱。”这是我能做的一切——尽量拖延时间。假装受到了枪击的刺激,查理把身体蜷缩得更紧了——而且手指游移在木板的边缘附近。木板轻微地振动着,但是还不够。有一颗钉子恰好把它卡住了。查理的目光聚焦在铺板中间的细缝中,他的手指尽可能深地游移。如果他挖掘得再深一点,他的指关节就会出血。他没有在意,他需要力量。伴随着最后一次移动,他的皮肤擦破了。他的前臂上的肌腱抽动着,而且我可以断定,他的手指正环绕在铺板的底部边缘处。差不多就在那里——继续前进,老弟。他尽可能用力地拖拽,而不暴露自己。它很快开始变松了。“卡卢索,你太聪明了,不会不记得它的,”高卢警告说,一边用枪瞄准我的弟弟,“表现得好一些吧。”高卢的身后,查理微微转身,刚好向我投射一束目光。不要说出来,他用眼神吩咐我,木板就要让路了。“三秒钟,”高卢说道,“随后,你自己打扫他的脑浆吧。一……”就再给我一秒钟吧,卡卢索。那就是我所需要的一切。“二……”就多给一秒吧……高卢的手指滑过了扳机。“三——”“请——不要这么做!如果你想得到这笔钱,它的账户在一家——”卡卢索,闪开!查理眨眨眼睛,向我示意。一阵刺耳的噼啪声,木板变松了。循声看去,高卢转身背离我,转向我的弟弟。他看着地板,不过查理已经站立起来了,挥舞着铺板,就像挥动球棒一样。铺板扁平的侧面击打在高卢的下巴上,使得满嘴的唾沫四处飞散在房间里。仅仅声音就具有价值了……一声使人昏晕的悦耳的噼啪声击打着他——而且他的手枪——立刻落到了地板上。我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感觉我的衬衫后面被人猛地一拽。德桑克蒂斯突然拉着我后退了两步。他是受过训练的,知道如何寻求威胁。我撞到水泥地上的时候,他转身面向查理,瞄准目标寻求致命的一击。现在,我的弟弟处于黑洞洞的枪口之下了。出于本能的反应,他举起铺板,仿佛它是一块盾牌。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事情,我赶紧站了起来。我没有机会。毫不犹豫地,德桑克蒂斯扣动了扳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隆隆声,枪响了。木板发出轰隆的响声,什么东西掠过了查理的头顶,飕飕作响。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铺板从他的手中飘落下来,被枪击劈成了两半。木板咚咚地撞到地上,他的手掌正在燃烧,冲击力导致的许多碎片使他感到刺痛。他抬头看着德桑克蒂斯,后者已经重新调整了目标,直接对准他。“不要!”我呼喊道,奋力从后面扑向德桑克蒂斯。手枪摇晃了一下,一颗子弹飞出去了——戳破了我右边的墙壁,一块松散的水泥碎裂到角落里。冲击力使德桑克蒂斯失去了平衡,我趁机跳上他的后背,迅速掐住他的脖子。几秒钟之内,然而,训练和奇袭打成了平局。德桑克蒂斯猛地扭头,撞击我的鼻子。极度疼痛,我没有放开手。“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混蛋!”德桑克蒂斯喊叫着,而我继续抓住不放。德桑克蒂斯伸出手来,向后撕扯,仍想抓住我。那样使得他的腹部敞开了。恰恰是查理所需要的,注意力的转移。他拾起残破的木板,向前冲过来……站稳双脚……接着迅速挥动手臂。铺板猛地砸向德桑克蒂斯的腹部,他赶紧转身,我发誓他的双脚脱离了地面。我迅速放开这头精力充沛的公牛,翻滚到水泥地上——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德桑克蒂斯遭到了重创。“你没事吧?”查理问道,伸手拉我起来。我不停地点头,依然无法歇一口气。查理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的声音。他转过身去,发现了倒在地上的高卢,后者正缓缓爬行着去拿他的枪。查理冲到他旁边,抢先抓住高卢的枪,然后塞到自己的裤子后面。“查理……”我叫唤着。“你——你们两个死定了。”高卢轻声说道,他的嘴里咳出血来。“你保证吗?”查理问道,一边拿起了另一块裂开的“球棒”。我从来没有看见他像今天这样。他将木板举过头顶,就像一个伐木工,然后——忘记恐惧吧——这全是内疚“不要!”我喊道,一边拽住了他的胳膊。德桑克蒂斯已经爬起来了。联合行动为我们杀出了一条血路。“快点——我们走!”查理扔下木板,我们逃向角落处的厚重的金属门。我听见他的鞋在我身后喀哒作响,因此我没有回头看。我惟一希望的就是出去。猛地一推,我穿过了门,越过了狭窄的通道。正当查理准备跟随的时候,他最后一次扫视了房间。我从这里可以听见声音。高卢已经站起身来,控制不住地咳嗽着。德桑克蒂斯在身后不远处。“我们有麻烦了。”查理叫唤道。极度恐慌之中,我匆匆越过那些建筑拖车,跳出了兔窝,进入了食品卖场。身后的走廊里,我们听见了金属门砸在墙上的声音。他们比我们想象得要快。“检查拖车!”高卢的声音从下面传来。那样照顾了德桑克蒂斯。就在此时,我突然向左转,跑回了我们最初过来的路线。“走错了!”查理喊道。“你……”“相信我吧!”他叫唤着,向右进发。我踌躇了片刻,这是一个简单的选择。我们俩都明白自己的星期五夜晚是在哪里度过的。确认我跟在他后面,查理沿着走廊匆匆行进,古老的本能涌入身体之内。走廊的尽头,他跳跃到邻近的自动扶梯上,然后攀爬移动的阶梯,一步两个台阶。在他身后,我的皮鞋在金属槽中噼啪作响。“他们还跟在后头吗?”他问道。“我们赶紧从这儿出去就行了。”我说道,不愿左顾右盼。来到自动扶梯的顶端,尽头是一丛杂志店和书报摊,惟一明显的路径转向左边,回到了中央广场。查理始终直直地向前跑——朝向角落处的一扇米黄色的检修门。“好像锁住了。”我说道。“没有,”他坚持道,“或者至少,它以前从来不锁的。”我祈祷着事态没有变化,注视着他破门而入。检修门转开了,通向一条米黄色的走廊。查理的步幅变得更大了,他回到了家乡的跑马场上,而我完全迷路了。不甘心落后,我把拳头捏得更紧了,并加快了速度。我的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之中。“你没事吧?”查理问道。瞬间的心灵感应。“还好。”我告诉他,依旧茫然地凝视着前方。我们的面前是两扇自动弹簧门。传感垫上,我们跺着脚,门闪开了。我随即闻到了汽油的味道。穿过弹簧门,灯光渐渐暗淡下来,洞穴向前延伸。砖墙,没有窗户,一间陈旧的木头结构的检票亭,亭子外面有一台打卡时钟。查理怒视着地下车库中的汽车,它们约摸有五十辆,拥挤地停放着。“你们有票吗?”一个男人从检票亭喊道,夹杂着波多黎各口音。“没有,谢谢。”查理说道,歇了一口气。扭过脖子,他检查着那两扇弹簧门,搜寻高卢和德桑克蒂斯的踪影。门机械地关闭了。没有人在那里。至少,现在还没有。可是在我们可以放松之前,我的胃部忽然摇晃起来,我不由自主地呕吐了。冲着路面一阵猛烈的喷溅,我呕吐了今天早上吃的葡萄干小麦片的棕色残余物。仅仅气味就使得我想再吐一次。我咬紧自己的下巴,尽力抑制这一冲动。“你真的没事吗?”查理第二次问道。俯身下去,我用双手按住膝盖,吐出了最后一大块,一串唾液从我的下巴悬垂下来。“别以为我会把那个打扫干净。”波多黎各的家伙在他的亭子里警告道。查理没有理睬他,把一只手放到我的肩膀上。“他们没有希望的。”他发誓,“我们很好。”这几个字是美好的,但是他遗漏了要点。“什么?”查理打量着我的苍白脸色,“那是什么?”我的胃里空无一物,我快要失去知觉了。可是直到我反手抹掉下嘴唇上的唾液,然后慢慢地挣扎着站起来,我的弟弟才第一次好好看了看我的眼睛。它们游移在车库中,焦虑不安地闪烁于每一个方向。他一句话也不说,明白了我为什么不愿在我们逃跑的时候回头张望。毫无疑问,我恐惧万分——但是原因不仅来自追逐我们的人。原因来自于我们留下的人——谢普。我俯视着脚边泼溅的呕吐物。忘记恐惧吧——这全是内疚。我们从此不仅仅是贼了“这不是你的过错,卡卢索。甚至当你打算将账户交给他们的时候,谢普还是吩咐你保持沉默。”“但是假如当时我们不——该死,我怎么这样傻呢?我可以更聪明的!假如当时我们不在那儿……假如我不是那么愚蠢地惹恼亨利……”“假如,假如,假如。你真的明白吗?”他问道,又接着说“你当时思考的是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了——以及你如何说服自己染指此事——不论我们是否在那儿,谢普都会偷窃那笔钱的。句号。说完了。”我抬起了头:“你……你认为?”“当然了。”他投来一束瞬间的查理的自信的目光。然而这几个字脱离他的嘴唇后,他的脸沉了下来。现实激烈地碰撞着,而且迅速降临。现在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了。“你还好吧?”我问道。他没有说话。相反的,他朝着陡峭的斜坡打了一个手势,这段斜坡通向雪白线纹的街道。“出去吧,你准备好了吗?”不等我点头,查理动身了,径直跑向斜坡。在他身后,我再次闭上了眼睛,想象着谢普的破碎的尸体,像损坏的木偶一样蜷缩在地板上。无法摆脱这幅图像——以及我们前去那里的匆忙决定——我追逐着我的弟弟,使尽全身力气跑到顶端。对我们而言,糟糕的是,有些事情是你没有办法逃避的。我依然尾随着查理,停车坡道将我们倾卸到第四十四街。我们很快就被午间的人群淹没了,可是在远处,我已经听见了警笛的声音。我看着查理,他注视着我。我们从此不仅仅是贼了。自从高卢和德桑克蒂斯被我们搞定以后,我们就是杀人犯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打电话给妈妈……”“绝对不能。”我反驳说,还品尝着嘴唇上的呕吐物,“那是他们会注意的第一个地方。”警笛声变得更近了,我们步入附近的一家匹萨店外面排过来的队列。此时此刻,声音几乎震耳欲聋。街区的尽头,两辆警车嘎吱一声突然刹住,尖声喊叫着驶向中央车站的范德比尔特大街入口。我们低下头去,不过与队列中的其他所有人一样,我们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几秒钟后,车门砰地关上,四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快点。”我说道,跳出了队列。你真的打算逃跑吗?查理用匆匆一瞥的目光问道。我不必回答。正如他所说,这不再关乎我的愤怒了,或者对于亨利某些激烈的下意识的报复。这关乎我们的生命。而且经历近十五年的冰挂生涯之后,查理已经明白了抢先的价值。“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吗?”他一边跟随一边问道。我已经跑向街区的另一端。“其实没有,”我说道,“不过我有一个主意。”它是惟一不会说谎的东西乔伊是第八个接到通知的。自然地,第一个接到通知的是签订了契约的KRG保险公司的承保人。亨利深思熟虑了万亿分之一秒,然后强迫自己发送了一封快速转信给一名忠实赔偿分析师,后者听见这笔数额后,打电话给忠实赔偿小组的主任,后者打电话给赔偿部门的主管,后者接着亲自打电话给首席执行官。接着从那里,首席执行官拨出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法庭会计师事务所,另一个打给席夫,席夫国际公司的负责人,亲自请求他们的顶级调查员。席夫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立即推荐了乔伊。“很好。”首席执行官说道,“他什么时候可以到这儿来?”“你指的是她。”“你在说些什么啊?”“不要像猪猡一样,沃伦。乔伊。勒蒙特,”席夫解释道,“你是想请我们最好的,还是想请一个童子军?”以上就是全部过程。第八个电话打给了乔伊。“那么你了解是谁偷了这笔钱吗?”乔伊问道。她坐在亨利办公桌对面的座位上。“我当然不知道是谁偷了它。”亨利厉声说道,“该死,那是多么愚蠢的问题!”愚蠢,或许是吧,乔伊心想——可是她仍然不得不问。只需看看他的反应。如果他在撒谎,就会有某种观察证据。一次转脸,一丝矫饰的微笑,她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的虚假的凝视。她拂去额头上的剪短的红褐色头发,她明白自己的天赋——密切注意,然后找到证据——她学会它是通过与她爸爸玩扑克牌,然后在法学院磨练。有时候它存在于肢体语言之中,有时候它存在于别的什么地方。乔伊第一次走进亨利的办公室的时候,她注意到的第一件东西是错综复杂的维多利亚风格的椭圆形青铜门把手。浮饰着卵形与尖形图案,门把手触摸起来很冰凉,不容易旋转,而且与大楼里的其他门把手不相匹配。但是乔伊也知道——论及首席执行官们——与众不同的特点就在于此,用于制造印象的任何东西。“那么有没有别的要说的,小姐——”“我的名字是乔伊。”她打断了他的话,巧克力色的眼睛从黄色的标准拍纸簿上抬起来。虽然她的手中有一支钢笔,大腿上放着拍纸簿,她并没有写下一个字——自从她的第一个记事本被命令交出后,她更加有头脑了。尽管如此,拍纸簿有助于人们直言不讳。使用第一个名字也是如此。“请……称呼我乔伊。”“噢,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乔伊,可是我记得,你是雇来寻找我们丢失的三亿一千三百万的。我们为何不言归正传呢?”“事实上,那就是我正打算问的……”她开口了,一边从她的公文包里摸索出一台数码相机,“你介意我拍一些照片吗?只是出于保险的目的……”亨利点了点头,咯嚓几声,她拍摄了四张快照。每个方向拍一张。对于亨利来说,它是小麻烦。对于乔伊来说,它是证明潜在犯罪现场的最为轻松的办法。全部放进底片中,她很早就学会了。它是惟一不会说谎的东西。透过镜头,乔伊打量着镶有樱桃木板的墙壁,以及环绕着房间的深紫红色的奥比松地毯。房间本身充斥着亚洲的人工制品:在她的左边,一个镶有边框的书法卷轴,装有一首赞美春天的日本诗篇;在她的右边,一个二战前的日式衣柜,是一个带有小抽屉的简易的木箱;而她的正前方,亨利的办公桌后面,无疑是他引以为豪的收藏品——一个十三世纪日本镰仓时代的武士头盔。这个头盔由雕刻的木头制成,用闪亮的黑漆分层,上面有一弯仿银制成的娥眉月嵌入额头。乔伊以前从大学历史课中了解到,幕府将军常常利用银质徽章来识别自己的武士,并观察他们在战斗中的表现。类似于一个不愿凑得太近的老板,她寻思着。“你与你的雇员们相处得如何,亨利先生?”乔伊问道,一边把相机塞回她的公文包。“我怎样——”他停下来,小心地打量她,“你是不是试图指控我什么?”“一点也不是。”她很快撤回了,但是她清楚地发现了她的第一个攻击点,“我只是想了解是否有人具有动机——”房间对面,亨利办公室的门缓缓打开了。昆西走了进来,但一个字也没说。他只是紧紧地握着椭圆形的门把手。“什么事?”亨利问道,“出了什么事?”昆西瞟了一眼乔伊,然后又瞟了一眼亨利。某些事情最好私下里说。“他在屋里吗?”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走廊里喊道。没等昆西回答,高卢侦探和德桑克蒂斯侦探就推搡着进入了房间。面对这一打断,乔伊露齿而笑。松垂的西装……桶状的胸膛……劣质的皮鞋由于奔跑而磨损了。这两个人不是银行职员,意味着他们是保安或者——“联邦经济情报局。”高卢脱口而出,将腰带上的徽章在她面前晃了晃,“见谅,你能否让我们谈话片刻?”经济情报局的第三号人物乔伊禁不住打量高卢脸颊上的肿胀的伤口。他最初走进来时她没有看见它。他的头扭了过去。“事实上,我认为我们全都涉及此事。”乔伊说道,希望表现得友善,“我是从席夫那儿过来的。”提供老板的名字并非经常的事情,但是乔伊实在太清楚信任在执法过程中的作用了。十五年前,席夫是联邦经济情报局的第三号人物。对于同道的侦探们来说,那意味着他是一家人。“那么你为保险公司工作?”高卢问道。这不是她期待的反应,所以乔伊只是点了点头。“那就是说你仍然是个平民。”高卢立即进攻了,“现在,就像我说过的:请见谅。”“可是……”“再见,女士,你——”“你可以称呼我乔伊。”高卢抬起头来,闪现出食肉动物一般的怒视的目光,再次展示了他的脸颊上的瘀伤。他不喜欢被打扰:“再见,乔伊。”不至愚蠢得被强行驱赶,乔伊把她的拍纸簿夹到胳膊下面,然后向门口走去。在场的四个男人注视着她穿过房间,这并不是常常发生的事情。拥有相对健壮的体格,她具有吸引力,但不是笨拙的吸引力。尽管如此,她没有答谢他们中的任何人。她在男人的极端自负中维持生计,将会有大量的时间进行未来的斗争。砰的一声,房门在乔伊身后关上了。亨利用手掌摩擦着他那光秃的头顶:“请把你们的好消息告诉我吧。”昆西试图回答,可是欲言又止。他把双手塞进口袋,以防颤抖。“你们没事吧?”亨利问道。“谢普死了。”德桑克蒂斯脱口而出。“什么?”亨利问道,他的眼睛张大了,“你们……他怎么会……?”“胸部中了三颗子弹。听见声音后,我们冲了进去,可是已经太迟了。”再一次地,整个房间陷入了死寂。没有人移动,亨利没有,昆西没有,都没有。“我对你的损失表示遗憾。”高卢补充道。亨利抓住自己的胸口,倒在了座位中:“是……是因为那笔钱吗?”“我们仍在努力了解,”高卢解释道,“我们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得到它的,不过似乎他们曾获得过谢普的帮助。”亨利抬起头来。“你指的是什么,他们?”“那是另一个情节……”德桑克蒂斯插话进来。他匆匆瞥了一眼高卢,简直好像自己正寻求许可一样。高卢点了点头,德桑克蒂斯穿越房间,瘦削的身躯下降到亨利办公桌前面的座位中。“我们几乎可以断定,杀死谢普的凶手是查理或者卡卢索。”“卡卢索?”亨利问道,“我们的卡卢索?那个小孩不可能——”“他可能——而且他就是,”高卢坚持道,“所以别对我胡说什么小孩的无辜。由于这两个人,我们有一个人胸口出现了三个弹孔,而且财务调查一下子翻转为凶杀。加上那笔丢失的三亿一千三百万,我们遭遇了一件国会主持听证的案件。”仍然瘫坐在椅子上,亨利一动也不动——结局已经将重负固定在他的肩头。沉浸于思考之中,不愿面对任何人,他焦虑地凝视着办公桌上的日式青铜开信刀。然后,默默无声地,他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语速如大江奔流。“上周五,卡卢索使用过我的密码转账给泰纳。”“你看,如今那是我们应该知道的,”高卢说道,一边在德桑克蒂斯身旁坐下,“如果出现了某种方式的盗用——”高卢中断了自己的话,感觉到椅垫上的什么东西。伸手到大腿下面,他摸索出一支蓝黄相间的钢笔,装饰着密歇根大学的标志。密歇根,他心想。同一个地方,乔伊的老板,席夫,上过——“你从哪儿弄到这个的?”高卢不假思索地说道,一边把钢笔塞给亨利,“是你的吗?”“我不这么认为,”亨利口吃了,“不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它……”高卢拔下笔帽,用力地旋开笔管,然后将这两个部件抛到桌子上。突然呈现出一个替换笔芯……一根金属弹簧……而且在钢笔的后部:一个透明的塞满了电线的塑料管,一颗微型电池,以及一个微型发报器。底部的一个小孔支撑着内置的微型扩音器。“狗娘养的!”高卢爆炸了。他奋力将钢笔扔到墙上,差点击中了书法卷轴。“小心一点!”高卢从座位上飞身站起的同时,亨利喊道。椅子碰倒在地板上,高卢狂怒着奔向门口,一把抓住门把手,然后使尽全身力气拉开门。“你需要什么帮助吗?”亨利的秘书问道,她一如往常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高卢莽撞地经过她,张望着走廊……盥洗室附近……电梯旁边。他已经太迟了。乔伊早就离去了。情况只会变得越来越糟糕一条肮脏的褐色毛巾铺在黑色吉普赛出租车的后座上,散发着脚臭的气味。平时,我会摇下点缀着泡沫色彩的车窗,以获取一些新鲜空气,可是现在——听见那些警笛之后——我们最好躲在色彩后面。俯下头,因而没有人可以看见我们,自从我招呼出租车以来,我和查理一个字也没说。显然,我们俩都不愿冒险在司机面前谈话——可是当我打量着查理的时候,他正蜷缩在车门旁边,茫然若失地凝视着车窗,我知道这不只因为他希望独处。“在这儿向右转弯。”我大声说道,越过车座枕头匆匆一瞥,这样我可以将派克大街看得更清楚。司机赶紧转向第五十街,然后行驶了约摸半个街区。“好极了。就在这儿。”汽车急停后,我向扶手之间掷去一张十美元的钞票,然后踢开车门,确信他没有看清我们的模样。我们距离中央车站只有几个街区,但是我们绝没有想到自己会逃亡在这条通行无阻的街道上。“我们走吧。”我命令着查理,他已经落后好几步了。我径直走向一家意大利面包店的前门,它正好位于汽车的旁边。不过一等司机加速离开,我就调转方向走了出来。没有工夫碰运气了。我没有工夫——当然查理也没有工夫。“快点。”我说道,一边向后冲向派克大街。刺骨的十二月寒风企图将我们吹回去,然而它的所作所为只是让周围的午后人群裹紧衣服弯腰前行。对我们有利。等到我们折回派克大街,我立即跳跃到水泥台阶上。我的身后,查理仰望着这个华丽的粉红色的砖墙结构,最后终于熟悉了。隐蔽在投资银行、法律事务所和沃尔多夫酒店之间,它是炫耀的海洋之中的一个传统的岛屿。更为重要的是,它是我可以想出的不会将我们拒之门外的最近的地方——不论我们打算逗留到多晚。“欢迎来到圣伦敦教堂。”当我们踏进拱形的石质门廊时,一个柔和的声音轻轻说道。在我的左边,一张覆盖着一堆堆圣经和其他宗教书籍的牌桌后面,一位矮胖的教母点头问候,然后很快把脸转了过去。我把两美元塞入透明的募捐箱中,然后动身走向至圣所的门口,那里——门打开的同时——我就遭到了那种薰香和教堂古老木材的味道的袭击。圣所的内部,天花板上升为金色的圆屋顶,而地板延伸为四十排淡棕色的长椅。整个房间十分黯淡,只有几盏悬挂的枝形吊灯,以及从墙壁褪色的玻璃中渗透进来的自然光。午餐结束了,绝大多数长椅上都没有人——但并不是全部。十几个参加礼拜的人零零散散地坐着,而且即使他们正在祈祷,只需一个随意的扫视就可以找到其中一个“本周的犯罪制止者”。我期待人群略微稀疏一些,扫视着圣所周围。如果一座教堂有这么大,常常会有……我们出发了。经过四分之三的走廊——沿着左手边的墙壁——有一扇没有标记的门。尽量行动得不太快或者不引人注意,我和查理保持步伐优雅而平滑。门打开的时候有一声响亮的咯吱声。我畏缩不前,然后猛地推开门,以结束痛苦。我们向前推进得如此之迅速,以至于我几乎绊倒在石室中,这间石室十分宽敞,可以容纳几个长凳和一个点燃着蜡烛的黄铜还愿台。出乎意料的是,我们是这块私人祈祷处的惟一访客。砰的一声,门关上了,查理依然保持沉默。“你自己不要这样啊。”我告诉他,“听从你自己的劝告:谢普的事情……不是我的过错也不是你的过错。”查理瘫坐在角落里的一个木凳上,没有回答。他的身体渐渐瘫软,脖子毫无知觉地摆动着。他依然处于惊骇之中。半小时之前,我看见一名同事遭到射杀。而且即使他们彼此之间不怎么了解,即使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谈论中学的几场足球赛,对于查理来说,那就是一生。他身体前倾,双肘倚靠在膝盖上。这幅景象使我感觉到了喉咙里逗留的呕吐物:“查理,如果你想谈谈这件事……”“我明白。”他插嘴说道,他的声音在颤抖。他挣扎着使话语连贯,然而有些事情太强烈了。这不仅仅是因为谢普。在我们的左边,蜡烛燃烧着,我们的影子在石墙上闪烁着。“他们会杀死我们的,卡卢索——就像他们杀死他一样。”我移近身体,抚摸他的颈背,然后也坐到了凳子上。查理不是一个轻易流泪的人。当他试图沿着楼梯骑自行车而折断了自己的锁骨时,他没有落下一滴眼泪。而且,当我们不得不在医院里和曼蒂姨妈说再见的时候,他也没有。可是,今天,当我伸开双臂时,他倒在了我的怀里。“我们将怎么办?”他问道,声音依然很微弱。“我有一些主意。”我告诉他。那是一个空虚的承诺,不过查理也懒得去质疑了。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寻求支持。墙壁上,我们是一个巨大的阴影。然后,我的电话铃响了。刺耳的尖叫声回荡在房间之中。我猛地后退;查理没有移动,伸手到我的衣服口袋里,我迅速关闭了蜂鸣器。如果没有应答,人们通常会回电的。不论是谁,他们都不会放弃。电话在我的胸口上振动着。我重新伸出手来,关掉了电话。“你确信我们不应该接听吗?”查理问道,观察着我的表情。“我认为不应该。”我很快回答道。他点了点头,仿佛那样会保证我们的安全一样。我们都明白这是一个谎言。沿着后面的墙壁,蜡烛的微弱火焰在原处翩翩起舞。而且,不论我们多么希望闭上自己的眼睛,从现在开始,情况只会变得越来越糟糕。针对查理和卡卢索的每一个行动“怎样?”高卢问道。“没人接听。”亨利说道,一边挂断了话筒,“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卡卢索不会傻到拿起电话的。”亨利转身面对着高卢留在他的办公桌上的影印信件,快速浏览了一遍,“这就是他们的所作所为?”亨利问道,“一封伪造的由达克沃斯签名的信件?”“根据年轻侦探们掌握的情况,那是卡卢索输入到他的计算机的最后一个文件。”高卢解释道,在古典的地毯上蹒跚而行。经历了乔伊那件事情之后,他再也没有心情坐下来了。“而且从我们找到的复印件来看,它们藏在谢普的抽屉后面,似乎谢普一直在协助他们。”“于是他们三个人今天早上约见,然后当一些事情渐渐变得不愉快的时候,卡卢索和查理削掉了他的脑袋。”昆西在门口位置进行着惯常的推理。“只有那样才是有道理的。”德桑克蒂斯说道,向高卢投去一束自负的目光。“那么调查怎么办?”亨利问道,“你们也知道,我们拥有许多重要的客户,他们依赖于我们对于隐私的承诺。有没有可能让这件事……比方说……不出现在报纸上?”终于来了——高卢等待的惟一请求。“我完全赞成。”他逮住了这个机会,“如果我们将此事抛给新闻记者,他们就会广播我们针对查理和卡卢索的每一个行动。要是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们最好全部站在沉默的一边。”“正如你所言——那恰恰是我们的观点。”亨利说道,用力地冲着昆西点了点头,“那样难道不对吗?”昆西没有点头。这一整天他已经奉承得够多了。“那么你认为自己能够找到他们吗?”亨利问道。高卢拿起了亨利的办公桌角落处的电话。高卢瞥了一眼昆西,又瞥了一眼亨利:“为什么你不把那个留给我们呢。”昆西拨出了一个号码,高卢把听筒举到耳朵旁边。“嘿,是我。”他冲着电话那端的人说道,“我这儿有一个手机逃到城区里了——你准备进行跟踪了吗?”拳头击打着公车的“停车”按钮直到远离十个街区之外,我才翻起手机盖。尽管它已经喀哒一声打开,我又走了一个半街区才鼓起勇气拨打。为了获取精神的力量,我想起了查理。站在公共汽车的末端,我努力保持身体平衡,等待对方接听。汽车在城市住宅区徐徐行进,横冲直撞地穿过城市的坑坑洼洼。毫无疑问,地铁更不引人注目,可是我上次发现,我的手机在地下没有信号。而且现在,我需要保持移动——能够隔开我和教堂的任何东西。“欢迎您来到‘格林-格林’私营银行。您需要什么帮助吗?”一个女人的声音透过我的手机嗡嗡地说道。我不能确定这声音是谁的,但它不是我所熟悉的银行里的接线员。很好。那意味着她不认识我。“你好,我是达克沃斯。”我说道,“我有一个比较紧急的问题,希望你可以帮助我。”她核对着我的账户和社会保障号码,我不禁怀疑银行的系统会不会运行。如果情报局是聪明的,他们就会已经关闭它了——“我找到了,您的账户就在我面前。那么您今天需要什么帮助,达克沃斯先生?”她的语气如此之快速……如此之急切……我禁不住嗅出了陷阱的味道。对我来说,糟糕的是,我需要赶快逃掉了。“实际上,我只是希望检查我的账户的最近活动,”我告诉她,“进来了一笔大额的存款,我需要知道它是哪一天过账的。”显然,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但如果我们打算了解目前的情况,我们就需要了解达克沃斯的三百万是如何变成三亿一千三百万的。“对不起,先生,不过上周……我无法显示任何存款。”“请再说一遍?”“我此刻正看着它。根据我们的记录,您当前的余额是零,而记录在案的惟一活动是昨天下午的一笔三亿一千三百万美元的取款。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存款——”“前天的情况怎样?”我问道,注视着公共汽车上的乘客。没人转过头来。“前天的余额是多少?”停顿了片刻。“如果不算利息,是相同的数额,先生——三亿一千三百万。而且上前天也是一样的。我这儿没有任何最近的存款记录。”公共汽车猛地停下来,我一把抓住金属栏杆,以保持平衡。“你确定余额不是三百万美元吗?”“抱歉,先生——我只是告诉您我的屏幕上呈现的数字。”她说着这些话,我的手顺着金属栏杆滑了下来。不可能。那是不可能的。我们怎么会——“达克沃斯先生……”电话那端的女人打断了我的思绪,“您可以稍等片刻吗?我马上回来。”“当然可以。”我表示同意。电话变得寂静无声,而且四十秒内我没有想太多。一分钟之后,我禁不住怀疑我的接线员去哪儿了——这是他们教会你的第一条法则——当你与富人打交道时,你绝不能指望让他们……稍等!我的胸口一阵抽搐。这仍然是一条公司电话线路,而且她纠缠我的时间越久,联邦经济情报局就越容易跟踪——我啪的一声关上手机,希望自己足够迅速。他们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我的。如果没有——电话在我的手中振动着,我的颈背一阵冰冷的寒意。我审视着来电显示中的号码,但它不是我所熟悉的。上一次,我没有理睬它。这一次……如果他们追踪它……我需要了解。“喂?”我接过电话,保持着自信心。“你到底在哪儿啊?”查理问道。礼拜堂里没有电话。如果他是冒险从街上打电话的,我们就有麻烦了。“出了什么事?你——?”“你最好回到这儿来吧。”他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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