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诱惑》我想听见的是转账已经完成我知道自己前方的道路。我知道自己未来的理想。这就是我最初接受这份工作的原因……同样也是四年以后,我依然可以忍受那些客户的原因。还有他们的需求。还有他们的大捆钞票。绝大多数时候,他们只希望保持低调,实际上这是银行的专长。其他情形下,他们需要一点点……私人接触。我的电话铃响了,我开始讨人欢喜了。“您好,我是卡卢索。”我答道,“能为您效劳吗?”“你那该死的老板跑哪儿去了!?”南方电锯一般的声音涌入我的耳朵。“请……请问?”“别废话,卡卢索!我要我的钱!”直到对方说出“钱”这个字的时候,我才辨别出他的口音。泰纳,纽约城的豪华摩天大楼的最大开发商,泰纳家族事务所的主要创始人。在高级净值个体的世界里,家族事务所是你可以企及的最高的地位了。洛克菲勒(美国石油大王)。罗希尔(国际投资银行总裁)。盖茨(微软公司总裁)。索罗斯(国际著名投资家)。一旦被雇请,家族事务所就会管理所有的顾问、所有的律师,以及经营家族资产的银行家。付费给专业人员,从而使每一个美分最大化。你不再与家族对话了——你与事务所对话。因此,如果家族的头头直接打电话给我……我会被拔掉几颗牙的。“汇票还没寄过去吗,泰纳先生?”“你说对了,真该死,还没寄过来,蠢驴!你究竟打算怎样搞定那件事啊?你的老板对我许诺说,汇票会在两点钟之前送到这儿来的!两点钟!”他尖声喊叫着。“很抱歉,先生,不过亨利先生正在——”“我可不管他在哪儿,《福布斯》的那个家伙给我的期限就是今天。我当初把那个期限交给你的老板,现在我把那个期限交给你!难道我们还需要讨论吗!?”我口干舌燥。每年,《福布斯》的富豪排行榜都会评出美国最有钱的400个人。去年,泰纳的排名是403.他不满意了。所以今年,他下定决心要使自己提高一个层次。至少超过三个人。对我来说,糟糕的是,妨碍他的仅仅是转到他个人账户上的四千万美元,而我们显然还没有发放这些钱。“请别挂断,先生,我……”“你胆敢让我——”我按下暂停键,开始求雨了。快速拨打电话分机之后,我期待听见斯卡拉的声音,后者是亨利的秘书。而我听到的仅仅是语音留言。她正与老板一起共度休息时光。我挂断电话,重新拨号。这次,我直接转到一级备战等级——亨利的手机。第一声铃响,无人应答。第二声亦是如此。到第三声铃响时,我所能做的仅仅是注视着话机上闪烁的红灯。泰纳依然等待着。滴答一声,我按下了继续键,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机。“我正等待亨利先生回电话。”我解释道。“小子,要是你再把我搁在这儿……”无论他说什么,我都没去听。相反,我的指尖在手机上快速移动着,匆忙地拨打亨利的呼机。一听见嘟嘟声,我就输入了电话分机,添加号码“1822”。万分紧急:911的两倍。“……我可不管你的各种道歉之类的借口,我想听见的是转账已经完成了!”“我明白,先生。”“不,小子。你不明白。”快点啊,我祈求着,凝视着我的手机。滴答!“你们的最后一笔转账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他咆哮道。“实际上,我们在三点钟正式停止营业……”我墙上的时钟显示为三点过一刻。“不过我们有时候延长到四点钟。”没等他反应,我补充道,“那么,账号是多少,应该转到哪一家银行?”他迅速告知了详细资料,我草草地记在附近的记事贴上。最后,他补充道,“卡卢索,是吧?那是你的名字吧?”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温和起来。“是……是的,先生。”发誓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好的,卡卢索先生。我需要知道的都知道啦。”随着那句话,他挂断了电话。我看了看我的悄然无声的手机。依然无人应答。三分钟之后,我已经给我可以找到的每一位股东打了电话。没有人应答。这是一个一亿二千五百万美元的账户。我脱掉外套,扯开领带,快速地扫描我们的客户名录卡片,我找到了大学俱乐部的号码——那里是股东们的避难所。开始拨号的时候,我发誓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您已经接通了大学俱乐部。”电话那端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嗨,我找亨利——”“如果您想接通俱乐部接线员,或者接通客房,请按零。”录音继续着。我敲击零键,传来了另一个计算机化的声音。“所有的接线员都处于忙碌状态——请继续等待。”我抓起我的手机,疯狂地拨号,寻找权威人士。白瑞福……伯恩斯坦……会计科的玛丽——不在,不在,不在。我讨厌临近圣诞节的星期五。见鬼,大家都去哪儿了?我的耳边,计算机化的女声重复着:“所有的接线员都处于忙碌状态——请继续等待。”我很想敲击应急按钮,然后打电话给谢普,后者负责银行的安全,可是……不能……那个过于坚持己见的家伙……没有正确的签名,他永远不会让我侥幸成功的。所以,如果我找不到拥有转账权力的人,我至少需要找到某个内勤人员,他能够——我找到了。我的弟弟。我把电话听筒放到一只耳朵旁边,把手机放到另一只耳朵旁边,然后闭上眼睛,倾听着他的电话铃响。一声……两声……“我是查理。”他答道。“你还在这儿!?”“没有——我一小时前就离开了。”他平淡地说,“你虚构出来的。”我没有理睬这个玩笑:“你还记得会计科的玛丽把她的用户名和密码放在哪儿吗?”“我想是的……怎么啦?”“别走开!我马上下来。”电话键盘上,我的手指如闪电一般飞舞着,将线路转移至我的手机——避免接通大学俱乐部,以防万一。冲出我的办公室,我向右急转弯,沿着昏暗的桃花心木镶边走廊,直奔位于尽头的私人电梯。我不在乎自己是否只是为了客户才这样做。我在警铃按钮上方的键盘上输入了亨利的六位密码,梯门缓缓地滑开了。保安科的谢普也不喜欢那样的。迈进电梯内的瞬间,我转过身子,用力地按下关门按钮。上个星期,我在一本商务书中读到,电梯的关门按钮几乎总是断开的——它们出现在那里,仅仅是为了让那些焦急的人们感到它们处于控制之中。手指穿梭在我的暗褐色头发里,我擦拭着前额上渗满的汗珠,我还是按下了这颗按钮。接着我又按了一次。前往三层。“好,好,好。”查理大声说道,伴随着他那永远孩子气的露齿一笑,他的目光从一堆文件中抬起来。他压低下巴,透过那幅老式的角质架眼镜窥视着我。他好多年前就开始戴眼镜了——还在它们流行之前就有了这一习惯。这一习惯同样适用于他的白色衬衫和皱褶的休闲裤。两者都是我的衣橱中用旧的衣服,但不知何故,它们套在他那瘦削的身体上,看起来完美无缺。城市流行款式,决不刻板规矩。“看看是谁在访问贫民窟!”他欢呼着,“嗨,你的‘我不再是无产阶级成员’徽章在哪儿?”我顾不上这一打击。它是我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不得不适应的。六个月,准确地说——自从我为他在这家银行找到一份工作。他需要钱,而我和妈妈需要帮助支付那些账单。假如只有汽油、电费、房租,我们会过得很好。然而我们在医院的账单——对于查理来说,那始终是秘密的。这就是他起初接受这份工作的惟一原因。尽管我知道,他把这份工作看作是创作音乐时的一种配合方式,但是对于他来说,上来见我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在楼上的一间私人办公室里,拥有一张胡桃木桌和一把皮椅;而他在楼下的隔间里,四周是米黄色的丽光板。“什么事啊?”看见我揉着眼睛,他问道,“荧光灯让你不舒服啦?如果你愿意,我上楼把你的台灯拿来吧——或许我应该把你的袖珍波斯地毯拿下来——我知道,公共的地毯是多么地伤害你啊——”“你就不能闭一会儿嘴么!”“发生了什么事?”他问道,突然关心起来,“是妈妈?”这会是一个通往财富的时刻每当他看见我心烦的时候,他的第一个问题总是如此——特别是上个月收债人恐吓他以后,“不,不是妈妈……”“别那样了!你差点让我呕吐!”“对不起……我只是……我快没时间了。我们的一个客户……亨利应该搞定的一笔转账,而刚才那个傻瓜把这件事交给我了,因为转账还没有成功。”查理把他那笨重的黑鞋抬到他的办公桌上,然后翘起椅子,从桌子的角落处抓起一瓶黄色的“陪乐多”玩具罐。他把罐子举到鼻子下面,啪的一声打开盖子,像孩子一样夸张地嗅着,然后笑了一声。那是典型的高声调的、小弟弟的笑声。“你怎么会觉得这好笑?”我迫切地询问。“那就是你所担忧的?某个家伙没有得到他的用于玩乐的钱?告诉他等到下周一。”“你怎么不告诉他呢——他的名字是泰纳。”查理的椅子落到了地板上。“你不是开玩笑吧?”他问道,“多少?”我没有回答。“快说啊,卡卢索,我不会小题大做的。”我依然保持沉默。“听着,要是你不想告诉我,那你下来干什么?”那一点是无可辩驳的。我的回答是一句耳语:“四千万美元。”“四千万!?”他叫喊起来,“你是不是在唱歌啊!?”“你说过你不会小题大做的!”“卡卢索,这可不是把一颗花生截为四瓣之类的事情。当你谈及八位数时……即使对泰纳来说,那也没有什么改变——而那个家伙已经拥有了一半的商业中心——”“查理!”我大叫着。他的话语骤然停止——他已经知道我心中的压迫感了。“我真的可以利用你的帮助。”我补充道,观察着他的反应。对于其他任何人来说,这会是一个通往财富的时刻——某种弱点的坦白,这种弱点常常会颠倒胡桃木桌和米黄色丽光板之间的等级。老实说,我大概让这一时刻接近了。弟弟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什么。”他说道。我坐在查理的椅子上,输入了亨利的用户名和密码。我或许没有蹲坐在图腾柱的顶端,但我依然是一名助手,最年轻的助手——而且是直接指派给亨利的惟一的助手。在一个只有十二名股东的地方,仅凭那一点就让我有足够的施展空间了。和我一样,亨利长大的时候,他的口袋里没有钱夹。但是有合适的工作,加上合适的老板,将他引领到合适的商学院,并以此使他可以通过私人电梯稳步攀升。如今他打算回报恩惠了。正如我第一天上班时他教导我的,简单的规划才是最有效的。我帮助他,他帮助我。就像查理,我们都有自己摆脱债务的方法。我蜷缩在椅子上,等候电脑进入状态。我身后,查理侧身坐在扶手上,倚靠着我的后背和肩头,以保持平衡。我的头转过去的时候,我看见了电脑显示屏上我们扭曲的影像。倘若飞快一瞟,屏幕中的我们看起来像孩子一样。然而这个时候,泰纳的公司账户照亮了屏幕——其他的一切都消失了。查理的眼睛直盯着余额:$126,023,164.27.“单点一份花生酱三明治!我的余额太低了,以至于我吃饭时不再点苏打点心了,这个家伙还认为他有抱怨的权利呢?”很难争辩——即使对于我们这样的银行来说,那也是巨额的兑换了。当然,说“格林-格林”只不过是一家银行,就如同说爱因斯坦“仅仅擅长数学”一样。“格林-格林”被认为是一家“私营银行”。我们的主要服务有:隐私——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不占据任何人的资金的原因。事实上,论及客户,不是他们选择我们,而是我们选择他们。而且就像绝大多数银行一样,我们要求最低存款。差别在于,我们的最低存款是两百万美元。而那只不过是给你开户而已。如果你拥有五百万,我们会说“那不错——良好的开端”。如果是一千五百万,那就说“我们愿意谈一谈”。如果是七千五百万或者更多,我们会给私人喷气机加油,会说“马上过来见你,泰纳先生,先生,是的,先生”。“我知道了。”我指着屏幕说道,“亨利甚至没有把它编入系统。他一定是完全忘记整个事情了。”我使用亨利的另一个密码,快速地输入了第一部分请求。“你确信这样使用他的密码合适吗?”“别担心——没事的。”“或许我们应该打电话给保安科,谢普可以——”“我不打算叫谢普来!”我强调着,明白那样做的后果。亨利的密码使得我畅行无阻查理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屏幕。在当前活动一栏的下方,他发现了三笔支票支出——全都支给“凯莉”。“我打赌那是他的情妇。”他说道。“为什么?”我问道,“就因为她有一个像凯莉那样的名字?”“你最好相信吧,眼前的沃森兄弟。詹尼(Jenni)、坎迪(Candi)、布兰迪(Brandi)——如同通往花花公子官邸的家族通行证——亮出字母‘i’,于是你就有权进入了。”“第一,你错了。第二,毫不夸张地说,那是我听说过的最愚蠢的事情了。第三……”“爸爸的第一任女友的名字是什么?让我想一想……是不是……兰迪(Randi)?”猛地抽身,我把椅子推到后面,把查理从扶手上挤了下去,然后气冲冲地离开了他的小隔间。“难道你不想听听她的喜好和憎恶吗?”他在我身后大声叫唤着。前进在走廊之中,我全神贯注于我的手机,仍旧聆听着大学俱乐部的录音欢迎辞。恼羞成怒,我挂断了,然后重新开始。这一次,我居然听见了人的声音。“大学俱乐部——我能为您效劳吗?”“我找亨利——他正在你们的一间会议室里开会。”“请别挂断,先生,我会……”“别把我转接过去!我希望现在就找到他。”“我只是接线员,先生——我最多只能将您转接到那儿。”传来一声滴答,然后是另一种声音:“您已经接通了大学俱乐部的会议中心——请继续等待。”我把电话抓得更紧了,沿着走廊快速前进着,然后在一扇没有标记的金属门前停下了脚步。鸟笼,银行上下这样称呼它,是位于最底层的少数几间私人办公室之一,也是我们的全部资金转账系统的大本营。现金、支票、电汇——全都起源于此。自然地,门把手上方有一个打孔密码锁。亨利的密码使得我畅行无阻。“常务董事”跑到了每个角落。在我身后十步远的地方,查理进入了六人办公室。这个长方形的房间沿着第四层的后壁延伸,但是室内,它与小隔间一模一样:荧光灯、组合写字台、灰色地毯。惟一的区别是装饰着每张办公桌的普通尺寸的算术计算机。会计科版本的“陪乐多”。“你为什么总是要那样发脾气呢?”查理追问道。“我们能不能别在这儿谈论这件事情?”“告诉我,你为什么——”“因为我在这儿工作!”我高声说道,一边转过身去,“而且你在这儿工作——而且我们的私人生活应该保留在家里!那样行吧?”他的手中握着一支钢笔和他的小小的记事本。“别忙着把这个写下来,”我警告说,“我不需要这个出现在你的歌里。”查理盯着地板,想知道那句话是否值得争辩。“满足你的所有需要。”他说道,一边放下了记事本。对于他的艺术,他从不争论。“谢谢你。”我表示了诚意,向办公室的纵深前进。但是正当我接近玛丽的柜台时,我听见自己身后传来刷刷的书写声。“你在干什么呀?”“很抱歉。”他笑着,在他的记事本上潦草地记下几个最后的单词,“好的,我完成了。”“你刚才写了些什么?”我迫切地问道。“没什么,不过是——”“你刚才写了些什么!?”等候最终的批准他举起了记事本。“我不需要这个出现在你的歌里。”他说道,“那个唱片标题有多棒?”我没有做出反应,再次转头看着玛丽的办公桌:“你就不能把她的密码指给我吗?”他漫步到这个房间里最为整洁、最有条理的办公桌的前面,愚弄地拂过玛丽的座位,滑到她的椅子里,伸手去拿那三个摆放在她电脑旁边的塑料相框。照片上是一个手捧着橄榄球的十二岁男孩,一个身穿棒球服的九岁男孩,以及一个拿着足球、摆着姿势的六岁女孩。查理的手径直伸向那个拿着橄榄球的相框,然后把它整个颠倒过来。相框的支架下方是她的用户名和密码:marydamski——3BUG5E.查理摇晃着脑袋,微笑着。“第一胎生的孩子——始终是最喜欢的。”“你怎么会……”“她或许是数字的王后,但是她憎恨电脑。有一天我过来的时候,她请求我帮她找一个好的藏密地点,于是我告诉她试试这些相片。”典型的查理。每个人的好朋友。我打开玛丽的电脑,瞟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下午三点三十七分。仅仅剩下二十五分钟了。我利用她的密码,直奔资金支出栏目。玛丽的屏幕上出现了泰纳的转账队列——等候最终的批准。我输入泰纳的银行密码,还有他给我的账号。“请求的金额?”输入这个数字简直令人伤心:$40,000,000.00.“那可是一大堆红薯。”查理说道。我抬头望着墙上的时钟: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只剩下十五分钟了。我的身后,查理又在他的记事本上匆匆记下了什么东西。那是他的咒语:控制世界,吃蒲公英。我把光标移向发送按钮。几乎完成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查理叫唤道。没等我回答,他补充说,“倘若这件事情完全是一场骗局,那会有多棒啊?”“什么?”“整件事情……电话呼叫,大声叫嚷……”他大笑起来,将脑中的想法倾泻而出,“所有的混乱突然造访,你怎么知道那是真正的泰纳?”我的身体变得僵硬了:“再说一遍?”“我的意思是,那个家伙拥有一个家族事务所——你怎么连他的说话声音都听得出来呢?”一股寒意席卷了我的颈背上的头发,我放开鼠标,试图忽略那股寒意的存在。我转身面对着我的弟弟。他早已停止书写了。脱离现实的偏执多疑的疯子“你想说什么啊?你认为那是假的?”“我不知道——可是你想一想那有多么容易吧!某个家伙打电话过来,威胁说自己需要四千万美元,然后给你一个账号,并说‘快将它搞定’。”我重新凝视着那十一位账号,它们闪烁在我对面的屏幕上。“不。”我坚持认为,“那不可能。”“不可能?那就像他们每年发表的小说一样——反面角色起初自称为举世无双的英雄……”“这可不是一本愚蠢的书!”我大声说道,“它是我的生命!”“它是我们俩的生命。”他补充道,“而我只想说的是,在你点击那个按钮的同时,这笔款可能直接流向巴哈马群岛的某家银行了。”我的目光锁定在账号的光辉中。我越是看它,它燃烧得越亮。“而且,要是那笔钱款消失的话,你明白谁会遭受打击……”他很小心地说出了那句话。我们俩都明白,“格林-格林”并非一家普通的银行。城市银行、美洲银行——它们是没有个性的大公司。不是这里。在这里,我们依然是一种紧密控制着的合伙关系。对于我们的客户来说,这种关系保持让我们免除政府的一些审计条件,让我们维持着低姿态,让我们的名字不出现在报纸上,让我们可以挑选我们想要的客户。就像我说过的:不是你在格林银行开设一个账户。而是我们开设一个账户给你。作为回报,股东们可以在一个小得难以置信的房檐下管理一笔相当数量的财富。更重要的是——我凝视着泰纳的四千万美元转账——每位股东对这家银行的所有财产都是亲自负责的。在上次统计中,我们掌控的金额是一百三十亿美元。以百亿为单位,除以十二位股东。忘记泰纳吧——我现在能够关心的是亨利。我的老板。如果我失去了这家银行的最大的一个客户,他会把解雇通知塞进我的喉咙里的。“我现在告诉你,这一切绝不可能是骗局。”我坚持己见,“上星期,我无意中听到亨利谈论过这笔转账。我的意思是,泰纳不可能无事生非地打电话过来。”“除非,当然,亨利介入其中……”“你是不是该住口了?你的话现在听起来好像……好像……”“好像某个人明白自己正在谈论的话题?”“不是,好像一个脱离现实的偏执多疑的疯子。”“我会让你知道,我被疯子这个词冒犯了。还有脱离这个词。”“或许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应该打一个电话给他。”“不算坏主意。”查理表示同意。墙上的时钟显示我只有四分钟时间了。一个电话可能导致的最坏情形是什么样的?我快速浏览客户目录,寻找泰纳的住宅电话号码。目录中列出的只有他的家族事务所。有时候,隐私是令人讨厌的。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我拨打这个号码,然后看了看时钟。三分半钟。“泰纳家族事务所。”一个女人接了电话。“我是格林-格林银行的卡卢索——我需要与泰纳先生谈话。是紧急情况。”“什么样的紧急情况?”她打断了我的话。我几乎能听见嘲笑的语气。“一笔四千万美元的账目。”对方停顿了片刻:“请稍等。”“他们能找到他吗?”查理问道。我没有理睬他的问题,回头点击电汇菜单,然后将光标放在发送按钮上面。查理背靠在扶手上,焦虑地抓着我肩上的衬衣。“妈妈需要一双新的打眼锥……”他低声说道。三十秒后,我听见那位秘书回到电话旁边了:“很抱歉,卡卢索先生——他的办公线路没有应答。”“他有手机吗?”“先生,我不确信你是否明白……”“实际上,我相当明白。你的名字是什么,这样我就可以告诉泰纳先生我正在与谁谈话?”再次地,停顿了片刻,“请稍等。”时间正在流逝,我们只剩下一分十秒了。我知道这家银行与联邦调查局是同步的,可是你只能这么紧凑地逃避这些事情啊。“你打算怎么办?”查理问道。“我们会搞定它的。”我告诉他。五十秒。我每天出卖自己给那个男人我的目光集中于标记着发送的数字按钮。屏幕的最上方,我早已读过显示着“$40,000,000.00”的那一行,可是此刻,那就是我看见的一切了。我把电话置于免提状态,腾出我的双手。我感觉到查理的手在我的肩头,抓得更紧了。三十秒。“该死,这个女人跑哪儿去了?”我握着鼠标的手颤抖得厉害,它晃动着屏幕上的光标。我们没有机会了。“就这样了。”查理说道,“该做出决定了。”他那句话是对的。问题是……我……我不能。为了寻求帮助,我扭过头去,看着我的弟弟。他没有说一个字,但我听见了全部。他知道我们从哪里来。他知道我已经在这里消磨了四年时光了。对我们所有人来说,这份工作是我们离开急诊室的出路。剩余二十秒的时候,他非常轻微地点了点头。那就是我所需要的一切了——仅仅是一个去吃蒲公英的信号。我回头看着屏幕。按下按钮吧,我吩咐自己。可是正当我要这么做的时候,我的全身变得僵硬了。我的胃部凹陷了,整个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赶快啊!”查理大声喊道。他的话在耳边回响,却不起作用。我们只剩下最后几秒钟了。“卡卢索,快按下那个该死的按钮!”他还说了别的什么,不过我能感觉到的只是我的衬衫后面猛烈地拉扯。查理把我拽到一旁,他自己的身体前倾了。我看着他的手飞速地伸下来,紧握的拳头用力地敲击着鼠标。屏幕上,发送图标闪烁着变暗了,接着又恢复了原状。三秒钟后,出现了一个矩形框:状态:正在处理中。“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状态:已核准。查理现在意识到我们正在看的是什么了。我也一样。状态:已支付。就那样了。一切都发送了。一封四千万美元的电子邮件。我们俩看着免提电话,等候回复。我们听到的只是令人痛苦的沉默。我的嘴巴张开了。查理终于放开了我的衬衫。我们的胸口以相同的节奏起伏着……却是由于决然不同的原因。搏斗,然后逃跑。我转身对着我的亲兄弟……我的弟弟……但他一句话也没说。然后,电话中传来了细碎的响声。人的声音。“卡卢索,”泰纳带着他那南方口音嘟哝着,这种口音此刻就像眼睛里的闪电一样不会被弄错,“如果这不是确认电话,你最好向天堂祈祷吧。”“是……是的,先生。”我说道,勉强地报以微笑,“是确认。”“很好。再见。”砰的一声,谈话结束了。我转过身去,可是太迟了。我的弟弟已经消失了。冲出“鸟笼”后,我四处寻找查理——但总是如此,他太快了。在他的小隔间里,我扒着他的隔墙的上沿,探着身子,窥视着内部。他双脚举到桌子上,在一个螺旋形的绿色活页簿上涂写着,嘴里含着笔帽,全神贯注地思考着。“于是泰纳高兴啦?”他问道,没有转过身来。“是啊,他激动得发抖了。他使劲地感谢我——反复再三,一遍又一遍。最后,我大概说的是,‘不,你不必把我的名字添加到福布斯概评中——让你成为前四百强就是我所需要的全部感谢了。’”